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T大第五十八届毕业典礼。
典礼刚结束,所有应届毕业生立刻三五成群散开庆祝,偌大校园随处可见气球拱门、缤纷彩带、美丽花束、发射礼炮,相机、手机、摄影机随着快门按下,莘莘学子手中的学士帽就像展翅高飞的鸽子直冲蓝天——
所有人都快乐极了。
然而再次被人晃点的谢婉玲却是懊恼极了!
握着刚拿到手的毕业证书,她横眉竖目地迈向图书馆,套在身上的早已不是松垮垮又黑咕隆咚的学士服,而是一套簇新美丽的青苹果色小洋装,以及一件接至粉橘色搭黑色爱心点点的五分袖针织薄外套。
青苹果色与粉橘色的搭配绽放着青春的味道,不但将她晶莹如雪的肌肤衬托得更加白皙,更将她那头染成摩卡橙、编成侧边麻花辫的长发衬托得更加甜美。
她就像人群中最粉艳、最娇甜的一朵杏花,即使怒气冲冲也让人完全移不开目光,更别说她还有一张精致娇媚的脸蛋、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以及一对波涛汹涌的傲人双峰!
随着每一次的脚步移动,那软绵的波浪起伏就像致命的夺魂暗器,秒杀每一个少男的心。
谢婉玲——T大第一位蝉连四届校花的性感女神,天使脸蛋、魔鬼身材、豪门小姐、成绩顶尖,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知不觉间,原本瞄准他处的镜头全转移焦点,喀嚓喀嚓不停地捕捉她的一举一动。
谢婉玲怒火更盛,实在极度厌恶这种偷拍行为。
但是比起喝斥这群人,此刻她更想快点找到那个明明说好要帮她庆祝,却不见人影的学弟——齐礼安。
今天外头气温三十七度耶,他竟然让她在大太阳下傻等了二十分钟。
最可恶的是,当她打电话过去时,那个笨蛋竟然还恳求她再等十分钟——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套着牛仔编织麻底罗马凉鞋的雪足快步踏上图书馆前的灰白石阶,她的每一个步伐都是那样的用力,就像一把槌子打在钉子上,勾媚的凤眸不过在人群中轻轻一扫,就立刻在图书馆左侧大门前找到那颀长却偏瘦的男性身影。
在他的身边,竟有另一个楚楚可怜的秀美少女。
她那娇女敕白细的柔荑就紧紧挽在他的手臂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让人莫名火大。
“齐礼安,拜托拜托,教授说我生物化学这科报告只要能拿到九十分,就能免二一。你是班上永远的第一名,看在同班三年的分上,你就帮我写报告吧?”
“包菱,不是我不帮妳,而是我已经答应罗教授协助他做研究,明天就要出发南下,实在没时间。”齐礼安很和气的婉拒。
“你可以晚上写啊!”包菱很好心地帮忙想办法。
“很抱歉,我晚上另有打工。”
“那假日写总可以了吧?”
“我假日也要打工。”
“吼,你怎么那么多打工啦,听说你是孤儿都要自己赚钱该不会是真的吧?既然如此那我付钱,一份报告五千块,两个礼拜内给我,这样总可以了吧?”
“当然不可以!”谢婉玲气坏了,立刻冲向前将那个笨木头拉到身后。
这女人摆明了算准他好欺负,他竟然还不晓得躲,真是笨死了!
“学姊?!”
包菱一脸惊讶,完全没料到T大第一女神会突然出现。
“包学妹是吧?”
谢婉玲先是瞪了齐礼安一眼,然后才朝包菱绽放出一抹美艳的微笑。“妳知道一学年的学费多少钱吗?”
“呃……当然知道,大概将近五万……”包菱嗫嚅回答。
“那妳知道大三下学期被二一,要再念书能怎么办吗?”
“只……只能转学考了……”
“没错,看来妳很清楚呢。”谢婉玲柔声赞美,语气却带着讽刺。
“既然如此,阿礼若是帮妳写报告让妳免二一,那就代表他至少帮妳省下了转学考以及重读大三一整年的学费,这其中甚至不包括妳重读所需的生活费、住宿费、交通费、杂七杂八的费用,所以妳说一份报告只给五千元合理吗?”
“……”包菱被堵得哑口无言。
谢婉玲却继续“晓以大义”。
“更别说妳还希望他利用假日、晚上的时间加班,在两个礼拜内将报告赶出来给妳,假如加班的工费是平日工资的一点五倍,一份报告算妳五万元,这份报告妳就算给个七万五千元都是合情合理的,妳觉得呢,包学妹?”
“我……我……我……”
“没关系,买卖总要你情我愿,妳可以回去好好考虑考虑,等考虑清楚了再决定,不过别忘了阿礼明天就要南下,晚了恐怕就来不及喽。”
说完,立刻把人拉着离开。
看着眼前那怒气冲天却依旧美丽动人的娇颜,齐礼安心头一暖,嘴角缓缓上扬,只是下一秒前者却停步转身,狠狠捏上他的脸。
“你这个大笨蛋差点被利用了啦,我不是早说过,这种事直接拒绝就可以了吗?”
谢婉玲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一双手在他脸上拉扯肆虐,就像是在惩罚不听话的小孩。
迥异于一般男性脸庞的粗糙黝黑,眼前这张脸就像质地最好的象牙,没有丝毫斑纹细孔,肤质好到天怒人怨,只可惜这样的好肌肤被一副黑框眼镜覆盖了大半,又被缺乏整理修剪的黑发掩去更多,看起来既邋遢又呆矬,再加上那身洗到泛白的系服短T搭宽松牛仔裤的造型,简直就是二十一世纪的潮流恶梦!
但是在她眼里,这个男生却比任何人都来得可爱可亲。
从高中到大学,六年来的学姐弟情谊足以让她了解,齐礼安是多么循规蹈矩、文质彬彬、表里如一的一个人。
在他眼里,她从来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姊,没有任何外界加诸的光环或包袱。
“抱歉,呕麻烦妳了。”齐礼安很自觉地任人宰割,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脸已经被拉成了冬瓜状。
“你不是麻烦我,你是气到我!你说这都已经是第几次了?从高中到大学我就一直跟你说人好不是错,但任人予取予求、欺压到头上就是错,今天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你是不是又要心软答应了?”
“毋会的。”他口齿不清。
“不会才怪!”她气到忘了控制力道,惊见他脸上出现红痕,不禁吓得松开手,心疼又后悔地替他吹气揉揉。
“我没事的。”她的动作令他的眸光变得幽暗,一双长脚往后退去,拉开彼此的距离。
“你干么躲?很痛吗?”她瞪大眼,很不满意他闪躲的动作,却又担心自己捏痛了他。
“我不痛。”他一言以蔽之。
“骗人,你的脸都红了!”
“我身上都是汗,不想熏到妳。”
她还是瞪着他,勾媚的凤眸里不但盛满了怒气,还添了浓浓质疑,以及不可察觉的伤心。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讨厌我?要不然干么老是和我保持距离?平均约你十次,你至少会拒绝五次,两次为了工作临时取消,三次无故迟到,今天你甚至让我等了二十分钟!”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面色尴尬,实在是有口难言。
六年情谊,他知道她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偏偏他却……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老是拒绝她,但若不拚尽所有力量力争上游的话,他根本就无法缩短与她之间的差异。
更重要的是,他害怕被她看出……
他爱她。
是的,他爱她。爱这个从来不因他的出身、他的外貌、他的一无所有而对他有任何怜悯嫌弃的美好女人。
所以这些年来,他始终小心翼翼与她保持距离,从来就不为别的,只是不想连“学弟”也做不成。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他敷衍的回答让她更伤心了,下意识双手叉腰朝他靠得更近,柔软的胸部只差那么几公分,就要触碰到他的胸膛——
“学……学姊!”
齐礼安倒抽一口气,又往后退了好几大步,直到宽阔的后背撞到一棵大树才停了下来。
“齐礼安!”她不敢置信地尖叫。
“不……不是……那、那、那个大庭广众的,很……很多人在看……”他羞到面红耳赤,语无伦次。
“你躲什么躲?我又不是在调戏你!”
谢婉玲又气又伤心,气冲冲地冲向他,揪起他的衣襟。“你躲啊,你躲啊,你有本事就再跑给我追啊!”
凶狠的语气下,藏着受伤的心绪。太过分了,她只是想关心他,没想到他却避她如蛇蝎!
“早就无路可跑了。”他无奈苦笑,一语双关。
“无路可跑最好!”她踮起脚尖,将盛怒的小脸凑得更近。“我不管,反正我是罩定你了,以你的个性就算出了社会也一定会被人利用欺负。所以为了继续保护你,就算我毕业了你也必须和我保持联络喔,约你出来你也不能拒绝,更不可以无故迟到!”
“呃……这个……我尽量。”
“你说什么?”她瞇起凤眸。
他叹了口气。“学姊,妳知道我有经济压力,很多时候必须打工。”
看着齐礼安为难尴尬的表情,谢婉玲心弦一揪,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无理取闹。
她从来不觉得孤儿低人一等,相反的,她甚至认为能胼手胝足养活自己简直伟大得令人崇拜,她不是故意让学弟难堪,更不想让他为难……
“那……那你至少保证会和我保持联络喔。”她轻咬下唇,一脸愧疚自省。
“好,我保证。”他哑着声嗓,只有自己明白他的心早已落在她身上,这辈子早已离不开她了。
“真的?”
“当然。”
“那打勾勾?”
得到他的保证,她才终于转愧为喜。
“君子一言既出——”
他扬起嘴角,轻轻勾上她那软女敕如玉的小指头。
“驷马难追!”
她笑颜绽放,以指月复盖上他的,重重印下彼此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