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男人好听的嗓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许依琼蓦然回神,一抬头就见到自己刚刚还在回忆的那张脸。
“五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有些意外,“不是说今天去看河堤的情况,会晚些回府吗?”
“今年秋季雨量没往年多,加上堤防才刚用新的方法修筑过,比先前坚固不少,看了看发现没什么大问题,便提早回府了。”他走到她身边,仔细端详着她,“刚才在想什么,想得这么认真,竟连我进来都没发现?”
若换作以前,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刚才的念头,可瞧着那张关切的俊颜,她却忍不住月兑口道:“在想你。”
“喔?”男人的眉一弯,眼中漾起小小的笑意。
先不论这答案的真实性,能听到她这么说,他已经很高兴了。
许依琼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轻咳了两声,“五爷,你忙了一整天,应该饿了吧,可要我去替你准备一些吃的?”
自从郭荣替太守府找来新厨娘后,她就不再替全府的人做吃食了,不过还是每隔几天就会替徐知仁做些糕点或菜肴。
别看徐知仁人长得清逸俊雅,喜欢的却是重口味的菜色,特别是红烧油炸之类,而且还偏好甜食。
先前她得准备所有人的饭菜,徐知仁还不好任性的点菜,如今她成了他的专属丫鬓,他就非常不客气的狂点以前琼玉斋那些重油重咸辣的菜色。
许依琼哭笑不得,又担心他营养不均,或吃太多钠含量过高的食物,只得坚持他一餐只能点两道菜,其他它又她搭配。
也幸好是如此,否则即便徐知仁现在天天都在外跑,她也很担心他被自己这样大鱼大肉的喂,会不会年纪轻轻就得了高血压。
“不必,那种事让厨娘做就好。”好不容易提早把公事做完赶回府,他才不想让她又离开自己视线。
再说了,他最近其实对“吃”另外一样东西比较有兴趣。
徐知仁俯,熟练的吻住了女人那如花般的柔软唇办。
经过这段时日的“练习”,他的接吻技巧已不可同日而语,许依琼很快就招架不住了。
他也未免进步太快了……许依琼模糊的想着。
前几次她还稍有反击的机会,最近却只能被动承受男人的掠夺。
“依琼……”他在她的唇间,轻喃着她的名。
那温柔的低语,将她的名字吟成了咒,将她的心牢牢束缚,再也不愿离开他。
她两辈子加起来,清心真欲了三十多年,直到遇见他,她才明白自己原来也是有的,只是先前没有遇上喜欢的男人罢了。
幸好,他也喜欢她。
她忍不住伸出双手,环住他的颈子。
“我喜欢你,知仁。”她轻道。
不是忠勇侯府的五爷,不是徐状元郎,更不是徐太守,就只是他,徐知仁。她感激在琼玉斋救下她的徐知仁,也喜欢那个懒散又有些孩子气的他。
当他是徐状元郎时,精明能干,一心为百姓谋福。可当他向她示爱告白时,却又变成了腼眺纯情的大孩……以及傲娇名犬。
他有着成熟男人的睿智和才华,却也保留属于男孩的纯真,这样的徐知仁,怎能不令她喜爱?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吐出,徐知仁的心为之一荡。
“以后就都这么唤我吧!别再喊什么五爷了。”听起来太见外了,他不喜欢
如果许依琼真的是古人,或许还不敢就这么喊他的名,但她骨子里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觉得两人既然相爱,便不该再分身分高低。
因此她只是轻轻一笑,又唤了声,“知仁。”
徐知仁胸口一热,再度吻住了她。
这阵子以来,他们大多只有亲亲抱抱,但此刻他却想要再与她更进一步。
他一手搁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画过她细长的眉,自挺翘的鼻尖而下,最后落在那被吻得红肿的唇。
“依琼……可以吗?”他放在她腰间的手,轻勾着她的腰带。
许依琼听懂了他的意思,脸不觉一红,嗔道:“这种事……你何必问出口?”
她没反抗不就是同意了吗?
徐知仁轻轻一笑,“徐家的男人,从小就被教导要有绅士风度的。”
乍听“绅士风度”这四字,许依琼不觉一愣,错愕的抬头望向他。
大齐国……有这种名词吗?
不过她随即又想到,忠勇侯府一家与西方国家有密切往来,若学到一些比较“现代”的名词,好像也什么奇怪的事。
至于徐知仁会不会同样是穿来的……她倒没想过。
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很符合一个聪明的侯府幼子应有的,完全不似穿越男。
倒是如果有人说,忠勇侯徐知勤是穿越人士的话,她可能还比较相信一点。
“啊……”许依琼心事想到一半,忽觉耳朵一疼,忍不住轻呼出声,“徐知仁,你是狗吗?”
居然咬她耳朵!
“谁教你恍神了?”他不满的抗议,顿了会儿,又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刚才的问题,你不回,我就当你答应了?”
她睨了他一眼,小声道,“我本来就没打算拒绝啊……”
徐知仁先是一怔,随即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
过了个年后,徐太守打算在任上成亲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祈郡。
新娘没有任何意外,正是那位大家都认识的许姑娘。
不过由于许依琼绣工完全不行,再加上时间紧迫,只能找人帮绣嫁衣。
好在忠勇侯府财大气粗,压根不在乎那点小钱,找来江南最出名的绣娘,连夜赶工将嫁衣绣了出来。
当许依琼见到那质地柔软、绣技精湛的华丽嫁衣时,不禁需撼了好久。
而那些成亲所需用到的器物,也都精美至极,看得她眼花撩乱。
这实在太大手笔了,她从未想过自己竟能有这么“高规格”的婚礼。
较美中不足的是,因徐家几名兄弟多有要职在身,所以只来了老四,不过忠勇侯去人以及老侯爷夫妇到了,以示他们对这场婚礼的看重。
在明白忠勇侯府的人是真心接纳自己,且一点儿都不在乎她的身分低微之后,许依琼很感动。
忠勇侯夫人是在她成亲前半个月到达的,见许依琼还住在太守府里,一面埋怨小叔粗心,一面买下了几条街外的一座宅子,让她搬了过去。
毕竟总不能让许依琼在太守府里上花轿吧?
但这可苦了徐知仁,他和升格为未婚妻的女友正处热恋中,结果大嫂一来,就把人给弄走了,害得他孤枕难眠,居然破天荒的失眠了。
于是后来的几个夜晚,住在太守府附近的居民,晚上睡不着的话,偶尔会看到窗外似有黑影飘过,还以为是困鬼了……
谁也不会想到,堂堂徐太守,居然干起采花贼夜探香闺的勾当。
许依琼搬至新宅的第二天晚上,正准备睡觉时,却赫然发现床上多了个人,只觉既好气又好笑。
偏偏那只做娇名犬为达目的竟也能屈能伸,甚至还对她撒娇卖萌,就是不愿回到“孤单清冷”的太守府。
结果她被他缠得迷迷糊糊,最后还半推半就陪他玩起“婬贼夜闯闺阁,谓戏大家闺秀”的角色扮演,害得她隔天早上差点爬不起来。
成亲那日,忠勇侯夫人唐荤甄一早就来了,在旁盯着下人替许依琼梳妆打扮,又趁着时辰还未到。
让许依琼先前还在侯府中时,也曾和忠勇侯夫人有过几次简短的交谈,但这回却是以“未来妯娌”的身分谈话。
许依琼忍不住好奇的询问,为何以忠勇侯府的门第,竟能够毫无门户之见。
唐莹甄只是笑了笑,“五弟妹认为,以我忠勇侯府如今之势,还有必要与世家联姻吗?”
许依琼愣了下,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月兑口道:“非但没有必要,还得尽力避免。”
他们已经够有权有钱了,若再找了个名门世家联姻,是怕死得不够快吗?
若徐家五兄弟都娶了世家之女,皇帝想不猜疑他们都不行。
唐莹甄含笑点了点头,“你很聪明。”
“但就算是这样……也还可以有其它选择……”不娶大家闺秀,也还能找小家碧玉,娶个丫鬟做正妻是会被人取笑的。
“知仁没告过你吗?徐家的男人只娶自己喜欢的女人。”唐莹甄瞅着她,“当然这也要感谢婆婆对他们的教导,否则自己教男人多累啊?”
“调、教男人?”许依琼一一愕,觉得自己这位未来大嫂也太剽悍了点。
唐莹甄见她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禁噗哧一笑,“哎,别担心,等你嫁进来后就会习惯了,我们家是很开明的。”
“看得出来……”许依琼默默的道。
“总之,你今天便好好做你的新娘子吧!那小子也实在太懒惰了点,我支持你婚后将他教成忠犬。”
“忠……犬?”
“咳咳,别理我,我常不小心就冒出洋人的话了。”唐莹甄尴尬的道。
徐知仁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这孩子也要结婚了,她心情太好,一不注意就置出前世用语了。
许依琼怀疑的看着她。
“忠犬”不是洋人的话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名词分明是她前世时的日本传来的……
许依琼迟疑的开口,“大嫂,你是不是……”也是穿越来的?
可她话还没说完,外面已有人喊道,“吉时已至,请新娘上轿。”
接着,一群婆子丫鬟涌了进来,许依琼被人扶起,盖上了头巾,搀着她朝外走去。
许依琼叹了口气,知道只能等下次再问了。
祈郡的太守府位于其辖下的永宁县,百姓们得知今天是徐太守娶妻的日子,纷纷在花轿行经的途中,找好围观的位置。
众人等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得一阵骚动。
“来了来了!”
“啊,是徐太守啊!”
“太守大人穿红衣的模样可真俊。”
“徐太守就是不穿红衣,也很俊俏啊!”
徐知仁身穿新郎官的大红衣裳,骑着马儿走在前方,难得满脸笑意,还时不时回头望着后头那顶由八人拾着的红色花轿。
他们行进的路上,沿途经过一座小桥,由于小桥负重有限,徐知仁先到了对岸后,才停下来等花轿。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塞出二十多名持刀的蒙面大汉,一前一后堵住了两侧,将花轿困在桥中央。
四周的百姓们惊得纷纷尖叫。
“徐知仁,你肯定没想到,我们会在今天发难吧?”为首的蒙面男子冷笑道。
不料徐知仁却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勾了勾唇,“果然是你啊,孟青。我就在想,你也差不多该动手了,不过我倒没想到你会亲自出手,真是令我受宠若惊。”
那蒙面大汉一僵,随后哼道,“你也用不着想嫁祸他人,咱们今天之所以出手,只是看不惯你这狗官总是装清高,私下却尽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哦?本官挺好奇,这次你又打算如何抹黑我了?”徐知仁挑眉,“也真难为你了,每次想害人,都还得想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如今你自己送上来,倒省得我再多费功去了。”
“废话少说!如今你的新娘已在我们手中,听说你对她可是情深意重,你若乖乖束手就擒,我倒是可以考虑放她一条生路。”
“孟大人想来在祈郡待久了,对朝中之事不大了解。”徐知仁微微一笑,“本官当初在户部做事时,便不知何谓妥协,多少人欲对本官威胁利诱,却没一个能讨得了好,你以为你能例外?”
“看来你果然是沽名钓誉之辈,竟连自己即将过门妻子的安危也不在乎。”孟青手一挥,对着他的同伙道,
“上!”
一群人登时打成一团。
令众人讶异的是,那八名抬轿的竟都是好手,虽然人数远不及孟青的人,却能够轻松的以一敌三,甚至以一敌四。
孟青寒着脸,眼见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哪里还不知对手早有准备?
那几个轿夫就算不是武堂出身,也绝对是军中好手。
不过……哼,徐知仁以为他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他虽是文官,但身手也是很不错的。
趁着几名轿夫都被他的人缠住,他纵身一跃,来到轿前,掀开轿帘,就想将里头的人抓来做人质。
只是没想到他一一掀帘就愣住了。
那轿子里头坐着的,哪里是娇滴滴的新娘?分明是个身穿黑衣的高壮男人!
他傻眼了,望着那正似笑非笑的瞅着自己的男人。
“原来你就是那个老是找我小弟麻烦的家伙?”那名黑衣男子摇摇头,“真不知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该说你蠢好。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哪个得罪了我小弟的人,能有好下场。”
说完,他伸脚一踹,孟青躲都躲不开,就这么飞出去了。
男人一脚跨出了花轿,没好气的朝徐知仁喊道,“喂,我一个大男人,特地为你坐了趟花轿,这回你可是大大欠了我一笔啊!”
徐知仁扬起唇,“四哥的恩情,我记下了。”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坐在花轿里的,居然是徐知仁的四哥徐知信。
在徐知信的带领下,伪装成轿夫的士兵们很快将孟青等人全抓了起来,这场闹剧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结束了。
当徐知信将孟青脸上的布一把扯下,有认得他的人立刻叫道“啊,果然是孟县令!”
“看来先前说孟县令才是恶人的传闻,是真的了。”
“怪不得过去孟大人总说朝廷派来的都不是好官,原来是怕人家挡了他的财路。”
众人七嘴八舌了一阵,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一—既然花轿里坐的是徐太守的兄长,那真正的新娘哪儿去了?
便在此时,又一顶一模一样的花轿,慢悠悠的自另一条小路走来,最后停在徐知仁的马儿旁边。
原来徐知仁这一路行来只是个幌子,坐着真正新娘的花轿,却走了别的路过桥。
“夫人可安好?”徐知仁朝着那顶花轿问道。
过了好一会儿,花轿中才轻轻传来一句,“多谢关心,妾身一一切安好。”
徐知仁点点头,又向着自家兄长道,“四哥,这些人便交给你了。”
徐知信随意摆了摆手,“小事,过两日让你媳妇儿弄顿宴席作为谢礼即可。”
徐知仁不觉黑了脸,“四哥,那是我媳妇……”不是厨娘!
倒是花轿中的新娘开了口,“感谢四哥相助,过几日弟妹必定亲自整治一桌酒席,以答谢四哥。”
徐知信哈哈大笑,“弟妹果然是爽快之人,那为兄便等着了。”
说完,他便指挥着士兵将已被五花大绑的孟青等人,送至官府。
徐知仁觑着那几个跌跌撞撞被拖行的大汉,心中冷笑。
哼,连他亲爱的娘子的主意也敢打,真是活腻了,他会让人在牢里好好“关切”他们的。
“走吧。”徐知仁对着抬轿的轿去道。
迎亲的队伍,这才浩浩荡荡的继续朝太守府的方向前进。
感觉到轿子继续前进,许依琼轻轻吁了口气。
其实他们先前只是猜测,孟青很可能趁这机会发难,因此本来她是不想让徐知信代她坐上花轿的。
若出事也就罢了,要是没出事,待花轿走到太守府大门口,结果下轿的不是新娘,那岂不是糗大了?
反正就算她坐在轿里,凭那些抬轿的士兵,也能轻松打退敌人。
然而徐知仁却不愿让她冒半点险,坚持请徐知信代坐花轿。
听徐知信的意思,这还是徐知仁第一次拜托他帮忙。
他真的很在乎她呢!
曾经她以为自己在这时代,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但现在,她很高兴能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