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姊姊的怒火,唐采荷柔顺的低下头,不再说话。
“唐采荷,”唐采夏嚷道:“我百分之百肯定你脑子的构造跟平常人不一样。”
她发出一连串的咒骂,但唐采荷依然一脸的平静,以往她这种以退为进的举动总能逼得急性子的姊姊妥协。唐采夏骂得更凶,却依然得不到任何的反应。
这个时候病房门被推开,唐采荷的反应如遭电击,身躯一僵,双眼带着慌张、乞求的看着姊姊。
唐采夏冷着脸,闭上了嘴,双手环胸。
贺柏均率先冲了过来,高大的身形直接停到唐采荷的面前,仔细的打量着她,“如如,你看起来更奇怪了。”
这句话实在很伤人,唐采荷轻抚了下自己的脸,却不得不认同。
“医生说,”不着痕迹的瞄了眼与翻译一同进来的贺仲初,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激动的心跳声,“以后会变好。”
贺柏均嘟起了嘴,口气有些不快,“真的吗?”
“应该吧!”她老实承认自己也没把握,“但现在我们只能相信医生的话了。”
“我不喜欢你的脸,”他皱着眉表达自己的意见,“很丑!”
贺柏均做人实在太诚实了。唐采荷的目光落在贺仲初的身上,感觉血液缓缓的流动,好奇在他的心目中,对她现在的模样又是什么想法,是否也认为她长得像怪物。
“仲初,你骗我,如如没有变漂亮!”贺柏均面对着弟弟,语带指责。
贺仲初也没试图欺骗,“她现在看起来虽然不太好,但我相信过几天会好转。”
并不喜欢话题绕在自己的脸上头,唐采荷不由自主的垂下脸,下意识的闪躲着贺仲初的目光。只要看到他,难以解释的悸动就会滑过心头。
偏偏当她的身体状况逐渐好转,他来看她的次数却越来越少,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衷心希望他的闪避是因为她这张看起来吓人的脸。
她现在确实很糟,不过这是意外造成的,她也百般不愿,想起一旁因为她受伤而一肚子火的姊姊和只顾着对她的脸品头论足的两兄弟,一股没来由的沮丧从心中生起。
“贺总!”
唐采荷心惊胆跳的瞄了开口的姊姊一眼。
“你来了。”贺仲初示意的点了下头。
唐采夏意味深长的看了妹妹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的说下去,“我听同事说,贺总打算带董事长回台湾了?”
“是!”他点头,也没隐瞒,“我哥哥需要治疗,至于我太太——我想回到熟悉的环境,对她的休养应该也是有益的。”
“你太太?”唐采夏刻意瞄了妹妹一眼,“贺总,难道你不觉得你太太变得不太一样吗?”
惊慌在体内鼓涨,唐采荷的身子绷得死紧。万一姊姊说出一切,她就剩下离开一条路。
“她确实变得不太一样,”贺仲初轻描淡写的说,“不过我安排了医疗团队,她的脸会恢复的。”
唐采夏嘴一撇。她提的根本不是外表,明明就是个性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贺仲初怎么可能一无所觉?更何况采荷身上还有个压根不属于他妻子的胎记,他竟然像瞎了一样没看到。
“贺总,在董事长出事前,你是不是只知道关在屋子里,研发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跟人接触?”
从她的语气听出一丝嘲讽,他不解的看着她,“是,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问题,”唐采夏不禁啐道:“我肯定你跟你老婆的关系一定很糟。”
贺仲初的脸色微沉。
唐采夏扯了下嘴角,“还真被我说中了,难怪——你连自己的老婆都搞不清楚!”
闻言,唐采荷的手因恐惧而颤抖。
“我真不懂,”唐采夏重重的叹了口气,“为什么你什么都没做,我妹妹就对你死心塌地。”
提到唐采荷,贺仲初的不悦消退了些。
唐采夏的心情他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对于你妹妹的事,我很抱歉。”
“别说了,”她挥着手,“抱歉这两个字从今以后我不想再听,我只想问你,你上次的提议是否还有效?只要我开口,你会照我的意愿安排工作?”
他点头,“是,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请调去台湾。”
唐采荷被姊姊突然冒出来的话惊呆了。
“去台湾?”贺仲初也有些意外,他拉着兄长,阻止他碰触唐采荷脸上的伤口,“哥,我刚才听到有个棕发的护士说,上次你来,她答应要买冰淇淋给你吃。”
闻言,贺柏均双眼立刻闪闪发亮,“冰淇琳?!我要吃、我要吃!”
贺仲初用眼神向翻译示意了下,对方立刻会意的带着贺柏均离开。
“我跟我妹妹都是从台湾被领养,”贺柏均一出去,唐采夏继续说:“我的养母也是台湾人,所以我想,若要重新开始,”她瞄了妹妹一眼,“台湾或许是个好选择。”
简短的几句话不单透露了她的让步,甚至还决定陪着她去。
无论发生任何事,她的姊姊都不会遗弃她。唐采荷的眼前不由得一片模糊。
“不舒服吗?”注意到她眼眶泛红,贺仲初低问。
“没有!”她好不容易咽下梗在喉中的酸涩,“如果唐小姐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台湾,那真是太好了!”
贺仲初眼底闪过一丝光亮,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充满感情的神情一眼,转身面对唐采夏,“我会尽快交代下去。”
“谢谢贺总,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唐采夏看着妹妹,心中无奈也有不舍,“贺太太……改天见。”
泪水刺痛唐采荷的眼,她嗄声道:“再见,小心一点。”
唐采夏扯了下嘴角,转身离开。
病房剩下两人,贺仲初不发一言,眼神带着挑剔严肃的打量着唐采荷的脸。
感觉他的目光凝在她的脸上,唐采荷不自在的低下头,知道自己看起来很糟,但她更担心他会察觉自己并不是他的妻子。
“你出事的前一晚,”终于,贺仲初开口了,他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还很生气的打电话跟我抱怨唐采夏太高傲,不听你的话办事,可是你现在看起来却好像很喜欢她。”
在他试探的神情下,唐采荷不禁有些畏缩。他是个聪明的男人,若想要瞒过他,不让他起疑,她似乎得小心一点。
“我对她有些亏欠。”她僵硬的应道。
贺仲初静了一会儿,也回得直接,“你确实是,只是我很惊讶你还有良心察觉这一点。”
唐采荷眼底闪过狐疑,“你是什么意思?”
好半晌他根本没有反应,只是直盯着她。
他的目光令她不安。
“莫芷如,”他的声音非常轻柔,连名带姓的叫着她,“这里没有外人,你不需要演戏。”
她的心微微下沉,他的眼睛像黑色的冰,彷佛要看穿她的灵魂,她强迫自己迎视,故作镇定。
“虽然我们结婚不久,但我很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
闻言,她松了口气。原来他不是察觉了她不是莫芷如,只是……他厌恶的语气令她感到困惑,她不清楚莫芷如之前做了些什么,但他们夫妻之间似乎存在不小的问题。
在他黑得发亮的眼中,她看到了挑衅,她垂下眼,轻声表示,“我受了很重的伤,与死亡擦身而过,这个经历令我有很深的体悟,不管过去我做了什么,现在我都打算重新过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瞟她一眼,压根不相信她的话,但她的真诚带来的说服力,令他没来由的感到烦躁。
“我并不在乎你想过什么样的人生,”他耸了耸肩,口气淡漠,“跟我没半点关系。”
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冷酷样,她急急的说:“可我们是夫妻,不是应该要互……”
“够了,我不想听你一直强调我们的关系,”贺仲初倾身向前,两人的脸相距不及一寸,他以极其柔缓的声音开口,“总之你救了我哥哥一命,我会牢记这一点。”
他的鄙视令她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在她与死神搏斗时,他一直是她支撑下去唯一的力量,哪知道她清醒之后,一切都变了调。
莫芷如或许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女人,但她已经死了,而她并不想要承担她所留下的原罪。
唐采荷的眸底有温柔的光亮,“我只是想要关心你。”
“不要来这套!”他看着她略微苍白的脸,躺在病床上的她显得特别的柔弱,他不得不提醒自己,这一切不过都是假象,他拿出口袋里的戒指,语气轻蔑。“在出意外时,你还死命的握紧这枚戒指,看来你真的很重视它!确实,就像你拿到这枚戒指时所说的,这可以卖不少钱,我们彼此都清楚你在乎的是什么。”
钻石在光线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这并不属于她——所以她没有伸出手拿。
“你不该这么冷淡的对待自己的妻子。”
贺仲初因为她的话而浮现不以为然的神情,“莫芷如,你该知足了!你成为我哥的看护住进我家,趁我跟我姊大吵一架,喝醉了,神智不清时爬上我的床,逼得我不得不娶你,你用尽心机得到这一切,还指望我如何对待你?”
他的陈述令她双眼因震惊而瞠大。她想要接近他、帮助他,所以才大胆的假扮他的妻子,涉入骗局中,但是她压根不知道他们夫妻之间所发生的点滴——想起莫芷如的言行,或许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阴谋,她的胃不禁纠成一团。
“不管你信不信,”她的语气有些无力,“我真的只是想关心你。”
贺仲初面无表情的将戒指放在她的身旁,“你这招拿去打发我哥哥还可以,至于我早就免疫。”
他不留情的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一阵瑟缩。
如果莫芷如一开始就处心积虑的接近贺仲初,她现在也没有立场去责怪贺仲初的轻蔑态度。
明知他表现出的厌恶并非是针对她,但她心中却没因此而好过些。
她垂下眼,目光落在戒指上,他怨怼的话语在她的心中盘旋。婚姻需要忠诚,婚戒则是承诺,这个戒指不属于她——靠着欺骗得到的东西,她不会也不能戴上——目光看向手背上同样被火纹身而扭曲的皮肤,她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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