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两位睡懒觉大王难得的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两人再次迟到。
他们一先一后,快速地跑出家门的时候,甚至不敢对视,虽然异常在意,却装作毫不理会的洋子,只是用眼角余光去偷看对方。
有路不看却去看无关紧要的东西,是会犯错误的,所以只听得“啪嚓”。
“咚”两声,两人一个一脚踩到水沟里,另外一个一头撞上了电线杆。
带着一肚子的懊恼,两人继续心不在焉地往学校跑。
或许,他们会因为极度的分神,而跑到别的学校去?正当某电线杆上的蝙蝠,正事不关己地这么想的时候,那两个人却在校门口外约三、四百公尺的地方,停住了。
杀气!强烈的杀气!学校上空翻滚着黑色雾气,那是杀气所形成的恐怖实物!
两位脸上仍然贴着创口贴的小帅哥,不是不够心不在焉,而是因为那股杀气实在是太浓烈了,让人有种如果要接近就八成死定了的感觉。
而且,远远地,就可以看得见校门口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那黑色的雾气和杀气,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不用两秒钟的时间,两位少年马上想到,那股杀气是冲着谁而来,拓晖的面色开始一阵青、一阵白,万桦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都……都是你的错!”拓晖吞了一口唾沫,终于说了今天和万桦之间的第一句话,“如果不是你昨天那么、那么……今天就不会这么、这么……”
“谁知道他们会这么恐怖啊!”万桦也没有勇气接近学校了。在这里都能感觉到杀气,很难想像如果进去的话,会有什么后果,“我只是想把你一起拖下水而已……”
“你有没有常识啊?白痴!”拓晖毫不考虑地一把拉过他的领子使劲摇,“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最恐怖的是什么?是女人!而比女人更恐怖的东西是什么?是嫉妒!你根本就是把咱们两个都往火坑里推!懂不懂!”
“你现在跟我说这种话,又有什么用?”万桦苍白着脸,脑子里乱成了一锅浆糊,“总之,想想用什么方法进去吧。”
“还进去干什么!”拓晖推开他,痛苦万分地抓着脑袋,“那里现在根本就是魔窟!你或许还能活着出来,要是我的话……”
说不定被人干刀万剐、凌迟处死之后,还要剁成肉泥包饺子吃掉,最后连骨头也被砸成碎片,丢到海里去……
万桦可不这么认为。
拓晖死翘翘,他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谁知道那里有没有“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所以我就要把万桦杀掉,哈哈哈……”的人在呢?
万桦对于今天自己转得如此之快的脑袋气愤难乎,昨天干嘛就想不到呢?要是昨天就想到的话,今天不就不用经历这么恐怖的事情了。
不过话说回来,再怎么粉饰太平也没用,其实从他被那本《桃花大运》诅咒的那天起,就已经被丢到地狱里了,只是,他一直没敢真正正视事实而已。
“那要怎么办?”
“……逃学吧。”
万桦看他一眼。逃学,说得简单,要是纯粹逃学的话也就算了,问题是他们逃到哪里去?
首先,如果被家人发现,痛揍一顿是绝对免不了的,其次,除非他们逃到没有人的地方,否则哪里能保证没有被万桦吸引的人类?
“不不,不能逃学。”拓晖忽然改口,抱头声吟,“我想起来了,昨天我被揍成猪头的样子,被老爹看见了,我告诉他是校外的人干的,他不信,今天恐怕会到学校来。
“他要发现我在学校打架,那是罪加一等,要是他发现我再逃学,今晚之前我还是先自杀比较好……”
万桦学他的样子一耸肩:“你真倒楣,我妈看我这样子,只是问我有没有打赢,我说对方是女孩子,然后她就说打输也没关系,就把我放了。”
拓晖怨气横生:“你就不用标榜你妈有多开明了!反正我家人都做事认真!”
万桦呵了一声,不再在这问题上纠缠。“那种问题暂时就先不追究了,先想想看我们现在怎么办吧。”
学校里传来了上课的钟声,对这两个人来说,就好像是丧钟一样,他们既不敢进去,也不敢不进去,在校园外面转圈,就是没有勇气面对他们的命运。
“其实啊,可以接吻嘛。”
万桦和拓晖同时望向对方:“你说什么!”
“……”
“刚才那句话不是你说的吗?”
“我怎么可能说那种话!是你说的吧!”
稍一回想,他们立刻发现,刚才的那种声线,明显得不属于他们两个之中的任何一个。
不过他们并没有发现,声音其实不是从他们附近传出来的,而是从上面——墙之上、电线杆顶上、天空上,正在上下乱飞的那只不该在白天出现的生物。
“真是见鬼了。”两人嘟囔着。
再想一想刚才那见鬼的声音说的话,两位年轻男孩互相看了一眼,脸色微微发红地把脑袋扭到了一边。
无论如何,那声音说得对,如果他们接吻的话——只要时间够长,并且“努力”心意相通——那么《桃花大运》的影响,就会在一定时间之内消失,他们也就有暂时的安宁了。
可问题是,最大的问题是……好吧,接吻没问题(想到这里,纯情男孩们的脸更红了),问题在于,怎么心意相通?
他们可不认为他们相识的这十几年来,有过心意相通这回事,互相很了解倒是真的。要是不能确定真的心意相通的话,接吻亳无意义,而且是跟对方“那种人”,才不要干那种会让人缩短寿命的事情!
不能否认他们思考得还算有理有据,可惜他们想了这么多,却忘记了一点——
他们为什么首先想到的接吻对象是对方?万桦为什么会把第一顺位的选择,放在拓晖身上?拓晖凭什么就这么确定,万桦“一定”会选择他?他们的心意真的是全不相通吗?只怕是明明相通了,却宁死也不肯承认吧!这才是最可惜韵。
“喂……”拓晖终于鼓起勇气,先开口了,“除了‘那个’,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啊?”
“有的话不是早就进去了!”万桦没好气地回答。
沉默。
沉默五分钟。
沉默十分钟。
沉默……
“……接吻吧……”同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两个男孩都不敢看对方,眼珠子一个劲往学校周围无人少烟的地方拐。
与其就这么无望地耗着,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管他这个方法是不是真的有效,能试就试一下吧!可怜的孩子们是这么想的。
话足说了,决心也下了,可总不能就站在路中间接吻吧?呃,昨天那个是意外,意外!
学校门口有个便利店,和旁边的报亭之间隔了一个小道,从那里进去的话,可以到便利店与后面围墙之间,那有个因建筑计划问题而形成的小小空间。
那里真的很小,让两个人相互紧贴着错身而过都有问题,不过让他们“专程”躲进去接吻,空间足够了。
由于上课铃响过的关系,校门口那黑压压的人群已经消失了,恐怖的杀气也分散到校内各处,两人偷偷模模地看清楚周围的情况,避开报亭里那老头好奇的斜视,迅速穿过小道,走到了那个小小的空间。
在前面的拓晖转过身来,两人尴尬地对视。
几乎平视的视线,几乎同样强壮的体格,就算不去触碰,也知道非常强硬的双手。他们不可能闭上眼睛就把对方当作异性看待,对他们来说,这么多年的敌对已经忘记了原因,似乎一切只是为了敌对而敌对。
可是,也正因为这么多年莫名其妙的敌对,他们对对方的了解,比一般人要深得多,就好像万桦知道拓晖不吃葱花,而拓晖知道万桦不吃萝卜一样,没有长久而仔细的观察,是不可能做到的。
两个人手插在裤袋里,僵硬地站着互相瞪视,谁也不愿意先动。
是,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只要接吻就行——啊,当然,还要心意相通,不过这个先不提了——但,淮要先动啊?他们可都是别扭……不对,他们可都是“强硬”
到一定程度的青春期男孩,逆反心理先不提,首先那多得泛滥的自尊心,就决定了他们的绝不妥协。
再加上还没有学会对问题的弹性处理,僵硬的接触只会导致碰撞,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盯着对方的眼睛看,这个活儿可不轻松。蛇和孔雀之间的对视,会决定它们之间谁是活下来的那一个,他们两个虽然不是蛇也不是孔雀,却也有一个一争高下的意思。
况且,以往的习惯让他们没办法向对方妥协,就算他们清楚,这不是比赛而是“性命攸关”的事情,还是不行。
二十分钟以后,万桦放弃了。“我不干了,这种事真蠢!”他一边叨念着,一边转身往外走去,“反正和你也不可能有什么心电感应,做了也没用。”
“是心意相通。”拓晖在他身后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去找金秀……不,去偷偷见一下轩辕游丽,她说不定愿意帮我。”万桦自顾自地边走边说,“如果可以的话,没准可以培养出心意相通来,到时候——”
“到时候?”身后拓晖的声音变得很近,万桦一回头,竟被一股大力砰地一声按到了墙上,拓晖随即欺身而上,一只胳膊压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动弹不得。
之前就说过了,这个小空间非常小,几乎只是个狭缝而已,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孩子交叠在一起的时候,通道立刻被堵得满满的。
他们的身体无可避免地亲密接触,就算万桦使出吃女乃的力气,也不可能推开他——除非他连便利店的后墙也能一起推倒。
“到时候怎样?”拓晖很恼火,因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恼火什么,这是他最恼火的地方,“你先不要想什么‘到时候’的事情,首先,你现在连进都进不去!
满学校都是迷恋你的神经病,你能瞒过咱们班几十双眼睛把她弄出来吗?只要被看见,你和她就都死路一条!懂不懂?”
万桦终于愤怒了:“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我难道是神仙啊?除了这些办法,我还能想到什么?对了,我可以休学!我不上了!这总行了吧!”
“那你为什么不试试看——”前面的话说得慷慨激昂,可是要说到后面的话的时候,拓晖的眼睛飘向了万桦身后的墙壁,声音好像从嗓子和鼻子里哼出来的一样,“你刚才干嘛跑掉?”
不跑掉?再和你对视?直到看成斗鸡眼吗?
万桦是想这么说,不过那句话只是在喉咙里转了两圈,又吞了回去。因为他发现拓晖在害羞,而且他的脸红了。
拓晖很白,虽然常晒太阳,但始终都很白,那么白皙的肌肤,在如此近的距离里看,居然没有一点瑕疵。啊,那些创口贴除外。
他们经常打架,打得也很凶,最凶的一次是在房顶上打,把房顶也给打漏了。
不过,就算他们打得再凶,万桦都习惯性地尽量不打他的脸,一方面是那张脸很漂亮,最重要的是,每次要打到他那张脸的时候,拳头常常本能地就滑开了。
白皙的皮肤下面由于毛细管血液的充盈,透出了一抹淡淡的粉色,颜色最重的地方是脸颊,然后四散晕开,一直向下延伸到脖子,连那里的皮肤都显得非常漂亮。
他的嘴唇大概在刚才因为用力而抿着,现在看来比平时要红了许多,和光滑漂亮的皮肤相互衬托,看起来女敕女敕的,爽滑好吃
没准真的很好吃……万桦主动伸出手去,勾住拓晖的脖子迫使他接近自己,一口把他的嘴唇吃——啊,吸了进去。
现在被电视、电脑薰陶出来的孩子里,如果还有不会接吻的就是傻瓜,不过他们之前的那几次,根本就不是故意的——当然,其中有特别故意的,也和“不是故意”差不多,所以技巧当然是零,情调是零,感情交流当然也“几乎”全是零。
只有这次不同。究竟是哪里不同,在吻上去的同时,两人的肚里就跟明镜似的。这一次之后,一切就和以前不一样了,等会儿该怎么互相面对?明天呢?后天呢?再往后呢?
可那些不是他们今天会思考的范围,尤其现在,他们的脑腔里只剩下了空壳,连神志都已飞到九天之外了。
男孩们分开的时候,他们肩膀上的书包已经掉到了脚边,不过,谁都没有心思去理会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后会变成怎样?从今后的接触呢?不可能回到以前了,再这样下去就真的不行了,必须停止,现在,马上,停止……
空荡荡的脑袋里有一只闹钟在响,可他们的脑子都不在家,所以没人听它的声音,他们只是又互相将之拉近,再次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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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后门处,有两位鬼鬼祟祟的学生正在爬墙。
他们的表情,就好像偷跑到别人家偷东西一样,眼睛四处溜达,身体微屈,脚下走猫步,绝对不发出半点多余的声音,看一眼就知是非奸即盗,可疑!如果被校工看见,必定大喝一声,先抓起来仔细审查。
幸运的是,这个时间校工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喝茶,没时间管那么多。
这两位当然就是可怜的万桦和拓晖,现在第二节课已经打铃了,他们才办完“重要的事情”回来。
到现在为止,他们的“那个”已经做完了,至于结果?还不知道。因为他们暂时还没遇见“芳心未许”的人类。
不过为了人身安全着想,他们认为还是能少碰到就少碰到,最好这辈子都别碰到,好让他们高高兴兴上学去,平平安安回家来。
问题是,现在连这点小小的愿望也变成奢望了。如果他们刚才做的“事情”有效的话,说不定还能摆月兑这种情况,可是要是无效呢?无效的话呢?
万桦偷眼看看刚才还和自己“打”得热火朝天的家伙。他似乎连一眼都没往自己的方向看,不过,他知道拓晖的注意力应该全在自己这边,因为从翻墙进来到现在,他已经接连撞到树上三次,除了用“他的眼睛其实一直在看‘别的’地方”来解释之外,还能怎么说呢?
踮着脚尖,猫着腰在窗户底下悄悄走过,他们小心翼翼地前后、左右查探,以防他人发觉。
到了教室的门口,两个人站直了身体,互相看一眼,从对方的脸上,就可以看出他们的腿肚子都在发抖,如果能不进去当然好,可是不行……
万桦努力清了清嗓子,可是还是紧张得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敲了敲门:
“报告!”
几乎与此同时,拓晖也喊了一声:“报告!”
两人的声音一高一低,自然重合在一起,拓晖的心里滑过一丝奇怪的感觉,好像是对什么东西心动了,然后心脏“咯登”一下那样。
英语老太婆穷凶极恶的声音,从门里响起:“进来!”
两人推开门,低着头进去。虽然看起来“似乎”很忏悔,但是他们的注意力并不在讲台上那个老太婆的身上,而是在台下的学生们身上。
各位同学都坐得很端正,听课的表情很认真,当然也有人向他们投来奇异的目光,不过很,明显是因为他们的迟到而非其他原因。
万桦的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拓晖也是一样,天知道他放下的那块石头,比万桦的要大两倍。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第二节课才来,是不是不想上课了!不想上课滚回家去!”
果然,台上的老太婆发飙了。本来就是更年期,又人老珠黄性格差,人缘不好,嘴还毒得要命,平时万桦和拓晖一直都不喜欢她——不,应该说是“非常讨厌!非常厌恶!”
不过今天不一样,一发现他们居然暂时摆月兑了那个超级大麻烦,两人的心情都变得非常好,就算她再恶毒几十倍也没关系!
老太婆骂够了,示意他们回到座位上去,万桦一看到轩辕游丽,忽然就想起了很不好的回忆,不由得脚微微一滞。
拓晖原本走在他的后面,发现他停滞的脚步,便走得稍微快了一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轻轻推了他的手肘一下,万桦这才慢慢地走到座位上,坐下。
相对于万桦的胆战心惊,轩辕游丽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直到他坐下才悄悄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和他打架才晚来的啊?”
她的声音刚传入耳朵的时候,万桦吓得几乎都要跳起来了,不过听清之后才弄明白,她只是和“以前”的平常一样,认为他只要迟到——尤其是和拓晖一起迟到——八成就是打架去了。
其实,说他们两个去“打”架也不算冤,只是性质和普通人认为的不太一样罢了。不过,万桦不打算多说,只哼哼了一不算足回答。
幸运的是,轩辕游丽也不再追问,他得以乐得轻松。
一切都正常了,连周流和张侦都已经回到他们自己的座位上,万桦回头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居然还笑嘻嘻地向他挥手,这在昨天之前,都是他不敢想喙的事情。
被仰慕者追杀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习惯了那两个家伙带着迷醉而恐怖的表情,追着他喊“矮拉勿油”,忽然出现这么平静的表情,他反而有些吃惊了。
下了课,英语老太婆卷起讲义,又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那两个迟到的学生,转身出门。
她那种眼神很恐怖,万桦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同病相怜者,忽然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两人的目光一对视,迅速避开。
肩膀上忽然被拍了一巴掌,拓晖抬头,见是张侦,又把头低下。“干嘛?”他还记得自己被万氏仰慕者狂揍的时候,这家伙也狠狠踩过他几脚。
“干嘛?”张侦狂笑,“你和他一起迟到啊?是不是到哪里去打架了?”
“不是,我们去看医生了,”拓晖回答得不动声色,“昨天被人打了。”
张侦夸张地大叫:“啊!被人打了?是万桦吧?你们两个果然又打架了!”
万桦回头,和拓晖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是啊,他是被人打了,不过不是我,”万桦同样不动声色地回答,“你不记得是谁打的了吗?当时你也在场。”
张侦指着自己的脸张大了嘴:“我?我怎么不记得?”
拓晖问道:“那你记不记得你昨天都在干什么?”
“我昨天在老老实实上课啊,下课以后就回家了。喂!不要随便诬赖人!我可没有打你!”
万桦说,“谁也没说你打他,不过你昨天……”昨天,呃,好像不能说。
张侦很好奇地问:“昨天?我昨天干什么了?我梦游吗?不对呀,我上课好像没睡觉……”
万桦向拓晖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的心里同时浮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难道这家伙把《桃花大运》作用期间的记忆,给忘记了?
万桦和拓晖那天刻意地去与不少人攀谈,问过了几十人之后,他们终于确认了问题的答案。没错,那些人是真的把事情全忘记了。
这或许是诅咒的压制作用?
不过金秀那里他们就弄不懂了,拓晖在无意中和她说了几句话,立刻发现她和那些人一样,将那段时间之内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几乎全校的人都在追万桦的壮观情景一样。
他不明白,那些人忘记是因为他们被那《桃花大运》影响,可是她呢?她并没有中,为什么也忘了?
中午,两人懒懒地躺在天台上,边晒太阳边打瞌睡,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交换情报。
他们早上接吻的时间大概是五分钟,从当时的九点开始算起的话,约可支持到下午上课时间,可惜心意相通的时间不知道,只能从到现在——也就是十二点四十左右——还没有人追上来强行表白这一点看,那个吻暂时还是在有效期内的。
不过,按照那两个人的说法,就算是那五分钟全部都有效,最多也只能支撑到下午两点左右,刚好是第一节上课的时间,他们总不能事到临头了才着急,更何况要是在“公共场所”的话,难道要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吻不成?
由此推出一个结论,在上课之前,他们必须至少再接吻一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拓晖看一眼坐在他两公尺外的万桦背影:心里怨气沸腾。
为什么他就要和这个家伙不停地做这种事!如果是个美女就算了!或者是个不那么讨厌的家伙,也就勉强认了!可为什么是他!这种从小到大没给他少找麻烦、没少跟他打架的家伙,为什么是他!
不过话说回来,之前万桦说要去找别人的时候,还是他把他拉回来的……
这一次他的意识没有显现空白状态,真的是他“自己”的意志!他很清醒地追上去,很清醒地把那家伙拖回来,很清醒地跟他讲事实、摆道理。
如果他只是真的在讲事实也就算了,可是他不能对自己否认,他对于万桦说要找“其他人”这一点异常愤怒。
好,他讨厌万桦,一直都讨厌,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他在嫉妒。傻瓜也能一眼看出他在嫉妒。他就是傻瓜也知道自己在嫉妒。
他在嫉妒什么?反正不会是万桦受“爱慕”的程度,那种东西倒找钱他都不要!那么他在嫉妒什么?——
因为万桦对他很抗拒,却心甘情愿地去找其他人!当万桦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拓晖的愤怒到达了顶点,他其实想说的不是那些话,不是快嘴的分析,而是……而是问他……——
为什么要选择她们!难道我不行吗?
想到说出来的后果,想到万桦会做出的反应,拓晖就脑门一阵发痛。
幸亏没说……幸亏没说……可没说是没说,他心里这种想法又代表了什么?他到底在愤怒什么?他凭什么?
问题的结果,只有隐隐约约的那一个,可是拓晖决定马上把它封存起来,连一秒钟也不要多想!因为那一定是那个该死的《桃花大运》影响——
呃?那个当时对他无效?不不不不!一定还是有效的!说不定就是在他吻了万桦之后,全部的迷恋都被转移到他身上了!——
既然如此,那第一次的吻又是怎么回事?
新冒出来的问题把拓晖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愣了一下,开始拼命抓头发。
不!那个刚开始就一定是有效的!一定是这样的!全都是《桃花大运》的错!
那不是他的意志!不是!就算是也不承认!死也不承认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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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桦打了一个呵欠。
虽然说这样的平静很好,不过说实在的,有人追的时候感觉还是很好的,尤其是被美女追的时候——如果没有男的也在追的话,就更好了。
现在忽然连半个追的人都没有了,他的心理上稍微有点失落,毕竟是爱慕虚荣的男人哪!呵呵呵……
他对自己嘿嘿好笑了一下,忽然发现离自己两公尺远的那个家伙,正在发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面,眼珠子没有焦点。他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傻了吗?
不过他不能这么问,因为他们不是“朋友”。没错,虽然一起做了这么多“事”,认识了这么久,但他们始终都不是朋友。说是敌人吗?其实也不能全这么说,从一开始,他们两个就只是互相看不顺眼而已。
原因想不起来了,经过也忘了,反正很早以前他们就一直是这样了。
不过在记忆中,最早的一次大约是在幼稚园里,他们两个莫名其妙地互相说了一句“我讨厌你!”、“我也讨厌你!”、“哼!”然后就开打了。
或许那次就是分水岭,揭开他们十几年敌对的序幕。
不过最奇怪的是,他们到底哪里看不惯对方?他们很相似——和他们熟识的人都这么说——无论是性格也好、想法也好、观念也好,当然,还有年龄。
按理说,这样的他们不应该互相看不惯的。他们应该是最好的朋友。但他们不是,他们到现在还处于一见对方的脸就不爽的状态中,只有在接吻的时候——
啊,问题就在这儿了!——
为什么他们只有在接吻的时候,才不会和对方敌对?——
为什么敌对的双方还会出现这种事,而且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他们真的是讨厌对方吗?真的是因为某种原因而看不惯吗?或者,还有其他的什么因素?那种问题太复杂了,万桦决定不去深究它,他左右看了看身边的地面,捡起一块小石头,一丢,啪地一声,砸到拓晖的头上。
拓晖的脑门上青筋爆出,他抓起那块小石头,又啪一声丢到万桦的头上。
两人愤怒起来,同时一跃而起,向对方挥拳就上……
张侦和周流推开楼顶的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这两位原本是上楼顶来找清静的,看这情景就知道一切都泡汤了,于是叹了一口气,也不敢打扰他们,只有无奈地蹲在角落里,看免费的表演。
万桦和拓晖在打得对方——包括自己——鼻青脸肿之后,总算住了手,一边捂伤口,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对方看,就像恨不能把面前的人吃掉一样。
“其实啊,你们两个应该学会好好相处嘛。”角落里看好戏的二人这么说。
打架的二位这才发现那两个人的存在,立时向他们射去四道愤怒的死光。
两个人犹不知死活,互相郑重点头:“没错,你们其实也没什深仇大恨嘛。”
“谁跟他有深仇大恨!”两人同时喊,然后互相看一眼,又同时吼道,“我就是看不惯他而已!”
“真的吗?真的吗?”两人心知,再这么下去只会变成炮灰,因此站起来拍拍就准备离开,“都老夫老妻了,别人看着都不好意思……”
“你们说什么!”
炮灰的命运很快就实现了,楼顶上的门打开又被人踹上,天台上传来了异常凄厉的哀嚎声。
又几分钟之后,门打开,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被一脚踢进楼里,门反锁。
两位可怜人靠着门坐下,为自己受伤而悲伤地鸣不平。
“干嘛只要一说这种话题,就这么对人家嘛……”
“对嘛,不好意思也不能这样。”
“那两个人太过分了。”
“同意。”
“从以前就这样了。”
“一点没错。”
“可是其实他们的默契相当好。”
“是啊。”
“但是……”
“为什么他们的关系那么差呢?”
叹气……
“不会是爱之深、恨之切吧?”
“哈哈哈哈哈!”
“一点都不好笑。”
“……”
没错,被打成那样子,再好笑也不好笑了。
天台上剩下的两个人互相看一眼,又是一阵尘上飞扬的狂踢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