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婷自从生下女儿后,就依傅远修的意思辞去花店的工作,在家里专心带孩子。
其实她是不太愿意放弃自己的理想,但天性温顺的她并没有强烈反对丈夫的意思,还是毅然决然地辞去工作,好好地在家相夫教子。
就算家里只剩一份薪水所得,缴了房贷后剩下的也还足够生活支出,虽不至于贫乏,但和富裕仍有差距。
她有多次想到以前当上班族的日子,但看到女儿天真无邪的笑颜,她便按捺住想要出去工作的念头,可是每当女儿睡着后,在安静下来的房间内,她心头就会泛起阵阵落寞,尤其女儿在小叔曾经住过的房间午睡时,那感觉更是涌涌倾出。
她不时会想起以前读书时,三个人住在一起的情境,但画面中最常出现的竟是她和傅远耀细微的生活片段。
她无法解释这是什么原因,也没办法忘记那一夜的羞愧,每次想起她还会脸红心跳。
幸好,小叔后来没有任何举止让她胆战心惊,似乎是忘记那一夜发生的事,所以那成了阮婷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没有人可以窥探,她也不想和人分享,当初羞耻的记忆,如今成为她最不可告人的回忆。
时间过得飞快,这天是阮婷和傅远修的宝贝女儿傅品娴满周岁的日子,一家三口早上特意南下回郷下老家,要和孩子的祖父母一起度过这重要的节日。
小女娃因为从小就是妈妈亲手带大,性情自然十分稳定,不会随意哭闹,娇气撒泼,看到不认识的公婆姨伯都免费附上甜美的笑容收买人心,教一群婆婆妈妈恨不得能偷抱回家。
小女娃的“众人好”,连带的祖父母也是颜上有光,到处炫耀自己的宝贝亲孙女,两个老人家轮流抱着女娃,一刻都舍不得放下。
乡下人情味重,哪里有热闹便往哪里去,就因为傅品娴的“好人缘”,让整个傅家闹哄哄了一下午。
一直到女娃打了个呵欠,点醒长辈们该放她去午休了,婆妈们才略显失望地离去,临走前还不忘约定下次要带着自己孙子来看傅家女娃,才满意地走出大门。
阮婷抱起宝贝女儿,心疼她今天“陪客”那么久,表现得又那么好,让她这个妈妈骄傲无比,谁也敌不过女儿在她心中的地位。
傍晚,傅家的庭院开进一部名牌轿车,一个意想不到的男人从驾驶座走出来,这人文质彬彬,西装革履,却不搭轧地提了两袋水果礼盒,另一手捧着蛋糕盒,手臂里还夹着一件不明物体,说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男子笑咪咪地走到阮婷母女面前,清朗说道“嗨!好久不见,大嫂!”钟展维绽放阳光般的笑容,向一脸呆愣的阮婷打招呼。
阮婷回过神,为自己的失态懊恼一下。“你是小耀他们班的班长……展维?”
钟展维点点头,两个人面对面站在门口,相视一笑。
“请进来坐!”阮婷抱着刚睡醒的女儿侧过身,让道给他过。
她跟在后面进门,连忙向厨房里的婆婆喊道:“妈!小叔的大学班长来家里玩了!”
这一喊,不止将婆婆喊出来,就连公公和丈夫也一起出现了。
几个人一见面都对对方有几分认识,他们在傅远耀大学毕业典礼那天互相介绍过了。
不愧是当律师的料子,跟任何人都能健谈,容易找到话题聊,不过一会儿工夫,傅家两老就将钟展维当作第三个儿子般看待了。
“伯父,伯母,其实我今天来是远耀特别交代的。”
这时钟展维月兑下正经八百的西装外套,袖口卷到手臂上,身上还抱着不认生的傅品娴,看起来比刚进门时要亲和数倍。
“这小子!一出去就像丢掉一样,连过年都不肯回来,展维你说,他要你来做什么?”傅爸爸想到这令人头痛的小儿子,怎么叫他都不肯回来看看,把满腔的怨念发泄在钟展维身上。
钟展维八风吹不动,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一点也没被傅爸爸突然上来的脾气吓到。
“伯父别气了,远耀读的可不是普通学院,那是全美竞争力最高的学府呢!他将来要是学成归国,就不是我们一般律师比得上的档次了!”
傅家两老听到钟展维的话,说不得意是骗人的,他们脸色缓和下来,也露出笑容。
钟展维知道自己的话说中老人家的心,继续放心地说:“这次他要我来,主要当然是想他宝贝小侄女品娴啊!阿耀还让我带了生日蛋糕和他送的礼物要来给她庆生呢!”
“哼!他要是有心,就该亲自回来看看,不是这样给你找麻烦!”傅爸爸嘴硬,还是不想给小儿子面子。
傅妈妈脸色一沈,再说下去,委屈人家老远来帮忙的,可不好意思了!
“老头,你这是什么话!展维一路来是辛苦,咱们儿子在美国也是辛苦,就你老头在这里念着最轻松了!”
说完,小辈们也不给傅爸爸留个里子,大家乐呵呵地笑了。
傅爸爸也自觉话说得太过分,模模鼻子找大儿子到外头下棋去了。
“展维啊,晚上就留下来吃饭,要是晚了就住下,明天再回去,媳妇,你招待一下展维,我厨房再弄个两样菜就可以开饭了。”傅妈妈说完,转身走进厨房。
阮婷点点头。“知道了,妈。”
客厅里就剩阮婷母女和钟展维,小女娃不怕生地在钟展维身上好奇地东瞧西看,肥女敕的手指认真地吃着钟展维脸颊的豆腐,对这个陌生的叔叔有很满意的表情出现。
钟展维也不负她所望,从身后拿出一件包装精美的木盒,说是傅远耀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阮婷代为接过,她打开来看,不是一般人会送的玩偶女圭女圭,而是一颗闪亮亮的水晶球,精致雕刻的洁白底座,金色的刻边花纹,水晶球内看似是一所学校的建筑物体,有古老的氛围,就像城堡一样浪漫,周围有白色点点跳跃着,仿照冬季下雪的模样,一转发条,悠扬轻快的曲子传来,清脆细致的音符,显示作工非凡的手艺。
阮婷一看见就非常喜欢,几乎是爱不释手地模着。
她脸上出现一抹真心的笑靥,好久没有让她如此感动的事物出现了。“好美,真的好漂亮……”喀嚓!钟展维趁着阮婷感动之余,不着痕迹地拿起手机对着她拍了一张照片。
阮婷抬头,对刚刚的声音感到不解。
钟展维耸耸肩,作势滑动手机屏幕,当作没事一样。
阮婷想了一会,这水晶球非常漂亮,但这不是送给一个一岁女娃的理想礼物吧?“小叔怎么会选择这个礼物送给娴娴呢?”
钟展维看着阮婷,思考了一下才说:“这是阿耀自己画图设计,特意找人订做的,里面的建筑物就是远耀现在读的学校,全世界就这一座,绝无仅有的唯一。”
钟展维面无表情地说着,谁知道他内心万分挣扎着要不要说出水晶球的重要性,可是他还是说了,不过也有所隐瞒-对于曲意里深深爱恋的情衷。
他实在无法理解好友怎么会这般死脑筋,早早认定了一个人,就宁瞩委屈自己苦苦守着,也不愿意放过自己,给自己一个机会去找寻新恋情,这样执着一个不可能得到的女人,又是何苦?
阮婷听到钟展维的话,立刻将水晶球放置在桌面上,动作不太自然,好像水晶球有烫人的温度,她自己也发现了,闪躲钟展维的眼神更显得欲盖弥张。
“这么『有意义』的水晶球果真不太适合给娴娴当玩具玩,我看大嫂就先替娴娴免管几年,等她大了一些,再给她做纪念吧!”
钟展维随意说了这句话,给阮婷一个正当理由收下水晶球自己保管,阮婷一笑,点点头,代女,儿谢谢叔叔,送她一个这么漂亮的水晶球当周岁礼物。
晚餐饭后,阮婷拿出抓周的十二项礼,要给女儿进行古礼仪式。
过程中,全家人都乐中此事,只有钟展维在旁边拿着智能型手机,将阮婷母女当作目标追随拍摄。
他对傅家两老说:“远耀想看看娴娴长得什么模样,要我一定要好好替他拍几张照片传给他看,其实,他也是很想家的……”话尾,眼;……有若无地飘向阮婷。
钟展维手机里最后一张照片是阮婷抱着女儿,孩子手上拿着一把尺,两个人对着镜头笑嘻嘻的亲密模样。
九点,钟展维起身告辞,谢绝两老留他下来的美意,计划开车连夜北上,而途中他拨了一通越洋电话。
“阿耀,照片收到了吗?她过得很好,真的很好,你可以放心了……孩子也乖巧漂亮得很,个性跟她妈妈很像……嗯!现在你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