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把解药找出来,我们一切好谈。”喜鹊陪着笑脸说。
“没见过这么想把相公拱手让人的妻子。”上官瑾冷哼一声,却是笑咪咪地转身在他的医箱里找起东西。
“快一点吧,人命不等人的啊。很快的十七日又到了,又有一条人命要祭天牺牲啊。”喜鹊催促地说道。
上官瑾随手拿了块石头扔她。“你吵得我找不到东西。”
喜鹊身子一偏,躲过了石头,却撞到了古乐妻子。
“夫人,小心。”古乐妻子扶住了她。
喜鹊呵呵笑着道谢,目光却仍紧盯着上官大夫,准备他一有停顿就要上前催促。
“夫人,您为什么要帮我们?”古乐和妻子对望一眼后,怯怯地上前问道。
喜鹊最怕别人问她问题,这一听立刻皱起眉,小脸皱成了包子状。
她蹲在地上,捧着头思索了半天后,这才抬头说:“就是会替你们难过啊。莫名其妙就死了,很不好嘛。如果大家都有解药,就可以离开巫咸国,有手有脚,哪里都可以活,对吧。”
此时,夕阳正缓缓地落下,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丝竹声,喜鹊和古乐夫妻全都僵住了身子。
“献祭要开始了。”古乐老婆想到当年自己亲手喂儿子喝下安神药,带儿子躺上白玉床,再为他脸面覆上黑布的那一瞬间,泪水再度盈满了双眼。
这表示师父待会儿就要去面对巫满了吗?喜鹊看着天际,重重咬住唇,胸口不由得一窒——师父会不会出事啊?
明明师父说得那么斩钉截铁的,她之前对师父亦是信心满满的。但是,眼前火红如血的夕阳,却让她莫名地觉得不安了起来。
“祭师真的很厉害吗?”喜鹊绞着十指,看向古乐夫妇。
“当然厉害。我们都亲眼目睹过祭师呼风唤雨的本事,大家都说他是巫咸国有史以来最强的祭师,还听说他能让人死而复生……”古乐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也有人说,祭师就是因为奉上了十日祭的祭品,又把灵魂卖给邪灵,所以才有这么强的灵力。”
喜鹊用力地点头,因为在她心里,巫满每个月杀死三个年轻人就只为了替自己妻子续命的举动,和邪灵实无二异。
“找到了,‘水母毒草’这东西得用‘火莲果’来解。这火莲果是极热性果实,偏偏就生长在能结霜的山上。这火莲果的粉末,我这里还有一些……”上官瑾拿出一包黄褐色纸包,往喜鹊面前一晃。
“太好了,连老天爷都站在我们这边啊!”喜鹊惊喜地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那包黄褐纸包。“这山里有一区全长着火莲果啊!我们快点多采一些,然后你再赶快告诉我这东西怎么吃?”
“你莽撞什么!这火莲果得先晒成干,小火炒过,祛寒毒的功效才会出来。”上官瑾甩开她的手,把药包抢回收入腰间,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真不知道那人到底看上你什么?”
这题让喜鹊眨了眨眼,圆润小嘴一咧便笑开了。“他喜欢我傻。”
“天亡我也。”上官瑾开始为自己的聪明一世而感到遗憾。
一阵脚步声让所有人同时抬头,只见古萨健步如飞地踏着山径而来。
“上官大夫,一切正如你所说的,所以我取回石头和水母毒草了。”古萨恭敬地递过东西。
“体力不错,跑得挺快。”上官瑾瞄他一眼,接过那两样东西,又弯身到医箱里找东西,还不忘看了喜鹊一眼。“这天色都暗了,就不晓得要点个灯烛吗?”“喔。”喜鹊才呆呆地点头,古乐夫妻便已拿出怀里打火石,点起油灯,站到了上官大夫身边。
“没错没错,水母毒草就是长这样,这石头也确实包裹一层蓝灰色薄膜。”上官瑾满意地点头,仰天长叹了一声。“我果然就是不世出的天才啊。这药方是我早在十年前,于异国岛屿上救了一座中毒的村子所发现的。”
“是是是,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喜鹊觉得现在就连上官大夫的屁都香的。因为他能救祭族人啊。“那我们现在得多采一些火莲果,多做些解药,对吧?”
“我们得快点回去把这事告诉大伙儿。”古乐说道。
“慢着。”喜鹊立刻摇头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她,她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一时不知道自己干么要说“不”。可她就是觉得有个地方不对劲啊。
她看向上官大夫。师父交代过她见到上官大夫后,一切就听他吩咐。
上官大夫双臂交握在胸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同意喜鹊姑娘的说法。”先开口的人是古萨。“我们没试过解药,大伙儿也不见得完全信任我们。若是我们匆忙行事,被祭师或其他巫师们发现了,他们可以对我们下另一种毒。到时候,谁都走不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喜鹊松了一口气,感激地对着古萨一笑。
“不如我们夫妻带着火莲果的粉末及果子,离开巫山。一个月后,若是无事,我们再回到巫山告诉大家真相。我们家里不过夫妻两人,就算离开巫咸国,也不会有人被连累。若是这火莲果实非解药,也请大夫尽快地找出解药。”古乐握着妻子的手说道。
“我说火莲果是解药,它就是解药。你们竟敢怀疑我!”上官瑾上前就要抓住对方衣襟。
古萨飞快往前一跃,挡住了上官大夫。
“大夫千万别这么说,您仁心仁术……”古乐老婆开口想打圆场。
“你不要诅咒我,我此生就以心不仁、术不正为最大志业。”上官瑾没好气地说道。
“可是,你们如果现在离开的话,接下来的一个月还会再牺牲三个人啊。”喜鹊忧心忡忡,抱着头,再度陷入困境。
“无论如何总比之后每十日都要祭祀一人来得好。”古萨说道。
“夫人,横竖这巫山夜里也不能赶路,不如咱们晚上好好想一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主意吧。”古乐说道。
喜鹊不想同意,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总不能说她因为担心师父,现在就想回到巫咸国吧。
虽然师父交代过她见到上官大夫后,一切就听他吩咐,可她真的很想很想马上就回去啊。
“好了,什么都不用想。明天你们该滚的就滚,顺便把喜鹊这个家伙一块带去夏侯昌那瑞安顿,好让东方荷去接应。”
“我才不要走。”喜鹊大声地说道。
“还装傻!独孤兰君明明在信里交代,要我叫人把你送到东方荷那里,你敢不走!”上官瑾瞪了她一眼,把信塞到她手里。
喜鹊瞪着那信看了半天,但她还是不愿相信,用力地摇头说道:“不会的!师父不会突然就叫我走的。”
“反正,你天一亮就给我走。然后,其他人现在就去给我找个地方好让我休息!我累了!”上官瑾没好气地背过身,往地上-坐,对所有人来个眼不见为净。
喜鹊颓下肩,又抓头又搔腮,烦恼到不知如何是好。
“夫人。”古萨和古乐夫妻走到她面前,唤了她一声。
“怎么了?”喜鹊有气无力地问道。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三人同声说道。
“不用谢!这些都是我相公想出来的法子啊。”喜鹊拼命摇头,脑中还在烦恼着要离开一事。
“夫人若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请务必开口。”古萨说。
“好。”喜鹊朝他们挤出笑容,然后很悲惨地发现,她此时真的什么也不能做,只好装出很识大体的样子说道:“大家先吃点东西,然后快点找个地方休息吧。”
不久之后,因为担心所以只吞得下半颗馒头的喜鹊,躺在古萨找到的山洞里,生平难得失眠的她,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地陷入半梦半醒之间……
她足不点地地走进一间两侧皆是光滑玉壁,墙边的壁间烛架上点了百余根蜡烛,屋内亮晃晃一片的石室里。
石室里静得没有半点人声,冷得让人频频打颤。石室里亦没有任何家具,只在中间摆着一座白玉床。
白玉床上躺着一名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面上覆着一块黑布,可喜姨看着那身影,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她为什么觉得那名黑衣女子身影有些眼熟?
她不过就是看过朱纯一面而已啊,难道她记忆力变好了吗?
喜鹊正想上前一探究竟,石室的门却在同时被打开。
巫满的到来让她背冒冷汗,立刻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
巫满绕着白玉床低声诵念着一长串咒语,双手摆布着喜鹊看不懂的手势。
黑衣女予一动不动地躺着,像是睡得极沉或是死去了一般。
巫满抽出腰间匕首,蓦地刺上黑衣女子的胸口。
黑衣女子身子蓦震了一下,胸口流出鲜血,染深了黑衣。
“不!”喜鹊惊呼出声,想上前却被一股透明力量挡住。
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巫满双手互圈成一个球状,从黑衣女子身上取出一道灰影,将之在掌中搓揉,最终将其幻化成一个圆球,收入掌间后,便转身走向石室大门。
“不可以!”喜鹊往前冲了过去,再度被狠摔了出来。
砰!巫满关上了石门,黑衣女子脸上所覆盖的黑布随之滑落而下,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貌。
师父!
一抹蓝色光影从他的顶轮升起,悠悠地朝着门口方向飘去。
那是“灵”!师父说过“灵”若离体,这人就注定没法子再活了!
喜鹤急哭了,想往前跑,却看到另一名女子慌张地走到了门口。
是朱纯!
她要做什么?喜鹊看着朱纯拿出一个盒子,嘴里唆了几句话,收住了师父的“灵”,转身往外走去。
“师父!”喜鹊惊坐起身,一背的冷汗,满脸糊了视线的泪水。
她擦去泪水,跌跌撞撞地起身往外走——她要去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