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腾忽然一指托起她的下巴,好整以暇地问:“告诉朕,在未出阁之前,你可有意中人?”
她微微一愣。“意中人?”
皇后的贞洁是何等大事,她岂可胡说,他这么问又是什么意思?是原主之前有被他抓到什么把柄吗?
不可能啊!古代人相对保守,尤其大户人家未出阁的闺女,哪有机会认识男人,遑论什么意中人了。
她连忙离座盈盈跪倒。“臣妾是皇上的人,心中只有皇上一人。”真是鸡皮疙瘩掉满地,她怎么讲得出口?
“看来朕还没有让你卸下心防。”封腾又看了她一会儿,泛开一抹笑。“起来吧!朕只是随口问问,你不必紧张,朕不过是想知道你想把终身托付给什么样的男子,欣赏的又是哪一类型的,对眹这样的男子又有什么看法罢了。”
他忽然不称她皇后了,这倒让她有些意外,他一向都是称她皇后的。
不过,他那一连串的问题倒叫她好奇了。“皇上为何会想知道那些?为何会想知道臣妾心中的想法?”
“你觉得呢?”封腾微勾起唇角,笑意似有若无。
她努力的想、用力的想。
一个男人想了解一个女人会是为什么?
还会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对她有意思啊……
想通之后,她讶然的定格了。
封腾对她有意思?
不会吧?
“娘娘,您就坐下吧!”尚茵劝道:“才刚下朝呢,皇上这会儿待在龙德宫里,说了谁都不见,您急也没用。”
楼织宁心急如焚的在寝殿里踱步,显得忧心忡忡。
她是很急,急着想要见封腾,也叫洪得恩去通报几次了,回复总说是皇上的旨意,皇上谁都不见,要看折子。
厚!都天下大乱了,他现在还有心情看折子?
今日早朝时,梁国公,也就是她爹,来了一招先礼后兵,先谢过皇上还他这个
皇后女儿的清白,随即又大力反对武举之事,最后还语带威胁,说大燕朝来犯,如果皇上还坚持武举,那么他出兵必不能安心,姿态十分高傲。
哪知道,封腾竟顺水推舟地说,既然如此,那么就派三皇子骏亲王出征,并当朝宣布圣旨,命骏亲王为征远大将军,此举无疑是要她爹交出兵权,撼动了整个朝廷!
她也是到今天才知道骏亲王是封腾的同母弟弟,只不过命运大不相同,他们的生母莲贵嫔病逝后,封腾因是皇上的长子,便由当时无所出的宋皇后扶养,而封锐则交给当时刚小产的房贵人扶养。
虽然封腾因为被宋皇后扶养而成了嫡长子,还坐上了龙椅,但却被宋皇后所操纵,也因为宋皇后没有付出爱来养育他,他成了性格好大喜功的软脚虾,是个十足十的傀儡皇帝。
而骏亲王,虽是由不得宠、位分又不高的房贵人扶养,但痛失孩子的房贵人对他悉心照料、视如己出,他长成了一个开朗有担当又英气勃发的好男儿。
据说,骏亲王一直想与封腾这个唯一的手足大哥亲近,可是封腾听从宋太后的话,对骏亲王很冷淡。
因此,当封腾今日在朝上亲口说出要派骏亲王出兵时,众朝臣均大吃一惊,他们兄弟是何时好上的?
“本宫怎能不急,如此草率的决定会误大事!”她其实很想冲去龙德宫找封腾,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有计划还是没计划?
凡事都有先后顺序,武举后,拔擢出人才,培养成自己的人,有了自己的势力之后再来与朝中势力对抗,这样才是王道,他却偏偏要下险棋,竟然一下就与她爹干上了,这下要怎么收拾?不说骏亲王对打仗全没经验了,要她爹交出兵权岂是容易的事,没有兵马要怎么打仗?何、况朝里一半都是她爹的人啊!
“娘娘似乎很为皇上担心?”尚茵眼里有笑意。
楼织宁不解了,她瞪着尚茵。“我说尚茵,看本宫急,你怎么好似挺安慰的?”
“奴婢当然安慰。”尚茵老实承认,还眉眼带笑。“娘娘过去对皇上不闻不问,不管天大的事,您眉头都不皱一下,彻底的忽视皇上,如今肯为皇上着急,这表示娘娘有得宠的希望了,奴婢怎不开心呢。”
从凌翠宫回凤仪宫之后,尚茵满脑子就是想让她得宠。
所谓得宠,就是侍寝。
她才不要侍寝,她又不是疯了,虽然封腾对她不是陌生人了,但她打心里仍认为他们也不是可以滚床单的关系,偏偏若是他一声召唤,她就得跟他滚床单,这让她更不能接受,何况他还时常跟别的女人滚床单……
别想了,这是她禁止自己去想的事,每次想到都心烦不已,为何要想?六宫粉黛是她改变不了的事实,这个时代就是有这个制度,她又何必要自寻烦恼……
“娘娘,梁国公到。”合莲进寝殿来通报。
“谁?”楼织宁微微一愣。“你说谁?”
“梁国公。”合莲有点惊讶地道:“呃,是娘娘的父亲……”
楼织宁窘了。
梁国公、梁国公,她怎么老忘记梁国公是她的父亲,都怪她姓楼不姓梁,这样真的很难记,应该叫楼国公不是吗?
不过,她爹怎么会这时候来?
“本宫一时走神了,没听清楚。”她神色匆匆。“快请本宫的父亲到赏翠阁,本宫马上就去,另外再派人去龙德宫问问皇上见不见本宫。”
她整装移驾赏翠阁,心底飞快地想着她爹为什么忽然来见她?假若是关心她,要来应该在她初回凤仪宫时就该来啊……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楼定允俯身为礼。
“爹快快请起。”她忙道:“赐座。”
“谢娘娘。”楼定允坐下后,合莲端上茶水和点心。
楼定允沉住气,缓缓啜了口茶才道:“微臣有话对娘娘说,让她们都下去吧。”
楼织宁有些意外,听听这命令的口气,分明是没把她当皇后,当然看他的样子也不是来关心她的。
她让宫婢都退下了,也慢条斯理的拿起茶盅啜了几口银耳松子花茶才问:“爹爹要对本宫说什么?”
她学封腾的,封腾不对宋太后称儿臣,面对这一脸老谋深算的爹,她也不自称女儿了。
“知道皇上今天早朝做了什么吧?”楼定允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你听好了,宁儿,你必须设法让皇上收回成命。”
楼织宁在心中大摇其头,果然是一句关怀都没有,是有目的才来的,不过她也没太意外就是。
她放下茶盅,淡淡地说:“本宫恐怕要让爹失望了,本宫从末得到皇上的宠爱,皇上又怎么会听本宫之言。”
楼定允挑了挑眉,很是质疑。“不是说,皇上现在与你每日都在肃心殿里一待数个时辰吗?”
她语气更淡了。“本宫在肃心殿就只是侍奉茶水与磨墨罢了,皇上兴许是想让本宫知道自己有多卑微,才故意如此糟蹋本宫。”
楼定允有些不信,他沉吟了一下。“无论如何,过去皇上不看你一眼,现在却让你日日在肃心殿侍奉,你是唯一接近得了他的人,说什么都得试试。”
今日早朝,他当庭反对武举时,万万也想不到封腾会顺水推舟的把他赶走,还立即封骏亲王为征远大将军,彷佛他这个威远大将军可有可无似的,让他脸上无光,想发作又不得发作。
他当然不能让封腾亲自拔擢人才,不能让封腾藉此壮大自己的势力,如果骏亲王真要出兵,他势必要交出兵权,那可是他的命哪!是他日后操弄皇权的根基,是他征战沙场,用多少血汗换来的兵权在握,他万万不能交出去……
“爹怎么不让媚儿为您办这事?”楼织宁气定神闲道:“媚儿向来得皇上宠爱,肯定不会让爹失望。”
楼定允哼了一声。“媚儿那没用的丫头,如今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她能成什么事?倒是你有机会的话,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或者是制造机会让媚儿见到皇上,看能不能让媚儿重新得到皇上的宠爱。”
楼织宁笑了笑。“本宫尽量。”
她在心里做了个鬼脸,她才不会跟封腾提这件事。
她从来没有跟封腾谈过他对后宫的想法,也不知道他为何现在对嫔妃们异常冷淡,她只知道他召幸的必是宫里位分低下的采仪、采容、采女,即便是临幸了,不晋位分也不给赏赐,就仅仅只在敬事房记档而已,更不会同一人临幸第二次,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也好,那些位分低的采仪、采容、采女,平常她见不到,如果他临幸的是那些天天需要来凤仪宫向她请安的嫔妃,她看了她们的脸,想象她们与封腾滚床单的样子不知会有多难受……
“宁儿,皇上现下都与你如此亲近了,你还不设法承宠吗?”楼定允冷不防地问。
楼织宁愕然了一下。
楼定允压低声音道:“你身为皇后,你所出的嫡子自然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任凭那晋王也不能与你所出的皇子相比,只要你诞下皇子,哪怕只有足月,爹都要让他坐上龙椅。”
楼织宁暗暗心惊。
这摆明了要弒君立储,此大逆不道的话,竟讲得那么理所当然?
只要她生下可以继承皇位的皇子,就要除掉她的丈夫,让她的孩子当皇帝……
这什么爹啊?
都不在乎她年纪轻轻守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