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十点的酒吧,男男女女齐聚一堂。
嘻笑声、音乐声,还有不少男女在中央的舞池内随着音乐摆动身子,好不热闹。
高姷安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冷凉的眸子盯着不远处的小包厢,那里有一对男女正亲密的拥抱在一块。
偶尔,两人在对方的耳边说着悄悄话,又像是从对方那里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女人娇嗔的拍打男人,而男人神色得意又戏谑,和对方又亲又抱,甜蜜的程度让人觉得闪眼。
当包厢里的男女忘我的拥抱,开始上演暧昧又煽情的画面时,高姷安将杯中的马丁尼一口饮下,再用力的放下酒杯。
踩着三寸高跟鞋,她一步一步的朝着紧盯的包厢走去。
深黑的身影出现在包厢里那一男一女的眼中时,只见他们错愕、惊吓的瞪大眼,脸上带着骇意,无法抹去。
“姷……姷安……”
不给对方出声的机会,她抬起一腿,以膝盖朝对方的腰间狠狠踹去。
男人面色狰狞,嘴角微微抽搐,跪,抱着肚子,发不出声音。
“高姷安?妳在做什么?”一旁的女人连忙蹲,关心的查看自己男人的情况,气急败坏的瞪着前方。
那是穿着一身黑色洋装,有着一头棕亮波浪长发,以及一双十分清亮,此刻却染着嘲讽笑意的女人。
微扬的嘴角,笑容毫无温度,高身兆的身材让她在人群之中显得十分显眼。
她高傲且冷漠的瞪着他们,像是见到什么肮脏又恶心的东西,以嫌恶又鄙视的口吻说道:“你的老婆才刚去世,丧礼都还没有结束,你就这么急巴巴的想要和其他女人搞在一块?”
高姷安的声音不大,加上酒吧里的音乐很大声,除了他们三人以外,其他人很难听得见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就在方才,大家可是有看到那一身黑色洋装的女人打人。
就外人来看,不知内情的会以为这只是争风吃醋的戏码,毕竟这里是酒吧,男女为异性发生争风吃醋的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姷……姷安?妳……妳怎么在这里?”男人的表情很惶恐,像是怕极了她。
冷冷一笑,她的眼底掠过痛恨和愤怒。“我怎么在这里?想知道?”她低下头,伸出手,勾起他的下巴,“因为我刚才去参加汪妃的家属法会……没办法,她从小就是孤儿,除了你这个丈夫和我这个朋友被她当作自己的亲人外,她没有其他所谓的家人……纪扬,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想也不想,她又朝他的肚子揍了一拳,完全无视在一旁观看热闹的众人。
那一双冷到令人恐惧的眸子宛如从来没有温度,当她瞇起眼,看向对方时,流露出的恶狠狠、充满骇人寒意的冷冽,教人瞧着直打哆嗦。
“我……我不知道她今天有法会,我以为是明天……”男人用力咳嗽,脸色涨红,痛苦不已。
“明天?明天?呵,你连自己老婆的后事都处理得不清不楚……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成为人家的丈夫?你到底凭什么娶到像汪妃那么好的女人?”想到她的好同事、好朋友,在工作上最大的竞争对手竟然因病而逝,她好气、好难过。
而今,看到这身为对方丈夫的男人,在妻子过世后,只是花心的将目标放在其他女人身上,她怎么能不气?
抓着他的衣领,一把将跪在地上的男人拉起来,她的态度瞬间转变,冷静过了头。“我告诉你,既然你对她这么不负责任,那么所有本来应该属于她的东西,你将一样也得不到……”
“什……什么意思?”男人心头一颤,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汪妃的遗产全在我的手上,本来我打算在所有的事情结束后过户给你,但现在……在我看来,与其把它们留给你,让你拿她的钱去养其他的女人,不如……我就留着了。”
男人一点都不相信她的话,一径的摇头。“不……不可能,她所有东西的继承人明明都是写我的名字。”
“是啊!本来都是写你的名字,她也打算全给你。”她露出隐含着一丝哀伤的微笑。“但是在她死前的两个月,发现你有事瞒着她,你在私底下做了很多龌龊的事传到她的耳中,所以她和我商量,保险信托的继承所有人更改为我的名字,我还和她一块到律师事务所签字了。她要我帮她确认,如果是她误会你了,就把东西全部还给你,不过看现在这情况……她的怀疑果然没有错。怎么?没想到吧?比起你,她更信任我,她相信就算所有的东西都在我的手上,我也绝对不会贪心得想将它们占为己有……到手的肥羊飞了,你现在做何感想,嗯?”
“高……姷安,妳……妳怎么可以……那……那些都是我的东西,我有资格拿到她的那些钱和房子,妳不可以也不能……”
“我当然可以,我也能……忘了吗?现在东西在谁的手上?好像是在我的手上。既然在我的手上,就代表属于我,我有资格决定如何利用它们……纪扬,我想到了,等一切事情结束后,我会把汪妃的所有财产以她的名义捐出去,让你一毛都得不到!”扬起一抹笑,她满足的看着那男人因为太过震惊,脸色由红转为苍白。
转过身子,敛下眼,她脸上得意的微笑此刻荡然无存。
向前踏出一步,突然想到什么,她停下脚步。
“对了。”她转身,冷眼看着那个陪着那男人一块蹲在地上的女人,“小惠,明天我要见到妳的辞呈,如果明天中午以前妳没把辞呈送到代理主管的手上,从明天开始,我会在公司里好好照顾妳……想想看,如果大家知道汪妃都还没入土为安,她最疼爱的助理妹妹却已经勾搭上她的丈夫……而她活着的时候,妳还是破坏她婚姻的罪魁祸首……我想妳的日子是不会太好过的。”
霎时,蹲在地上的女人惨白了脸。从以前开始,汪妃和高姷安还是公事上的死对头时,她就已经惧怕这女人,再加上现在……虽然高姷安和汪妃成了好朋友,感情亲如姊妹,但身为汪妃助理的她,还是对她有一种无法解除的恐惧感,总觉得这个女人的存在就是为了压迫每个人的神经,让人只要一见到她就心存惧意。
“记住了,小惠,明天中午,我要见到妳的辞呈……这个圈子很小,如果妳还希望有机会到其他相关企业工作,最好乖乖听我的话。”
高姷安毫不掩饰的扬起充满警告意味的微笑,锐利的眸光显示着她的非善意。
一身黑色洋装,尽管在微暗的酒吧里显得低调不显眼,不过她那张清冷无温的面孔却让人瞧着忍不住感到惊艳。
转身,就如同方才进入酒吧时一样,她独身而来,又独身而去,无视所有人的目光,无视这里的气氛有多热闹和令人感到温暖不寂寞,拉开大门,她抬起头,挺直着身子,高傲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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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拎着高跟鞋、另一手拿着装有啤酒的袋子,高姷安踩着略微踉跄的步伐,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曲调,走在静谧的大街上。
清晨的街道没有什么人,除了稀少的人影外,连车子都寥寥无几。
“汪妃,妳看到了吗?那个家伙看到我,吓都吓死了……”打着酒嗝,她得意的笑了。
白皙的脸蛋有着淡淡的泪痕,但她的笑容十分灿烂,好像此刻正发生什么得意快乐的事。
“汪妃,妳这个大傻瓜,爱上这个男人,不值,真的很不值,把那个女人当作自己的妹妹一样疼爱也不值,我痛啊……”
半瞇的眼眸红了,她难以忍耐的哽咽着。
“所以我才说,妳别傻了,这个世上没有任何男人懂得永远忠贞……汪妃,连妳都走了,这下我真的变成最寂寞、最孤独的人了……”
笑嘻嘻的停下脚步,她缓缓的蹲下,倚靠着路树。
虽然她面带笑容,但眼底除了哀伤以外,还有浓浓的倦意与失落。
“说来我真的很倒霉,活到现在二十八个年头,竟然只有两个朋友……一个……走了,走了好几年,我想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人了,另一个就是妳啊……妳这坏女人,居然这么狠心,丢下我一个人……以后谁会陪我去唱歌?谁会陪我去看夜景?谁会在我和人家吵架时帮忙助阵?谁会在我寂寞生病时照顾我、陪我?汪妃,妳这个大混蛋……怎么可以丢下我?”甩落鞋子,她咬着唇瓣,伸出手,用力抹了下双眼。
湿热的泪水从她的手背滑落,但是就算现下泪水消失了,心口的痛仍然存在……
坐在路树边,她忍不住喃喃说着连她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这时,一道身影由后方走了过来。
原以为是路过的行人,没想到对方在走到她身旁时,突然不再向前,反倒朝她靠近。
高姷安的双眼被泪水沾湿,视线模糊,隐隐约约发现有人站在身旁。
她睁大双眼,看着出现在视线范围的铁灰色裤管,裤管下是一双干净明亮的黑色皮鞋。
茫茫然的抬起头,向上望去,喝了不少酒又视线模糊的情况下,她无法确切的看清楚对方的身影,只是从西装穿着看来,对方似乎是个男人。
“做什么?”她口气不善,即便酒醉了,双眼仍故作有神。
“妳喝醉了。”低沉磁性的声嗓充满温和,让人听着感觉不到恶意。
“那又如何?”她冲着他冷冷一笑,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喝醉就不该走在路上,妳应该招一辆信赖的车子来接妳。”饱含着无奈的口气,让人听起来似乎能想象得到对方此刻的表情。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又打了个酒嗝,她扶着树干,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紧紧握住装了啤酒的袋子,对于被丢在一旁的黑色高跟鞋,她却早已遗忘,也没觉得自己没有穿鞋是不对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