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逗笑了,“我和他有缘分,所以相遇,和你也是。只要相遇都是一种缘分,但并不是每个缘分都会有结果,差别就是时间点,刚好人在这里,不偏不倚,对方也在这里碰上了。”
严至浩挑起眉头,“我们的时间点没有碰上吗?”
“一直都没有。”
他捂着胸口,“我中箭了。”
“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成大哥,你对我也不是这份心意,所以不要再闹我。”
“你活得太严肃,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才是严家的小孩。”他说着双关语。
白雪再度被逗笑了,“你回饭店休息吧!我真的没事。”
好不容易把人都打发走,白雪联络纪可彤,然后开始期待樵之的到来。
在殷切的期盼中,病房的门被推开,探进来的小头颅让她红了眼眶,朝他招招手,“过来啊!快点过来。”
“妈咪,你的身体还痛痛吗?”白樵之小心翼翼的靠近病床。
尾随在后的纪可彤解释,“我告诉他,因为你受伤,所以才会这么久没有跟他通视讯、打电话。”
“妈咪没事,让你担心了。”白雪忍不住在儿子的脸上亲吻几下,他勉强忍受的表情让她情不自禁的笑了。
“彤马麻说你到利比亚,利比亚在战争,妈咪,你怎么会这么顽皮,还去那里?不是说危险的地方不可以去吗?”白樵之老气横秋的教训白雪,他平常都有乖乖的听大人的话,怎么反而大人自己说的话没有做到?
“妈咪是去赚钱,不是玩耍,但是现在妈咪知道危险,以后一定不会再去。”
“这样才乖。”他模仿大人,拍了拍母亲的头顶,以示赞赏。
“樵之有乖乖的听彤马麻的话吗?”
“有,你不信,可以问彤马麻。”
“对,我们家樵之最乖,隔壁马森被打这件事和你无关,玛丽莲哭着回家也跟你无关。”纪可彤笑着拆白樵之的台。
“马森被打是因为他大嘴巴,打他的人是高年级,当然和我无关。至于玛丽莲哭着回家,我也解释过,她一直烦人的说长大后要嫁给我,我才不要。”
白樵之人小鬼大,双手环抱胸前。为什么女生那么喜欢情啦爱的?好无聊。
“你私底下没有做什么事?”白雪知道儿子古灵精怪,从小就会动脑筋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游戏和寻求乐趣的恶作剧,总是让大人哭笑不得。
“我只是不小心把一些事情说溜了嘴,谁教马森也是说溜了嘴,这种事又不是可以控制的。”
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种毫不吃亏的性格是缘自于她吧!
“樵之,如果妈咪说以后我们都要住一起,不再分开,你愿意吗?”白雪的心情忐忑。
白樵之瞠大双眼,“当然愿意!真的吗?我不用再轮流去彤阿姨她们那里住?”
“对。”白雪将儿子拥入怀里,明明是她怀胎十月,忍痛生下来的孩子,却必须割舍,与他分隔两地。已经够了,经过这次事件,她知道人生无常,这次她的幸运是回到十八岁,如果再有下次就是天人永隔,那么她最遗憾的将是无法拥有和儿子真正相处的每一天,她不要抱着这种遗憾。
“那爸爸呢?他也会跟我们一起住吗?”
面对樵之的天真,白雪语塞。
白樵之看见妈咪怔忡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算了,没有爸爸也没关系,只要有妈咪就好。”反正他在美国的同学也有很多没有爸爸或妈咪,他猜妈咪可能和爸爸离婚,所以才不愿意提,杰米就说他妈咪只要讲到老爸便会对他拳打脚踢。
他应该要庆幸,至少没有挨揍。
“樵之会想要有爸爸吗?”
面对温柔的妈咪,白樵之侧着可爱的脑袋,“我会想知道爸爸是谁,但是不一定要。”如果爸爸是会家暴的那种,他才不要。
“我们一步一步慢慢来,好吗?等你确定想要有爸爸,妈咪再帮你找一个。”
“白雪。”纪可彤讶异,没料到她居然会做出这种承诺。
“十年已经到了,不是吗?”四月一日是愚人节呢!到底是她愚弄了爱情,还是爱情愚弄了她?这答案已经不再重要了。
简克用进入饭店房间,随意把行李一扔,就急着拨打熟悉的电话号码,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在他的耐性即将告罄时,终于通了。
“您好,我是简克用。”
沉默半晌,电话线另一头的白博仁才出声,“怎么了吗?”
“您还记得十年前的约定吗?”
“当然。”
“为什么白雪有未婚夫?我们约定的事情不是这样。”
“简克用,如果你记错,我可以再讲一次提醒你。我们的约定是我绝对不会强迫白雪做任何她不想要做的事情,以换取你的离开,你要回来,可以,除非你的成就获得我的赞同,才能和白雪在一起。”
“对,我们的约定是这样没错。”
“那桩订婚是白雪自己提议的,她要获得严家的支持,才能取得合议案的投资资金,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人强迫她去做这件事。”
“怎么可能?”简克用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不该是这种……仿佛遭到雷击,他的脑袋出现短路现象。
“已经过了十年,为什么不可能?白雪已经不是你当初认识的白雪。再说,你当初说什么白雪在十年后有死劫,你会尽毕生心力去化解,这死劫难道就是在利比亚生的事?威尔斯医生是你找来的?”
“对,威尔斯医生是我认识最优秀的脑外科医生,也是这方面的权威。”
“多娜告诉我战争一触即发,当时机场已经封闭,根本没有飞机起降,但是莫名的,她接到来自马赛分公司的电话,说已经调度好一架私人飞机,可以送他们离开。我在马赛问过,分公司根本没有做这些安排,连那些突然出现的武装保镖也不是我方的人……他们全是你安排的?”
“对,我以为防护已经做到滴水不漏,万无一失,没想到会冒出激进分子丢掷武器,幸好我还做了最坏的打算,安排了医院和医生。”否则后果连他都无法想象。
当他获知消息时,实验正进行到最后的紧要关头,他在实验室里,根本无法违逆同伴们辛苦六年的期望,这份成功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荣耀,无法离开的心底煎熬是所有的人无法想象的。
他真的很感谢老天爷让她醒过来。
“我已经完成当初对您的承诺。”
“六百万美金无法买到我女儿,我不卖女儿,我说过,你的成就要能获得我的赞同。”白博仁不晓得这小子是打哪来这么多钱,但是从五年前美国汇来的第一笔款项开始,就证明简克用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陆续一直到三年前就已经累积达到六百万美金。
“能安排这么多就证明我绝非一般寻常人,我会证明。”
“就像我们当初约定的,我不会强迫白雪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希望你也是。”
“我知道。”挂断电话,简克用的脸埋进双掌之间,奔波的疲累在瞬间爆发,他呈大字形躺在床上。
十年,十年的时间就这么一转眼的过去了,刚开始的两年,他走遍中国,探索所有的古秘,想要找出白雪的灵魂可以穿越时空的原因,他积极的想要经由灵学或易经的角度去解释这一切,探知化解凶相的可能。
两年后,一切徒然,天机无法窥视,但是他没有放弃,转往科学领域,投入医学技术的研究,这些经过数学精密的运算后,改良的电动手术刀可以更精准的被医生操作,显微透析技术超越人体极限的精密电子仪器可以更准确的找到病兆,并加以切除,这些就是团队辛苦的成果。
他知道白雪伤到脑部,所以脑部的精密仪器研究更是他努力的重点。
这十年的努力是有成果的,白雪还活着,可是结果呢?只要一想到她躺在病床上的冷漠模样,简克用就无法克制的感到心寒,十年前他没有留下只字片语便离开,被她误会是应该的。
但是她不该这么……波澜不起、双眸冷冽,仿佛看着陌生人,他们明明就不是……然而她的反应让他不敢再这么笃定。
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不过他坚定的信仰一直没有改变,本来以为她逃过死劫,两人就可以获得幸福和快乐,现在……似乎不是如此。
白雪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身体机能恢复良好,所以在征得医生的同意后,准备要出院了。
一大早,看护就忙着帮她办理出院手续,然后和由妈咪聘请的拥有护士执照的家事人员进行交接工作,未来将由家事人员接手在家照护她的责任。
昨天简克用短暂的出现十几分钟,对白雪来说,是不实际的,他的目的、他怎么知道她在医院,这些全是问号。还有,他在这十年间做了什么事情?找到金熙媛,或者和其他人结婚了吗?
她有太多的疑问,但是不急着去探索,甚至不想去思考。感觉上,她似乎没有再这么执意的认定简克用,历史更迭后,新的填补,记忆中属于他的陪伴就到高中毕业为止,虽然有些残缺的影像是在英国,他来辅佐她进入公司,但是画面非常模糊,她知道再过不久,这些旧的记忆都会消失。
新的十年记忆中,属于简克用的全是空白,唯一能让她产生联结的恐怕就是看见樵之的时候。
尤其是分娩的痛苦,躺在产房里声嘶力竭的哭喊,当时郁洁吓到脸色发白,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郁洁这么无助。再来就是郁洁、芬菱和可彤开始帮她轮流照顾樵之,如果没有这群亲如姐妹的死党,她知道自己绝对无法隐瞒这个秘密长达十年。
“先生,你不能进来,这里是私人病房。”看护拦不住简克用。
白雪回过神来,“我认识他,没事的,你们先出去吧!”
看护和家事人员陆续离开,并关上病房的门。
简克用迈开大步,来到床畔。
他们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对方。
半晌,白雪开始觉得不对劲,他的眼神越来越炽热,不得不出声,“你有什么事吗?”
“你是怎么发生意外的?意外发生后,你还记得什么吗?”
“这就是你要单独和我谈的事情?这是一场意外,当时抗议的激进分子丢掷爆裂物,我被巨大爆炸产生的喷射物品波及,导致四肢多处炸伤,最严重的是脑壳上的伤口呈现开放性碎裂,等我清醒时,就是在医院了。”
“然后呢?你昏迷时还记得什么?”
“昏迷时怎么可能记得什么?你在耍人吗?”
“你的灵魂没有回到十八岁?高中毕业那年?”
“你电影看太多了吗?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白雪蹙起眉头,全面否认到底。
“那么你还记得高中毕业前发生什么事?我们去垦丁,你还记得吗?”他的语气十分热切。
“我记得我们去垦丁,玩得很愉快,甚至发展出情侣关系。最后你和我父亲谈判,只要自由,就和我断绝一切来往。”白雪嗤笑,“从小到大,因为我的身家背景,总是大家急着追捧的对象,还不曾被弃如敝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