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旅游回去的沈齐鸣和叶翔二人变了。
谁也说不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会变了、哪里变了,总之他们就是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沈老师~~~倒茶~~~~~~~’
叶翔一边打着病历,一边懒洋洋地下命令。
沈齐鸣正在开化验单,听到他的命令后面颊肌不由怞搐了一下。
‘你……你不是已经喝了三杯了!不怕水中毒吗?’
‘缺水是美容的大敌啊~~~’叶翔转过脑袋面对他,‘难道说,沈老师你不愿意?’
如果可以的话,沈齐鸣真的很想把水杯丢到那张长得很欠扁的脸上去。他恶狠狠地丢下钢笔,起身洗手为叶少爷倒水。
‘这才对嘛,多运动运动,少长些肥肉。’凉凉的调侃从后面飘过来。
如果是别的工作也罢了,偏偏他们都是医生,办公室里的东西一律被归为污染物品,想要喝倒水之类就必需要先洗手然后才能去作。叶翔在短短半个小时里喝了三杯水,沈齐鸣就为他洗了三次手。
见沈齐鸣还没过来,颜君辉一边整理着打印好的文档,一边悄悄地在叶翔耳边道:‘你真是不怕死哎!居然那么使唤那块超级冰山!不过也挺奇怪的,他怎么就那么听你的话?脸都气绿了也没反驳一声。’
‘他活该~~~~~~~~~~’叶翔拖长了声音大声说。
听到这句话的沈齐鸣脸色又绿了。他接满一杯水走到他们旁边,看看叶翔,用力将水杯砸——说是砸可一点都不为过——到他面前,生硬地道:‘喝水!叶少爷!’
杯子里的水跳出来,颜君辉一缩,却没躲过去,几滴热水还是溅到了他的身上。
‘当不起呀,沈老师~~~~~’叶翔皮笑肉不笑地拿起杯子托住杯底喝水。
沈齐鸣一言不发地折回座位上,用那支可怜的钢笔在薄薄的化验单上用力地划。
‘喂,叶翔……’颜君辉小小声道,‘你喝这么多水,不怕上厕所吗?’
叶翔冷笑:‘哼哼……我情愿!’
‘……你们还真是有仇怨啊!’
‘是啊。’
仇怨嘛……还不小咧!
‘十八床!十八床谁管的呀?’护士长一头是汗地走进医生办公室,叫道。
沈齐鸣和叶翔同时扭头:‘我!’
互相看一眼,又都低头去作自己的事。
护士长可管不了他们那么多,气愤地一拍桌子:‘喂!是你们管的就去看一眼哪!小孩现在是骨折合并烧伤还有严重月兑水,血管都塌陷啦!你们光顾着开液体,这液体往哪儿扎!我们三针没扎上那小孩的爸爸妈妈爷爷女乃女乃就开骂啦!’
沈齐鸣道:‘那就静脉切开吧。’
叶翔道:‘可是静脉切开包没有了。’
‘嗯?’沈齐鸣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在问你怎么知道。
‘刚才感控科(感染控制科)的人给楚医生送腰穿包的时候就说过,今天几乎所有的手术包都用完了,给她的那个是最后的,4点以后才会有消毒好的出来。’叶翔斜睨沈齐鸣一眼,‘他们说话那么大声你居然没听见?果然是只管自己的那种人啊!’
沈齐鸣推开椅子站起来:‘我是只管自己没错,不过不像某些人,整天只竖着耳朵听别人闲话。’
‘你说什么!你说谁!’叶翔跳起来,‘沈齐鸣你不要跑!给我说清楚!!’
沈齐鸣边走边道:‘我没闲情逸致和你闹,有时间就到手术室借一套去。护士长我出去一下,借到东西就回来做。’
‘沈齐鸣!’
‘我说的是事实。’
‘你记不记得你说过什么!’
‘我没有跟你吵。’
‘说得好像我无理取闹一样!’
‘本来就是。’
‘杀了你……!!!’
叶翔已经顾不得形象了,追上去拉住沈齐鸣的胳膊往后扯。虽然有个这样的秤砣压着,可对于沈齐鸣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脸色也不变一下地拖着他继续前行。反而是叶翔,脚下一路滑行着,很没面子被他拖出了门外。
‘他们的感情很好嘛。’护士长说。
颜君辉哈哈干笑了几声:‘是……是啊。’‘沈齐鸣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混蛋!!’被拖到电梯门口的叶翔气急败坏地叫。
沈齐鸣无表情地看着电梯楼层的变化:‘我可没有食言。’
‘第三条是怎么说的!’
‘甲方必须在乙方面前时刻表现出低姿态。’
‘你记的很清楚嘛!’
‘……’他宁可自己记得不清楚。
‘那你的姿态呢!’
‘还在,不过已经很低了。’
‘胡说八道!’
沈齐鸣看着他:‘那你还想怎样?要我跪下来恬你的鞋底叫你一声女王?’
‘……!!’叶翔身后火焰冲天,‘沈齐鸣你这个混蛋!我跟你不共戴天!’
电梯门开了,里面的无辜人们正想出来,却在下一秒又被叶翔的狮子吼吓得退回去贴到了电梯上。
沈齐鸣若无其事地走进去:‘省省劲等会儿作手术吧。’
手术室的确还有静脉切开包,不过只剩下一个了,且护士长也不在,其他人也不敢作主,怕等会儿万一需要的话会没的用。叶翔跟管理器械的小护士蘑菇了半天,可说什么她也不让他们拿走。
‘小黄,你太无情了吧。’叶翔一副很痛心的样子,‘长这么漂亮却一点人情也不卖……’
姓黄的护士笑起来:‘别给我说好听的,如果我现在借给你们了,等会儿万一要用的话护士长骂的肯定是我。’
叶翔还想再努力争取一下,沈齐鸣拍了拍他的肩,拉住他白大褂的领子将他拖到自己身后:‘你这么说根本一点用也没有!让开。’
叶翔瞪他一眼,不过碍于有人在旁也没再说什么。
‘静脉切开包只剩一个了,那大换药碗还有几个?’沈齐鸣问。
黄姓护士翻开登记本看了看:‘哦,还有三个。’
‘那就好了。’沈齐鸣一拍手,‘把切开包借给我们吧。后面万一要用的话,你告诉护士长让她给用大换药碗。’
‘啊?这个肯定不行……’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大换药碗和切开包里的东西差不太多。’沈齐鸣刷刷两下写好借条递给那位护士。
‘差得多了呀!’
‘没关系,你这样说就行了,如果护士长不高兴,你让她来骂我。’
那位护士又自言自语地叨咕几声,便进无菌室拿切开包去了。
‘……看来是你的魅力比较大呀。’叶翔冷冷地说。
‘不,是我的方法好。’而你的聪明用不到点子上。
‘……’
小孩子当然是不会心甘情愿地配合手术的,因此在需要的时候都会给他们打上一针安定,等他们睡着了再开始进行。这一次手术之前也是常规地给小孩打了一针安定,没多久,小孩开始昏昏欲睡。
小孩家里的人还满有闲时间,一个人入院就来了七八个人进行所谓‘陪护’,每次进去为小孩治疗检查的时候,只见站的满屋子都是人。叶翔就曾经抱怨过,这小孩是用暴露疗法治疗的深度烧伤,再加上小孩子本身免疫力就低,这么多人在那里‘陪护’非常容易发生感染。可是不管他怎么说也没有用,那些人根本不听。
后来护士长打听了一下回来跟他们说,那几个人好像挺难缠的,而且还很有些来头,如果愿意在那里陪就在那里陪,出了什么事让那几个人自己负责。为此叶翔真是窝了一肚子火,每次查房最不想去的就是小孩的特护病房。
可是这次不一样,静脉切开的手术虽然不大却毕竟是创伤,需要严格的无菌躁作。叶翔一边准备消毒和打开无菌包一边对站了一屋子的桩子道:‘几位,能不能请你们出去一下?这是无菌躁作。请配合一下。’
七八个人出去了几个,还有小孩的父母和爷爷女乃女乃站在那里没动窝。
‘你们几位也请出去一下吧,我们这是无菌……’
‘俺们知道是无菌躁作呀!他们都出去了,你做呗!’长着一张刀刻般固执老脸的老太太大声说。
要不是看她老,叶翔真想冲她脸上一拳。
他耐住性子道:‘老太太,这不行,您看我们都戴着帽子,口罩……’
‘俺说你这人咋这样!让你做你就做么!俺们又不是小孩的外人!’
‘……’真是有理也说不通!
沈齐鸣拉了拉叶翔的袖子,示意他别再说了。
‘跟他们吵,没完的。’他低声说。
已经快下班了,叶翔也没时间跟他们蘑菇,便和沈齐鸣两个人消毒,铺巾,戴手套,局麻,开始手术。
再次消毒,定好血管的地点,叶翔在沈齐鸣的指示下拿起刀,熟练地一划——
‘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把叶翔吓得手一抖,手术刀在空中画了个圈,眼见就要落到无菌区外,沈齐鸣眼明手快地接住了。
‘谁……究竟是谁在这里捣乱!!’叶翔跳了起来,因为怕被污染而举着双手暴怒地对围了一圈的家属吼。
‘……’
一片静默。
‘叶翔!’沈齐鸣叫他。
‘我早就说过这时候是无菌躁作、无菌躁作……能让你们留在这里看已经是很勉为其难了!还叫!叫什么叫!’
围一圈的人们脸色都不太好看,小孩的妈妈脸色由青转红又转白,一扭身出去了,病房的门在她身后被重重关上。
沈齐鸣拉着叶翔的手向他示意,叶翔本来还想再骂一句的,但被沈齐鸣一握,虽然隔着塑胶手套,那脾气竟发不出来了。
叶翔坐下,接过沈齐鸣递过来的刀,继续手术。
一般小孩的血管都不是太好找,而这个小孩的血管的位置也似乎和平常人的不一样,本该就在那里的血管今天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再次扩大切口,可还是看不到血管。叶翔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要着急,’沈齐鸣轻轻地说,‘应该就在这里,再分离一点……’
叶翔的经验毕竟不足,手慢,而且犹豫。沈齐鸣有点着急,手把手地与他一起握着刀向下划。
‘既然不行了就叫主任来!怎么叫个实习医生在这里干呢!’
再一次突如其来的大嗓门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险些将手术刀就那么直接插进小孩的骨头里去。
这次发难的是小孩的爷爷,看来是个颐指气使惯了的老头子,叶翔最最反感的就是这种人了。
‘你们又想怎么样!’他将手术刀丢进无菌弯盘里,发出当啷一声,‘早告诉你们不要在这里看的!既然要看就不要那么多事!’
老头咦了一声:‘你技术不行还不许人说了?哪有这么把人当成实验品的!’
‘实习医生怎么了?哪个医生不是实习出来的!你把主任叫来他过去也是!’
‘叶翔!’
‘哟!你还凶得不行!越是没本事的还越厉害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你们院长那里投诉,明天就让你卷铺盖滚蛋!’
‘我就是实习医生,怎么着?有本事你去告我呀!让医院把我辞退呀!’
小孩的家人呼拉拉全围了上来,门外的听见热闹也挤进来:‘技术不行就不要在这当医生!你以为我们不敢!你不要跑!把你名牌留下!我们告你去!’
‘叶翔!你少说一句!’
‘那就来啊!我叫叶翔!你去告诉院长!让我下岗吧!’
叶翔忿忿然就要月兑手套,沈齐鸣拉住他,大吼:‘住手!!’
‘……’
沈齐鸣仍然握住叶翔的手不松,对那群人道:‘不管你们怎么说,我们已经作到这样了。现在主任不在科室里,你们愿意的话就去找他,这伤口就这么放着。不过你们必须要写个保证书,说明小孩如果发生感染,出现败血症甚至死亡也都与我们无关。行不行?’
这话算说得很重了。几个人面面相觑,然而最后谁也不愿意担责任,尴尬地摞下几句很难听的话,很快便又全部灰溜溜地出去了。
‘……什么玩意!’
叶翔挣开他的手重重坐下,拿起器械继续寻找血管。
沈齐鸣也坐回去道:‘这种时候你不能跟他们吵,如果被投诉的话,医院里不会管究竟谁占理,肯定二话不说先扣一个处分……啊,找到了!就是这个!’
挑起那根血管,以丝线结扎。
‘处分就处分!我怕什么!巴不得他们把我开除呢!’
‘你要学会忍耐,不然对你没好处。’
‘我不需要你来教训!’
切断血管,远端再次结扎,近端插入输液管,结扎。缝合皮下组织,缝合表皮。结束。
‘你以后或许是个好医生,’沈齐鸣淡淡地说,‘但是得罪的人太多的话,你会活不下去的。’
‘我说了我不用你教训!’叶翔瞪他一眼,给小孩包扎伤口,调好输液的滴速,收拾器械。
‘我也不是教训你,但是你既然跟着我我就得防止你给我惹出事来。’
‘不要说得跟黑社会老大一样!我又不是你的小弟!’
‘我没那么说。’
‘你烦死了!’
二人一出病房,那群家属们就呼拉拉涌了进去。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几个‘来头很大’的人其实是市政府某高级领导的兄弟媳妇的小舅子什么的,连八等以外的亲也算不上,可就因为沾到了一点点领导的羽毛,所以他们的谱就比平常人大得要多。
‘……你们这医院医生的服务态度太差了!我们还没提两句意见就跳起来跟我们吵!这还得了!主任!这件事你一定要管管!看那两个人什么态度……’
那几位‘高级领导的八等以外的以外亲’好像还满有耐心的,就因为下午的事情不甘心,一直就在病房里面等着主任回来。主任开完院周会已经晚上九点多钟,刚进办公室门就被那几个给逮住,大声喊叫着一定要主任给他们一个说法。
主任被缠得毫无办法,只好打电话让‘罪魁祸首’们来‘自首’。现在坐在高级领导的‘八等以外的以外亲’们对面沙发上的,就是气得眼睛都绿了的叶翔和一脸没反应的沈齐鸣。
‘……所以说这两个人一定要处分!不处分怎么行!再这样下去你们医院还怎么发展!’
很明显,开了一天会的主任已经头昏眼花,再被这样的噪音滋扰滋扰,脑袋更是一个能有两个大。他只想以最低调的方式摆平这件事。他对他们摇摇手,笑道:‘其实这种事情道个歉就行了吧,何必……’
‘那怎么能行!哪有那么便宜他的!’
‘你们的意思是非得处分不行?’
老头叫嚣:‘那当然!这种医生一定得处分!连一点医德也没有了!就算开除也不过分!’
叶翔听着老头的无礼辱骂本来已经很窝火,只不过因为刚一进来就被有先见之明的沈齐鸣抓住腕子按在沙发上发作不出来。这会儿却是无论如何忍不住了,跳起来就破口大骂:‘你说谁没医德!有医德也不是用在在你们这种人身上的!医德!还好意思跟我说这个词!让你们出去是为了小孩好!真的没医德的话我就根本不管!让你们小孩就被你们的唾沫星子感染到坏疽死了算了!告我!好啊!有本事你别告主任告院长啊!来啊!’
老头气得脸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来。那边本来在沙发上坐着的一个年轻男子骂骂咧咧地大步过来。
‘你们医生本来就是应该救死扶伤!那就是你们应该作的!骂你是轻的!我还打你咧!’
完全没防备的叶翔被他当胸就是一拳。他没想到他真的就敢打过来,那一拳并不太重,只是打得胸口闷痛,却也把他的火打上来了。
‘我还怕了你不成……’
‘叶翔!’
他冲上去就想跟那个人厮打起来,沈齐鸣从后面抱住他。那个人的家里人好像也怕事情闹大,上去拉开了。
‘怕了你我就不姓叶……沈齐鸣!你放开我!’
在主任的指示下,沈齐鸣抱着叶翔出了办公室,顺便一脚将门勾上。叶翔拚命踢腾,却怎么也挣月兑不了沈齐鸣钳子一般的双手。
‘放开我!沈齐鸣!让我回去揍扁他!’
沈齐鸣低喝道:‘住口!我不是告诉你要忍耐吗?这种病人多着呢,一个一个跟他们生气你还活不活!’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你不是小孩子了!这点道理也不懂吗?’
‘你少管闲事!’
‘你这样弄得主任很为难知不知道!’
叶翔惊讶,随即颓然。
‘……要不是他们那么过分……’
‘要不是你那么冲动,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个样子。’
沈齐鸣放开手。
被钳制的身体一旦松开叶翔才忽然惊觉,刚才他们两个原来一直都是——
‘……沈?齐?鸣!!’
‘?’沈齐鸣不明所以,‘什么?’
‘罚款一千元!!’叶翔暴跳。
‘……’你真的把那个玩意当真的?
‘对了!今天根本不止一千元!!’叶翔又叫。
手术前、手术中,手术后,刚才、现在……
沈齐鸣:‘……’
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叶翔在他身后大叫:‘喂!你不要跑!给我赔偿!今天我一定要把你所有的工资都扣光!我要让你倾家荡产!我要让你知道一下压迫我的后果!我要……’
值班护士端着输液盘经过他身边,奇怪地问:‘叶医生?沈医生对你干了什么让你这么愤慨?’
叶翔:‘……’
沈齐鸣回到宿舍,打开灯,回头对身后道:‘进来吧。’
叶翔挪动步子,缓慢地走进房间。
其实他根本就不想到沈齐鸣的地盘来的,但是……唉!
从来没有吵架吵输的他今天破天荒地窝了一肚子的火,回家以后晚饭一口也没吃。可恨的是那群无事生非者又害的他这么晚了还要跑到医院来,再次大闹一场的结果就是……肚子饿了。
虽然他更想做的是罚沈齐鸣的款,不过一说起这个沈齐鸣根本就当他开玩笑,理都不带理视他,已经饿到头昏眼花的他只有暂时退而求其次,让他请自己吃饭……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房间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写字台,一个大立柜,一台小电视,一台便携式电脑,以及一些零七八碎的东西。
很实用的摆设,也很干净。
‘……真奢侈!’这是叶翔的第一句评语。
‘啊?’奢侈?这里??
‘我到现在也只有一台自己组装的机子而已,你居然是笔记本!’叶翔抚模着便携式电脑,语气中带有浓烈酸味地道。
沈齐鸣有点无言以对的感觉,便闭嘴转身,当作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不过叶翔可不想那么简单地就放过他:‘你只不过是个主治医师而已吧?工作几年就能买得起笔记本,是不是吃病人红包了?’
‘……’
‘对了,我听说骨科的医生收红包最厉害,一个月赚的外快比工资还高,是不是这回事?’
‘……’懒得理你。
‘像你这种主治医师更是一把刀,赚的肯定比别人还多!对不对?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说中了?很尴尬吗?’
‘叶翔……’沈齐鸣终于开口,‘就是你这张嘴,就让人很想把它割下来下酒。’
叶翔如愿以偿地又跳起来了:‘我就知道你忍不住的!你的姿态给我放低一点知不知道!否则我有权利敲诈你任何东西知不知道!’
沈齐鸣的脸拉得很长,从怞屉里好像拿了个什么东西,大步走到叶翔面前。
‘你……你干吗?!’
‘多吃东西,少说话。’
白光一闪,叶翔反射性地一闭眼睛——啪一声,有一陀粘乎乎的东西贴到了他的脸上。
‘嗯?呜~~!!!!’
那是一块蛋糕,厚厚的一层女乃油,腻得叶翔直打颤。
飞奔到垃圾桶旁边弄掉那恶心的东西,叶翔气的大叫:‘沈齐鸣!你明明知道我最恶心的就是这玩意儿了!干吗还故意往我脸上扣!你这个混蛋!罚款——罚款!一定要罚你款!!!……’
‘我是想看看这个能不能粘住你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幸亏昨天隔壁过生日给我留的蛋糕我不爱吃,否则还不知道今天对你用什么好。’
‘沈齐…’鸣字没能吼出口。因为沈齐鸣已经怞了一张面纸为他擦嘴,让他说不出来。
‘你今天做得真的很不对,’沈齐鸣边擦边道,‘你才刚出社会,所以做什么事情只顾着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一次两次是没什么,但是时间长了只会让你举步唯艰,你懂不懂?你呀,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学会用正确的方法处人待物。’
他说得很对,叶翔无法反驳,只得扭开头去,一句话也不说。
为叶翔擦净脸,扔掉面纸,沈齐鸣道:‘好了,你点菜吧,叶少爷。’
虽然沈齐鸣说要给他做饭吃,但是在这个简简单单的小破宿舍里根本就看不见炊具,他就不相信他还能空手变出来?
‘……我要吃炒田螺。’先难为一下他吧!
沈齐鸣皱眉:‘你如果想吃那种脏东西就自己去夜市吃,我这里决不会做的。’
‘脏东西!?你说那是脏东西!?你知不知道它的蛋白质含量有多少……’
沈齐鸣打断他:‘你学过微生物没有?’
‘学过!那又怎样?’
‘那寄生虫学过没有?’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齐鸣带了一脸很厌恶的表情道:‘那你知不知道一只田螺里可能含有多少寄生虫的卵和各种不知名的微生物?’
‘喂,那种事情……’
‘你知不知道那些养田螺的人是用什么来喂它们的?’
‘如果每一件事都这么想的话根本就……’
‘我曾经见过一次,他们居然用腐烂的鱼虾尸体去喂,而且臭气熏天!’
‘你住口——!!’太恶心了……叶翔抱住脑袋,防止自己顺着他的思路胡思乱想下去。
难道这就是当医生的职业病吗?难道他以后也会变得跟这个洁癖一样吗!
沈齐鸣笑起来:‘那么今晚就吃面条好了。’
叶翔没有反对,因为他现在的脑袋已经被自己过去所吃过的田螺中那些可怕的寄生虫塞满了。
我吃了多少寄生虫……我吃了多少寄生虫……
沈齐鸣从床下拉出一只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原来是一只电炒锅。很精巧,跟普通炒菜锅差不多大。
在锅里放进水,插上电,又从墙角里找出一把青菜,沈齐鸣开始择菜。
水开了。将洗净的青菜和挂面放进去,放点西红柿,等一会儿,再打入两个鸡蛋,大功告成。
我吃了多少寄生虫……我吃了多少寄生虫……
见那个人还在念念有词,沈齐鸣叫他:‘喂,还没算出来你吃了多少?’
‘你烦死了!’叶翔忿忿然,‘要不是你我现在也不会没胃口……咦?你做好了?’
‘要是真的没胃口的话就算了,我不在乎,大不了留着当明天的早饭。’
沈齐鸣的手艺还真不错,只是一个汤面而已就做得是香味四溢。何况某人又饿了,闻着那股香味,叶翔的肚子咕噜咕噜就叫了起来。
‘不不不不!即便你的手艺再差我也不会打击你,因为我最重要的原则就是不浪费!你的碗呢?’
沈齐鸣取出自己的饭盆交给他,叶翔接过,毫不客气盛了满满一大碗就坐在他的床上呼噜呼噜吃起来。
‘嗯嗯,味道还不错!呼噜呼噜……你经常在宿舍里做饭吗?这玩意儿很耗电吧?不怕管理员查?我记得要罚款的吧?呼噜呼噜……’
沈齐鸣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吃相笑:‘放心,我晚上吃过饭了,不会跟你抢的,慢点。我跟管理员的关系还不错,所以只要我别太过分他就不会管的,有一次这里漏电走火,还是她帮我瞒过去的。’
叶翔的脑袋里勾勒出了中年女管理员胖胖的身材。
‘呼噜……你的狩猎范围还真广,居然连那种老太婆也能勾搭上?呼噜呼噜……’
‘……要是想吃就不要说话,要是想说话就不要吃,看你这是什么习惯。’
‘嗯?’叶翔抬起头来看着他,嘴角边还粘了一点面条。
沈齐鸣指指自己的面颊:‘你这里有个东西。’
‘哪里?’叶翔擦擦自己的脸,可惜弄错了方向,面条还在那里粘着。
沈齐鸣叹口气怞出一张面纸,一手托着他的脸,一手给他擦:‘这么大的人了也不会照顾自己,真是少爷……’
这一次他的手很轻,托着他脸的那只手是,轻轻擦过的手也是。
不知怎地,叶翔忽然就感觉到了他一直深藏在那张表情肌基本坏死的冰块脸下面的温柔,脸腾一下红了。
‘多管闲事!’他说。扭头很愤慨地躲过了沈齐鸣的手。
他脸上的红晕除非沈齐鸣是超级大近视才会看不到,他讷讷地收回手,有点尴尬。
叶翔两口扒完剩下的饭,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我吃饱了!去洗碗吧!’
‘喂……’沈齐鸣叹息,‘你真的把我当杂工用?’
‘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我不用谁用……我要回家,你送我,打的。’
沈齐鸣挑眉:‘你又不是女孩子,即便一个人回家也不会遇见的——何况你说过我是杂工,不是保镖。’
‘不,这世界上的事情难说得很!’叶翔理直气壮地说,‘比如说我就可能遇见这样的——’
他怪异地笑着看沈齐鸣,然后慢慢,慢慢地低下头去,脸与沈齐鸣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沈齐鸣不由自主地后退:‘你……你干什么?’
‘……’
‘叶……叶翔?’沈齐鸣后退、后退、后退……‘你到底……’
‘……让我做一次吧!’
啊!!?
沈齐鸣扑通一声从椅子上跌坐到了地上。
‘没准某个变态就会这么说!’叶翔像没事人一样直起身体,一捋头发,‘咦?沈齐鸣你为什么坐在地上?’
‘叶……叶叶叶叶……叶翔!!!!’刚才那一瞬间他险些心肌梗死,还以为这个小子的‘兴致’真的上来了……
‘呵——呵呵呵呵~~~~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占上风的感觉了!’叶翔用仿佛承传自周星驰的奇怪笑声道,‘之前都是我把你压制得死死的,这次回来之后好像就都反了过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使我太过焦躁的缘故……人还是要理智一点比较好啊!’
‘……你说谁让你焦躁?’
叶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是你!你往我旁边一站,我就很不舒服!’
‘……’
‘你往这里一坐,就让人很想踩你几脚!’
‘…………’
‘我很不爽知道吗?刚才我是真的很想倒霉鬼打个满脸开花。可是你居然阻止我……我也很想看看你的脸上能不能打出朵花!’
‘………………’
‘干吗不说话?’
沈齐鸣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懒得跟你说。你要我送是吗?那就走吧!’
他转身去开门,刚刚模到门把,一双手就突然从他身后突然伸出来,抱住了他的腰。
‘叶翔……!?’
‘你的身材好好哦~~~~~~’
刻意拔高尖度的嗲声让沈齐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干吗!人妖!’
‘你说谁是人妖!’叶翔抱着他往前一推,他的脸砰一声撞到了门上,‘到底是谁对我这个人妖做出那么变态的事情,害得我痛了那么久!十一黄金周我基本上就在床上过去的!’
沈齐鸣脸色微微发紫:‘我……我也不想啊!那是意外!’
‘放屁!’叶翔骂道,‘如果是以前的我,根本就不会在今天这种小事上大动肝火!都是因为你!我现在一点自控能力也没有了!’
‘那个跟我没关系吧!’
‘怎么会没关系!全都是你的错!’
‘……’反正怎么说也是他的错,沈齐鸣索性不开口,随便他骂去。
‘……你怎么不说话了?’
‘无话可说。’
‘……’
‘……’
‘喂……’
‘干吗?’
‘……让我做一次吧。’
‘你又说什么!!’沈齐鸣大惊失色地想要挣月兑叶翔。奈何他们二人的身高体重都差不太多,叶翔又占据了有利位置,无论怎么用力也挣不开。
‘你让我这么难受,怎么着也该自己尝试一下吧……说不定我就能回去原来呢……’
叶翔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手下却不客气,话音未落,一只手已经解开他的裤子钮扣,潜了进去。
‘叶翔!’他不是真的想!?‘喂!你不是说过我敢碰你就要罚款吗!你怎么……’
‘是啊,’叶翔很理所当然地道,‘你敢碰我就罚款,可是我碰你就没关系啊。’
沈齐鸣真想直接晕倒。
‘放开!’
‘不要!’
‘……’
‘如果做一次的话……那份契约就取消!’
契约什么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放在沈齐鸣的心上,对他来说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在那个,而是——被触模的感觉如此之好,使得他的脑子里又浮现出了那一天晚上在自己身下的那副躯体。
完美,柔韧的躯体。
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起反应了。沈齐鸣的脸贴在门上,几乎没有悲叹出声。
‘真的感觉很好吗?’叶翔的呼吸吹到了他的脖子里,‘既然有感觉了,也就是说,你允许喽?’
他伸手去解他腰带,沈齐鸣微微有些恍惚的意识蓦地回到了他的躯体里。
‘住——手——!’
所谓人若拚命神也难敌,更何况叶翔只是占了个暂时的天时地利人和,立刻被他给甩到了一边。
‘开……开玩笑不是这么开法!’
沈齐鸣慌慌张张地整理衣服,可是某个涨大的部位无论如何也塞不回去。叶翔就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他。
‘嗯嗯,还是有些超过限度啊,以后别把它生得那么大,否则你以后娶了老婆会遭抱怨的哟。’
‘关你什么事!要不是你……’
叶翔张开双手,微笑:‘这可与我无关哟!你自己的东西出问题,还是你自己的管理工作没做好吧。啊,没事件和你玩了,我得走了,拜~~’
沈齐鸣瞪视着他的背影,身体里突地就冒出了许多的不甘。
就是他……
就是他诱惑我的呀……
就是那个躯体……
为什么就只有我……
叶翔走到门口,刚一开门,立刻又被一股大力关上。
‘你既然喜欢点火,那就必须要负责……’脑子又乱了……
‘什……!’
被按在门上,被迫抬头,张口,接吻。
‘沈齐鸣你……罚款!罚……’
跟那个毫无理智可言的夜晚一样,自制力,再次消失无踪。
火,很容易就被点燃了。被用力拉下的衣物,被紧按的躯体,很快地——
被强迫结合!
‘我杀了你……沈……呜啊……啊——’
挣扎一般的厮打之中,灯的开关不知道被谁给碰到了,屋内霎时间一片漆黑,只有低低的声吟与诅咒之声还在其中不断缭绕、回响……
夜,12点。叶翔家。
‘叮铃铃~~~~~~~~~~~~’
‘喂,谁呀?’
‘……’
‘喂?’
‘……妈……是我……’
‘翔子?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那件事还没完吗?’
‘不,我……’电话里的声音顿了一会儿,‘我还有点事,就住在医院里了。’
‘哦,有地方住吗?跟谁一起?’
叶翔的声音好像有点恼羞成怒:‘妈!我都这么大人了!不要到哪儿都盘问我好不好!’
‘好好好!真是,关心一下都不行!越大越不听话了,早知道我就生女孩儿……’
‘好了好了!我要挂了!’
‘嗯,好。’
卡哒。
沈齐鸣宿舍。
‘……’
‘……’
没人说话,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