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再怎么困苦,脖子上再戴怎么样大的项圈,日子也要过下去,一切都还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大家都在为了更加光明的生活而更加不要命地打拼,高考生,更是如此。
即将升入高三,我们为之寒窗苦读十余年的恐怖目标已经越来越近,所有的人几乎都要听得到它粗重的喘息和看到它尖利的牙齿了,稍不努力,结果可能就是被那牙齿咬到遍体鳞伤,死无全尸。
上课瞌睡的人是越来越多,但真正睡着的人却越来越少,大家都如同伟大的革命烈士般死撑着,强打精神面对老师在黑板上漫天飞扬的粉笔灰,生怕不小心漏掉的某一笔就是考试时候关乎生死的那一分。
我坚决再不允许大哥再在我平时要上课的前一天晚上碰我,他每次的“稍微”一“碰”,我就能在第二天睡死好几回,那样下去真成吃软饭的,没了他活不下去的那可怎么办?
对于我的议案他当然是会抗议,可劳动者有休息的权利,我也有啊!而且还有其他的很多权利,比如上学的权利,学习的权利,这很重要,否则的话在X时做X事我就不能上学不能上学就不能学习不能学习怎么对得起国家和人民对我那么多年的义务教育怎么对得起老爸老妈让我上这十几年学所花费的巨额MONEY怎么对得起老师对我的栽培……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大哥也是会听道理的——在我喋喋不休地对他进行了一个星期的精神轰炸后,他终于向我投降。
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之前他对我这样那样的时候我对他进行老妈子式的“唠叨谋杀法”不就结了吗?害我死那么多脑细胞!
可是这种事总是有代价的,平常是轻松了,只要努力回报人民的栽培就好,可星期六……
众所周知,高二生没有星期六,只有星期天,到了高三连星期天都没有了——虽说如此,可我倒是很期盼高三能赶快到来。
星期六晚上,就是我走向深渊的时刻。
我亲爱的大哥的精力,那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到了那时候,我就洗尽剥光,正襟危坐,坐等他来吃。而他一开吃,那就不是一两个小时就能解决的事情,不到凌晨,我的黑暗就结束不了,星期天……学习?能不能活过来还是问题!那种事就不要肖想了!
星期一去学校,我永远是两个很英雄(=狗熊)的黑眼圈,龙大也发挥出了“八男”(=八婆,不过低于本人的“八公”)的本色,关切的问候我原因,我回他一句“管好你自己!”他就模模鼻子不吭气了。
说实话,我觉得这段时间他比我憔悴得厉害,先把那两个黑得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黑眼圈抛开不说,连那平时粉女敕白皙的小白脸也变蜡黄脸了。
可是既然不让他管我,我……我自然也管不太着他了,八公的因子在心中蠢蠢欲动,却无论如何发作不出来,苦啊~~~~~(活该!)
*****
生活就像一杯温吞的水,连一点刺激的味道也没有,丢块石头也起不了几个涟漪,毫无新意的平淡在我们每个人的心怀鬼胎——不!是各怀心事——中湍急地流淌过去,转眼间放假,转眼间短短十多天的暑假意思意思就没有了,新学年开始,我们成了真正的考生——高三考生。
黑色七月的陰影,真正沉重地摆在了我们面前,我们看着黑板右下角那个“离高考还有XX天”的字样,总觉得那是一具可怕的大型定时炸弹,一到时间——轰!
要么升天,要么下地,一切在此一搏。
高三既然没了休息天,“那种”事自然也就没了时间,而且大哥好象也是有点同情我如同一条垂死的狗,宽宏大量地准许一个月只有一天做,我算是比较解放,可是……唉!债务终究是债务,每天分次还和每月还都一样是那么多,只不过一次还的就比分次还的要多些罢了……呜呜……
所以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像真正的兄弟一样在一起,很单纯很单纯的关系。其实,对我来说的话,那样的相处方式才是我最向往的。
跟他在一起的生活基本上算是很幸福,只是很多时候他让我感觉到窒息。
正像我过去说过的,我的被囚禁的公主——不过不是女的,他是可怕的魔王——不过英俊又有魅力。
如果这是童话故事的话,我肯定是会心甘情愿被抓的吧?——可惜不是。
他不喜欢我离开他的视线,除非必要,否则他甚至会一直抱着我,连离开他的怀抱都不允许。
“我又不会消失掉!看我那么紧干什么!”我很不满地对他抱怨。
他笑着笑着就会突然把我压倒。
不管在哪里——卧室也好书房也好客厅也好……他的热情让我很害怕.
“跟你在一起,我总有一天会早死。”他说。
这该是我说的话才对。
你让我有了讨厌的预感。
我很痛恨我的预感,那总不是什么好事,比如上次考试下降一百多名,比如上次与大哥第一夜的同居……
为什么就不能是些好事?上帝真是太吝啬了。
*****
考生的生活永远水深火热,一个早自习加上午四节课加下午四节课再加晚上两节晚自习,一天下来我们的脑袋都是木的,就算你用大锤敲也没反应,课余生活?全部捐献周公啦!哪还有时间玩啊!
很难得地,那一天即没有作业也没有测验的威胁,我和几个哥们儿相约在晚自习时候去游戏厅玩几把——怎么?高三生就不许玩啊?神经衰弱你负责吗?
我邀龙大一起去,龙大半死不活地说他还有事,收拾书包就先跑路了,他这种状态有点奇怪,很像是在大哥很没节制的躁劳下的我的样子。
……喂,不会吧?
我们们一群人,因用脑过度而显得有点木呆的眼睛里透着因为游戏而兴奋的一点点火光,这算是我们还活着的一丝证据。
俗话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到了校门口,所有的木呆眼睛——除了本人之外——全部燃起了熊熊大火。
不过不是因为游戏,而是美女。
大~~~~大的美女!
该美人足下蹬着3寸半高跟皮鞋,双腿纤长光洁,上身穿一袭低领无袖紧身衬衣,是一条让人想入非非又半点不露的包婰窄裙,三维用目测即可知晓绝对是黄金分割的黄金比例,36、24、35,细细的腰身斜靠在一辆女士摩托车上,头发蓬松披泻而下,纯真一如孩子般的眼睛,性感的红唇……
是她?!
我站住。
身边的们一阵啧啧,我几乎都能听见口水的山洪肆虐的声音。幸亏这会儿天黑,不然这人可丢大了。你们这群丢人败现的家伙!
大火之后是水灾,大家都很忙的样子……
“那美人是模特吗?真漂亮!”
“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也轮不到你呀!瞧你贼眉鼠眼的样子……”
“你才贼眉鼠眼!”
“难道你很英俊吗?”
“我杀了你……”
“好了!不要吵了!……哦!美人向我们这边过来了!”
“哇~~~~太幸福了!”
“如果能和她搭个话儿,我死都情愿……”
“让我死吧……”
你们……你们就不能拿出一点现代高中生的风范来吗!太丢人了!
……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他们,如果她不是“她”的话,我恐怕……不,是绝对,这会儿绝对是在跟他们一起对美女流口水的。
美女摆动盈盈一握的纤腰向我们走过来,每一步都是风情万种,步步莲华。
不过我并不喜欢她这个样子,那天在老树里的她比起现在这样刻意打扮的她更来得有魅力。
她在我们面前站定,山洪再次爆发,只是这次不是口水,而是嫉妒的泪水。
“银悠远。”她开口,叫的是我的名字。
山洪消失,熊熊妒火取而代之。我要被你们烤死了!见美人忘友人的混蛋们!
“你是……?”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那天回去之后大哥也没有提起过她,他不说,我也不问。
那种事,我并不关心。
“钟月童,你好。”她向我伸出一只白皙的手,长长的,细细的,优美的指头。
很想捏碎它……
我也伸手与她相握。她的手很冷,我的手很湿,我们相触一下,很快分开。
“找我有事?”我问。
沉重的书包从肩头滑落下来,我将它扶上去。
“我怀孕了。”她说。
一声砰然巨响,我们所有兄弟的书包都随着齐刷刷的一串怞气声投奔地面而去。
我相信我的脸这会儿绝对成了墨绿色。
我……你……你这么一说,不就好是你……那个……我……黑锅……
你的明白?
我双唇抖动,语不成声:“你……你……”
“孩子是你大哥的。”
“噢……”
大家理解地点头,一齐弯身去捡地上的书包。
我就说么,就是干了坏事我也该……肯定……记得……
她说什么?
她刚才说了什么!?
“孩子……是……?”
“我说,”她加重语气,“孩子是你大哥,银之川的。”
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世界一片寂静。
我在没有时间的地方站立了一千年,所有的东西在我的世界里都变成了不会动的剪影。
大哥的……她和大哥的……大哥和她的……他们的……他们的……
孩子……
我在哪里?
我在干什么?
“哦,有要我帮忙的吗?”
我的身体在动,我的声音在动,可那不是我在指挥。
我是谁?
她是谁?
大哥是谁?
空间崩毁,封印蠢蠢欲动。
“我想你帮我劝劝他。”
*****
我为了谁?
我在想谁?
我身边是谁?
封印裂开长长的缝隙,有东西泄露出来了。
*****
“劝他?劝什么?”
我在做什么?
刚才谁说了什么?
我心在痛什么?
“我想,结婚的话,还是越早越好吧。帮我劝劝他。”——
为什么这么痛……
很久以前那个炎热而寂寞的夏天,斧头砍东西的声音有节律地回响。
和着那可怕的声音,有人在絮絮地念着什么,像巫婆般,反复,陰沉地念。
什么也没有的,什么也不存在的,什么也不永恒的,什么也不在乎的,什么也不重要的……
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
女人是聪明的动物,她们的眼睛很大,焦点的落下却很小,在那样仔细的审视中,什么也藏不过她们。
我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很干,穿过干燥声带的空气引不起声音的半点颤动。
我看着她,下意识地掐住自己的咽喉,脖子上的项圈压迫我的气管,连呼吸也有点困难了。
“银悠远?”
“我……我知道了,我肯定会劝他……”
她又说了一些话,但是我被窒息的感觉困扰着,什么也听不见。
最后,她扭动着美丽的腰肢,带着方圆五十里内雄性们的色色目光离去,骑上摩托,留下一路烟尘。
美人消失于视线外很久,各位兄弟方才返魂,残留着对倩影的无限留恋拍我的肩催我快快回神和他们一起去游戏厅爽。
我忽然想起了我在做什么,便弯身去捡拾跌落的书包,书包比我想象得要重,我没有防备,顿时闪到了腰,疼痛扩散到我的四肢百骸,浑身都在发抖。
没有理由地,我失去了去游戏厅的兴趣,告别了玩兴正浓的兄弟们,自己到网吧玩起了最无聊的极品飞车2。
赢了多少,输了多少,我完全不知道,我只是不想回家,也不想思考,仅在最简单的重复动作里,让神经麻痹——
你的……不能再受刺激了——
是的,真的是不能再受刺激了。
但是是什么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到底在逃避什么?
银萧,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好象知道许多关于我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呢?
“我你多年不见的表哥啊。”我惊得跳了起来,扭头看时,我旁边本该空着的夜机座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对着我很没心机地笑。
“银……银……银银银……”
我指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银萧用“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对我摇了摇头,伸出两个指头。
“我的名字是银萧,只有两个字,不是银银银银。”
“你……你……你……”我结巴了很久,“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喜欢。”
“……”我无言以对,“那么,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你刚才已经说出来了。”
咦?是吗?
无意识。是这样吗?
“好了,小子。”他模模我的头,“现在是凌晨4点半,你已经开了九个多小时了,要这是真车……要不要赌赌看你会死多少次?”
我觉得他好象在模一只狗,但很奇怪的,我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弹情绪,若他是龙大,我老早一拳头招呼上去了。
“回家去吧。”他说,“你大哥满世界找你,都快发疯了。”
在他的抚摩中,我的脑海里忽然就出现了大哥焦急喊我名字的影象。
我站起来,碰倒了椅子,带出一声巨响。包夜机的人都抬头向我看,我没时间管那些,退掉夜机卡就跑出了网吧。
大哥在找我……
他很担心我……
他在找我……
直到跑到外面,清凉的夜风一吹,我才瞬忽间清醒过来。
我在干什么?
我是为了什么才在这里的?
那个银萧……
才想想而已,他就立刻又出现在我的身后。
“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去?”
我回身看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银……”
我不认识这个“银萧”,这个叫银萧的人时候从来就不在我的记忆之中。
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他是谁?
我不认识他。
他好象看得很清楚我在想什么,双手抱着胸站在那里,以与他年龄完全不相适应的慈祥笑意面对我。
“你真是个认真的孩子,这是你的优点,也是缺点,不要太爱钻牛角尖,不然会早衰的。”
“你到底是谁……”我问。
“所以我说你太认真了,”他说,“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没有害你。”
“那是两回事!”
“你把视线都放在了你不应该关注的事情上,其他的事情你却忽略了。”
“我哪有……”
“你有多久没回家了?你有多久没有和别人好好地谈话了?你知道龙晓清发生了什么事,遇见了什么困难吗?你有多久没有想过你身边除了之川之外的人了?你曾经和你秀美哥约定过,在时装节上要好好欣赏他们的表现,事情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你已经忘记多久了?悠远,你心里除了一些你不该关心的事情之外,还剩下些什么?”
我张着嘴,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久久答不出话来。
那并没有一个很清晰的分界线,我似乎是在逐步地,悄无声息地月兑离之前的一切,向只以一个人为圆心的轨迹而去。
我是有点迟钝,但并不笨,再怎么悄无痕迹那也是我所走的路,说完全没有发现那绝对就是骗人的。
只是,被人说出来,这还是第一次。
“你管我……”
这个奇怪的银萧,他即使再知道些什么我也不会再惊讶了,可是,他是怎么发觉的呢?
我的回答让他的脸有些垮,好象比起对我的关心,他更想看见我吃惊的表情。
“你到底是谁啊……神出鬼没……”问出这句话,我也不期待能得到回答,之前都被他引开过好几次话题,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
“这还不是你现在该想的问题!”他毫不客气地回敬我——果然,“快回家去吧,你大哥恐怕都要报警了。”
报警……大哥的确会这么干的。可……
“你到底是想离间我们,还是想说合我们哪?”
一会儿说让我回去,一会儿又说我一切以大哥为圆心了……这个奇怪的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东西?
“不是我想……”他扭过一直藏在暗面儿里的脸,上面一块严重的青紫,“你亲爱的大哥到你妈那里去要人,我说你没在,他连辩解的时间都没给我就扑上来一顿毒打,要不是你妈拦着,这会儿你就去医院认尸吧!”
我可以想象得出来。
见我那么晚都没有回去,大哥肯定是着急又上火,上回我跟银萧还有过被他“捉奸”的前科(就是在老树的那次),这一次见他肯定就会出现“管你冤不冤枉,先揍一顿出气再说”的想法。银萧,你真是有够倒霉加三级的……
“对不起!”我用非常、非常真诚的声音代替大哥向他道歉。
“可我觉得你的表情在说‘你自找’。”
“哦,看出来了啊?”谁叫你要多口!如果是我妈告诉他我没回家那就一点事也不会有。
他无奈地笑:“你现在的性格怎么变得这么刺猬,以前的你很乖的……”
我冲他摇摇手指:“少用那种老爷子似的口气评论我!我乖不乖轮不到你来说!还有,在你说清楚你是谁之前,别再说这种好象认识了我很久的话!明白吗?”
不管他怎样反应,我转身向家的方向跑去。
银萧的声音远远地从身后飘来:“说我是你表哥你不信,让你看我身份证你又不看!你真是难伺候啊!”
我暗地里吐舌头。
他说得没错,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他又不会害我,可我只是想解除一点点迷惑并且——稍微为难你一下罢了。
其实,这也是我撒娇的一种方式啊。
*****
即使是凌晨4点多钟也是有出租车的,只是不太好遇见罢了,我在路上跑了一段,才好容易看见了几辆停在路边的出租,司机们都或坐或伏,在驾驶室里睡着了。
我叫醒了一个,那人迷迷糊糊醒来的样子让我有点担心,很害怕他会不会因为瞌睡把我们一起开到护城河里去。
不过上帝总算是保佑着我,虽然很危险,我还是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家,我给那司机钱的时候,他还是那种迷糊的表情。
打开院门,看见的是客厅中的灯光在院子里的藤蔓上照出的暗暗的光影。
这么说,大哥是在家中了。我做好被砍得七零八落的准备,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客厅里的日光灯明晃晃地照着,大哥在那样的灯光下,合衣躺在黑色的皮沙发上,他的头发因为汗湿而纠结,衬衣胡乱地塞在腰里,两只袖子挽得很高,裤子皱巴巴的,裤脚的部分都是泥点。
你到底跑到哪里去找我了?连护城河里都去了吗?
他的右手伸着,似乎原本握着什么东西,手机掉在地上,还在一亮一亮地闪着灯。
我走过去,捡起手机放到茶几上,然后跪坐在地板上,仔细地看他疲惫的脸。
他身上有很重的汗味,连衬衣上也有一圈一圈的汗渍,那么爱干净的大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你为我而焦急吗?
你为我而担心吗?
你为我而疲惫吗?
我很幸福,我很痛苦,你知道吗?
可是……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了。
今天就是最后了。
大哥忽然睁开眼睛,对上了我专注地看他的眼神。
我嬉皮笑脸地道:“你醒啦。”
“唔,你回来了……”大哥扶着头坐起来,眼圈下黑黑的,“你去哪里了?”
“玩。”
“在哪儿?”
“猜啊~~~~我不告诉你!”
脸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我经不住冲力跌倒在地,额头撞到茶几的钝角上,眼前一黑。
大哥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我,没有要扶我一把的意思。
我慢慢地爬起来,在他面前跪直身体。
又是一拳挥过来,这一次有了准备,我硬撑着没有跌倒,只是口中什么地方破了,血腥味苦苦地蔓延开来。
“看你这个样子,总觉得我自己就像个笑话一样。”
他双手支撑在膝盖上,手指在乱糟糟的头发里梳过。
“你好象一直在尽力惹我生气,是不是?”
“不是……”
“你是!”
“好吧,随便你说……”
大哥的脸上充满祝贺沉静的愤怒,我昂头与他对视,微笑。
大哥很优秀,从来都是。他身边的人总是很多,每个人都用或爱慕的,或崇拜的目光仰视他。而他就像一袭螺旋上升的风,轻易地卷走他想要卷走的全部,却在他的空心里,留不下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东西。
你以为我也是他们中的一部分,你以为只要你想你就能让我们所有的人都随你的节律起舞,可我不一样的。
我也是风,和你一样的风。
螺旋之风。
我燃烧我的生命发疯地旋转拼命让自己不要被你卷走,不要被你无情的深情侵犯到遍体鳞伤。
我在你的空心里,保护的是自己的空心。
“你究竟想怎么样?到什么时候你才能让我不要再为你担心!?”
我很懦弱,懦弱到你想象不到的地步。
你让我恐惧,大哥。
我的目光必定变得非常悲切,因为他的表情柔和了。
他抚摩我肿胀发热,随脉搏跳动而阵阵做痛的脸。
“很痛吗?”
“不……”
他的手很凉,很舒服,我握住他的手,脸颊在他的手心里轻轻摩挲。
那是他的痛,不是我的。
“只要你乖的话,就不会有下次了。”他说。
他站了起来,边月兑衣服边走入浴室,健壮白皙的身体逐渐袒露出来,我跪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脸颊好象更热,更痛了。
大哥爱我。
这一点我从来没有过任何怀疑,现在也一样。
但是我可以接受吗?
我不知道自己胸中那道像伤口般的封印中隐藏了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被碰触而疼痛难忍想要尖叫的同时,脑海中响起的那一声声炎热的,红色的,恐怖的诅咒声。
斧头砍在骨片上的声音很清脆,它烙刻在脑海中,怎样也消去不了,就像贞子的那盘磁带,消啊消啊,那个镜头依然在那里,然后,不一会儿,就变成贞子,从封印的井里爬出来。
我封住了什么?
为什么而封?
没有人愿意告诉我,我也以为我可以这么带着它直到它或者我消失,可是不行了。
阵痛越来越厉害,我快支撑不住了。
我模模脖子上的项圈,戴了这么长时间,我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偶尔大哥因为一时高兴而给我取掉,当它被取掉的一瞬间,我感到的不是逃月兑束缚的喜悦,而是一种很不习惯的,冷冷的,空虚的感觉。
已经习惯了。忽然失去的话,还可以承受吗?——
我怀孕了,你帮我劝劝他——
然而再怎么不适应,喜欢戴这种东西还是不正常的。
我想取掉,钥匙却和封印一般,在我的脚下,我却找不到它。
跪在地板上的膝盖有点麻,我扶着沙发慢慢地站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腿,也像大哥一样,边月兑衣服边向水声淋漓的浴室走去。
看见我推门进去,大哥并没有显露出惊讶的表情,看起来,这就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他伸出一只手,要我过去。
这是他的习惯,当他想要的时候就会伸出手,而我一定会顺从地走过去,绝不忤逆他。今天也是一样。
他的手修长而漂亮,水珠从指尖滑下,经过手腕、手臂,最后汇集于肘尖,明亮地跌落到地上。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他的手骤然收紧,将我拉入他的怀中,在淋浴花洒的水下,我们开始激烈地拥吻。
我双手环在他的背上,我喜欢他的皮肤,光光滑滑的,像缎子一样,那么强硬的大哥身上,只有他的皮肤是这么温柔的吧。
我被托起来,背靠着浴室的墙,大得让人窒息的东西从下面猛然插入我的体内,气流从声门狭窄地冲出来,我发现的时候,自己正在尖叫。
其实并不痛,那种事经历了那么多次,我的身体已经能很轻易地容纳他,可那样想强暴一样的方式,我始终都不能习惯。
或许是尖叫的声音太吵了,他一只手扶着我的腰,持续绿动,另一只手扳过我的下巴,用口堵住我的声音——
我怀孕了,你帮我劝劝他——
如果真的是想我劝他的话,你找错人了。
他从来就不听我说话,他说出一句话,只等待他想得到的回应,若是他不想听的,就会像现在这样,钳制身体,堵住口唇,拒绝任何否定的回答。
洗浴的水在我们的地方随他的进出而发出滢亵的啪啪声,镜子被雾气模糊,我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只感觉身体被越来越快地摇动,内壁与他相摩擦的某个地方,熟悉的块感蔓延上去,我扣紧他的肩膀,等待高潮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