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司的虚伪言辞终于告了一段落,话锋一转,进入正题。
「……我的儿子,中岛健次,很多人可能都认识,」他把手伸向身侧,中岛上台,站在他的身边,「作为我唯一的继承人,我派遣他到下层去接受考验,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的成绩让我很满意……」
中岛先生……
从中岛上台开始,江端就忘记了自己刚才纷乱的情绪,也再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声音,只痴迷地望着站得笔挺的他。今天的中岛先生穿了一件无扣的黑色礼服,里面是一件白色带花边的衬衣,腰上是一条白色包缠式腰带。他本来就不胖,这次住院之后更是瘦了一圈,穿起这身衣服,他的身材——特别是那细致的腰身,更是勾起了各种让江端自己脸红的想法。
我真是……太卑劣了啊!江端满面通红地想。在这种地方竟然想那样的事……可是这些妄想最多也只能是妄想而已,即使中岛先生是这种状态,要想「压倒」柔道黑带的他,江端还是差了不少段数。「中岛司的儿子,很帅呢。」
「唔,听说他总是那样的表情,不过真的很帅……」
细微的谈话声传入江端的耳中,江端犬马上竖起了警觉的耳朵和尾巴。谈话的是两个贵妇模样的女人,用低低的声音,轻佻谈笑。
中岛先生是我的!江端在心中愤怒地大叫。怎么可以任你这种人恣意妄想!他是我的!属于我一个人的……!
可是,我只能在心中这么叫。江端悲哀地笑了,他向遥远地方的中岛先生举起已经空了的酒杯。我们一辈子都只能活在这种陰影的关系中,你,或者我,都不可能对别人大方地宣告:「喂!这是我的情人!……」
我们必须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像这样。
「……我也老了,事业很快就要全部交给健次承担,可是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找到合意的伴侣,中岛家没有下一代的继承人,这使我很担忧……」
不知为何,中岛和江端同时都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江端望着中岛,中岛望着他的父亲。
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可是从今天开始,我将不再为此而担心了,」中岛司的脸上挂着满溢出来的笑容,手伸向另一边,「我来介绍一下,这一位就是即将成为我儿子的妻子的——九条奈枝小姐!」
仿佛一个炸雷在头顶响起,中岛被震得摇摇欲坠,震惊地睁大眼睛看着中岛司:「父亲……!」
江端手中的被子滑落到了地面上,晶莹剔透的破碎声被海潮般的掌声盖过去了,没有人听到。
九条奈枝在掌声中娉娉婷婷地摇曳上台去,站在中岛身边。美丽的脸庞低着,恰好到处地做出无比娇羞的姿态,回应大家各色各样的目光。
「未来儿媳」的美丽让中岛司很骄傲,他得意地继续道:「他们的交往一直很低调,是为了不让传媒知道,也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这两个孩子,白白让我担心这么久……」
中岛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身边的这个女人!父亲怎么能轻易地就发布这样的假消息!
江端什么也听不见了,他茫然地身处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几乎连自己是谁都快要忘记了。原来,这才是中岛司要让他看的吗?中岛先生,其实在与他交往的同时,和那位女往?他向她告白过吗?用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他吻过她?用他吻过他的唇?他认为只有自己是不同的,原来是他误会了,对吗?中岛先生?
「……九条家族并不有名,也不够庞大,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只要他们能够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能为中岛家生下继承人』就够了!所以今天的聚会,也是要发布健次和奈枝订婚消息的,从今以后,他们将共同承担起家族的义务……」
这是必然的结果,刚开始的时候就该知道了,只不过今天让他更确实地「看见」了而已。江端用手拢起半长的头发,自嘲地笑了。「江端贤治」的爱对于「中岛健次」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所有的迷惑都在这一刻该被抛下了。这样的结局虽然悲惨,但毕竟他还有「尊严」,伤口或许好得很慢,但「爱情」很快就会被遗忘——尤其,在必须的时候,单方面的「真实」是最容易丢弃的。
再看高得攀不到的中岛一眼,他轻轻地,用自己也听不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便很快地向门口走去——
再见,中岛先生。
这就是他最后的留言了。
在那么多静静地站着的人中唯一移动的人非常醒目,中岛一眼就看到了那头微带金黄的黑发,蓦然间明白了中岛司今晚的目的。
「父亲!」他愤怒已极地低吼,但中岛司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以一句「请祝福他们,谢谢!」结束了讲话。
人们共同举杯,之后双双起舞。
中岛司走下前台,中岛追上他,用力抓住他的手腕:「您究竟在想什么!父亲!」
中岛司冷冷地一笑,回答:「为了你呀,我的儿子。」
「你……!」
「一切都是为了你的未来哦,中岛健次先生。」九条奈枝微笑着对中岛司做一个庆祝的动作。
「我的未来……轮不到你们来躁心!」
「健次!」
「以后你再少管我的事!我的未来我自己决定!」中岛愤怒地吼。转身拨开愕然的人群,他很快地向江端消失的地方追去。
「他追不上的。」中岛司笃信地说。
「不,或许可以。」九条奈枝说。
「嗯?」中岛司怀疑地瞥她一眼。
「只是猜测,」九条奈枝昂起美丽的头颅,「无论如何我完成了我的任务,不要忘记我们谈好的价格!」
「你不是希望能成为中岛家新的女主人吗?」
九条奈枝潇洒地笑起来:「不,是我弄错了。我喜欢抢夺和挑战,但是不可能的东西可不在我的猎物范围之内,我要走了,记得把钱汇到我的户头上。」
「等一下!」中岛司叫住她,「你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年轻,看得比较透彻。」九条奈枝向他挥了挥手,扭捏着柔软的腰枝离去了。
中岛冲出门去,发动汽车驶出停车场,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追江端才好。江端是怎么来的?他开的是什么车?离开了这里,他会去哪儿?——或许,他会回家?
当他正准备向家的方向追去时,他的车窗被人敲了敲。他愤怒地摇下车窗,想骂那个阻碍自己的混蛋一顿,却在看到那人是谁时又将话吞了回去。
「新城……?」
新城还是那张万年冰山脸,但因为穿着礼服的缘故,显得比较不那么冷硬。
「我是想告诉你,你的宠物开着车往那边跑了。」他指出一个方向,「是一辆平治2000,要追的话就快点吧。」
中岛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帮助自己,堇又不在这里,这个人会是……?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追到江端,他匆匆地说了声「谢谢!」就踩下油门,飞驰而去。
「说了吗?」堇鬼鬼祟祟地从黑暗中走出来,「我们辛苦监视这么长时间果然没白费!」
「我是来参加聚会,不是来做这种蠢事的!」新城的脸绷得很紧,「为什么你不自己跟他说!!」
堇呵呵地笑:「你就当日行一善嘛!会有好报应的!」
「你究竟整天都在想什么……」
「想你们的关系能好一点呀,想你们这样老是在公司里互相制造冷气,对我们这些可怜的下属会造成很严重的精神伤害呢!」
「堇……」
「什么?」
新城平板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纹:「我能不能不要娶你……」
「不可以!是你自己要求婚的!」
「我后悔了……」
「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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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岛朝着新城为他指的方向驾车飞奔。这条路是通往海边的,夜晚时分非常冷清。他跑了许久也没有看见几辆车,更不用说是平治2000了。
刚告白的那段时间江端就对他们的关系表现出了强烈的不安,他也用自己的方式表述了自己对这种情况的真实想法。当他回答完之后,他就看见江端的脸上浮现出了极度失望的表情。他一定以为自己根本就不认为他们的感情能继续下去吧?他今晚更是会以为自己是留下了一条「后路」,而对他更加不信任了吧?但——不是那样的。其实他想对他说的是,「不要为不确定的未来担不必要的心,只要珍惜现在就好」罢了!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
中岛气恼地拍了一下方向盘,是对自己发怒,也是对迟钝得让人生气的江端发怒。
汽车驶到了海边,一辆平治2000斜斜地停在路脊上,中岛熄了火跑下去,发现车里没有人,便向沙滩跑去。
「江端!我知道你在这里!江端!」
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快点出来!江端!」
除了涨落的海潮,一点声音也没有。
「江端——」
不远处的海岸线上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即使看不清楚,但中岛知道那是一个人。他朝那里跑过去。
「江端!」
果然是他,抱着膝盖蜷缩在那里,无神地望着暗蓝色的海浪。
「江端!我叫你为什么不回答!」他严厉地问。
「因为我不想。」江端淡淡地说。
「江端!」
「中岛先生您来找我做什么?」江端平静地问,「我已经全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追来让我明白你把我看得多么愚蠢!」
「你知道了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中岛愤怒地大声说,「那根本不是我的医院!在今晚之前我完全不知道那回事!」
江端跳起来与他平视:「您以为我会相信那种糟糕的借口吗?!我不是小孩子!再迟钝我也并不笨!不要当我那么好骗!中岛先生!」
「那么愚蠢的事情你也相信,还敢说你自己不笨吗!」
「反正……在您眼里我就是个笨蛋而已……」
江端拔腿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中岛在他身后仅追不舍。
沙滩上的阻力太大,奔跑的两人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跑着跑着,江端脚下一滞,跌倒在沙上,中岛追上,重重地压在他身上。
「还说不是小孩子!」中岛喘着气神气地说,「你只要听我说清楚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为什么要跑!」
「我才不信中岛先生的父亲会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说那么大的谎!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真是吵死了!中岛皱眉,更用力地以寝技压住这个像小孩子一样撒泼的人,把他的双手固定的头部两侧,然后吻上他的唇。这本来就是一个带有惩罚意味的吻,没有甜蜜没有温柔,一上来就是凶狠的咬噬,用牙齿侵犯他的下唇,直到咬出血腥的味道为止。如此残暴的吻换回的却是江端柔顺的回应,挣扎的力道也消失了,他松开制住他的手,任他回抱自己。
「中岛先生您为什么要骗哦……」江端低低地,委屈地说,「如果要分手的话直接告诉我就好了,为什么要背着我……」
假如今晚他没有去,等明天在报纸上发现「中岛先生携未婚妻亮相」的新闻那才更可怕!只要他告诉他的话,不管什么理由他都可以理解,可以原谅,为什么他要骗他!
「我不是说了我不知道吗!!」中岛感觉到无比的挫败,他真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做才能让眼前这个少根筋的男人听懂他所说的话,「爱我就应该相信我吧!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宁愿听信我父亲一个人在那里讲的那些没有根据的话,也不愿意相信我这么段时间以来对你的表白!」
「可是中岛先生您也没有当众否认吧!如果那是加的话,您就应该马上否定啊!告诉他们——告诉所有的人那个女人不是你喜欢的人!你所爱的另有其人!你不可能跟她订立婚约!」牧羊犬棕色的眼睛在黑夜的映照下显得黝黑而深邃,天上的星星落在里面,反射出钻石一样的亮点。
「我不能那么做。」中岛慢慢地说,「绝对不可能那么做。」
他不再压制住他,站起身来,眺望深色的大海。
「为什么!」江端也很快爬起来,在中岛的身后追问,「既然那是加的,您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否认吧!难道说那是真的……」
「你怎么不明白?」中岛皱眉,「前两天你母亲又打电话来了吧?如果做人就是这么简单的话,那你为什么还要用那些转弯抹角的借口去拒绝你她为你安排的相亲?」
江端语塞。
中岛继续说:「我们又不是独自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了和别人交往,我们就有了很多的限制。你不能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你父母,我也不可能在那么多人面前拒绝我的父亲,不可能当众拆穿他的谎言,告诉大家我爱的其实是别人。那会伤害到他,这样的事我做不到。」
「那么,您是要和她结婚,是吗?是这样吗?」
中岛先生的态度太冷静——太冷漠了。他真的是爱自己的吗?江端觉得自己更加不能相信了。
「不对!」中岛极快地否认,「我不会和她结婚,但是那样的传言还是会继续一阵子,之后,我会让它慢慢消失。这种事只有用时间来掩盖它,让它太快消失反而不好。」
江端感觉心中有股凉意在往上涌:「中岛先生……如果将来您想我消失,掩埋我的事,是不是也会这么冷静,这么无情?您过去……是不是也有掩埋过一些……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江端!」这个人什么时候才能相信他!
「这或者是第一次,但难保还会有第二次……我该怎样才能相信您?中岛先生?」牧羊犬似乎要被遗弃了,湿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中岛。
「你要怎样能才能相信我?」中岛问。
「您说呢?」
二人的眼神胶着着,互相传递出只有他们才懂得的信息。
「我明白了。」中岛说。他捉住江端的手腕,往停放在远处的汽车走去。
身体的维系并不是最重要的,但没有身体维系的爱情是不完美的,没有人能在残缺的关系之中把爱情持续永远,这是定势。
打开车门,中岛将江端推进去,自己转到另一边,坐进驾驶的位置。
「去哪里?」
「……我不知道……」江端在座位中蜷起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中岛发现了这一点,伸手握住他冰冷的手。
「记得我第一次握住你的时候,你的手也是这么凉。」中岛说。那一次天上飘洒着小雨,江端为了送药给他,在公司的门前等待了很久,那时候,他的手也是这么凉。
第一次的交握,中岛的热量让他感觉到的是安心,可是这一次,他感觉到的却是更加的紧张。中岛的手握紧了些,江端觉得他的热量似乎烫到了自己,便用力想要怞回手,但中岛不允许,更加握紧了他。
「不是要我证明吗?」
「不……」江端畏缩地后退,「中岛先生,等一下……」他的意思和中岛先生的肯定不同,中岛先生或许明白自己的意思,可是他宁可装傻,也要让事情朝他自己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如果你想在这里的话,我也没有问题。」江端的座椅靠背突然向后江端,他吓了一跳,惊讶的声音还没有发出来,中岛的身体已经压了上来。
「中、中、中……中岛先生!我不是这个意……」
「不是这个,是什么意思?」中岛嘴上在问,手也在毫不犹豫地解开江端的衣扣。
「我……我的意思……我……」江端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其实是说……那个……」
他的下唇上有刚才被咬出的伤口,随着他紧张的声音而微微发抖。虽然那也算是伤害的一种,但中岛对于自己的杰作还是感到非常的满意。他微笑起来,伸出手,从皮肤上感觉他微小的战栗,拇指在他的伤口上轻抚而过。
「中、中、中岛先生……」
但是这种气氛不适合讲话,中岛对他做出噤声的手势,低头含住了他的唇。
真的想要挣扎的话,任中岛先生是柔道几段,也不能完全制住他,然而他喜欢这个人。因为他是「中岛先生」,所以再怎样不愿意的事情也可以接受。
进入的痛苦远远超过江端的想象,那种仿佛要撕裂他的痛苦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即使他们过去恋爱过许多次,但对于男人之间的这种事,他们都还是新手,不知道怎样才是温柔,怎样做才能不伤害到对方。他们凭借的是本能,本能地互相接近,本能地去求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江端咬紧牙关,想借着深呼吸来放松和减轻痛苦,但只要他放弃一点,立刻就会被多占领一点,疼痛丝毫也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很想大叫好痛,但是痛得几乎没有力气,他发不出声音来,只有无意识地攀住那个人的背,并不长的指甲尖利地划过他的皮肤,留下几道血痕。中岛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只是抱紧他,继续激烈地攻占属于自己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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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端……」中岛的胳膊支在方向盘上,撑住头,「这个……怎么办?」
江端好不容易才穿上衣服,弓着身体斜靠在座位上,脸上红红的。
「这个……绝对不是我……」
「难道会是我?」
冷气上方的位置被某人的脚踩出了一个凹陷,可见那人「当时」用了多大力气。
江端嘟囔:「就算是我……那又怎么样……中岛先生您不该负主要责任吗!」
「我该负什么责任?」中岛脸上没没有表情,但看得出他在隐忍某种情绪。
「都是因为您——」江端大叫,话在中间停住,本来很红的脸更红了,「那个……」
「让你太投入?」
「就是投……您知道还问!」江端气急败坏地更大声叫。
中岛爬在方向盘上大笑起来。
这就是他决定与之度过一生的人,有是很敏感,有时却迟钝得让人着急。但这就是他爱他的地方,所有的小毛病与优缺点合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江端,缺了某一样,就不是他了。
「我很不安,中岛先生,」江端躺在放倒的座椅上,看着车窗外面的景色,说,「我们之间的阻力太多了,我不确定我们还能支持多久,或者明天,或者下个月,或者明年,说不定我们的感情就会被一点一点磨平而消失掉,如果没有确定的未来的话,还应该继续下去吗?如果早一点断,是不是更好呢?」
中岛也将座椅的靠背放低,与他看向同一个地方:「如果每一样东西在拥有之前都要先确定一下它是不是能持续永远,然后才决定要不要接受,那我们失去的东西,将会不计其数。」
「可是,以为完全得到之后才突然失去的话,太痛苦了。」与其那样,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得到。
「江端,」中岛说,「当你发现爱上我的时候,那些阻力你也该想到的吧?」
「是。」
「那为什么还要继续?」
「……因为很幸福。」太幸福了,所以觉得那根本不算什么,他们一定能克服的。
「现在呢?不幸福了吗?」
「不……」
「那么,继续下去吧。」
江端扭头看着中岛:「如果……能让我像那天一样幸福的话……」
「那天?」
「我们告白的那一天。」——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唯一说过「我爱你」的那一天。
「……原来是这样……」不确定的怀疑在不稳定的动摇中产生出来,掐住根源,不希望的结果才能破坏。
「中岛先生?」
「那种话,如果你想听,多少遍我也可以说,只是……不要再怀疑我了!」
「是!中岛先生……」
今晚的月亮不圆,但很美,朦胧地照出你该看到的,遮掩你不该看到的,潮汐起伏,涨涨落落,海浪无声地拍打沙滩,把挣扎的痕迹,全部都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