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子刚果然是个行动力十足的男人,自知道艾可宝怀孕后,一个月内购屋,想再等一段时间再休假加装潢,还成功说服她搬进饭店隔壁的百坪住所。
除了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之外,他目前正在积极进行另外一件事情:依照书里的提醒,劝她开始休假在家待产,但艾可宝喜欢她的工作,拒绝了他。
艾可宝站在置物柜前,快手快脚换下制服,走出员工休息室,直往员工出入饭店的门口移动,封子刚已经在等她。
虽然住家就在附近,但是他依然天天过来接她下班,有时候带她上山吃晚餐,有时候则开车载她到处吃吃喝喝,始终让她保持心情愉快。
才刚踏出饭店,立刻有个声音从身旁传来——
“哈啰。”
艾可宝闻声转头,缓缓睁大眼睛。“杰森?”
他特地到这里来等她吗?这回他又想出什么新招?
“别紧张。”杰森见她微微震惊的表情里带着一丝防备,连忙举起双手表态。“我快要回美国了。”
“喔,祝你一路顺风。”
她点点头,正要往前踏出一步,随即又听见他的声音。
“想问妳一件事。”杰森见她停下脚步,缓缓转头看向自己,才又续道:“从不失手的封子刚,为什么没拿到这次的案子?”
“什么案子,游戏苹果吗?”
他沉默了几秒钟,静静观察她,见她一副全然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突然摇头失笑。“看来妳是真的完全不知情,他因妳而改变,却对妳滴水不漏地保密着。他似乎很宝贝妳?”
艾可宝下意识伸出双手护着肚子,静静看着杰森。
她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改变?什么滴水不漏地保密?杰森又想出什么新招来对付封子刚?
杰森看着她困惑又带点戒备的表情,紧绷多年的神经,突然缓缓松懈下来。“一个男人似乎只要遇上真心喜欢的女人,连行事作风都可以大转变,就算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也可以用同理心相待。”
以前他对封子刚只有满满的竞争意识,如今却开始有点羡慕起他。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艾可宝摇摇头。
“妳不必懂,只要记得那家伙对妳是真心的就够了。顺便替我告诉他一句话,这次我们算扯平了,我从他手中赢得名声,他从我这里赢得清静日子,虽然我不会再扯他后腿,不过,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在商场上,再跟他好好一较高下,我很期待。”
杰森说得笑咪咪,她却听得眉头皱得死紧。“我会告诉他,你很期待大家以后都是朋友。”
闻言,杰森狠狠一愣。
“朋友?也许吧,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他摇摇头,露出轻松微笑。“最后问妳一件事,那天妳是不是为了要甩开我,才故意去喝那种酸得要命的鬼东西?”
“不是,我是真的很想喝。”她说得认真。
“妳也真是个怪人。”他举起手朝她挥了挥,转身就走。
“我一点都不怪。”艾可宝看着他的背影,马上为自己抗议。
哪里怪?她只是怀孕恶心,想喝酸梅汁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美国人都不用喝酸梅汁的吗?
那他们的孕妇都喝什么止恶?
杰森听见,转过身,又朝她挥挥手,才从她眼前走离。
其实他才是怪人一枚。
她在心里吐嘈,猛然惊觉到时间的流逝,快速看眼手表,立刻加快脚步,走向相约的地点——
花店前面。
甫一走近,就听见他正在讲电话。
她故意偷偷走到他身后,原想小小吓他一跳,未料,却刚好听见他语气很严肃似乎正在跟王皓讲电话。
“美国那边坚持要提告,就让他们告,这部分我会处理,你把重心放在下个案子上,留在台湾。”封子刚说话速度极快,声调冷冷的。“杰森决定坐今晚的飞机回美国?很好。今晚没重要的事,不要再打给我。”
一结束通话,站在他身后的艾可宝立刻出声,“和王皓讲电话吗?”她伸出食指,轻戳了戳他的背部,本来她想戳他肩膀,可是他实在高自己太多了,想要这样做恐怕还要踮脚尖才行。
听到她的声音,封子刚转过身,看着她带着恶作剧微笑的脸庞,嘴角跟着微微上扬。
“妳来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叹气。
“对不起,我又迟到了。”她咬着下唇,眼神里有抹抱歉。
“没关系,我刚好可以解决几个电话。”
听见他体谅地说没关系,艾可宝觉得自己彷佛正被他轻轻抱拥着,里头充满温柔与包容。
“以前我迟到,你说等我的时候没事情可以做,还会去给我买花,果然今非昔比啊!”心里暖归暖,她仍抬高下巴,佯装抱怨。
“妳怎么知道我这次没有帮妳买花?”他好笑的看着她,潇洒补来这一句。
她眨眨眼睛,下意识看看他空空如也的双手。
他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浅笑,一手扶在她腰际,小心拥着她走向副驾驶座,为她打开门。
门一开,一大束她最爱的香水百合立刻跳进她眼底,她不自觉缓缓倒抽了一口气。
“好香喔……”
她弯下腰,轻轻捧起花束,她把鼻子埋进花朵里,深深吸了一口清新满溢的自然香气。
“妳喜欢就好。”见她笑得一脸幸福,封子刚也跟着微笑。
他扶她坐进车里,怕她太专注在花身上,上车时会不小心撞到头,一手小心翼翼护在她头顶。
感觉头顶传来他细心呵护的阵阵体温,她的心里也一片暖洋洋的。
两人都上车后,封子刚随即缓缓发动车子,往她最爱的阳明山上餐馆驶去。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她虽怕热,但是也不喜欢一天将近二十四小时都在吹冷气。
为了这一点,他每晚几乎都会载她上山吹吹舒服又凉爽的山风,等她有几分倦意后,才驾车回家。
在这段时间里,她常常因怀孕容易感到疲累而睡着,睡得歪来歪去的头,最后往往会被他安置在他肩上,沉沉入眠。
那是现在一天当中,他最期待的时刻。
“今天你要带我去哪?”她充满期待地问。
“阳明山,吃妳爱吃的海鲜菇类火锅,而且是有卖地道酸梅汁的那一家店。”封子刚把她的喜好模透透,早已在脑中拟好行程。
“酸梅汁?”艾可宝一想到酸甜冰凉的酸梅汁,浑身立刻轻微抖了一下。“讲得我都猛流口水了。”
“妳喜欢就好。”见她喜欢自己的安排,他趁红灯时,感情浓烈的凝视她。
接收到他的眼神,她心口微微一颤,轻声问,“你不喜欢吗?”
“只要是妳喜欢的,我就喜欢。”他不用多想,直接月兑口而出。
闻言,她心里微微一动。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温暖与情意,化作一股热气直冲上双眼,她感动得差点落泪,幸好她及时眨眨眼睛,才稍稍化解眼中急遽漫升的迷雾。
“要不是知道你不是那种男人,我搞不好会以为你是做了什么坏事才在对我说花言巧语呢。”
他听了,微微愣了一下后浅浅笑开,什么话也没说。
艾可宝见他满脸都是笑意,心里突然兴起一阵感慨。
“以前我们一起出来,你还要我当你的向导,现在居然变成你拉着我东奔西跑……”
“如果没有发生游戏苹果的事,说不定现在妳都已经是我老婆了。”封子刚收敛笑意,跟着她一起有感而发。
此话一出,车内气氛立刻变得十分古怪。
自从两人同居后,一起期待孩子出世是件很自然的事,但结婚却是他们从来不碰的话题。
车子停在餐馆前的停车场上,熄火,他转过身,静静瞅着她,许久后,才宛如叹息般缓缓开口,“我没有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她看着他。
“我对妳承诺过的事。”封子刚知道她心里还有点介意自己先前入主艾可德公司的事,再次强调。“我不会对妳要求什么。”
“如果我打算一辈子都不结婚呢?”艾可宝单纯只是想听听他会怎么说。
他直勾勾望着她,伸出左掌,轻轻她日渐丰腴的脸颊,嗓音低沉却极为真心地开口,“如果这是妳要的,我会接受。”
“真的?”她轻声问,被抚模得舒服得差点闭上眼睛,像只猫咪一样磨蹭他厚实又温暖的大掌。
封子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俯,在她唇上落下温暖一吻,以吻回答她的问题。
艾可宝走出饭店,今天是她生产前最后一天上班。
其实同事早就有人在猜她和封子刚是不是在一起,只是她迟迟没有正面承认,后来又发生这么多事,她更无法说出口,但怀孕的肚子可是藏不住的,所以后来她也很自然的让同事们知道她和封子刚的关系,现在先有后婚并不奇怪,也没有人有所非议,反倒都给予开心祝福。
本来她打算顶多生产前两个礼拜再请产假,可是他不知道去哪里看来的知识,说什么怀孕前三后七很危险。
虽然在她说想工作的状况下,他只淡淡表示过一次,希望她在怀孕二十七周开始,能请假在家待产,之后为了表示尊重她,提都不敢再提。
但他越是处处尊重她,她就越是于心不忍,不愿意让他太过为自己担心,结果自己就乖乖请了假,准备乖乖待在家里生小孩。
挺着怀孕二十七周的肚子,缓缓走向已经等在门外的艾可德,看见老弟一边讲手机,一边朝自己用力挥挥手。
她一走近,艾可德立刻挂断跟远在美国的准姊夫的通讯,小心伺候老姊上车。
“你不用来接我下班。”她觉得封子刚跟弟弟都太夸张了,住所明明就在这附近,他们还要轮流送她回家。
“这样我比较安心。”同时也在心里暗自补充一句,远在美国却一天照三餐打电话叮嘱的未来姊夫也比较安心。
“我已经是大人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艾可宝用力强调。
艾可德对她笑了笑,没有把心里想的话说出口。
姊姊当然已经是大人了,但人长大不代表就不需要别人照顾,尤其是来自另一半的照顾,况且这些行为更代表着深情。
“姊,妳知道封子刚为什么要去美国吗?”坐上车,发动引擎后,艾可德开始跟她聊起天来。
“不是说是为了参加朋友的婚礼?”
“妳觉得像他这样冷冰冰的人,会有需要特地出席对方婚礼的朋友吗?”他摇头失笑。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闻言,艾可宝立刻转头看他,双眼瞇得细细的,看起来竟有几分封子刚的精明锐利。
“他是为了我公司的事,专程去美国上战场打仗的。”艾可德双手一摊,一副实话实说的模样。
“你说什么?”她倏地瞪大双眼,整个人瞬间紧张起来。
“他也不愿意跟我讲得太详细,临走前,只交代我要好好照顾妳,这次连王皓也没有跟在他身边,不晓得他自己一个人在美国要不要紧?万一生病或是累倒,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身边照顾他?”他边说边摇头,末了还加了两声叹息作结。
听着老弟语气里充满担心,艾可宝的心也开始浮动起来。
“他是大人了,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她嘴里这样说着,双手却紧紧捏着放在大腿上的皮包。
封子刚到底是怎么搞的?骗她去美国的目的就算了,为什么不让王皓跟他一起去?万一出事,这样才有个人可以帮忙看头看尾,他独来独往的,不是存心要人为他担心吗?
“姊,妳不也是大人了?但他可是一知道妳怀孕,就立刻奔向妳喔。”艾可德后来从姊姊那儿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同样身为男人,他不是不能理解封子刚坚持并购游戏苹果的工作原则,对封子刚并没有太多反感,如今封子刚不顾后果让了步、还一肩扛起所有后续的麻烦,为了他老姊做到这种地步,封子刚对她姊的真心已再清楚不过。所以他逮到机会就帮忙说好话,连同居一事,他也从中帮着说服。
“我……”艾可宝咬着右手拇指指甲,百口莫辩。
“姊,你们既然都同居了,为什么不干脆结婚算了?我看得出来,他其实很渴望家庭跟婚姻的。”
艾可宝脑子里,再次萦绕着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其实一直很想有个可以说这句话的家人,谢谢妳。
“我曾经为了你的事,苦苦哀求过他,可是他居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直接拒绝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她咬紧下唇,神态有丝慌乱。
面对弟弟的逼问,她觉得自己彷佛被人逼向墙角,不得不正视对他的感情。
封子刚不忍心逼她,可德做起来倒是一点也不手软啊。
“不知道他会不会再这样对妳,是吗?”他轻松地替她把话说完。唉,姊就是想太多。
她心里挣扎了一下,终于坦然面对,点点头。
“姊,他去美国之前,他曾对我说,自从和妳在一起之后,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他真的这样跟你说?”她诧异地问,心里已开始冒出又酸又甜的感动泡沫。
“当然,他还跟我说,他一直在等妳戴上那条项链,可是妳始终不曾戴过。”艾可德朝她俏皮地眨眨眼。“妳都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时,平常没啥特殊表情的脸,突然一下子变得好落寞。”
“那是因为我舍不得戴……”她缓缓叹口长气。
对她而言,那可不只是单纯一条项链这么简单,万一戴了之后却搞丢了,她会心疼到死。
“姊,去找他吧,不是每个人生下来就懂得怎么去爱人,妳忍心在他学会爱人之后,回收自己曾经给过他的爱吗?”
“我……”艾可宝犹豫起来。
“别忘了,他现在之所以单枪匹马去美国,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妳,这样妳还要质疑他吗?
妳真的忍心看他为了我们,一人孤军奋斗吗?”
听着弟弟的话,艾可宝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