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你找我有事吩咐?”
宗家老管事不解宗玉锦找他来做什么?他们一向说不到几句话,生意上的事都是老爷在打理,少爷只有读书的份。
他在宗家快三十年,从童工做到管事,宗家的事他一清二楚。宗玉锦这个大少爷能力不错,但因为是独子被骄宠在家,一向不知世事,缺少现实的磨练,也担不了多大的责任;但几个月前离家出走,回来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似乎狭窄的眼界一下子都打开了,懂事不少。
这一次秘密唤他前来,是否可以让他期待宗家的事业后继有人了?
宗玉锦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齐管事,你老人家在宗家很久了,宗家的生意你是从头到尾都有参与,我想能否请你帮我在宗家的生意上安插个工作,让我可以了解做生意的流程?”
“大少爷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齐管事,以前我只懂得四书五经,但我考上秀才后,才发现我已经不想再念下去,因为我无法因为念书当官而得到满足,我想要找其他我能做事。”
齐管事说客套话,他不认为宗玉锦是认真的,“大少爷一向养尊处优,任何事都有人安排妥当,你只要吩咐一声,要什么有什么,实在是不需要做这种苦差事,累了自己,也让我这个老人家不知该如何是好。”
宗玉锦沉下脸来,“齐管事认为我只是纨绔子弟,受不了苦?”他很认真,更不希望别人看轻他。
“大少爷,我没有那个意思。”
宗玉锦冷笑,“齐管事,这件事不需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我爹,等你老人家为我安插了工作,我会借故离家,你只要安排可以学到事情的事让我做就可以了,出了事也不会连累你的。”他会让这个老人认同他。
“大少爷不改变心意?”
“不改变。”
齐管事点头,“我会安排。”
他想看看宗玉锦能做到何种地步,希望不是一时兴起,要是这样,他一定会让他说出下次再也不敢的话来。
宗玉锦翻阅着齐管事偷渡给他的旧帐簿,正努力学着怎么记帐、怎么弄清楚每一条细目、买卖的每一个流程需要做些什么、要花什么钱。要花多少、都是谁在主导这些事、谁是关键人物、谁说的话可以决定一切……这些他都必须弄得一清二楚,这样他才有办法掌握整个宗家庞大的生意。
他不想当纨绔子弟,不想当个一辈子在官场上逢迎上司的读书人,他想要更自由,用自己的力量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
可是他的命运一向是人算不如天算,当他需要安静时,有人偏不让他如意。
“大少爷,大少爷,不好了,春锁她把大厅的唐朝花瓶打破了,老爷正在大发脾气,想找出罪魁祸首。”
下人急忙跑来禀报,满脸惊慌,那女人是个人扫把,一来就毁了宗家不少古董,要不是看在她会救了大少爷的面子上,谁敢收留她啊?
宗玉锦没空理会其他事,随便吩咐一声,“先把她调去厨房,不要让老爷发现是她打破的,老爷那边我再说去。”
“是。”
没两个时辰,下人又跑来书房报告最新消息,“大少爷,春锁把油当水,烧了锅子,厨房再让她待下去,大伙今天不用吃饭了。”厨房的人已经大感吃不消,再这样下去,大厨都吵着要辞职了。
“让她跟其他人去洗衣服。”
“是。”下人领命而去。
但不到一个时辰,又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人末到声先到,“大少爷……大少爷……”
宗玉锦无奈,放下帐簿,终于提起精神来解决春锁的大事,不然他这一天别想有进展。“又是什么事?”
“春锁她……春锁她……”
“又怎么了?!”
“大少爷,春锁她玩水玩疯了,还把其他人拉下水,衣服都放水流,所有洗衣妇全没办法工作。”
“把她叫回来。”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曾亲眼看她下厨烧出一整桌的菜,他不信她有这么无用,连个简单整理家务的事都做不好。
如果不是能力问题,那么她是故意这样做的啰?为什么?
“是。”下人再次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全身湿淋淋的春锁来到宗玉锦跟前,她面无表情,双眼防备,明白自己闯了祸,但她绝不道歉。
宗玉锦直盯着她,冷声质问:“所有事都有人跟我说了,你有话要替自己说吗?”她狼狈万分,他想安慰,可是再纵容下去,宗家要是容不下她,他会万分头痛,这一次不能让她任性而为。
春锁摇头。
宗玉锦叹口气,“为什么惹麻烦?”
春锁紧闭双唇不语。
“我在问你为什么?回答我!”宗玉锦强力要求她把这当一回事,她必须融入人群,学着怎么与人相处。
她必须长大。
春锁瞪他。
宗玉锦生气,“你认为你做的事都是该做的?”
春锁咬着唇,还是不说话,满脸倔强。
“不准咬嘴唇。”他扳开她的嘴,“用说的。”她是想让他心疼死吗?受了伤,谁都不好过。
春锁转头,低头不停的抽着气,满肚子委屈。这些日子她老是受他责骂,她又不是故意的,是他们找她麻烦,她反击回去有什么不对?
“你知不知道老是做不对的事,是会被别人讨厌的,还会让人误会你脑筋有问题,其他人根本没办法喜欢你?”
春锁不甘的低喃:“可是……想做。”
“你得学着控制自己的脾气、学着长大、学着怎么去跟其他人相处。”她得融入他的世界。
“好人,你讨厌春锁吗?”
“春锁,这件事的重点不在于我,而是你再胡搞下去,连我也会生气。”宗玉锦要她明白,他不会纵容她为所欲为。
春锁沮丧,她也明白,可是除了他,其他人都好难沟通,她也想跟他们好好相处,但是他们都在嘲笑她。
“春锁,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要是这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当然你爱怎么做就能怎么做,可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你怪异的言行举止?我怕在我看不见的时候有人会伤害你,你懂吗?”他只想保护她。
春锁含泪控诉,“好人讨厌我。”
“不是。”
“你不喜欢我。”
“春锁,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这种人吗?亏我还为了你得罪你一人家子,真不值得。”宗玉锦不悦。
“好人喜欢我。”春锁双眼发亮,腮若粉桃,整个人喜出望外,惹得宗玉锦浑身不自在。
他微微脸红,但不让她扯开话题,“春锁,不要开我玩笑,你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吗?不然怎么跑来跑去,还戏弄别人?”
春锁欲语还休,说了,他懂吗?
宗玉锦看出她的迟疑,“有事我替你作主,你说吧!”
春锁老实吐出话来,“不喜欢他们。”
宗玉锦轻斥,语气中包含宠爱,“傻丫头,我不是要你矮段去迎合他们,我只是希望你能够交到知心朋友,有了朋友,你才会发现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人都不喜欢你,你要先给他们机会发现你的好。”
春锁重申,“不喜欢他们。”
宗玉锦发现有异,“你为什么一直模着手臂?”
“呜……”春锁嘟着嘴,不安的躲避他的审视。
宗玉锦快速的抓过她的手,卷起她的衣袖,脸色暴怒,“你的手臂青一块、紫一块,他们弄的?”
春锁细巧的五官全皱在一起,她用快哭出来的声音问着宗玉锦:“好人,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宗玉锦喝道:“当然不是。”
春锁不解,“那为什么他们要这样说?我又没有做错事,是不是因为他们不喜欢我的关系?”
宗玉锦顿了会儿,这该怎么说?他总不能说真话,可是说谎话,他不认为春锁会相信。
春锁突然义正辞严的说:“好人,他们才是疯子对不对?”
宗玉锦语塞,“这……”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啊!
春锁执意要答案,“好人,到底是不是?”
宗玉锦无法给她答案。
春锁高兴的误解他沉默的理由,“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他们是疯子。”原来真的不是她的错。
“春锁,他们只是不了解你,因为你的行为和一般人不一样,而且你又——”
春锁截下他的话,“长得太丑?”
宗玉锦傻眼,她的话教他怎么回应嘛!
“你不丑。”
春锁这时反应超快,“丑的是他们?”
“不是!”她要是当真,跑出去说给其他人听,是会天下大乱的,宗玉锦根本不敢想象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春锁瞧着他,语出惊人,“好人,也许疯的人你。”
宗玉锦瞪眼结舌,“你要是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就直说,我也不会不识相,跟我绕了一大圈,结果还不是扯不清。”
春锁低头,没有否认他的话,“好人,他们骂的不是你,是我。”
“因为你太冲动了。”
舂锁摇头,激烈的晃动整个身子,“没有!没有!没有!”
宗玉锦拉住她,“好了,弄伤自己怎么办?”
春锁钻进他的胸怀,她需要他的安抚,告诉她他还是喜欢她,不会把她遗忘,不会不在乎她。
宗玉锦没多想的搂着她,轻声的说服,“不要怪我说你,我只是希望未来能少一点阻碍。时间是不等人的,再拖就来不及了。”年纪愈大,爹娘就会逼他愈紧,他怕再徒生变数。
春锁直愣愣的看他,“好人……真的是好漂亮。”她呢喃,头一次遇上这种人,他是真心地关心她又照顾她。
宗玉锦不解,低下头,眼神再也移不开她那双眷恋依赖的双眸,他不会在谁身上看过这份相思。
他静静的掬取她的眼波,她的甜蜜风采一点一滴地散发出来,慢慢将他包围住。
她特别在她的天真、娇柔,不似怀有心机的女人,多了份滑溜。
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他对她的要求是否太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