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房里,带来满室光亮,伏卧在软滑床被里的瞿慎宇皱着眉翻了个身,迟迟不愿睁开眼。
脑袋昏昏沉沉,像是有人在里头划船似的,他本以为只要继续睡,这样的不适就能逐渐舒缓,却发觉怎么都睡不着了。
又躺了一会儿,他终究受不了这股子闷热,忍着宿醉的头痛,利落地翻身坐起,白色单衣半敞,露出线条优美的胸膛。
“贞儿……”瞿慎宇用力揉按隐隐犯疼的太阳穴,朝房外喊了声。
“二少爷您起来啦。”在门外候着的丫鬟听见呼唤,立即端着一盆干净的水推开门进来,搁在盆架上,迅速拧干布巾,走到榻边要帮他擦脸。
看见来人不是黎贞,他不悦地问道:“怎么是妳?贞儿到哪去了?”他一把抓过布巾,自己胡乱抹脸,像在跟谁生气似的。
“贞儿姊姊陪夫人在清凉亭看戏呢。”丫鬟红着脸瞄了一眼二少爷俊秀斯文的脸庞和他衣襟下的厚实胸膛,心脏怦怦跳得好快。
“看戏?她没事去凑什么热闹?”抹完脸,瞿慎宇下了榻,随手把布巾丢还给丫鬟,命令道:“穿衣。”
“是。”丫鬟很快地从衣架上取下黎贞早就准备好的衣饰,服侍二少爷穿戴,没忘记一边回答他先前的问题,“明儿个夫人过五十大寿,今天先请了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来演一出暖寿大戏,特意找了贞儿姊姊去共赏呢。”
“为什么不叫我一起去看?”他恨声道。
贞儿可好,不等着伺候他,反倒自个儿享乐去了,她这丫鬟当得多么惬意。
“姊姊说您谈生意喝醉了酒,不过午是醒不来的,而且您向来不喜欢看戏,所以就不吵您了。”
“她很了解我嘛。”瞿慎宇端正的俊脸不知不觉透出一丝邪气来。
既然她这么清楚他的性子,必能猜到他会因此事而生气吧?
帮他穿戴完毕,梳绑好头发后,丫鬟又道:“二少爷肚子应该饿了,贞儿姊姊知道您宿醉醒来会吃不下饭,特别亲手做了些馅饼,我这就去端过来。”说完,她端起脸盆就要踏出房门。
他听了却一肚子火气。“不必了!拿一杯参茶来给我醒酒。”
他的习性黎贞最了解,不亲自来侍奉她的主子,随便找个丫头代替,再用几块馅饼就想打发他?
丫鬟掩嘴一笑,“贞儿姊姊早就熬好参茶,现在喝味道刚好都出来了,我马上去拿过来。”
“等等!”瞿慎宇握紧拳头,心里的怒火烧得更旺了,“不喝她熬的,妳另外给我煮一碗来!”
丫鬟闻言一愣,没敢多问为什么,应了声就赶紧煮茶去。
等到参茶一入口,瞿慎宇几乎立刻呸吐出来。“妳煮的这是什么鬼玩意儿”他恼火地怒瞪着丫鬟。
“参、参茶啊,二少爷。”被莫名一吼,丫鬟缩了缩脖子,有些委屈地回道。
“这么苦涩也叫参茶?”
“我……我怕醒酒效用不够,多放了几片参。太苦了是吗?我再去煮一碗新的来。”
“算了,我要出门,备车。”将茶碗重重放在桌面上,瞿慎宇拾起折扇唰地展开来用力搧风,这火热的天气可真闷坏他了。
“奴婢这就去张罗。”丫鬟冷汗直流,她头一回伺候二少爷,就被他阴晴不定的脾气吓坏了,贞儿姊姊可真厉害,能在他身边服侍这么多年。
他又喊住了她,敛眉问道:“我大哥也陪着娘看戏?”
“是,大少爷也在席上。”不敢多看他阴暗的脸色,丫鬟低着头恭敬回答。
“嗯,妳去吧。”
“是。”丫鬟如获大赦,急忙奔出门去。
大哥也在啊?他薄唇一勾,心里很快有了主意,起身来到书房,从紫檀木橱柜里拿出一只方盒子后,毫不迟疑的提步往清凉亭走去。
再怎么说,当儿子的陪娘亲看一出戏曲庆寿,也是应该的嘛。
清风拂水,碧波荡漾,一池粉荷初绽,伴随垂柳迎风轻动,曲桥尽处搭建着一座宽阔的亭榭,前面相隔不远的地方建有另一座亭台,艳妆伶人正在上面演出贺寿的戏曲。
主位上的瞿府当家主母心情颇佳,富贵白女敕的手指随着乐声轻轻拍打着檀香木椅的扶手,身旁一左一右坐着瞿老爷子和长子瞿贤允。
被特许坐在瞿贤允邻座的黎贞,表面上如大家闺秀般端坐看戏,内心却有些不自在,以她下人的身分和主子坐在一块儿,由丫鬟姊妹们在旁伺候,不管经历过几次,她都不能习惯这种尴尬的气氛。
她感受得到夫人对她的好,但是这样特殊的荣宠,她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又怕拂逆夫人的心意,只好一次次撑起笑脸陪侍在侧。
此时台上的花旦十足夸张地和丑角斗嘴较劲,入戏的瞿贤允看得开怀大笑,还偏头在黎贞耳边道:“胡扯!贞儿妳说,哪有这种事嘛?”
“也许就有呢。”黎贞月兑口回道,但话一说完,她马上就后悔自己的口快。
她和大少爷向来相处融洽,私底下常没大没小的反驳他的话,可现在这个情景,根本容不得她这样回话,别人听了会怎么想呢?她居然忘记自个儿是什么身分了。
“妳啊,顺顺我的意会怎样?”瞿贤允无奈又包容地用食指点了下她小巧的鼻尖。
说巧不巧,两人亲昵的互动正好映入刚踏入清凉亭的瞿慎宇眼里,惹得他瞬间脸颊线条紧绷,像在用力咬着牙。
黎贞,妳可好,众目睽睽之下,和大哥打情骂俏,教我这个主子的颜面往哪里搁?
瞧见二少爷走过来,黎贞立刻站起,蹲身一福。
瞿慎宇暗藏怒意的冰冷眸子只是淡扫她一眼,便越过她走到父母座前。“孩儿给爹娘请安。”他躬身向爹娘拱手作揖,顺势化去脸上的不悦。
“好、好。”瞿老爷笑答,“敏儿,拿张椅子请二少爷坐。”
“是的,老爷。”正在帮瞿老爷搧风的丫鬟应声好,就要搬椅子过来。
“不用了。”瞿慎宇又看了站在一旁的黎贞一眼,“我坐大哥旁边就行了。”接着他俯身靠近娘亲,对她笑得纯真无害,“娘,明日是您的寿辰,孩儿祝您日月长明、寿比松龄。”他双手奉上带来的木盒,“这是前些日子我请玉雕师傅帮娘精雕细刻的贺礼。”
瞿夫人笑得阖不拢嘴,“这孩子,就知道我喜欢这些个玉制品。”她掀开盒盖一看,欣喜地惊呼一声,“哦!瞧瞧。”她把盒子挪到夫君面前和他一起看。
其他丫鬟们也好奇地伸长脖子偷觑着。
瞿夫人从铺着红色绸巾的木盒里拿起玉雕,滑润的手感让她满意极了。“是和阗翠青玉吧?多细的雕工啊!”
这是一个约莫掌心大小的玉饰,玉石闪动着温雅的色泽,以浅绿色的山水为基底,山上爬着七、八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小猴子,每只小猴都手捧一颗蟠桃,像是要献给观看的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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