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此替我着想,究竟图的是什么?”他哼笑地问。
睿仙怔了一下,总不能说她只是想要报答重生之前,四郎哥为她洗刷冤屈的那份恩情。“妾身没图什么。”
“真的没有?”听她不肯说实话,也更显得欲盖弥彰,炎承霄索性使出专门用来哄诱女人的本事,嘴角叼了一抹坏笑,也扫去原本脸上的颓废之色,让俊美的脸庞更添男性魅力,就不信迷不倒她。
她被炎承霄脸上纯男性的眩目笑容给弄得有些窘迫,心想他果然不是自己从小认识的四郎哥,因为她的四郎哥绝对不会对女人这么笑的,真是太不正经了。“当然没有,四爷身上并没有妾身想要的东西。”
“难道不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女人总是喜欢玩一些小把戏,用来争夺男人的宠爱,炎承霄听多也看多了,自然以为她也不例外。
“从来没有一名女子敢像你这样激怒我,不过我倒是承认这个法子确实效果甚佳,让我不得不注意到你,若能再多费点心思来讨好我,要我收房也不是不可能。”
“你对我家小姐放尊重一点!”春梅护主心切地骂道。“我家小姐才不可能委身当人家的妾,管你是四爷还是五爷,全都一样。”
主子还没吭声,阿贵已经站出来了。“你胆敢这样对咱们四爷说话?”
“怎么样?”春梅跟他杠上了。
阿贵瞪着她。“这么凶巴巴的,以后谁敢要?”
“不用你多管闲事!”
“你这恶婆娘……”
炎承霄拍了下座椅扶手。“够了!”
“四爷恐怕是误会了。”睿仙很不高兴他话中的暗示,活像自己对他有企图似的,真是太羞辱人了。
以为她只是不好意思承认,炎承霄邪邪一笑。“难道不是吗?”
他享受女子的爱慕之情,更愿意花心思去宠爱她们,但从来不会付出真心,若真要收房,也要挑一个懂得伺候男人,又会温言软语的女人,姚氏绝对不是一个适合人选,她嘴巴太利,也太不给男人留面子,不过……若能收服她的心,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这个过程应该别有一番情趣。
“当然不是。”不管是重生之前还是之后,睿仙都不敢奢望有朝一日能嫁入炎府,更何况现在的他是四爷,更加不可能了。“妾身是个寡妇,这辈子都不打算再跟了另一个男人,四爷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
这个回答出乎炎承霄的意料之外,怎么也没想到姚氏竟然嫁过人,曾经属于另一名男子。
“既然如此,为何这样关心我?”他不解地问。
睿仙又不能说只是为了恩恩相报。“那是因为四爷拥有别人羡慕的一切,如今不过双眼失明,便以为人生无望,只会怨天尤人,却不知世间有多少人在痛苦挣扎,跟他们相比,四爷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妾身看不下去,才会忍不住多管闲事。”
“你说我眼睛看不见算是幸运?”炎承霄嗤哼地说。
她苦涩一笑,就因为前世有过切身之痛,才有这番深刻的体悟。
“至少四爷此刻还好端端的活着,不只四肢健全,可以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嗅觉和听觉也都正常,还有机会改变自己的人生,总比那些带着遗憾和懊悔死去的人来得好,不是幸运又是什么?”
这番话让炎承霄不禁辞穷。
“……还请四爷将这几帖药材收下,只要喝个几天,夜里应该会睡得较好,也会精神多了。”睿仙要春梅将带来的几包药材摆在桌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剩下的就只有等他自己想通了。“妾身告辞。”
待主仆俩离去,炎承霄还在思索她方才所说的话。
“四爷?”见主子呆坐在椅上,阿贵唤道。
炎承霄这才回过神来。“她回去了?”
“是,四爷,她们已经回去了。”
他往后靠坐在椅背。“她……生得如何?”
“四爷是指……”阿贵愣道。
“我是说姚氏的长相。”炎承霄微恼地说。
阿贵也没念过书,实在不会形容女子的容貌。“依奴才来看,比起升阳少爷,姚氏可差远了。”过世的大爷和大夫人所出的嫡长子被称为“我朝第一美男子”,再美的女子跟他相比,都不禁相形失色。
“升阳生得再好看,毕竟是男子,不能相提并论。”他没好气地回道。
“奴才以为和五小姐、九小姐她们相比,应该是不相上下……”阿贵抓了抓脑袋,只好拿炎府的几位小姐来作比喻。
炎承霄叹了口气,根本是白问。“算了!”无论姚氏容貌是美是丑,都与自己无关,他也没兴趣去招惹个寡妇。
只不过心底那股淡淡的失落感又是什么呢?
又过了七、八日,炎承霄总算鼓起勇气踏出房门,接触到许久不见的阳光。
“若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外人在,倒不会太困难。”靠着阿贵的搀扶,他缓缓地走在桥廊下,能出来透透气,心情确实好多了。
他一面走,一面极目而视,总希望可以看到什么,即便是一丝光线也好,不过还是失望了。
阿贵抬头看着主子。“四爷要不要坐下来歇会儿?”
“也好。”炎承霄走得有些累了。
于是,阿贵扶着他进入一座八角凉亭,让主子在石凳上坐下。“奴才去叫人沏壶热茶。”
炎承霄随意地摆了下手。“去吧!”
听见小厮的脚步声快步走开,他不禁闭上眼,可以听到风吹动树梢的沙沙声响,鼻端也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应该是迎春花的香气。
虽然已经过了两个多月,炎承霄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双目失明的事实,可是跟老天爷发再大的脾气,也无法让他重见光明,只好努力学习当个瞎子,否则什么事都得依赖别人,那才真的叫丢脸。
看来姚氏那天说的话,对他真的起了效用。
自己虽然看不见,但还是可以做很多事,只是愿不愿去尝试罢了。
就在这时,似乎有人走近了,自从眼睛看不见之后,对于周遭的声音和气味也变得比过去敏锐,只要有些风吹草动,马上就警觉到不对劲。
他肌肉绷紧,低喝一声。“是谁?”
“……卑职见过大人。”等到四下无人,一身黑色劲装的瘦长男子才快步地来到亭外,朝他拱手。
“蒋护?”炎承霄侧耳倾听,认出是隶属于虎卫司的密探之一。
蒋护立刻应声。“是,大人。”
“走近一点说话。”遇刺当天,多亏有他击退刺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是。”蒋护走进亭子,来到炎承霄面前,见他并没有望着自己,双眼更失去往日的神采,看来真的连“神医”都治不好。“大人的眼睛……”
在下属面前曝露出自己的弱点,令炎承霄相当不自在,也很不堪,但为了颜面,更不能表现得退缩。
“还是什么也看不见,恐怕一辈子都要这样过了。”话一说完,他便转移话题。“那件事查得怎么样?”
闻言,蒋护收起忧虑的神情,说出奉命调查的结果。“已经有消息了,不过……并不是好消息。”
炎承霄脸色一正。“说!”
“昨天夜里,有人在破屋内发现一具腐烂发臭的尸首,于是去报了官,卑职已经亲自去确认过了,身长体型和那天的刺客相彷,还有打扮也一样,都是身穿黑衣,脸上蒙着黑布,据说死时手上握了把剑,剑上还留有不少血迹,显然是因为风声太紧,才会抹剑自刎。”蒋护说出所知的一切。
他不由得抡紧放在石桌上的手,大为震怒。“为何没有派人来知会一声?”
“因为皇上指派都察同知王大人负责,好让大人能静心休养,所以知府大人才未派人前来知会。”蒋护说出这是皇上的意思。
炎承霄抽紧下颚,怒火中烧。“我已经休养了两个多月,身体早就康复,除了眼睛看不见,脑子可没坏。”
“可是……”就因为眼睛看不见,相当不便,也不适合再执行公务,不过这些话,蒋护又不好明说。
“如今尸首放在何处?”他胸口有一把火在烧,觉得被当成了废人。
“就在知府衙门。”蒋护又说。“听说衙门缺了仵作,无法进行验尸工作,加上兹事体大,知府大人不敢请外面的人帮忙,所以必须借调人手,得再等一等。”
“还要等多久?”炎承霄不悦地问。
蒋护犹豫一下才回答。“少说也要等上七、八日。”
“要这么多天?”他没耐心再等下去。就在这当口,听见有脚步声接近了。
“大人,卑职先走一步。”说完,他的身形迅速一闪,消失在另一头。
阿贵端着茶点,走进亭子。“让四爷久等了……”
“去把管事叫来!”炎承霄当机立断地说。
“是,奴才这就去。”不敢多问,阿贵即刻去找人。
待管事一来,便要他派人传话给知府,一定要找到人来验尸,因为明天未时,他决定亲自走一趟知府衙门,好确认死者是否就是那名刺客。
他不能再躲着不出门,一定要让所有的人知道,就算眼睛瞎了,他也不会变成废人,依旧可以掌理虎卫司,继续替皇上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