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彦听到这件事牵扯到卫永隽,便猜到好友是故意说自己是同志,他不晓得天凛是否已发现自己对欧仲菲的感情,为避免天凛为了与父亲作对,刻意漠视心里真正的感情,有些事他觉得有必要让欧仲菲知道。
他走进酒吧休息室说道:“你已经知道天凛的母亲想带他一起轻生的事,但你大概不晓得他其实是个私生子,他母亲一直想利用他进卫家大门,可惜始终无法如愿,天凛因此成为她的出气包,更差点被他那个失去理智的母亲放火夺走性命,只为了让他父亲后悔。”
“吓!”欧仲菲听得倒抽口气,心紧紧揪拧住。原来卫天凛的母亲一直未善待过他,甚至想带他一起死,她怎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
“天凛在他母亲死后被他父亲接回香港,可他对他爸的感情是矛盾疏离的,毕竟他被他母亲如此错待,说起来也是因他爸的关系,而自从那场火灾之后他就常作恶梦,和他爸之间的隔阂更深了,否则也不会宁愿跑到美国当保镰,也不愿进他爸的集团工作。”
“他常作恶梦?”她终于明了卫天凛为何曾说他的身分并非他想要的,不过她此时的注意力全在他常作恶梦上头。
“这也是他在一次酒醉后吐露的,说他常梦见救不回他母亲的梦魇。”
所以他必须戴靖心簪才有办法好睡?欧仲菲恍然醒悟,靖心簪的驭梦功能并非使人随心所欲作想作的梦,而是能抑制作梦,使人无梦好眠。难怪卫天凛不肯轻易出借靖心簪,因为若没有它,他将夜夜被梦魇缠扰。
她无法不为他心疼,当年他是那样拚命的想救回母亲,为何还要让他日后饱受恶梦的凌迟?
“我不清楚他父亲是否对他做出什么逼迫,但他会说他爱男人肯定是故意的,没向你说明应该也有其他顾虑,他爱的是女人,以前身边只有女伴,会来我的酒吧也只是来找我叙旧,他并不是同志。”
“那是我搞错了。”欧仲菲不好意思的搔搔脸颊,原来她一开始就被误导,错把卫天凛当同志了。
“为何你会想帮天凛找对象?”雷彦疑惑地问。
“就……他身上有股抑郁孤独的气息,我想若有个人能陪在他身边,真心待他,也许他能过得幸福快乐点,所以我就鸡婆的帮他找对象了。”救姻缘一事她没跟卫天凛说,自然也不好向雷彦透露。
“能让天凛幸福快乐的人,也许只有你。”
“嗄?什么意思?”
“他和你在一起时情绪释放得很自然,整个人有生气也有人性多了,你对他而言是特别的,他也应该是喜欢你的,与其替他找对象,不如由你给他幸福……抱歉,有人在喊我,我得去忙了,天凛就交给你喽,再见。”
雷彦结束通话走出休息室,唇边有抹期待的笑意。他可以感受到欧仲菲对天凛的真诚关心与心疼,既然那个明显已爱上人家的家伙还未向她坦白心意,那他就从中推一把,让欧仲菲自己去求证,然后,有情人就能甜蜜在一起。
欧仲菲因为雷彦那句卫天凛应该是喜欢她的,心跳怦然。会吗?他有可能也对她动心吗?
刚这么自问着,她心底随即出现否定的声音。她对他或许是特别的,因为她不怕他的冷漠难以亲近,认识他的第一天就惹怒他,可他若喜欢她,不会一直让她误会他是同志而不说明。雷彦想太多了。
尽管心中怅然若失,欧仲菲还是决定尽快替卫天凛找到另一半,好断去自己对他的情意。她不晓得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但有个值得一试的人选,她的好友季小筑。
小筑人很好,知道她有意和新锐设计师合作,身为服装设计师的她不但没有埋怨她未找她合作,反而支持她这个想法,更和其他专业设计师一起审核比稿作品。
她想,卫天凛应该会喜欢人美心也美的小筑。
心有点酸有点苦,可是她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马上换上外出服,准备现在就到饭店找卫天凛,亲自向他介绍小筑,倘若顺利,明天就能安排两人见面,前阵子才嚷嚷着想相亲的小筑应该也会很高兴她为她介绍个美男子。
“仲菲,你要出去?”她刚下楼,一道苍劲的声音响起。
“爷爷,您不是已经睡了,怎么又起来?”望见由卧房走入客厅的爷爷,她连忙走向他。
“你曾曾祖父刚托梦给我,要我转告你一件事,我正想上楼找你,就见你一副要外出的样子,是不是饭店有紧急状况要处理?”欧康甫关心地问。
“不是,是先前要帮卫天凛化解感情问题时弄错了方向,刚才想到比较正确的解决方法,想去找他谈谈。”欧仲菲语气尽量轻松,不想爷爷看出她面临的感情困扰,为她担心。
“那正好,你曾曾祖父托梦表示靖心簪一旦断裂或有裂痕,与之有缘的拥有者将有灾厄发生,除非靖心簪能回复得完好如初,方能消弭灾厄,你顺便提醒卫天凛这件事,以防万一。”
“好,我会跟他说,不过他一向很宝贝靖心簪,把它收得很妥当,不会有事的,爷爷快点去休息,我要出门喽。”一心想尽快完成救姻缘的任务,让心早日回归平静,欧仲菲说完便匆匆出门。
欧康甫提醒她开车小心,为免增加孙女的心理负担,他并未说出他的隐忧,仲菲的曾曾祖父突然提出关于靖心簪的提点,很可能表示将有事发生,到时只怕会增添仲菲救姻缘的困难度。
希望一切只是他多虑了。
晚上十点四十分,卫天凛的房门外响起敲门声,此时他心情烦乱,也没叫客房服务,根本无心搭理。
彷佛洞悉他的心思,门外传来低唤声,“卫天凛,是我,你在里面吗?”
他心湖轻震,是欧仲菲,那个令他心情摆荡的小女人。
今晚是他开车跟在她车后头护送她回家的,为何她又来饭店?白天他曾叮咛她若再遇上任何危险状况,一定要通知他,难道是爸来不及警告沈延祖父女,沈翊珊又对她展开报复,她出了状况找他救援?!念头一起,他顾不得自己的心乱,疾步走去开门,直接拉过她问:“是不是沈翊珊又派人对付你?你有没有怎么样?”
对于他的担心与关心,欧仲菲心中一片感动,忽然有想偎入他怀里的冲动,但她只是关上门,说道:“没事,我会来和沈翊珊无关,而是有别的事找你。”
卫天凛松口气,心底却涌起只有自己知道的起伏波涛,望着清妍的她,稍早在胸中摆荡的那些他并未爱上她的否定想法瞬间全被挤退,只剩下他确实早已爱上她的肯定答案。
他从未爱过谁,也不认为这世上有真爱,为何他冷情的心会为她而动?而仅仅只是私生子的他,能爱她吗?
心中翻腾着另一波无法排解的紊乱,他压抑地问:“找我什么事?”
欧仲菲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苦涩,滑开手机上她与好友的合照,“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季小筑,你觉得她怎么样?”
“没事干么问我觉得你朋友怎样?”没看照片,他的眸光直接定在她脸上问。
“我已经问过雷先生,知道你不是同志,所以想介绍我朋友和你认识,她是个服装设计师,人很好,如果你觉得她顺眼,同意和她交朋友,明天我就安排你们见面。”心里很苦,但她力持平静述说。
“你要我和你的朋友相亲?!”他错愕质问,没怪雷彦说出他不是同志,而是难以置信她竟然在他发现自己爱上她的时候,要把他和她朋友凑成对?!
“我是好意——”
“我不需要你这好意!”他心火顿起,没好气的拦断她的话。他爱上她,犹不知该拿这份感情怎么办,她竟就想将他推给别的女人,这算什么!
“你听我说……”她才开口,他就转头走开,她急得拉住他,在他蹇眉欲翻脸之际豁出去的坦白,“你是我负责救姻缘的对象,我必须替你牵成好姻缘才能完成任务。”
“什么救姻缘?”他因她奇怪的话而顿住。
事已至此,欧仲菲只得将曾曾祖父交代的救姻缘始末,全盘托出。
卫天凛怔愕地消化这件事,他相信她没有说谎,也相信这世上有托梦与通灵的玄奇之事,然而这一切若全是真的,那岂非代表她接近他全是为了取回他们欧家的宝物?!
有了这项认知与猜疑,他的心狠狠一扯,并未想到当初龙叔送他靖心簪时未提及那是他父亲家流传下来的宝物这个奇怪的点,直感觉受伤的低喃,“原来你是被迫和我接近,对我的担心与好意全是情非得已,对我所有的忍受也不过就是想圆满任务取回靖心簪而已。”
“不是这样,我是真的担心你,对你的关心好意也全是发自内心。”欧仲菲听得心中大惊,急忙澄清。
“是吗?只是很无奈很委屈是吧?”
她急得直摇头,还未说话,他已把靖心簪塞入她手里。
“这支发簪既是你们欧家的宝物,那就还你,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回去交差了,以后也不用再勉强应付我。”峻冷地说完,他冷着脸越过她,走往门口。
“等一下,卫天凛,你听我说——”
砰的甩门声截断她的话,卫天凛头也不回的离去,胸中净是难忍的刺疼。她不过是为了任务才接近他,而他竟对她动了心,真是个讽刺的笑话!这让他只想逃开,因为再听她说任何温婉的解释,只会令自己更感觉难堪与可笑。
欧仲菲欲追上他,手碰上门把却停住了,卫天凛正在气头上,就算追上他,他大概也听不进她的解释,反而会更生气而已。
她叹口气的坐回沙发上,握着靖心簪静静等待。就在这里等他吧,等他回来时冷静点了,她再向他解释他的误会,并将爷爷要她转达的话告诉他。
欧仲菲没料到两个钟头后,她没等到卫天凛回来,反倒等到雷彦的电话——
“欧仲菲,天凛喝醉了,我已经送他回上次那间别墅,可以麻烦你过去照顾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