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梁苹珊现在才知道生活也能是平淡而甜蜜的。
即使不见面，她也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将她的胸口填得满满的，一点能够容纳其他情绪的缝隙也没有了。
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傻傻地笑着，浑然忘了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你看起来好像很开心？”苏士明抿了下嘴唇。
梁苹珊尴尬地点点头，连忙低头喝着果汁。
苏士明的专访不需要太多篇幅，所以很快就告一段落，现在剩下的只有跟他们网站的合作细节，不过这种事繁复让冗长，以至于他们每隔几天就要见上一次面。
这当然让某个酷爱把醋当水喝的男人非常不满，可是倒也没费心阻挠他们见面，最后甚至还同意连同他的专栏都能让苏士明同步转载。
这让她感到有点意外，不过终归还是好事一桩。上一代的恩怨本来就不该祸及无辜的他们，如果他们能和平相处就再好不过了。
“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她的视线终于离开果汁。
她好奇地看着面有难色的苏士明，猜想着是什么事情让一向开朗的他面色凝重？
“梁山出版社的所有权在你手里？”
“嗯，怎么了？”
“真的？”苏士明皱了下眉头，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才悄悄问道：“如果阙铠要你让渡给他，或是要把出版社收回去，你会不会听他的话？”
“为什么你会这样问？”她眼里只有满满的不解。
“因为连我那个爸爸都知道梁山出版社是他拿钱帮你开的，这不就说明了，阙铠肯定在他爸妈而前吹嘘出版社就是他的，至于所有权在谁那重要吗？等你被他骗得团团转，把出版社拱手让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你不同意，我告诉你，对他们那种人能拿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就像当年他们赶走我们母子一样。”说到最后，苏士明的眼神如同语气一般冰冷。
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让梁苹珊的心不由得七上八下一阵乱跳。
她想起几天前问过阙铠要怎么跟苏士明抗衡的时候，他的回答的确是模糊不清。
不可能！不会的！
“可是－－”她还是不肯相信。
“你不要被卖了还帮他数钞票！不然你想想，他还能拿什么跟我竞争？”苏士明字字铿锵有力，足以动摇梁苹珊的信心。
“我去问他－－”
“你别傻了！真是这样，他会告诉你实话吗？我倒觉得，不如你找个借口离开一阵子，让他没办法动什么歪脑筋，怎么样？”苏士明一脸真诚，想方设法要帮她的样子。
“我要再想想……再想想……”梁苹珊的口气透着慌乱，这是她鲜少感到不知所措的时候。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一脸义愤填膺的苏士明看着她不安的神色，心里正在对她默默说着抱歉。
他一定要赢过阙铠，而他也很清楚现在能够左右阙铠的就是梁苹珊。
虽然他刚刚说的都只是他的臆测，但是阙铠真要是抱着这种打算也是不无可能吧？所以只要梁苹珊能离开，阙铠就没了筹码。如果阙铠对她并不是别有用心，而是真的爱她，那么她的离去肯定就能打击到阙铠。
因为苏士明的“好意提醒”，让梁苹珊连日来的心情一直都很不安，今天晚上被阙铠带来参加家族聚会的她心里其实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她还是不想离开他，也很努力地告诉自己要相信他，那个“秘密”可能真是个什么他默默耕耘的事业而已吧？
不过到底是什么？她现在真的很想知道－－
梁苹珊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思考着该不该把心里的疑惑都跟他说？
“怎么了？第一次来我家，是不是很紧张？”阙铠注意到她的目光，很是温柔地低下头靠近她一点。
“有一点。”她点点头。
其实她觉得一整个晚上下来，她就好像是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被人参观来参观去的，从来没见过这等阵仗的她只觉得好不自在。
“不要紧张，你今晚很美，别人看你是因为难以抗拒，就跟我一样。”他说着就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烧红了她细白的肌肤，也烧光了她脑袋里的疑虑。
“不要这样，很多人在看！”梁苹珊红着脸左顾右盼，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他难道不知道他是全场注目的焦点？这样做是还要不要她抬头做人？
“很多人看才好！就这些人知道你是我亲爱的还不够，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他一边说一边把一只强壮的手臂紧紧搂住她的肩头。
苏士明的警告又在这时候飘上脑门，让她不由得僵了一下，不过阙铠没注意到，他指着门口的几个人说道：“我去跟他们说一下话，你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好。”她点点头，并不打算当个黏人精。
不过她肚子还不饿，所以只是无聊地到处闲晃。
他家比起那间公寓实在豪华太多太多，还有管家佣人伺候。她真不懂他为什么放着舒服的生活不过，一个人住在外面，还差点把自己病死。
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或许是因为他父母的关系？
虽然如此，她还是看得出来他并不想让他的父母亲失望，不然也不会这么投入这个竞争了。
这样想着，她不知不觉就穿过一道走廊，往屋子的深处走去。
宾客几乎全都聚集在前面的大厅里，没人注意到后而还有个小厅堂。
梁苹珊满意地发现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不用再面对那些带着好奇的窥视目光，她的心情顿时轻松不少。
“所以，您跟阙铠怎么说？”一道陌生的男声倏地传进她耳里。
阙铠？
梁苹珊的脚步倏地在一扇门外停了下来。
她不知道里而是什么地方，里面的人似乎也没想到会有人走过来，因此房门并没有完全关上。
她透过门缝看见一个男人背对着自己，看背影很年轻。可惜门缝太窄，男人面对的人是谁她看不清楚，但是她很庆幸自己的记性很好，那个人一开口她就知道是谁。
阙铠的母亲？
“我只是告诉他，梁山出版社可以帮他一把。”
听到这里，梁苹珊的心跳忽然像是停了一样，让她整个人动弹不得。
难道他真的－－
“结果他的反应是？”
“他不要。”
梁苹珊的心跳又恢复了跳动。
“那没戏唱了？”男人的声音好像很失望。
他到底是谁？肯定是支持阙铠上位的人吧。
“不，我们应该要感谢苏家那孩子的加入才对。我了解他，他不会让我颜面扫地的。虽然他……恨我。”
“他不会恨你。至少以后不会。”男人的声音里满满的信心，紧接着又开口道：“不过阙铠要想赢得这场比赛，不拿梁山出版社他还能怎么办？是说他这么聪明，应该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希望是。我看他最近志得意满的样子，应该跟我们想象的相差不远，我想那一天很快就会来到了吧。”阙铠母亲的声音忽地变得轻快许多。
“那就太好了……”
剩下的，梁苹珊没听完。
或许她该听完才对，然后就会发现一切都是误会一场？可是万一，最后确认的是她的幸福都是泡影呢？
不，她接受不了！
梁苹珊在那个夜晚伤心欲绝地离开阙铠，回家后立刻收拾行囊住到机场附近的饭店，隔天立刻搭最近的班机飞抵伦敦。
她存心让他找不到，就怕从他嘴里听到她不想听的话。
在她刚刚抵达伦敦的时候，她接过一次阙铠打来的电话，但是在他才刚承认他母亲确实跟他提过那种事情之后，她就怒急攻心冲动得直接把电话挂断丢进垃圾桶了。
心灰意冷的梁苹珊决定在英国停留久一些。
她住在员工小鱼的未婚夫的家，另外两名员工也都住在一起，等着一起参加小鱼的婚礼。
伦敦这个城市其实最让她触景伤情，她想起那些跟阙铠斗嘴的口子，想起跟他站在市集拥抱一百个陌生人的疯狂，想起跟他度过最难忘的夜晚。
这些，都让她在独处的时候泣不成声，夜不能眠，可是她依然强忍着伤心陪着小鱼她们逛街观光，走遍伦敦的大街小巷。
她甚至忍不住回去看看那个熟悉的校园，想再次回味那些深扎在她心底的回忆。
她在伦敦过着的就是这样的日子，为时不久，不过一个月而已，但是她没有一天忘记阙铠，没有一天不觉得度日如年。一直到婚礼结束，她才落寞地返回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