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得热闹,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一匹红色龙驹首当其冲。
骑在马背上的是位少年将军,头戴紫金冠,身着黄金甲,冷酷刚毅的脸上剑眉星目。他身后事一大片黑压压的军队,士兵全都穿着黑色的铠甲,手持银闪闪的武器,行动如一,训练有素。
“是苻家军!”
“还愣着干什么,快撤!”
一道影子忽地掠过,对初蕊道:“聂夫人,借权杖一用!感激不尽!”
初蕊吓了一跳,还未看清,挂在画轴上的“玄黄令”便不翼而飞了。
这时,苻卿指挥一小队人马迅速包围住那些喇嘛死士,并抽空大声对聂狩臣道:“喂,有没有事?”
“你还可以再慢一点。”聂狩臣没好气地回道。
“我可是快马加鞭赶来的啊!”苻卿火了。
“蕊儿,来……”他不理睬发火的家伙,转身朝愣在一边的女人展开双臂,等待着她……
她想也不想地投入他的怀抱,边哭边问:“你的伤……”
“不碍事,别哭。”他紧紧地抱住她,“我不是说过,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早在出清州前,他便给苻卿传了一道消息,要他速速接应,果然来得及时。
“痛不痛?”她给他处理伤口,心痛得无以复加。
“不痛。”
“真的吗?”
“真的,有你在,就不痛。”
一旁的苻卿听在耳中,一阵无语问苍天;这是那冷峻严肃、铁面无私的聂中堂吗?简直是拿肉麻当有趣嘛!
月兑险回到京城后,聂狩臣立即就进宫见驾去了,初蕊则被凌越护送到了轩辕侯府内安置。
轩辕侯府位于离骊京城的中心位置,从外面看,气派不亚于中堂府,甚至占地面积更大,可进去一瞅,人人膛目结舌。
这侯府内真叫那个精彩啊!
屋里全堆着文房四宝、各类草药、玉石古玩、金银锦缎……屋外则堆着各类木材,如果说,这是个小型的集市也不为过。
初蕊看在眼中,实在感触良多。可见这天底下还是有不贪图享乐之人的,时时想着如何发财致富,例如这位云小侯爷。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侯爷,祖父是当今天子生母邵文太后的同胞兄弟,人人敬仰的老侯爷,惜膝下独子早亡,只留下一金孙,姓云名墨,众称小侯爷。
这云小侯爷在京城里名声不太好,就连其他州府的老百姓们,都晓得京城里有两大不好惹,一个是苻卿,第二个就是云墨。
苻卿脾气火爆,犯起浑来六亲不认翻脸无情;云墨性情奸诈,吝啬起来能把侯府全拆了卖银子。
初蕊进侯府时,老侯爷不巧上骊山,和和尚们喝茶下棋去了,府中便由小侯爷当家。
小侯爷的这个家,当得真是好啊!
一队家丁正穿红着绿,吹吹打打、呜啦呜啦地奏着喜乐,操持得很带劲儿;另一班婆子丫头却披麻戴孝,忙着做灵幡、扎纸人纸马纸轿、扎金库银库钱库,手脚很熟练,不一会儿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红白喜事的生意同时做,还真算得上稀奇。
正在人堆里指挥众人做事的那年轻公子,听说来了客人,一转脸,只见鼻梁挺俊,黑眸如星,好俊的一张脸。
“这就是嫂嫂吗?”年轻公子将左手的红绸子和右手的白绫子一仍就跑过来,笑咪咪地道:“早听说这儿了,说咱兄长要送嫂嫂过来住几日,小弟这正忙着做些私活,不得空去迎接嫂嫂,还请嫂嫂恕罪!”
初蕊还未说话,专程送初蕊过来的高福,便有气无力地唤了声:“小侯爷……”
“这不是高管家吗?今儿专程来又有何指教?”
“小侯爷,我家爷说了,暂且叨扰几天,千万别让我加夫人冷着、热着、饿着、累着,否则他会亲自来跟小侯爷算账……另外,这些银子算是我家夫人在府上的开销,请小侯爷笑纳。”
高福知道小侯爷素来难缠,一股脑地将聂狩臣的吩咐倒出,末了还强调一句:“小侯爷,这可都是我家爷说的,奴才发誓没有加一个字也没少一个字!”
“行了、行了,一家人嘛,还说什么银子?”云墨一见那紫檀木盒中白花花的银两,当场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把抱在怀里:“那我就不客气了,嫂嫂,就拿这儿当自个儿家吧!”
正说着,申嬷嬷和小莲蓬被聂府的马车送来,主仆一见面,自然是欢喜无比,说着说着就掉眼泪了。
初蕊就在这古里古怪的轩辕侯府住下,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见聂狩臣的踪影,但她知他行事周密,要自己住在此处自有他的道理。
因此她安心养胎,偶尔看云小侯爷在府中胡闹,甚觉有趣,心情颇佳,再加上申嬷嬷和小莲蓬的精心照顾,气色越发好了。
唯一挂心的就是那男人,每当夜深人静之际,她就会倚窗望月,不知他此时在做什么,是否还在批阅各地来的折子,有没有按时用膳?
听云墨说,戚家最近在朝堂上霉运连连,好几名不怕死的御史上书弹劾戚家人,引得天子大怒,结果虽然几名御史获罪降职,但工部尚书戚崇也同样被革职查办,二等侍卫戚晖被罢官。
她知道,那是他的功劳。
当腰身渐渐粗起来时,老侯爷回来了,一见初蕊便喜欢,竟然要收他为义女。皇后娘娘一道谕旨下来,果然促成此事。
隔了几日,忽然又听说,聂狩臣与敏荣郡主的婚事,竟然没了!
戚蝉儿自那晚后就再也没有露面,有人说患了恶疾,被戚家接了回去,而敏荣郡主却与一秀才私逃,不知所踪。
初蕊突然明白了,为何聂狩臣要她住在侯府中,因为苻皇后的第二道旨意很快下来,宣称轩辕侯的义女将许配聂中堂为妻,半月后便操办喜事。
真是皆大欢喜,唯有云墨郁闷无比,他不仅平白无故地多了个比他还小好几岁的姨娘,还有那自小跟他称兄道弟的聂狩臣,他还得巴巴地喊一声“姨父”。
这算什么好事儿嘛!
轩辕侯府的东西厢房,是老少侯爷居住的地方,南边的花墙子中间有一座垂花门,门内是四扇木屏风,两侧的抄手游廊与垂花门相通。
从那里出来,穿过一道圆月亮门儿,就是一道花墙,里面是一栋精致的小阁楼,住着老侯爷新认下的义女。
侯府戒备森严堪比皇宫,因为小侯爷收罗来的珍宝太多,侯府便成了各路大盗首选的目标,怎能不加强警戒?
可这,也挡不住那偷香窃玉的“采花贼”。
阁楼里的家具,皆是用上好的檀木雕成,十分精美,花梨木的长几上摆放着菱花铜镜和以金箔包裹的首饰盒。
竹窗上挂着的薄纱,随着徐徐拂过的微风漾出波纹。
红木秀床上,两具美好的身体正亲密无间地依偎在一起。
初蕊半倚在男人胸膛上,长长的秀发如黑绢一般披至柳腰,毫无瑕疵的胴体雪白如凝脂,微仰着小脸承接着他的吻。
大掌解开薄薄的肚兜,热唇渐渐往下滑去,不停在她身上徘徊,直到小月复。
五个月的肚子,已经大起来了,圆圆地耸着,有着很性感的线条。
“这两日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怎么还跟我前天来时差不多大?”他抬起头,略微不悦地质疑。
初蕊好笑,两天而已,肚里的孩子能长多大?
“还是回自己家里好,明儿过了,就有我天天盯着你。”
明儿就是他们的大喜日子,他却想她想得紧,悄悄跑来侯府看她一眼,抱她一会儿,也是好的。
“爷……”她叫惯了这个称呼,也不愿改口,纤手模着略清减的俊颜,美眸里盈着心疼:“你瘦了。”
他很忙,一空下来就会趁夜悄悄来看她,早上天不亮就回中堂府准备上朝,继续投入一天忙碌。
她的柔情和关怀,令男人心里像盛满了某种东西,暖暖的、柔柔的,舒坦极了!吻上她,以热吻倾诉自己的爱意。
“爷……嗯……”她顺从地回吻他,对他的爱意让她屈服于他的每个动作、每个要求……
“小妖精,想爷了,是不是?”男人亲吻着她全身每一处,无尽爱意汹涌而出。
……
这才是: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怀胎十月,一朝待产。
初蕊终于在正午临盘,产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被聂狩臣取名为“聂擎苍”。
但是,宝贝儿子一生下来就让他老子头疼、生气,最后终于发火了。
因为这小鬼自打从娘胎出来,就开始跟他老子抢女人!
“哇……”才四个月的小擎苍,被女乃妈申嬷嬷、小莲蓬和高管家接力赛似的轮流抱着,正扯着嗓子在外间拼命啼哭。
“宝宝哭了,我要去……”床上,初蕊挣扎着要起身,儿子已经哭了好长时间,她心痛极了,偏偏孩子的爹像没听到似的,缠着她不让她去管。
“不准去!”聂狩臣斩钉截铁地断绝她的意图。
“哇啊……”屋外的聂家小少爷更用力的嚎哭,显然有不将他娘亲哭过来誓不甘休的意志力。
“他已经哭了好长时间了……啊……别……”娇柔的声音显然更加动摇不了男人的意志力。
“别管他,他哪天不是这样?哭累了就行了。”完全不管外面儿子哭得要死要活。
“别,好痛……”
“痛吗?要我吸吗?”黑眸闪动着火花。
“不,我要去喂宝宝……”她娇吟。
“想都别想!”
“啊……”初蕊仰高玉颈,嘤咛一声,迷失于这夹杂着痛意的快感中。
使性子跟亲生儿子抢女乃喝,冷峻的中堂大人居然这样孩子气!
可是她心里暖暖的,她知道他有多爱她。
成亲后的第三天,她在房中的柜子里翻出了两件已经旧了的棉衣,叠得整整齐齐,她打开,觉得眼熟,再一看那内衬上绣的字谜,当场傻住了。
这是她绣的呀!他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最后在她的诱骗下,才恍然大悟:这男人,很久以前就看中自己了……
他真的很爱她。
在他的努力下,十多年前的案子被翻供,罪魁祸首戚崇在被擒时服毒自尽,景家的冤情终于得以大白于天下。
皇上对戚家失望,终于立皇长子为太子,皇后娘娘终于一尝凤愿。
他后来一直默默支持皇后的势力,便是为了感激她将自己送到他身边的报答。
她将母亲留下的画卷拿去给他,像捧着一颗心般,小心翼翼,他却只问她想要如何处理,她想了很久,决定将它在景家亲人的墓前烧毁,以祭奠亡灵。
他陪她去了,看着那画卷被火焰吞噬、变为灰烬,她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她多幸运,有他这样爱着,也这样爱着他,随时随地,让她开眼闭眼都能看到幸福。
一直,永远……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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