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启德打电话问清了爷爷的爱好,在一个周末的午后,便拉着孟思瑶去买礼物。
“有什么想买的吗?”
孟思瑶心里甜甜的,“爷爷的礼物都还没有买,你就想着要买给我?”
柯启德一脸的惬意,对于她时不时的调侃也习以为常了,“不想要就算了。”
孟思瑶偷偷地捏了他一把,“谁说不要,我要……”她古灵精怪地一笑,“我要星星。”
多么经典对白,孟思瑶存心找碴,不让他好过,谁教他一副没什么可以难倒他的模样。柯启德口出狂言,“好啊。”
孟思瑶惊奇地瞟了他一眼,“真的?”
“当然。”他点点头。
“好,一言为定。”孟思瑶把他说的话记在了脑子里。
他们经过一家陶瓷店,一起走了进去,柯启德从柯母的嘴里知道,爷爷喜欢喝茶,所以他们便决定买一套茶具。
他们逛了一圈下来,孟思瑶对着柯启德小声道:“其实我对这些不是很懂。”
柯启德笑了笑,学着她的动作,“我也是。”
“那怎么办?”
“我记得我秘书室里有一个人家里是经营这方面的。”柯启德回忆着说。
孟思瑶留了一个心眼,不经意地问:“秘书室?”
“嗯,许秘书,你应该见过吧。”在他们结婚之前,一些事宜他都是托许秘书转告孟思瑶的。
孟思瑶转了转眼珠,想起了许秘书是何人,在她印象中,许秘书是一名中年妇女,样貌一般,但说话很温和。
“许秘书结过婚又有小孩,经验丰富,那时有帮到你吧?”
他的描述与她记忆中的许秘书吻合,孟思瑶窃喜一笑,“是呀,那时她确实帮了我很多。”
话锋一转,“不像某人。”
柯启德硬要往刀上抹脖子,也只能怪他自己了,柯启德心中默叹,以后千千万万不要在她面前说那一段日子。
“你是……”一道怀疑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起,接着那人恍然大悟,“瑶瑶,你是瑶瑶对吧。”
两人转过身,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他们面前笑着,皮肤晒得黝黑,但无损他的阳光。孟思瑶傻眼,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以前的高中同学,“李帆。”
“瑶瑶,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人了。”李帆模着脑袋。
“你怎么会在这里?”孟思瑶笑咪咪的说。
“哦,这家店是我家的。”
“是这样啊,没想到你是一个小开哦。”
瑶瑶,这个男人跟她的关系很亲昵吗?柯启德礼貌地站在一边,等着孟思瑶介绍他,但很显然的,他的女人没有自觉
,所以他不得不出声强调自己的存在感。
他们两个正聊着天的时候,一道温文的男声插了进来,“小瑶,不介绍一下吗?”
“咦,这位是……”李帆看着器宇不凡的柯启德,他以保护着之姿站在孟思瑶的身边,看来两人关系匪浅。
“哦,他是柯启德。”孟思瑶笑着为他介绍,她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柯启德脸瞬间黑了,“阿德,他是我的高中同学,李帆。”
她说他叫柯启德……然后呢,重点在哪里?他是她的谁?他们是什么关系?这才是该说的吧。
“柯先生,你好。”李帆向他伸出右手。
柯启德客气地握了握他的手,“你好,李先生。”
“你们来这里要买什么?要不要我介绍?”李帆热情地说。
孟思瑶转念一想,有熟人就有折扣,于是她笑着正要回答,没想到柯启德先她一步地抢话了,“不用了,李先生,我们只是随便逛逛。”
随便?他们不是专程为爷爷挑礼物的吗?
孟思瑶跟在柯启德的身后,他们正往停车场走,孟思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突生一种空虚感,刚才他有劲的大掌温柔地牵着她,可一转眼,他放开她的手,步伐如飞一般地走着。
孟思瑶一开始还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没想到他越走越快,她甚至要小跑才能跟上他,她一下子气了,站在停车场中间,生气地喊道:“柯、启、德!”
他没有理她,继续走着,孟思瑶嘴一嘟,快速地跑了上去,手快速地抓住他的臂膀,“柯启德,你干什么呀?”
他干什么她会不知道?刚毅的下巴紧绷着,他的唇用力地抿着,眼神前所未有的阴暗。
孟思瑶没有见过他这与众不同的一面,她心中一惊,“你在生气?”他生什么气?更年期到了吗?
他不语地睇了她一眼,又转身继续走,孟思瑶在他打开车门之前,挤进了他和车门之间,“为什么生气?”
柯启德目光冷冽,语气低沈无起伏,“为什么生气?你说呢,我为什么生气?”
他真的生气了,可为什么呢?孟思瑶脑袋里有无数个问号在敲着她,可她想不出一个原因来。
她小心地观察着他严峻的神色,眼眸转了一圈,“因为没有买到爷爷的礼物?”这是他们来百货公司的目的,他是因为这个生气?可是也不像呀,这没什么好生气的。
他冷冷一笑,“是吗?”
不是,孟思瑶继续猜,“因为……”
她绞尽脑汁,眼球溜到他铁青的俊脸上,心中暗暗想,她怎么可能知道呢,但她仍是试探地说:“是因为我今天做的早饭不好吃?”
她的胡说八道没有引来柯启德的会心一笑,他的目光更冷了,她吞了吞口水,第一次发现他生气起来的威力不可小觑,“那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跟李帆交谈?”
咦,他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下,看来跟这个有点关系了,孟思瑶放心地一手环住他的手臂,“阿德,我跟他是同学,能有什么关系,你这个醋是不是吃的莫名其妙?”
盂思瑶嘴上是这么说,但她的眼睛愉悦地往上扬,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样,都喜欢看着对方为自己吃醋,或者不爽的样子,因为这证明他在乎她。
她的笑并未感染他,他的脸色依旧冷厉,笑容僵在孟思瑶的脸上,她心生不悦,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在执着什么,“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她不耐烦地看着他。
柯启德望着她的小脸,心中的火越烧越旺,他不能再跟她待在一起,他要冷静一下,他轻轻地把她往旁边一推,孟思摇傻眼地倒在门边,他拉开门,长腿一跨,坐在驾驶座上。
车门被孟思瑶拉着,她火大地朝他吼道:“柯启德,你有什么不爽的,你就给我说出来,憋在心里给谁看?”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他整个人就火冒三丈,他走出车子,将她压在车窗上,一双冷目带着怒火瞪视着她,“孟思瑶。”
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着她,也是第一次不带任何感情地喊她,孟思瑶不舒服地皱着眉头。
“我问你,我是你的谁?”
他是她的谁?他们和好了,她也搬回了主卧室,但她一直没有细想这个问题,“柯启德,我们是……”不知为何,夫妻这两个字她一时说不出口,为什么她会觉得很别扭?
“是什么?”他低下头,额碰额地抵着她,“说啊。”
柯启德以为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但刚刚她无意识的介绍让他明白,她还无法重新适应他们之间的新关系,她没有对别人说她已经结婚了,他是她的丈夫,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仍然认为他们现在是同居关系,即使他们已经结婚。
乱了乱了,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乱了,先相亲结婚后又分居,现在同居,而她没有意识到,他不仅仅是一个同居人,他还是她的丈夫。
“我……阿德……”孟思瑶不明就里地问他,“你想要我说什么?我们现在住在一起,我们的婚姻得到法律认可……”
“你呢?你认可吗?”他们的一切都是合法化的,可在她的想法里,他们的关系是否合理呢?
孟思瑶霍地明白了这个男人在执拗什么,他要她给一个说法,他是她的谁?她想起来刚才跟李帆介绍他时,她似乎只说了他的名字,她没有给他一个身分,她没有说他是她的男朋友或者是老公。
“告诉我。”他低沈地问她,淡淡的痛楚从他的眼底一闪而过。
孟思瑶作傻笑状,“原来你在意这个,我刚才是不小心没说到嘛,下次我会说的。”
“怎么说?”他咄咄逼人,眼里的愤怒沉淀了,如茶叶般沉入杯底。
“我当然会说你是我的……”她咬了咬唇,“老公……”
柯启德松开她的身子,任孟思瑶软在车门上,“小瑶,其实你还是没有原谅我,对不对?”
因为气他怨他,所以在她的心中,她不愿提到他的身分,一言带过是她对他的描述。心脏微微地疼,她没有错,是他让她产生了不信任感,是他让她无法快速地接纳他。重新开始,一切重新开始,撇开昨日种种谈何容易,她不是圣人,换做是他,他也许也做不到,但心仍然在疼,一点一点地抽痛着。
孟思瑶看见他的脸色整个都白了,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在她的眼里,他是一个需要人照顾,患有胃病的男人,他能激发她的母爱,却无法让她爱上他,尽管她对他是有情有义的,但不够,他的心很贪、很饿,很想要她的全心全意、心甘情愿。
柯启德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在左心房处,心跳着,带着一股莫名、无法言喻的酸意,他深吸一口气,“回家吧。”
当他说回家的时候,孟思瑶高高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他沉重的脸,她的心不断地下沈,她轻咳了几声,“阿德,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做的。”
她的软姿态并未赢得他的关注,他轻轻地应了她一声,“嗯。”
荆棘已经在心中种下,他的痛终究会延续多久呢?
孟思瑶轻咬着唇,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咬得多么用力,直到她在自己的嘴里尝到了血腥味,她才缓缓地松开了唇,她余光瞄了瞄他,他认真地开着车,没有理会她的一举一动。
一种心慌突袭上她的心头,他生气地不想再理她了吗?她握成拳头的手搁在了裙子上,指尖在手心留下了刺心的疼。
车子到了公寓,他下车,她也下车,他上楼,她也上楼,跟着柯启德的孟思瑶看到的,是他留给她的背影,微妙的气氛在他们之间传播着,就像无形的氧气,多了胸肺重压,少了又呼吸不顺。
门打开,他进去,她也进去,他走进书房,她留在玄关。
委屈就像水龙头一样哗地一下冲上心头,泪水决堤地流满了她的脸颊,孟思瑶死死咬住唇上的伤处,血中带泪。
身子如触电般地颤抖着,她蹲下了身子,窝在玄关的柜子旁,她在镜子里看见了一个疯了的女人,那个女人泪流满面,嘴上一片鲜艳的红,她的脸色如白茶花色的瓷砖般的黯淡。
她的眼里流露着惧意……她在怕什么?孟思瑶,你在怕什么!
无声的冷战让人寒心,不吵不闹的场面让人无从适应,冷冷清清的房子让人心生冷意。
不能再待下去了,孟思瑶心慌到了极点,就像踏进了无人岛,她如兔子般胆小,她拿起地上的皮包,踉跄地跑了出去。
“砰”的一声关门声,书房里的柯启德睁着血丝的双瞳,双手握拳地搁在桌上,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他的低喘,“小瑶、小瑶,你知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