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就算那些话不作数也没关系,只要别教自己后悔就好。”她在笑,他却看得心疼不己,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现在不是说明的好时候,等他和昱婷谈过再说。
“你要把若若抱过去吗,母女那么久没见了?”夏玫瑰问。
他犹豫了三秒钟,把女儿接过手,大掌往她肩上轻轻落下,再叮嘱一句,“等我回来。”
“这里是我的家,我只会待在这里。”夏玫瑰回答。
他颔首,抱起女儿走向红色的BMW。
夏玫瑰看一眼外婆的狼狈,安抚道:“别生气啊,你回去洗澡换衣服,我帮你顾店。”她点头,却没有马上就走。“玫瑰,那个老女人配不上翅膀。”她也配不上啊,但是男女之间哪有那么简单,句配不上就可以全盘否认,不过为了安外婆的心,她说:“是啊,影吗?”
“你有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粉刮下来,可以做五人份的咸稞。”夏玫瑰失笑,附和外婆。“对啊,她的皱纹串一串,可以绕地球圈。”
“她的指甲可以当成杀人武器。”
“是,楚留香也敌不过,只能问问小李飞刀有没有办法。”近身肉搏不行,只能用远距离武器。“她那双高跟鞋,天寿吓人,庙口踩髙跷的功力都没有她那么好。”'她能够阻止他回到那个绚丽灿烂的世界
那么老又穿得那么招摇,她以为在拍电影。
“嗯,她身上的香水可以拿来当杀虫剂。”
“最重要的是,玫瑰,她一点都比不上你。”
外婆明白,玫瑰有多自卑,还没谈判呢,她已经打算低头认输,把翅膀拱手让出去。
夏玫瑰温温柔柔地笑着,她清楚外婆的优心,轻轻搂了搂她,说:“她当然比不上我,她连年轻貌美都阶上我家阿嬷。”
“什么阿嬷,要教几次才听得懂,叫LILY姐。”
“是,LILY姐,你再不回去换衣服,茶水的污渍洗不掉怎么办?”
“知道了,店顾好我。”
“好。”挥挥手,送走外婆,夏玫瑰呆呆地坐到柜台里面,她支着手,回想起过去几个月的相处,心微微酸涩。
和翅膀在一起真的很幸福呀,他是个丰富的男人。
丰富的故事、丰富的心灵、丰富的阋历,和她贫瘠的人生相对映,她怎能不深受吸引,只不过,受他吸引的女人一定不只有自己。
过去她理直气壮地喜欢他,没想过会有人和自己抢,现在碰上了,才知道自己想得太少。
夏日葵和傅育康、阿芬一起进民宿,他们已经听外婆说了刚发生的事。
把柜台交给阿芬,三个人并肩走到隔壁那块生态农场,夏日葵和夏玫瑰低着头安静走着,傅育康走在两个女人中央,不晓得应该怎么开口。
她们都压着一颗心,默默地、默默地疼着。“玫瑰,你不试着争取翅膀呵?”夏日葵打出第一枪。
翅膀对玫瑰的好,所有人有目共睹,他拿到的第一笔签约金,给若若买了两套衣服和女乃粉,然后帮玫瑰买了一部新电脑。
他总是认真听玫瑰说话,总是耐心地化解玫瑰的自卑,总是一次一次告诉她一你是我见过最有灵气的女孩子。
玫瑰生病,他用照顾若若的心思照顾她,玫瑰工作低潮,他陪着她去看海浪,他在,玫瑰的笑声远扬,这样快乐的小玫瑰,夏日葵舍不得丢掉。
夏玫瑰抬起头,看向玩方篮大,轻声道:“姐姐,他值得更好的世界、更好的人生,不应该受我羁绊,因为我而遭殃。”夏玫瑰的话,把夏日葵接下来的话终结了。
一股火气蹭地往上冒,傅育康有踹人的冲动!
他看看夏日葵再看看夏玫瑰,这对姐妹多像,都因为喜欢的那个男人值得更好的生活而选择退开,可是这、这……这简直就是屁嘛!
哪有人这样的,圣母玛利亚只有一个好不好,两姐妹不必抢着当,何况她们这样做,男人就会感激吗?说不定人家还为她们的消极气到牙痒痒。
他不知道翅膀怎样,严帧方肯定是要气死的。
最近几天,他不小心和严帧方碰上,他那个眼光像刀子,好像自己是他杀父仇人,还烧光他家祖宗牌位,他敢发誓,如果他们碰上的地方不是公共场所,他绝对会赏自己两颗子弹,或一桶汽油、一支番仔火。
他看不下去:,怒问:“你们怎么知道他们想要放弃你们,去追求更好的人生?”夏玫瑰不想回应,于是假装没听到,她转头对夏日葵说:“姐姐,有没有听过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夏日葵问。
“有个生物学家做实验,他抓到跳蚤,切掉他两条腿,喊:St!跳蚤跳了。
“他再切掉它两条腿,又喊:跳蚤跳了。再切两条腿,他又喊:这次跳蚤不跳了,于是,生物学家写下心得:当我切断跳蛋的六条腿后,跳蛋就变成耷子了。”她们居然说起无聊笑话来逃避他的规劝?!傅育康气疯了,加大音量对着她们喊,“你们凭什么替他们做选择,也许他们不介意负担、不介意被你们羁绊。”
“我不懂,你们不都是正向阳光的吗?为什么碰到切身的事情就选择逃避?你们不去闯一闯,怎么知道自己不会闯出一条康庄大道?”夏日葵无视于傅育康的劝说,也对妹妹说:“那我也讲个笑话。有一天,骆驼儿子叫妈妈,“我们的睫毛为什么那么长?”妈妈回答,“是为了挡风沙啊。”儿子又问:“为什么我们的脚那么大?”妈妈说:“那样我们才不会陷入沙中啊。”儿了问:“为什么我们有高高的驼峰?”妈妈说:“那样我们才可以储存足够的脂肪,好应付沙漠恶劣的天气啊。”儿子问:“那为什么我们在动物园里面?”妈妈:“嗯……””傅育康不满,怒问:“你们讲那些无聊的笑话,就能改变状况,就能够不伤心吗?你们这是在欺骗自己!”夏玫瑰叹息,她们怎么会不知道那是欺骗自己,只是,她们宁愿自我欺骗,也不愿欺骗别人。
“我再讲一个,有个学生爬墙,被国文老师抓到,老师大骂,“你没读过行衢道者不至吗?果然被我抓到了。”学生苦着脸说:“可是数学老师有教:两点之间,直线最近。””夏玫瑰又说了个笑话。
傅育康握紧拳头,咬牙切齿说:“好!你们继续做缩头乌龟吧,继续自我感觉良好吧,继续以为自己是圣母玛利亚,以为可以拯敉全世界,我不管你们了!”他阔步朝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大吼,“容我提醒你们一句,不管是超人还是蜘蛛人,拯救世界都是男人的责任!”傅育康离开,夏日葵看着他的背影,叹气道:“我不想讲笑话了。”夏玫瑰苦笑,“我也不想讲,一点都不好笑?”谁说不是呢?向来好笑的都不是笑话,而是人生。那些弯弯绕绕的局呵,迷糊了人们的眼,让人身陷其中、哭笑不得。
传育康嘴巴说不管,但这个晚上,他没回去睡觉,他守在严帧方的门口,等他回来后,一把将他推进房里,怒道:“你知道自己误会了什么吗?”
“我误会什么?”严帧方深吸气,想揍傅育康一顿的已经很久了,他只是在极力忍耐中。
“阿葵喜欢你,她甚至暗恋了你整整六年。”
暗恋他整整六年?哼!傅育康想玩什么把戏?严帧方半句都不相信。
“所以她倒在你怀里,向你诉说心事?”他冷笑道。
“你果然看到了。孬种!既然看到,为什么不敢出面问清楚?”他朝严帧方挥拳,却让对方把抓住手腕,严帧方的眼睛在冒火,如果傅育康不是夏日葵喜欢的男人,他不会逼自己忍耐。
“你以为我视力不行,看得还不够清楚?”他讥讽道。
他还有骄傲,还懂得在什么时候该静静走开。
“自以为是!”傅育康怒瞪他一眼,如果不是想当超人,他大可不必这么圣贤,如果不是夏日葵哭得那么惨,让他确记自己完全没有机会,他才不会拱手相让。“那天她告诉我,你向她告白,她很髙兴却又痛苦。”
“高兴又痛苦?你的逻辑有问题。”他把傅育康的把戏当成胜利者对失败者的示威话动。
“我的逻辑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你僵化的脑子!”他很想和严帧方大吵一架,最好气到他把垦丁列入这辈了永不涉足的地方,但是……他若真做出这种事,他就不是超人而是贱人。
他咬牙,把夏日葵的暗恋剪贴簿丢到严帧方身上,一串话劈哩啪啦丢出去。“她很髙兴你喜欢她,但痛苦自己无权接受这份幸福,因为她得到早发性阿兹海默症!”
“所以她带玫瑰回乡下,她卖房卖车、卖掉台北所有资产,所以她辞掉一个可以天天看见暗恋对象的工作,放弃所有,准备迎接疾病的恶化。”
“懂了吗?她必须在病情恶化到无能为力之前,把玫瑰和外婆安排好,整修民宿不是因为她的事业心强,而是想要让LILY姐和玫瑰以后的生活无虞,她担心自己的病情会拖累很多人,她在网路上找一百种自杀的方法,她知道结束生命会令很多人难过,但她舍不得你为她难过,所以拒绝你,明白了吗?”当严帧方翻开剪贴簿刹那,他便怔住了,再加上傅育康一大串气急怒急的话,他反应不过来。怎么会是这样?
她可以不喜欢他,但是不可以生病,他虽然生气,但从来没有一分钟希望她难过。
傅育康看着他的表情冷笑,他现在也是又髙兴又痛苦吧,髙兴夏日葵暗恋他、喜欢他,却痛苦于她必须受疾病所苦。
傅育康抛下他离开,接下来要怎么做,他不会提出任何建议,如果严帧方的做法是转过身、背弃夏日葵,那么,他不会生气,只会替夏日葵不值,只会接手严帧方该做的事、很乐意地接手。
他抬头挺胸离开严帧方的房间,接下来,他要回老家去等那只烂翅膀。
那只三节翅是没坐过BMW吗?一坐上就乐不思蜀、不知道家在哪个方向?没关系,他去找一根球棒,让他尝尝当头棒喝是什么滋味。
唉,他不想当SUPEF1AN、不想当SPIDEF1AN,更不想拯救世界,但碰到那两朵花……好吧,去找件内裤来,准备发射蜘蛛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