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被打破,枪声在耳畔骤然响起,她下意识朝声源跑去,视野在烟雾中渐渐清晰。
密林间,几个身穿迷彩的家伙隐蔽在灌木后,随着一个手势,所有人同时动作,呈扇形散开,其实所谓的所有人不过才六个,所以她才能把他们的身影一一锁定在视线里,而除了他们,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无数子弹呼啸而来,在发顶、脸颊、手臂飞驰而过。
凭火力判断对方除了训练有素,更具备数量优势,然而眼前六人的进攻却是超乎寻常的勇猛,他们穿梭于丛林间,动如月兑兔、勇如猛虎,那种势如破竹的气势和强烈的火药味,让处在浓烟滚滚中的她感受到战争的残酷。
一阵激烈的交火之后,四周莫名地安静下来,是那种让人心惊胆颤的寂静。
眼睛一瞬不离地盯着先前打手势的人,她看见他倚靠着树干虚月兑般滑坐在地上,对着耳麦呼叫:“利剑,报告情况。”
那声音分明是……震惊使她立步不稳摔坐在地上,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紧接着利剑的声音在空气中扩散开来,“野狼、小狼被围,弹药消耗过量,猎鹰、老鹰都中枪了,判官你怎么样?完毕。”
“我没事。”按在肩胛处的手掌满是血污,被称为判官的军官扛着狙击步枪瞄准,“一旦我不能指挥,利剑你带兄弟们回家。”似是怕部下不听指挥,他厉声喝道:“这是命令!”
她看见利剑抬手抹脸,她知道他在哭,却听他喊道:“要回一起回!”
话音未落,她听见其他人同时喊:“同生共死!”
对话至此,所有人都沉默。
彷佛听到判官粗重的呼吸,她用手捂着嘴,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落在脚边的树叶上,犹如身负重伤的他身上流出的血,一滴又一滴,清晰、沉重。
短暂的平静过后,山峦间再次响起枪声,是对手反扑上来。
判官的侧脸线条形似犀利刀锋,他将瞄准镜中的发现告之队友,“注意左翼,八十多人上山。”
“八十?”利剑骂了声脏话。
“猎鹰装弹,掩护。”子弹上膛,判官下令,“锥形散开,向右翼撤退。”话音未落,他一个跃身冲了出去。
顷刻间,林间子弹横飞,判官刚在一个阵位开了一枪,对手的高射机枪立即横扫过来,树叶被密集的子弹喷出的火焰穿透,零碎地落下。
猎鹰使用仅有的子弹疯狂射击,掩护判官,将敌人带入地雷区。
随着枪声狂响,视线模糊中,她隐约看见一群人在一名军官的指挥下围上来,她狂奔着向前喊他的名字,然而响应她的只是判官冷凝的声音,“利剑,给我干掉他!”
下一秒“砰”的一声枪响,对方军官的脑袋被高速旋转的子弹爆开,紧接着伴随着高分贝的爆炸声,地动山摇。
彷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枪声终于停了,视线恢复清明的瞬间,她看见判官动作迟缓地转过身来,他的眼神有些涣淡、有些迷离,她听到他呢喃说:“小七……”然后身体不受控制地直直后仰向地面,而她的视线顿时血红一片。
“不要!”电光石火间,她蓦地睁开眼。
由窗帘缝隙洒进房内的月光昭示她只是作了一场梦,一场真实得彷佛亲身经历的梦。
趴在窗台上,她仰望着远方天际耀眼的星,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她忙乱的到处打电话,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鬼使神差的想到了一个女人,其实没抱希望的,没想到电话竟通了,接通的瞬间她却忽然哑了,那边“喂”了几声她才艰难地发出声音,语气哽咽,“他好吗?”
那边愣怔,之后冷冷地甩过来六个字,“和妳有关系吗?”
任由眼泪掉下来,她呜咽着重复,“他好不好?”
良久那边终于应了声:“好。”
寥寥一个字却已足够,于是她笑了,“谢谢妳。”如释重负的背后是一种旁人无法体会的割舍。
或许断了的缘再也无法续上,尽管如此,她也要他平安,平安就好,哪怕天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