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于曼文难得在酒吧里喝得酩酊大醉,她发现自己一直忙于工作,又羞于将自己的爱好告诉别人,所以在她的电话簿中竟然找不到一个能陪自己喝酒谈心的朋友。
卧室里的那面展示柜早已落满厚厚的尘土,她已经多久没有打扫过了?多久没有看看她那些宝贝了?很久了,因为突然之间她长大了,再也无法从自己创造出的温馨环境里获得安全感,真切地感受过被喜欢的人拥抱的感觉,今后当她伤心难过时,还能去哪寻求安慰呢?
于曼文把自己灌醉,边喝闷酒边流眼泪,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眼泪这么多,是不是因为她把妆都哭花了,所以在这坐了这么久都没有男人来跟她搭讪,不是说在酒吧里最容易找到艳遇吗?她需要艳遇啊,她好想被抱入坚实的怀抱里,不然她觉得自己好孤单啊。
“男人,哪里有男人、哪里有男人啊!”她扣下杯子大吼一声。
就在这时,还真有一只有力的臂膀从身后环向自己腰间,于曼文低头看了一眼,那只手臂横挡在她的身前要做什么?
下一刻,她整个人被那只手臂从椅子上拉了出去,头晕目眩之后,她被扛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头朝下像个米袋一样穿过层层人群,被扛了出去。
她大喊大叫、手脚乱踢,但那男人很有力,压住她乱踢的腿,硬生生地在众目睽睽下将她绑走了。
“搞什么!你谁啊?放我下来!”她捶着男人的背,从酒吧出来,她的喊声变得真切多了。
男人将她放了下来,可能是先前喝了太多的酒,又被天旋地转摆弄了一番,双脚落地后,于曼文并没有指着那男人的脸臭骂,而是先扶着路树吐了起来。
她吐得好惨,即使背后有只温柔的手在拍着自己,她也觉得自己好掺。
等五脏六腑都快要被吐出来,再无可吐时,自己眼前递上了一瓶不知从哪变出来的矿泉水,于曼文漱了漱口感觉好多了,而后又接过递来的卫生纸擦了擦嘴。
感觉舒服多了,她这才慢吞吞地扭头看那个温柔的绑匪,那个绑匪正用一双可怕的眼睛盯着她,真的很可怕,于曼文竟然会因一个视线而发抖。
“你……”为什么他会这样无处不在啊?于曼文在心中呐喊。
“你宁可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边想着我边哭,也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我找到了真爱、由衷祝福的样子是吗?”她还没说什么,他的斥责像连珠炮一样向她砸来。
“我才没想着你哭。”于曼文抹了把眼泪,“你干嘛跟踪我?”
他跟踪她?他可没有像她一样偷偷模模,只是她没有察觉到他一直在她身边不远处而已,难道他大老远地回来只是为了跟她说句谢谢?错!他就是要看看她,当她的计划得以实现后,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所以他一直都跟在她后面。
结果却跟到了酒吧,看到她在一群恶狼之中将自己灌醉还哭得好伤心,还好他跟来了,如果不是他一直挡在她身边,她现在不知道已经被什么人带走吃干抹净了,而她不自觉也
就算了,还大叫着什么“要男人”的,真当他是死人啊。
“你不是想男人想得哭出来了吗?明明之前还苦心诱惑我,占了我的便宜又甩手把我丢了出去,还是说你已经用腻了我,打算换一个了,来这里找目标?”
“我我我……”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太对,他干嘛找她脑袋不清楚的时候来跟她吵架?她推开他,“你不要管我啦,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什么叫没有关系?”他又把她拉回来,“因为你的一句没有关系,我被父母埋怨、被朋友嘲笑,连麦丽的订婚仪式都没有参加就跑了回来,现在我身边所有重要的人都知道我是回来追老婆的,你却说这一切跟你没有关系?”
于曼文好像在听天书,什么找老婆啊,他不是有老婆了吗,还邀请她当媒人……想着想着又要哭了。
“你不要戏弄我了,我明明都好心成全你了,为什么你还要找我麻烦……”
“于曼文!”他气死了,真要气死了,气到他一把扳过她的肩,把涵养什么的全丢去一边,朝她大吼:“我爱你,我爱的一直是你,你说喜欢谁就跟对方说,但我一直在对你说我爱你,为什么你就是听不进去?”
于曼文被他吼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但他的话却是真真切切地打入了她的脑中,进入了她的心里,爱她?他说她爱她,对哦,以前他好像也这么说过,可是……
“那时并没有姚麦丽。”
“为什么你总是纠结于麦丽呢?麦丽是妹妹、是亲人、是家人,但不是爱人,你明白吗?”
“你说谎,对家人才不会露出那样伤感的神情,你以为我没有注意到,但我就是看到了,忘不了……”
“什么神情?”他疑惑。
她跟他讲了他们初次见面那天,也是他失恋的那天,他望着很远的地方,悠悠地说他很伤心,本来并没什么不开心的她,当下竟也觉得伤心了起来,她想那就是所谓的真情吧。
畲尚辰想了想恍然大悟,而在那之后表情竟然变得有些不自然了,本来气到煞白的脸色浮现出可疑的暗红,看吧,被她说中了吧。
“所以你还是回去找她吧。”于曼文很伤心。
“你呀……”真不知道她是神经太大条还是太细腻了,这种连他自己都早就忘掉的事情,她却默默地记了这么久,没想到一切的根源竟然只是自己无意间的一个眼神。
但是他又不能说她小题大作,只能说不愧是她、是他爱上的女人,是不是他会被她所吸引,也是因为她那样轻而易举地就捉住了他的心事呢?
“曼文,你知道我跟麦丽交往了几年吗?我们一起长大,在双方家长的默许下,我们在一起是那么自然的事,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是她,我也一直以为这辈子身边的女人注定是她,所以那天她跟我说分手,要说伤心的话当然是有的。”他说。
不容许她的回避,硬是要她看着自己,看着他认真的眼,“但是我的伤心却并不是失恋的那种撕心裂肺,只是觉得一段稳定的关系结束了,我因此感到伤感而已。
也正是这一点点的伤感,让我觉得很茫然,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那么伤心,我不是很喜欢麦丽的吗?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甚至没有吵过架,但她说分手时,我却只是觉得有点惋惜,而更多的却是一种解月兑感。”
“解月兑?”她不解,他们两人关系那么好,结果却是解月兑,谁会相信。
“就像你一直认为我跟麦丽是天作之合一样,以前我也是那样认为的,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分手了,我却会觉得解月兑,那时我突然觉得茫然——但那是对于自己,而不是他人。”畲尚辰说:“直到我跟你有越来越多的接触,那种茫然的感觉渐渐明朗了起来,活了一把岁数才明白这点真的很傻,但就是在遇到你之后,我才体会到了爱情和亲情的不同。”
“你、你说什么……”拜托,她刚刚吐过,不要离她这么近好不好?搞得她心跳好快、胃好痛。
“原来我对麦丽一直以来都只是兄妹间的亲情,我们可以无话不谈,我也可以宠着她、护着她,但心底其实是知道我们做不成夫妻的,那时的解月兑感是内心的释放,只是没有体验过真正爱情的我尚不明了,而麦丽对我也同样如此。
只是她比我想得明白,加上她当时已经有了真心爱着的人,也就是她现在的未婚夫,所以她挑在我出国的时候说分手,只是想找个正当且能让家人能够接受的理由。”
“她未婚夫?”
“他们才是真心相爱的,而不是为了气我把自己嫁出去。”畲尚辰看她终于明白了什么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而你居然让我千里迢迢地赶过去拆散人家,还把我送给你的礼物转送给她,那是我送给你的东西,它就是你的,你明白吗?”
“我不太明白……”于曼文揉着太阳穴,心扑通扑通地快要跳出来了,她有些胆怯地看他,“所以说你们只是很熟而已,并没有其他?但是她明明那么担心你,当知道你有了女朋友时那么惋惜……”
“你为什么看别人都看得那么清楚,却唯独不看我对你是怎样的呢?”畲尚辰真是服了她了,“那时毕竟是麦丽突然提分手的,她觉得这是对我们最好的办法,但又担心我自己在这边会钻牛角尖,藉着把订婚的消息告诉我,特地来看我,但她看到的是一个神采奕奕的我,是个沉浸在热恋中的我。”
姚麦丽当时感叹,只是感叹命运,他们因太过熟悉而产生不了亲情以外的感情,又因太过熟悉而分开,但他们都没有孤独下去,他们都找到了甘愿将自己禁锢一生的那个人。
她真心为他高兴,也许他们耽误了彼此这么多年,都是为了等待今天那个对的人出现,因此高兴之余又有些叹息,但在于曼文眼里倒成了不舍。
“麦丽是家人,我与她的分开只是顺水推舟,但我却不能用一个叹气来轻易结束我们之间的一切,你明白这其中的区别吗?”畲尚辰真被这个敏感而倔强的女人逼得走投无路了,“如果你仍不相信我的话,硬要把我推给别人,在为我哭、为我醉之后仍是害怕受伤而不接受我的感情,那我……”
于曼文眨着眼看他,“那你怎样?”
“那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他吼道,“你的辞呈,我一辈子都不会批准的,你要搬家我刚也搬家,你跑到哪我就跟到哪,反正我就是长这么大才明白谈个恋爱不容易,我后知后觉,但我看透了,这辈子我就是跟你耗下去了。”
跟她耗下去?这话听起来怎么哪里不太对,怎么好像是在向她求婚一样啊?是她太敏感了吗?但看他的表情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由着内心的冲动月兑口而出,如果她能瞧出他心中一闪而过的感伤,又怎么会瞧不出他此时内心的真情触动。
于曼文的嘴角不住地颤抖,仔细想想,他似乎真的一直都在说他很喜欢她、说她很可爱、说他会爱她,只是她这么难搞,他的耐心能到何时呢?
“曼文?”咦,她怎么又走了?
畲尚辰看她歪歪斜斜地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想追,她突然回头以手制止。
“你们男人都只会光凭一张嘴,以为我会怕你吗?”她喊道:“这个职我是辞定了,看你能怎样。”
她说的话好狠、好毒,但是他却莫名地不再那么紧张了,是不是因为她在说着这些狠话的时候,对他笑得那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