白净莲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家,刚打开铁门,就听见电话铃声停止,录音机启动,生硬的机器声响起--
“白净莲现在不在家,有重要的事请在哔一声后开始留言,哔!”
“莲,你现在不在家吗?我这通……”
她冲向电话,抓起话筒,“小众,你现在在哪里?”
“妈咪,你在家,太好了!我被抓到英国,我想那家伙应该会去找你,你不要担心我,我在这里没有危险,管家和佣人对我还好,只是来了一些烦人的老师,净教一些无聊的课程。我会偷偷探察这里的地形,等我都模熟了,就自己溜回家,所以那家伙用我来威胁你的话,你完全别理会。”
“小众,你不能没有礼貌,他是你父亲!”她不曾也不想隐瞒他,因为他比一般孩童早慧。
“莲,你说过,喜不喜欢他由我自己决定,我决定我不喜欢他。”白尔众冷冷地说。
“小众,你听妈咪说,他的成长环境比较特殊,从小就习惯下达命令,所以你会觉得他难以接近是正常的事,我也无法想象他趴在地上让孩子当马骑的情景,但他真的不是坏人。”血浓于水,孩子天生就会有孺慕心态,再说,儿子不是跟父亲会比较亲近?怎么她的儿子不同?
白净莲不希望让儿子觉得父亲不爱他,爱情归爱情,只要分手就什么都不是了,但亲情不同,不管曾经有过多少龃龉,血缘永远无法抹杀。
“莲,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白尔众皱着眉。
“因为……”
她还来不及说下去,话筒被强行夺走。
“你妈咪会跟我复合,所以帮我说话,而你最好开始养成喊她妈咪的习惯,另外,我会交代管家,未来你打电话的时间不准超过半个小时,而礼仪课最好再加两个小时。”
“把话筒给莲,我不想跟你说。”
“什么?有杂音,听不见耶!你说什么?”说着,朱里斯挂断电话。
白净莲来不及抢救,只好捶打他出气。
“你怎么进来的?”
“你还敢问我,你居然没有关门,难道台湾的治安好到夜不闭户?”一身清爽的朱里斯怒气冲冲地说。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现在马上出去,否则我就告你私闯民宅。”
“为什么尔众叫你莲?你应该要纠正他,他应该喊你妈咪,而不是莲,中国人不是最讲究伦理吗?这种事怎么可以被允许?”
“你听不懂中文吗?我叫你马上出去!我这辈子遇上你自认倒霉,现在我不想再跟你扯上任何关系,我们就到此为止。”
谁也不示弱,一起说话的结果,是谁也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该死的!朱里斯,你不是要当骑士,怎么又故态复萌?
朱里斯转身,到了厨房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喝口水,你骂累了吧!”
急转直下的发展让白净莲错愕,傻怔的接过玻璃杯,原本只想,却发现自己的喉咙真的很干,索性一饮而尽。
“坐下来,瞧你,很累,对吧!”接过空杯子,他再倒了一杯,放在茶几上,“别喝太急,慢慢喝。”
“你……刚才撞到头?”
他摇头。
“被阿飘附身?”问题是现在不是农历七月。
“阿飘?”
“没事,我只是胡说,你这样子是做什么?先礼后兵吗?把律师叫进来,或者放弃继承权声明书先拿给我看。”
“我在你心底的评价这么糟糕?”
对上他荡漾着清澄的眸子,她不明白,他的语气怎么会带着哀伤?这一定是她的错觉,握有上百亿资产、位高权重的男子,有什么好哀伤的?更别提他的恶形恶状了。
“这一切只是实事求是。”
软软的声音让白净莲暗暗唾弃自己。好吧!她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
“我们没有可能吗?”
不要再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光看我!她想尖叫,这一切彷佛回到八年前那段时光,他的心智只有六岁,爱缠在她身边,就是用这种揪心的眼神收买她。
“没有。”
太简短的响应,甚至回避他的眸子,让朱里斯明了,原来率先示弱这招对她有效。
“你听我说好吗?”他轻柔的捧着她的双颊,让她面对自己。
白净莲想大声说不好,却听见自己的气若的回答:“你想说什么?”
“我一出生就注定是蒙诺吨家的继承人,维持百年基业和开创新格局是我从小就扛在肩上的责任,尤其在我父母早逝后,女乃女乃更是严格的教育我。她要求强者的心不能软弱,一旦软弱,便会出现懦弱和退却的行为,因此,我做任何事都必须评估成败机率,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一直到遇上你,我记得那些日子的快乐,弥补了我在童年缺乏的快乐,也让我心底一角开始柔软,这些全是因为你的存在,我甚至想到你就会无法控制心底浮上的喜悦,这种失控很罕见。所以,当我回复心智,虽然记得过去,但也开始害怕。费奇说你把我丢在西班牙街头,我可以派人去查费奇话中的真假,甚至知道他说的不是真相,但我害怕的其实是自己,我怕柔软最后会变成懦弱。云扬说的对,我是害怕承认失败才不敢追寻真相,而我保护自己,却伤了我最爱的人。”
“爱情不该是这样,而我也不敢想象再度失去你的未来,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会坦然面对,就算拥有你的未来的人不是我,至少我应该让你知道,你对我真的很重要。”
他的拇指模索着她细女敕的脸蛋,看见她的双眸蒙上一层水雾。
天啊!他怎么会以为没看见,久了就会遗忘她的存在?这是多么愚蠢的想法!朱里斯将她搂进怀里,恨不得能揉进骨血。
“你愿意让我变成你最重要的人吗?”他声音沙哑的问。
白净莲摇了摇头,红着眼睛,“你晚了好久、好久,我现在不想让你当最重要的人。”
“我可以从现在开始慢慢累积重要性,总有一天会变成你最重要的人。”他不听拒绝的答案。
我可以从现在开始慢慢累计重要性,总有一天会变成你最重要的人。
白净莲工作之余,只要一回想到这句话,就会忍不住扬起嘴角。
昨晚他们一起享用晚餐,他便留在她的小公寓处理公事,一直到很晚才回饭店。他尊重她的请求回饭店,虽然眼露不舍,仍然离开。她明白这是他展现最大的诚意。
敏淑娃走出电梯,手里抱着半人高的圆形礼盒,礼盒眼色十分花哨,桃红色加浅绿色圆点,打上大大的苹果绿蝴蝶结,非常活泼。
“哪个部门的追求者?看来有人应该要担心了。”白净莲打趣地问。
“这是送你的。”敏淑娃将礼盒放下,从没见过有人送这么大的礼盒,她完全猜不出来里面装什么,体积大却让她可以搬得动。」
“送我的?”白净莲走近一瞧,礼盒包装上完全没有卡片,“送货的人有说是谁送的吗?”
敏淑娃摇头,“他只说收礼的人知道。”
我知道?白净莲拆开包装,打开礼盒。
一见到内容物时,敏淑娃惊呼出声,“泰迪熊耶!好可爱。”近七十公分的墨绿毛色带浅金泰迪熊,圆圆的眼睛带着碧绿色光圈,金色绣线作出憨厚的鼻子,右脚底还特地用线绣出白净莲的英文名字。“咦?左脚的英文名字是谁啊?JULIUS?莲,你认识这个人吗?”
白净莲模着泰迪熊的手掌,笑得很温柔。
敏淑娃看呆了。好美!完全不同以往特地摆出来讲究角度的美,而是一种自然的美。
“这个JULIUS是你的真命天子,对不对?”她收过最昂贵的礼物是六克拉粉红钻,最后没有收下,因为它代表的含意她无法答应,但其他如LV包包、CHANEL礼服,全比这只笨熊贵。
“可是你的笑容告诉我,不是这么回事喔!咦?这个按钮是做什么用的?”敏淑娃按了下熊的肚子。
“我可以从现在开始慢慢累计重要性,总有一天会变成你最重要的人。”录音的男声十分清晰。
“好浪漫喔!”敏淑娃惊呼,随即发现白净莲眼眶红了。“莲,你……”
“这人最讨厌、最讨厌,送这么便宜的笨熊做什么!”白净莲嘴巴咕哝着,双手却已经把泰迪熊抱在怀里,摆明了口是心非。
敏淑娃笑着,没说什么,其实德国金耳扣熊造价不菲,尤其是这种一看就知道为某人专门打造的更是所费惊人,但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朱里斯斜靠着马莎拉蒂银灰色跑车的车门,剪裁合身的BottegaVeneta男装包裹着昂藏的体魄,铁灰色的西装外套,搭配同色系的休闲裤,穿出雅痞的都会风格,更别提性格俊逸的异国脸孔,够动不少少女心。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在拍时装杂志,经过的女人无不搔首弄姿,大胆一点的还会主动上前攀谈,却碰了个硬钉子。
白净莲抱着泰迪熊走出KT&P总部,它完完全全遮住她的视线,顺着台阶而下,走向出租车招呼站牌。
突然,手中一轻,她看见了他。
“你怎么会来?”
“你不是临危受命出席JP集团的开幕酒会?我送你去。”
JP集团发展多元,触角遍及各行各业,也因此和TANYA在精品饭店业上有竞争的局势。
“你怎么会知道?”她得说些话来转移注意力,毕竟他一身雅痞装束,却抱着泰迪熊,有点滑稽。
“我自然有办法。”郑建瑞是他的死党,这时候不利用,更待何时。
“你要陪我进去还是直到门口?”
“当然是一起进去,我还会送你回家。”打开车门,他扶着她坐进跑车。
“你出席不好吧!”这有点挑衅的意味,白净莲不赞成。
“除非你不参加,否则我一定要去。”开玩笑,根据他的探察的结果,今天她的追求者,从航运道精品业者,多会出席这场酒会,他怎么可以不去宣示主权!
白净莲只好耸肩,但丑话要先说清楚,“如果你坚持要去,那么我今晚不是你的女伴,而是你当我的男伴,既然只是伴,你就要谨守身为陪伴者的配角角色。”
“一定要这样?”他蹙着眉,不曾被人忽略的这么严重,他当惯了发号施令的王者。
“你也可以选择回饭店休息。”
“好,我就当男伴。”至少他可以用肢体语言,有时候这些小动作比言语还具效果。
“那我们必须先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在和安路上,我会告诉你方向。你不会以为我能穿这身装扮出席酒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