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笑闹间,天池门口驶来一辆车,外观普通得连保全都没发觉任何异样,只不过下一秒停稳的车上跳下一批训练有素的人,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下,踏着碎步呈战斗队形攻了进来,封锁了天池所在大楼的所有出口。
趁贺熹接萧熠电话的空档,颜玳去洗手间,出来时正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忽然听到一声爆炸声,怔忡间又听见有人断喝一声:“不准动!双手抱头蹲下!”
颜玳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忽然就傻了,等抬头看见前不远处站着一个全身素黑的家伙拿枪指着她,理智实时化成了一声尖叫,她拔腿就跑。
音乐声没掩盖住爆炸声,贺熹顿时惊醒,判断出声音来自楼上包厢,她下意识说了句:“出事了……”连电话都没挂就起身往外跑,谁知刚走到走廊,就看见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扭住颜玳的手臂要铐她。
颜玳显然是吓坏了,也有可能男人的动作太粗鲁被弄疼了,她的叫声中夹杂了哭腔,贺熹见状顾不得其他,急跑过去扬声喝道:“你干什么?放开她!”见对方置若罔闻,冲到近前的她只好抬腿往那人手上踢,试图阻止他铐人的动作。
那人手脚利落地闪到一边,待抬眼看清贺熹的脸,眼神陡然一变,然后在颜玳的挣扎中,他一脚踢向贺熹的手腕,贺熹躲闪不及硬生生挨了一脚,与此同时,手上用力将颜玳拉到身侧。
手铐落地的瞬间,那人持枪冲过来,对峙间贺熹注意到对方身上穿的黑色作战服,臂章赫然是警队特有的,恍然反应过来,她边后退边叫停,“误会,一家人、一家人!”
但对方并不认识她,又见贺熹身手不一般,在无法判断她说的话真伪的情况下哪里会停,边进攻企图制伏她,边对着耳麦说:“发现目标,正在抓捕。”
贺熹闻言一边做防御动作只守不攻,一边再次提高了音量提醒,“你搞错了,我们不是……”话音未落,肩膀被狠狠踢了一脚,力道之大震得她手臂都麻了。
叫停的话被生生咽下,吃了闷亏的贺熹冲动地想要教训一下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可是对方也是训练有素、身手不容小觑,尤其惊觉她是练家子,戒心更胜,出手间丝毫不留情,没直接拿枪射她,大概是看她是小女生,瞧不起她。
颜玳此时已彻底清醒过来,见全副武装的家伙企图用枪托攻击贺熹的后脑,她月兑下高跟鞋就冲了上来。
眼睛余光瞥到她靠近,怕她越帮越忙,贺熹喝道:“走开!”分神间,腿上冷不防挨了一记枪托,随即膝盖就跪在地上。
警员的身手相当迅捷,锁喉别臂的动作更是无可挑剔的利落,当即伸手按住贺熹的脖子,扭过她的手臂就要铐。
贺熹挣扎,侧头提醒,“我跟你说你抓错人了,别浪费时间让嫌犯跑了。”
“哪那么多废话。”恼了的警员根本不听她的话,反而加大了手劲,可是他的动作没顺利进行下去,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力量甩了个不稳,力道之大差点把贺熹带倒。
“没事吧?”伴随着清冷如深潭水的声音,贺熹被厉行拉到身侧。
不等贺熹说话,警员已半跪在正前方,持着枪对准了他们,“靠墙站好,再动我就开枪!”
厉行本能地将贺熹护在身后,可是这小小的动作已经惹得特警说到做到,对着他脚前的地面就是一枪,“叫你别动,这是上膛的!”
以手臂拦住贺熹,厉行站着没动。
颜玳则吓得尖叫一声,抱着头原地蹲了下去。
突然黑猴子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护主心切的牠朝着持枪的警员扑过来。
清瞳内瞬间燃起火焰,贺熹尖叫:“不要!”
“小七!”厉行大惊,揽臂抱住她,快速地回身将她护在怀抱和墙壁之间。
“砰”的一声低沉枪响,子弹擦过厉行的手臂射出去,拉布拉多犬应声倒地。
目睹黑猴子中枪,颜玳从先前惊恐的情绪里清醒过来,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嘴里絮絮叫着“小黑、小黑……”颤抖着以手捂住牠身上流血的伤口。
黑猴子哼哼着,身体因疼痛抽搐着,眼睛望向贺熹的方向。
从怔忡中回神,贺熹疯了一样挣扎,力气之大差点连厉行都控制不住。
“冷静点,小七!”自然知道她和拉布拉多犬的感情,厉行将她锁紧在怀里。
别说冷静,贺熹根本是失去了理智,红着眼睛,她以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边声嘶力竭地吼,边死命挣扎,当被厉行抱住后退时,修长的腿还在半空中使力地踢。
将贺熹颤抖的身体单手扣在怀里,厉行在开枪的男人走过来前,抬高左手,控制力道,一掌切在她白皙纤细的后颈上,随即贺熹的身体软在他怀里。
见状,卓尧微微蹙眉,目光越过持枪警戒的警员,停留在厉行神情阴冷的脸上。
罢毅的下巴抵着贺熹光洁的额头,厉行目光锐利地与他对视片刻,才听卓尧嗓音略显清冷地吩咐身后的属下,「全部带走。”
抛开抓错人不说,在无法确定厉行等人身分的情况下,警员肯定要把他们带回队里,所以卓尧的命令是合情合理的,可是厉行却不能让他们耽误时间,他在卓尧转身要走的时候喝道:“等等!”见卓尧停步,他要求,“通知兽医院,先救犬。”
卓尧回头,看了眼流血的黑猴子,皱了下眉。
厉行提示,“证件在我身上。”他很清楚现下的处境,动一下警员就会开枪,为免再起冲突,唯有让对方帮他拿出证件验明身分,也避免兴师动众地去到警队,延误救治拉布拉多犬的时间。
卓尧看着他,一言不发。
听到颜玳的哭声,厉行的耐心所剩无几,他冷凝了声音一字一句说:“我说证件在我身上。”
卓尧抿唇,思虑间竟有警员沉不住地持枪向厉行靠近,有意押人,但就在眨眼间、众目睽睽之下,搂着贺熹的厉行忽然身形一转,右手骤然探向警员手肘,一拉一折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抢下了他的配枪。
当枪滑入厉行手中,卓尧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速度极快地双手握枪,将枪口对准了厉行,与此同时,他身后的两名警员也瞄准了厉行,同时喝道:“不准动!”
以手肘顶着警员的脖颈,厉行侧身而立,“通知兽医院,现在马上!”他本就有种让人臣服的气场,此时目光又太冷太具压迫感,当即就把初次执行任务的警员喝得一愣。
军警一家,身为一名职业军人,与警员动手已经出格了,所以尽管夺下了那人的配枪,厉行也只是握在掌心,在以手肘抵住警员脖子的同时,他顺势以手指扯开自己的外套,露出里面淡绿色、因出门急而未及换下的军衣。
盯着卓尧的眼睛,厉行自报家门,“三十六师五三二团厉行。”
眉宇间透出狠戾,反应过来的卓尧眸光阴翳地盯着厉行,低吼着命令属下,“通知兽医院!”
等救护电话打完,厉行扔掉手中的枪,而他的军官证在下一秒甩到卓尧身上。
包厢那边的行动已经结束,检查了证件之后,警队确认确实抓错人了,将厉行的军官证和贺熹的警官证还回,心火未消的卓尧在与厉行冷冷对峙后,沉声说:“收队。”言罢领着他的人撤退。
没时间和他纠缠,厉行将昏迷中的贺熹抱上车,随同拉布拉多犬去兽医院。
颜玳则留在天池,交由天池的经理沈明悉照顾。
◎◎◎
兽医院急救室外,倚在厉行怀里的贺熹悠悠转醒,短暂的怔忡过后,她忽然坐起来,“小黑、小黑……”
厉行按住她肩膀,“在急救室里,妳别急,不会有事的。”
贺熹静下来,仰脸茫然地看着他,好半天才以带着哭腔的声音软弱地问:“会死吗?”
望着她已然在酝酿泪水的眼睛,厉行的心软得不行,她难得的脆弱让他控制不住地揽她入怀,将她小小的脑袋扣在胸口,以一种能使人心安的口吻保证,“不会的。”
贺熹肩膀顿时垮下来,竭力按住泪腺的她如同需要抚慰的孩子一样伏在厉行怀里,冰冷的小手本能地抓紧他的衣服,哽咽道:“你说的哦,不可以死。”
厉行抱她更紧。
就在厉行陪贺熹等在急救室外时,萧熠已在路上。
之前与贺熹的电话被莫名切断,他打过去又无人接听,萧熠顾不上招呼朝他走过来的几位客户,只以眼神示意他们玩得尽兴,转身进了电梯直接到地下停车场。
车子飞驰而去,身后急速倒退的新建世纪大楼在夜色下越发朦胧。
途中沈明悉的电话打进来,萧熠接通后听他说:“这边出了点状况,贺小姐和警员起了冲突。”
“怎么会有警员?”萧熠下意识问,随后聚紧眉心,“她人没事吧?”
“应该没事。”沈明悉并不确定。
“什么叫应该?”等了几秒没听见沈明悉的回答,萧熠控制着脾气,“凭我们的保全系统,怎么会让警员模进去而一无所知?”
沈明悉默了一下,“应该是冲着顾言明来的,还有……和小姐。”
萧熠以为听错了,“你说谁?”
靶觉到他的怒意,沈明悉小心措辞,「和小姐九点的航班,说是想给你个惊喜。”
萧熠捶了下方向盘,“她人呢?”
“飞机误点,一个小时后到。”
“你现在去机场,让她坐最早的航班离开,要是她问起我,你知道怎么说。”
在他挂断电话前,沈明悉提醒,“贺小姐被人带去了兽医院,那只拉布拉多中枪了。”
萧熠“啪”的摔了手机,抬眼看向后照镜,手上猛打方向盘,车子在马路上划出一条长长的横线,直接转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当医生宣布拉布拉多犬因及时送来医院而抢救过来时,萧熠匆忙赶到,待看清贺熹身旁站着的厉行时,他的脸色比先前听到和琳要来得更难看。
不避讳地握住贺熹的手,萧熠问:“黑猴子没事吧?”
厉行一愣,表情是罕见的茫然。
没有注意到厉行的异样,情绪尚未恢复的贺熹本能地抓萧熠的手摇头。
悬起的心回落,萧熠手上用力把贺熹往怀里带,“吓坏了吧?”
回想黑猴子中枪倒地的情景,贺熹诚实地点点头,皱鼻子的小动作让她透出几分孩子气,萧熠轻笑,模模她的头发算是安慰,“妳也吓坏我了,没事就好。”
贺熹心有余悸,“我真怕牠死了……”
鲜有的浓情依赖的口吻令萧熠更加心疼,他柔声安抚她的恐惧,像父亲一样慈爱地哄她,“不怕,都过去了,没事。”
等情绪完全平复下来,贺熹才发现厉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清冷的空气里,残存的仅仅是他拥抱她时耳畔均匀的呼吸。
贺熹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她眼里一闪而逝的奇怪而遥远的目光被萧熠捕捉到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贺熹被自己强行送回家休息时,五三二团的训练场上意外地出现一道身影,起初跑得不快,像苦行僧一样一圈一圈不停地跑,渐渐的速度越来越快,玩命似的挑战生命的极限,奋力向前。
站在窗前,宁安磊皱眉,“干什么呢?训练强度超出常规,身体吃不消啊。”
目光追随着那个疯跑的身影,贺泓勋看见几名本该睡下的年轻参谋也出现在训练场上,跟着那个身影跑了起来,由于距离太远,他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看表情应该是在劝那人停下来,结果在意料之中,那个身影彷佛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跑死,对属下的劝阻不只充耳不闻,反而加快了速度,远远地把别人甩在了身后。
牢牢看向细雨中奔跑的身影,贺泓勋皱眉,意识到宁安磊要下去,他才转身抓过衣架上的训练服穿上,抢先一步出门。
没有劝阻也没有怒吼,贺泓勋只是奋力冲到训练场上,与那个身影飙起了速度。
雨漫天漫地下,模糊了视线,训练场上两抹挺拔的身影就这样追逐着奔跑、奔跑。
狂奔,只剩狂奔。
终于体力和情绪都到达了临界点,贺泓勋放慢了速度,给厉行超越的机会,然后在后面不轻不重地给他后颈上来了一下,接着身影顺势滑倒,几名年轻参谋跑过来把人抬走。
次日清晨,厉行如常出现在训练场上,贺泓勋随后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