璩心宁略微犹豫了一下,决定豁出去了。反正以她的个性被带进萧家,横竖都会落得惨死的下场,她是绝对不会乖乖地做那十五姨娘的,所以与其被凌辱后在萧家被乱捧打死,不如在这里赌上一赌,顺便替原主泄泄恨。
“她,杨氏,我娘因病饼世后我爹再娶的继室,平常一直都端着一张伪善的脸孔在我爹面前表现得很疼爱我,私底下却背着我爹对我又捏又打又骂的,没有一天善待过我。」璩心宁伸手指着杨氏说。
“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胆敢在这里胡说八道!”杨氏又惊又怒的喝斥。
“你一心想将我嫁进赵家本身就有问题,之后在街坊邻居都知道我逃家失踪后……你又收下萧家的聘礼将我出卖,其心态可谓路人皆知。真相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从未真心待我,也从未视我如己出,连一天都不曾——”
“住口,你这个逆女!”璩勇突然朝她怒吼出声。
璩心宁震愕的看向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吼她。
这个爹在原主的记忆中向来沉默寡言,对她虽然有些冷淡,却也从未打骂过她,所以相对于后娘,爹完全是她的依靠,她的希望,她也之所以觉得一旦杨氏的恶行被揭穿之后,爹一定会向着她、心疼她多年来的遭遇。结果呢?为什么爹会对她吼叫,还骂她是逆女?
“为什么?”她不由自主的问,感觉很伤心,好像原主还留了一份对父亲的依恋在这个身体上不舍离去,而今却大受打击、伤心欲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况且她是你娘,即使不是亲生的,也养了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璩勇怒声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使璩心宁被后娘苛刻虐待了十年,之后又被枰斤论两的卖掉,也该心存感激吗?你真的是我爹,是璩心宁的亲爹吗?”她忍不住泪如雨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有数。”她冷笑。“你可曾有一天善待过我这个前妻所留下来的女儿,你自己们心自问。你不待见我也就算了,却还狠心想卖女求荣,将我嫁到西坊街的赵家,若不是溺水意外发生,赵家视我不祥而婉拒了这门亲事,我早已被你送入死地。即使如此你还是不肯放过我,马上又将我卖给萧家做第十五房小妾,还通风报信将早已离家躲藏在外的我的藏身之处告诉萧家,让萧家派大队人马来强行将我押走,这样你还敢睁眼说瞎话,说这是为我好?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你、你全是胡说八道!我嫁给你爹后,一直尽心尽力照顾这个家,照顾你这个孩子,将你视如己出,没想到……呜……我的命怎么会这么苦呀,孩子他爹,你也说说话,评评理,我有哪儿做错了……呜呜……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呜呜……”杨氏索性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璩心宁无言以对的看着她,觉得这妇人如果生在现代绝不会默默无名,因为她演技一流,若是走影剧圈那条路,绝对能发光发热,太会演了,只可惜这是一场烂戏。
“别再演戏了,后娘。住在这儿的人谁不知道西坊街的赵老爷是什么样的人!”为原主感到心疼、愤慨与不值。
璩勇铁青着脸,闭嘴不答的瞪了她半晌,忽然转头对端坐在一旁看戏的唐奕——趴俯在地上道:“世子爷,小的斗胆禀报,小的忽然想起一件事,前些日子小的煮的菜都会加入一构高汤调味,近来因为高汤用完了所以没再加,不知道您所说的味道不一样与这有无关连?”
“高汤?”唐奕挑眉。
“是。”
“那高汤哪来的?为什么之前加了,之后却又不加?”
“回世子爷,那高汤正是小的这个不孝女不小心调制出来的,用完就没有了。”
“不小心调制出来的?”他看向那名叫璩心宁的丫头,挑眉问:“你爹说的都是真话?”
“高汤的确是我调制出来的,但不是不小心,而是特别调制出来的。”璩心宁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垂下头低声说:“我本想如果能帮忙让饭馆的生意变好,让自己对这个家有所贡献,也许他们会舍不得将我卖掉。”
半晌后,唐奕的声音打破沈静。
“你会做菜?”
璩心宁抬起头确定他是在问自己后,这才点头,“会。”
“那你去厨房随意做两道拿手菜给本世子吃,如果味道能令本世子满意的话,我就帮你退了和萧家的婚事,并为你作主,让你爹和后娘无权再任意决定你的婚姻大事。”
她双眼一亮,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问道:“世子爷说的可是真的?”
“本世子向来一言九鼎。”他直视着她。
璩心宁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倏然点头,“我相信你。”然后立刻转身钻进厨房做料理去。
杨氏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这样。让他们无权再管那死丫头的婚事?这怎么成,她好不容易才将那死丫头拉拔长大,浪费多少米粮,等的不就是能从聘礼中收回血本吗?现在不让她作主,那不是煮熟的鸭子飞了吗?
不成,她一定要阻止才行,虽然她不认为那死丫头会煮出什么好吃的菜来,但还是要以防万一才行。
偷偷地,她缩着身子往厨房方向移动而去,冷不防一只茶杯猛然摔落在她面前,吓得她顿时往后仰倒,跌了个四脚朝天,还发出一声惨叫。“哎哟喂呀!”
“你想去哪儿?”唐奕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没、没有……没有……”杨氏登时被吓得浑身发抖,面无血色。
“没有最好。”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吓得所有人顿时噤若寒蝉。
唐墨有些同情这堆搞不清楚情况的人,他们难道都没听过传闻,勤王府的世子爷近来愈来愈难伺候,尤其是在吃的方面,挑剔得都快让王府厨子、厨娘们活不下去了吗?
现在王府里的下人一个个听见世子爷要用膳全都有多远躲多远,深怕遭受池鱼之殃,只有傻子才敢在世子爷用膳前后惹世子爷不快。
想到这儿,唐墨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总管大人拜托他的事,说他经常跟在世子爷身边,一定知道哪儿的厨子做出来的菜肴是世子爷喜欢吃的,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王府都会将他请进府专门伺候世子爷,因为王府里的厨子、厨娘们真的不能再让世子爷折腾下去了,再折腾下去他们就要全被赶跑了,王府就要没厨师了。
唉,想到这请托,他就头痛。虽然他一直在世子爷身边,跟着他吃遍京城大街小巷的酒楼、饭馆甚至摊贩、小吃,却始终不见有哪个厨子做出来的吃食有特别受到世子爷青睐的。
如果硬要说有,这间小饭馆算是一间,因为过去一个月来世子爷一共来此光顾过三次,今儿个算是第四次。他为此还偷偷地松了口气,心想厨子总算有着落了,回去之后就可以向总管大人交代了,怎知人算不如天算,世子爷这回来此只尝了一口菜就放下了筷子,一脸不悦的要他将厨子叫出来,接下来就是砸店了。
唉,总管大人给了他一个大难题呀。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股食物香味从厨房方向飘来,让人不禁深呼吸起来。
好香!
唐墨在深呼吸后不由自主的怔愣了一下,没想到刚才那个小姑娘真有这等本事,光是这飘出来的食物香味就令人食指大动了。
世子爷这究竟是误打误撞,还是慧眼识英雄呢?这样一个小姑娘谁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手艺呀。他佩服的看向世子爷,只见主子也是一脸惊喜的神情,正双眼泛光,期待的看着厨房的方向。
嗯,也许是误打误撞。唐墨心想。
千呼万唤下,璩心宁终于端了两盘菜上桌,看起来相当的平凡,就一道炒青菜和一道红烧鱼而已,但那味道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让人有种垂涎三尺的感觉,真是奇怪。
唐奕拿起筷子试了一口炒青菜,又吃了口红烧鱼之后,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去盛碗白饭。”
唐墨呆愣了一下,随即如梦初醒般立刻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从厨房里找着白饭,整锅端来,再盛了一碗恭敬的递给世子爷。
再然后,就目瞪口呆的看主子胃口大开的就着寒酸的两道菜吃完整整一碗饭,顺道也将那两盘菜吃得盘底朝天,活似饿了几天几夜没吃一般。
在唐奕满足的将碗筷放下,悠然自得的自己动手倒了杯茶水来喝时,唐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终于找到厨子,可以向总管大人交代了!
近日勤王府里的厨房相当热闹,原因是来了一个新厨子,一个年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小姑娘长得瘦瘦小小的,听说再两个月就要十五了,但怎么看都只有十三岁的模样,听说她将会是世子爷专任的厨娘,以后世子爷的膳食皆由她负责。
听见这个消息,那些资格稍深、年纪稍长的厨子、厨娘顿时都觉得于心不忍,总觉得让这么一个小姑娘处在浪头上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他们的世子爷在京城里可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别的不说,光是吃食这一项,这半年来王府里的厨子、厨娘就被他赶走了一大半,剩下那一半若非有其他主子的偏爱与护航,大概也很难留下来。
但很快的,他们就发现自己小瞧了这个小名宁儿的小姑娘。
别看她年纪小小,胳臂没他们的手腕粗,做出的东西真的就只有美味二字可以形容,而且创意十足,许多他们没想过、没试过的食材她都能将它变成一道菜,而且滋味还相当的美妙,令人惊艳。
当然,这些新奇新颖的菜是不会上呈给主子们吃的,因为若是吃出问题,他们轻则杖责,重则可是要掉脑袋的。
不过只要不上呈让主子吃出病来,他们私底下要怎么折腾试做都行,所以近来勤王府里的厨房才会这么热闹,大伙只要完成分内的差事,余下时间都聚在厨房里试做或试吃新菜。
璩心宁除了手艺好外,个性也很好,问什么答什么,从不会心口不一的耍心机,对于那些他们没看过没吃过的新奇菜肴,也从不吝惜与大家分享作法,若有人指导她做一些她不会做的菜,她便会改口尊敬的唤对方为师傅,让人想不将她疼进心坎里都不行。
除此之外,由于她大方的倾囊相授,王府里的厨子、厨娘们的手艺也突飞猛进,近来不断得到主子们的打赏,个个荷包满满,笑开怀。而这也是厨房里那些大叔、大婶、大哥、大姐们对宁儿小厨娘青睐有加,疼进心坎里的主要原因之一。
总而言之,离家进入勤王府当差,卖艺不卖身的璩心宁在勤王府的厨房里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快乐又逍遥自在的不得了,才一个月的时间,她不仅脸上的气色变好,人也胖了不少,愈显娇俏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