慑王龙鹫,不仅官员们争着抢着想要巴结他,而且连后宫的妃子也都对他异常好奇,希望能够一睹其真人。
妃子们当然不是看中他王爷身份之类的东西,而是因为他的美貌。后宫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曾听闻过关于这位王爷那张美貌容颜的传闻,什么沉鱼落雁什么闭月羞花都无法形容,大家都知道他美,而他美到了什么程度,却是见过的人也都只是讷讷地找不到形容词。
女人们都很好奇,尤其对于美人——尤其中的尤其,是对一个男性的美人。她们都曾明里暗里猜测过,那个王爷能美到什么地步呢?她们都是全国之中精挑细选而来的真正美人,难道还比不过那位王爷吗?一个男人如果美到了连女人也比不上的话,那说不定就不是人,而是妖孽了。
四年的时间飞一样就过去了,龙鹫也蜕去了小儿的样貌,完全变成了一个成熟的青年。再看到他的人,还是会忍不住在心中赞一声美,但是他现在的美和过去的美根本完全不同。无论再美的少年也会变成男人,更何况他已经快十八岁,拥有了男人所应该具有的一切特征,再将他与女人相比已经不适合了。
四年来他变了很多,外表和声音都变得几乎让人认不出来,可是只有一样没有变,那就是他那双寒冰一般的眸子。始终都是那么冷,没有变过。
龙鹏的后宫已经变成了他来去自如的场所。为此有些老臣还极力反对过,但龙鹏一句话就把他们堵了回去。
他说:“如果朕连自己的弟弟都不相信……难道相信你们吗?”
一语双关,让他们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不过龙鹫也从来没有和后宫的妃子宫女们有过什么瓜葛,他每次只是静静地到龙鹏的寝宫,然后又静静地回去。
不过有一天,却发生了一件小小的意外。
那天龙鹏并没有按时到寝宫去见他,似乎由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命人带话给他,让他在宫中随处转转,他会尽快回来的。
龙鹫在寝宫中小睡了一会儿,醒来时龙鹏还没有回来。他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出了门四处去转。每次他来都专门侍奉他的小太监要给他带路,他有些不耐烦地将他赶走了。
其实他对后宫不算很熟悉,唯一最熟的就是龙鹏的寝宫和通往永华殿的道路。
想起永华殿,龙鹫忽然便心血来潮地想去看看。但是由于他的要求,龙鹏没有在永华殿安排新的嫔妃入住,而是命人上了封条,任何人不准出入。几年之后,通往永华殿的各条道路便被藤蔓和杂草封住,且由于长久不去,连龙鹫自己也几乎就要忘记那里怎么走了。
他向着自己记忆中模糊的方向走去,也许是这条路……不,或许是那条路才对。他犹犹豫豫地走上一条更像是记忆中通往永华殿的道路,跟着弯弯曲曲的小径信步前行。走了很久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走错了。因为永华殿没有人住,可是他却远远地听见了女人们的笑声。
他转身想往来路上走,却忽然听到有人扑通落入水中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呼救声,还有那不曾稍减的快活笑声。
这种事情在后宫很多,常年见不到皇帝的妃子们寂寞难当,或者有时仅仅只是无聊,便想出了各种方法折磨身边的宫女。自然,当初辕贵妃也曾这么干过。这次必然又是哪个妃子在用宫女发泄吧。
他懒得管这种事,想迈步离开,然而在听清楚那呼救的声音之后,他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救命——救命啊……救……”
这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
“——救命——咳咳”
好像在哪里听过……
“救——”
却又不像……
“救命——”
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
他眼前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少女窈窕的体态,少女笑着跑过来,扑进他的怀里。
“那是……”
那是……
难道是——!
他转身,向声音的来源发足狂奔而去。
转过层层叠叠的绿树如茵,眼前是一片人工开凿的湖水。一个穿着宫女装束的女孩还在水里挣扎,但只有一双手还在水面上无力地挥舞。岸边一群宫女簇拥着一个娇艳的妇人,都掩着嘴吃吃地嘲笑那已经快死的女孩。
龙鹫连外袍都来不及月兑就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奋力向女孩划去。那群正在嘲笑着女孩的女人们忽然发现在这种早春季节居然还有人敢跳入水中去救她——而且还是个*男人*——都吃惊地停住了笑声。
龙鹫游到女孩身边,从后面拎起了已经无力挣扎的她的领子,硬是将她从水中提起,拖着她往岸边游去。到了岸边,他先将她推上岸,然后自己才爬上去。
女孩趴在岸边,困难地呛咳着,最后咳出了一些黄黄的水,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你没事吧?”龙鹫问她。
他的声音很柔和,他此生从来没有用过如此温柔的声音,若是现在这里有一个知道他平日面目的人,现在或许都会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我没事……咳……咳咳咳……多谢……多谢大人搭救。”后宫的嫔妃中都有很多都根本不认识龙鹫,更何况她这个小小的宫女。因此在不知道身份的情况下,她叫他大人才是最适合的。
那妃子带着带着宫女们怒气冲冲地快步走了过来,一指龙鹫骂道:“狂徒好大的胆子!本宫正在责罚这小贱人,你居然敢救她!来人!给我再推她下去!”
两个一看她们面相就知道是那种异常刁蛮的女子走过来,不由分说就拽起女孩的胳膊要将她再推下去,龙鹫慢慢地站了起来。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帽冠也不知丢到了哪里去,一头长发湿漉漉地披了下来。然而就是他这么狼狈的模样,却从呼吸之中都透出了高贵与清冷的气息,他只是站在那里,用冰冷的目光看着那两个宫女,她们便霎时间好像连心脉都冻住了,上下牙齿格格地打起战来,在他还没有说出任何威胁的话之前便迅速转身,逃回了那妃子的身后。
那妃子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小小的往后退了一步:“狂……狂徒无礼!你是什么……什么人!”
“在问我之前,怎么不先报上你自己的名字?”龙鹫冷冷地说。
“你……你你你……你擅闯后宫禁地!你死路一一条!居然还敢问……问本宫……”
“你的名字。”龙鹫说。
原本他这种态度一出现,别人便应该认出他的。但很可惜,后宫里浅薄的女人实在太多了,总是以貌取人的她们根本没有把如今这么狼狈的他和“那位”王爷联系起来。
那妃子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挺起了高耸的胸脯,用硬撑出来的倨傲与面前这个冰寒的男子相对峙:“告……告诉你!本宫是皇上如今的宠妃!原本是文淑妃,现在是文贵妃!马上就会是皇后了!你这狂徒还不快快跪下求本宫饶你不死!”
龙鹫冷然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他的笑真怪……怪得让人恐怖……
龙鹫带着那种笑容低下头,轻轻地、轻轻地对她道:“皇后?放心吧,别说是小小的贵妃,等到明天……不,说不定用不了几个时辰,你就连才人也做不了了。”
他在发怒,已经很少有龙鹏之外的人能让他发怒了。
那文贵妃眼睛睁得极圆,眼珠子凸得就好像马上就会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一样。
“你是……难道你……”
龙鹫不理会她,低头柔声对还跪在地上咳嗽的女孩道:“你能走吗?”
女孩点点头,在他的扶持下站了起来。
“你……你是……”
龙鹫看着她,唇角微微扯动了一下。
“我是,慑王。”
他拥着女孩离去,身后传来文贵妃的一声尖叫,然后就是宫女们一片“娘娘醒醒!”的慌乱叫声。
龙鹫回到寝宫,太监们大惊小怪地冲上来嘘寒问暖,七手八脚地就要将他带到里面去换衣服。他正想进去,忽然想起什么,问道:“皇上有没有消息?”
一个太监答道:“皇上命人传话,他已经处理完事情,马上就回来。”
他皱了皱眉头,令他们拿来两件狐皮大衣直接披在自己和女孩身上,之后对总管太监道:“等他来了以后告诉他我有事,就先回去了。这个女孩是文贵妃身边的宫女,我要把她带回王府去。”
总管太监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哼哼唧唧地道:“这个……小的很为难……”
龙鹫不耐地道:“出了什么事情本王担着!你要么乖乖听本王的,要么去死,自己选!”
那太监吓得险些丢了手上拂尘,扑通一声双膝跪下,道:“奴婢遵命!”
龙鹫拉着女孩的手快速出宫上了王府的马车,站在宽大精致的马车里,女孩原本还弓着腰不想坐,结果马车一开始跑她就趔趄了一下,他顺势一拉她手,一把将她按在了身边。
“多谢王爷……”女孩用很低很低的声音怯生生地说。
“你不要给我装。”龙鹫烦躁地低声说道。
女孩依然怯生生地道:“奴婢不懂王爷的意思……”
龙鹫低吼:“我说了你不要给我装!你记得我的!你一直都记得的!对不对!”
女孩不语,只双手狐皮大衣上绞扭着。
龙鹫将她绞扭的手一把拉开,狠狠地拉向自己的方向,那双眼睛里除了必然会有的寒意之外,还充满了焦急和恐惧:“我知道!我就在你后面,我看见了!你把汤倒了!你每一次都这么做对不对?你骗不了我的!玉儿!”
“奴婢真的不懂……奴婢……”
“你想叫我今生无所依托吗!玉儿!”
“……我不叫玉儿,”女孩凄楚地微笑起来:“我今生的名字,叫做莲容。”
龙鹫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将她抱在了怀里,非常用力地抱着,就好像要把她柔碎一样。
“不管是玉儿也好,娉婷也好,宜人也好……或者是莲容也好,我总算找到你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莲容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滑了下来。
龙鹏好容易忙完了事务回到寝宫,却听太监禀报说龙鹫刚刚带个宫女离开了。
“宫女?什么宫女?”龙鹏心中有些不快,自己用最快的速度结束掉所有的事情,就是为了回来与龙鹫温存一番,可等他回来,龙鹫却跑了?而且还带了个宫女?
“回皇上话!”总管太监躬身禀报,“是文贵妃身边的宫女。刚才王爷带着她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浑身都湿了,本来要换衣服的,可是一听皇上要回来,王爷只披了狐皮大衣便走了。”
“听到我要回来,所以才急着要走!?”龙鹏难以相信地又反问了一句。
“是。”
龙鹫从来没有这样过,每次他说在寝宫那就一定在寝宫等着他回来,毫不反抗地随他亵玩。可今天却如此刻意地逃走,为什么?
他心中直觉地认定了是那个宫女的问题,又问道:“那宫女长得什么样子?很美吗?”
总管太监呃了一声,有些为难地小声答道:“这个……很美的话,便不会只是宫女了……”美女在选送入宫的时候便由美貌排出级别,貌美的才是嫔妃,不够美貌的则只能作为宫女使唤。
龙鹏点了点头,眼睛飘飘忽忽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上?”
“摆驾,去慑王府。”
“遵旨!”
回到慑王府,龙鹫命人带莲容去沐浴换衣,自己只是随意梳洗一下便换了衣服,之后竟亲自进了厨房里。厨子们一看是王爷,吓得话也不会说了,跪下就猛磕头,龙鹫也不理他们,任他们跪在那里不停地磕,自己却动手准备起了熬姜汤的材料。
莲容梳洗完之后来到内厅,发现龙鹫正坐在那里看着她笑,身边的桌案上放着一碗正在冒热气的汤。
她走过去,讶异地看着那碗汤:“这是你煮的?”
龙鹫温柔地看着她:“是我专门为你煮的。”
莲容吃惊的表情里带了些凄凉的神色,她笑了一下,眼泪却忽然掉了下来,正巧落入碗中。她慌忙擦干脸庞,强笑道:“今生你可是金枝玉叶的王爷,怎么能做这种粗活……”
龙鹫道:“我就是愿意,别人我还不屑为他做。”
莲容擦擦眼睛,端起碗,浅浅地喝了一口。
龙鹫有些急切邀功地问:“怎样?”
她用碗挡住脸,微微诡秘地笑了一下,忽然皱起了细细的眉头:“啊!好甜!甜得人头痛!我不要喝了!”啪地放下碗,她发脾气一般一扭身坐到了桌案的另一边去。
龙鹫吃了一惊,拿起碗喝了一口,扑地一声喷了出来,抹着嘴惊讶地道:“真的!怎么会这么甜!我好像没放太多糖……啊……好像放了两次……”
莲容看着他的样子抿着嘴微微地笑起来,龙鹫板起脸做出生气的样子,却没有坚持多久,也笑了起来。两人都在笑,笑着笑着,笑声越来越大,莲容笑得伏在了桌上,龙鹫抱着肚子躬下腰,一边笑,一边有眼泪顺着脸颊一串一串地掉下来。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龙鹫边哭边笑着说,“我不会哭,我也笑不出来,别人说我是冰做的,我是木头做的。我就想,总有一天我会活过去,我不会永远是冰块是木头。我知道我见了你就一定会好的,我想见你,想见你,尽管亏欠了你那么多,我还是想见你。我好想见你、好想见你、好想见你、好想见你……”
莲容站起来,用轻巧的步伐走到他面前,托起他的脸,细心地擦掉他脸上的泪水。
“我每次倒掉汤的时候都很害怕,害怕是不是会因此把和你的百世情缘也丢了。但是我还是要这么做,只为能找到你,陪你度过这磨人的十世情缘,我是不是很傻?”
龙鹫摇头,轻声道:“没有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天命未尽的时候都该怎么活下去了。”
“所以你没有亏欠我什么,”她柔声道,“一切都是我愿意的。我只希望你过得好,你过得好,我就过得好了。”
龙鹫低下头,抱住她的腰把她拉得近一点,脸埋在她的月复部,轻轻说道:“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莲容抚模他的头顶,露出了一个凄楚的微笑。两人静静地拥抱着,龙鹫紧紧地环抱着她,就好像一个蜷在母亲怀里的小孩,表情平静而柔和。
那个人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那个慢慢地踱进来的人背对着门外的光线,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能看见他身体的轮廓被罩上的光环。
“是什么样的美人,居然能让我的慑王千岁连大内禁令也不顾,随意从我的后宫带人出来?”在看到屋里相拥二人的瞬间,那个人全身都散发出了一股极其强烈,几乎让人能看得到的怒意。声音带一点冷笑的意味,而更多的,则是威胁和警告。
龙鹫猛地推开莲容,表情有些扭曲地看着那个人。
龙!
鹏!
龙鹏看着他扭曲的表情,冷冷地笑了出来:“鹫,看见皇兄,怎么不知道下跪?”
龙鹫攸地站了起来,想将莲容推到身后用身体挡住。
然而莲容却没有从命,硬将他推自己的手又推了回去,向龙鹏跪下,口中道:“奴婢莲容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鹏向她走过来,似乎要更看清楚一点她的容颜,龙鹫向斜方跨了一步,挡在了他面前。
“让开。”龙鹏眯起眼睛看着他说,“我想看看这个女人美到了什么程度,居然有资格让你亲自为她做汤喝。”
“我不会让你再伤害她!”龙鹫狠狠地道。他的眼睛看着龙鹏,那里面恢复了原本的冰寒,又包含了一抹带有仇恨的敌意。
龙鹫从来没有用这种目光看过他。龙鹏笑起来,那种笑容足以让整条黄河结冰。
“你说‘再’?我认识她吗?我以前对她做过什么吗?”他伸手去拨龙鹫,可原本以为轻易就能拨开的身体却怎么拨也拨不动,他皱起了眉头,“你不要以为我宠爱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给我让开!”
“你宠爱我?你宠爱我?呵呵……呵哈哈哈哈……你宠爱我!”龙鹫的声音被痉挛的喉头扭曲得尖细起来,“我需要你宠爱吗!我用得着吗!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这样!我——”
莲容的一只手放在他的胳膊上,轻轻将他推到了一边去。
“王爷,请不要这样。”她仰头对他说。
龙鹫奇异地平静了下来,仅有一双陰得仿佛发出了绿色的眸子狠狠地盯着龙鹏。
“请皇上息怒。”她跪着对龙鹏道,“王爷他不是有心的,只是奴婢在宫外时曾与王爷有过一面之缘,今日见奴婢被人欺侮,才有些气愤,因而口不择言冲撞了皇上,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皇上要罚的话,只罚奴婢一个人就好了。”
龙鹏看着她,脸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呵!我倒不知道后宫之中还有这么伶牙俐齿的女子。让你当宫女真是太可惜了,这样吧,从今天起,你就升为才人,如何?”
莲容猛然抬头,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的表情。龙鹫扑过来想拉开她,龙鹏却比他更快一步地将她拉起来拽到自己身后,带着令人心生寒意的笑容道:“真是聪明伶俐的女人。朕自然不能错过。”
“你放开她!”龙鹫怒吼。
“啊,对了,”龙鹏好像刚刚想起来一般说道,“朕好像并没有准许你带走朕的宫女,你这么做,你和她可都是死罪。”
龙鹫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不过这次看在是‘你’的份上,朕不予追究。不过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朕的嫔妃了,”他拉过已经粉脸煞白的莲容,把她的手举在龙鹫面前,咬牙切齿地低声道,“如果下次再发生这种事,你们可就是叛国之罪,欺君之罪……有什么结果,你当然很清楚……”
他离开了一些,欣赏着龙鹫面色青白地咬住下唇,直到咬出血的模样,很高兴地笑了。
“不过今天朕很生气,今晚你给我到寝宫去……在这之前,好好想想该怎么取悦朕吧!”拉着脚步趔趄的莲容,龙鹏大步地走了出去,
四年来他一直在等,等着他再成熟一点,这样或许才更美味。可是今天他发怒了,极度恼怒的情绪钻到了太阳袕,突突地狂跳,头也疼了起来。
他现在,只有愤怒。
判断力消失了。
前院内黑压压地跪了一片慑王府家丁丫鬟以及旧宫女,御林军士手执明晃晃的刀枪分列院内四周,严密看守着他们。
龙鹫拉着莲容走过,咬牙沉沉地吼道:“摆驾!回宫!”
他的脸扭曲得太可怕了,迎上来的太监险些都忘了自己应当说什么,好一阵子才忙挥着拂尘细声叫道:“皇上摆驾回宫啦——”
跪了一片的家丁们随即高呼:“恭送皇上!”
御林军士收起刀枪,整齐划一地走了出去。
龙鹏始终也没有放开莲容的手,硬是将她拉到了车辇上。一进去,他将她猛地推到了车内最里面,她的头撞到了车壁,还没有来得及呼痛,他就压了上来,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他以为她会尖叫,可她没有;他以为她会挣扎,可她也没有。她只是用她水一样清亮温柔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让他再也做不下任何动作。
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
如此熟悉……
如此熟悉……
她到底是谁……
在哪里见过……
或许不是今生……
是在很久以前……
“你还是爱他,是吧?”她用近乎怜悯的声音说。
猛地一个翻身,从她身上下来坐到一边,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你住口!”他怒吼。
她坐起身来看着他,悲伤地笑笑。没有说话。
晚上,龙鹫在太监的带领下,进入了那个他多年来已经熟悉无比的寝宫。
里面没有点灯,只有一支燃得异常微弱的烛火。寝宫里的一切由于这支小小的烛火而变得影影绰绰,仿佛有怪物在那其中异样地张牙舞爪。
龙鹏坐在床上,帘子被放了下来,只能看见他黑色的身影。
龙鹫走过去,跨步,甩襟,大礼跪下,三跪九叩:“臣弟,龙鹫叩见皇上!”
龙鹏没有反应。
没有他的允许,龙鹫自然也不会站起来,就静静地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在这静寂的空间里,两个人微弱的呼吸声就仿佛打雷一样此起彼伏,这是他们还存在于“此处”的证据,如果没有这个,他们甚至都会觉得自己融入了黑暗之中,再也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朕命内事管监查了那个叫莲容的女子。”龙鹏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空荡荡地漂浮在黑暗里,无处着力,“她的原籍在江南一个小村,是一户农人家的女儿,在被选送入宫之前从未离开过那里。入宫之后,她一直在文贵妃的身边做近身使女,没有离开过。可你并未见过文贵妃,自然也没有见过她。”
他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等龙鹫解释,但是龙鹫没有说话,就好像只有一具空壳在那里一样。
“你难道不想解释一下,你们两个究竟是如何相识,又是如何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奸情的吗?”冷淡的声音,隐含着即将爆发的气息。
龙鹫开口了,但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们并无奸情。”
“呵!你以为朕会信吗!”
“我们并无奸情。”龙鹫重复。
“那她为何会并非完璧?”龙鹏声音依然冷淡,然而他投下的这句话却好像火药一般,将整片的黑暗骤然炸裂。
龙鹫的身体周围仿佛也发生了隐然的爆炸,他带着几乎肉眼可及的火光从地上半跪了起来失声叫道:“并非完璧——你为何知道她并非完璧!你怎么知道她并非完璧!莫非你对她——”
你把她——
龙鹫被龙鹏模棱两可的话而被瞬间剥夺了思考的能力。其实如果他够冷静的话,便应该很快就能想到在内宫之中判断一个女子是否处女所用的方法,那种事情根本不需要他如此紧张。然而俗话说关心则乱,不管他有多少世的记忆,在面对他如今在尘世中最重要的人的事时,他还是失去了应有的判断力。
“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的?”龙鹏冷冷地笑问。
关心则乱的不只龙鹫一个人,还有龙鹏。他已经怒极了,龙鹫的态度让他怒不可遏,他恨不能现在就把那个女人弄出来,一点一点地将她撕成碎片!
是的,他在嫉妒,强烈地嫉妒!
他其实一直都爱着龙鹫,不过这种爱和他对后宫那些妃子的爱没有什么区别——既自私又独霸,既冷酷又无情。他不属于龙鹫,但是龙鹫却是他的;他可以在后宫之中如鱼得水,他可以在万花丛中飘然而过,但是龙鹫不可以!
龙鹫就是他一个人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那个女人……应该怎么杀她呢?龙鹏心里这么想着。
龙鹫的身影在他跪着的地方闪了一下就不见了,而等龙鹏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到了距离他不到半尺的地方,下一刻,一记重重的拳头便砸在了他的脸上。龙鹏根本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消失又如何出现的,更没有看清他如何出的手,便硬生生地被打倒了。
龙鹫骑上他的身体,雨点般的拳头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你想让那个女人和你一起死吗?”龙鹏只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龙鹫欲再次挥上的拳头犹豫了一下,竟再也打不下去。
龙鹏怒极而笑。他被打中的地方似乎连骨头都裂开了,但是他愤怒的不是这个,而是让龙鹫停止向他挥拳的原因。
因为他搬出了她,所以他才住手。
她哪里好?让你慑王如此在意她?
龙鹫慢慢地退开,龙鹏坐了起来。
“你到底把她怎样了?”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龙鹫开始为自己对龙鹏刚才那句话做出的判断产生了隐隐怀疑。不……他也许猜错了……或许是……
“你想知道?”龙鹏笑着反问他,“你今晚是来做什么的,还记得吗?在你没有取悦朕之前,你不可能见得到她。”
龙鹫的身体由于屈辱而开始微微颤抖,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只是缓缓地在龙鹏面前跪了下来。
小小的烛火在烛台上燃到山穷水尽,勉强燃烧着的绒芯在融化的烛泪中无声地倒下来,溺死在了里面。寝宫内陷入了完全的黑暗,龙鹫看不见龙鹏的表情,也看不见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对他来说,还是这样比较好。
龙鹏感觉到自己的龙袍被一双微颤的手解开,之后是里衣,小衣……然而等月兑到裤子的时候,龙鹫的手还是犹豫了一下。
“你不全月兑下来,等会儿该如何侍奉朕?”
龙鹫的手终于动了,将他的裤子也月兑了下来。
龙鹏感觉到龙鹫在哭。他看不见他的脸,也听不到哭泣的声音,但是他就是能感觉到他在哭。他伸手想抚模龙鹫的脸,却被躲开了。
龙鹫的手触模上他还未苏醒的东西,犹豫了一下之后,一个温暖湿润的空间包围住了他……
伴随着滢秽的吸啜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可以听得见某个人被压抑的清晰怞泣,尽管现在的块感异常强烈,但是龙鹏还是失去了兴致,忽然一脚踢开了龙鹫。
“够了!”他低声吼。
“皇上……不是要臣弟服侍您?”龙鹫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声音暗哑难听。
“我要你心甘情愿!不是这么哭哭啼啼!”尽管在黑暗之中看不见,他还是用衣物将自己依然屹立的遮盖了起来,烦躁地说道,“行了!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我再跟你说!”
“那她呢?”龙鹫低声问。
龙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谁?”
“莲容……”
好容易熄灭下去的愤怒又燃烧了起来,龙鹏嘶声咆哮:“你还想着她!在这种时候你还想着她!你到底爱她什么!她哪里值得你爱到这种程度!”
龙鹫的声音仿佛轻喃,但是他还是听清楚了。他说:“我不是爱她……我不爱她任何地方……只是……她是我的全部……”
这句话,比他说“我爱她所有”更让人狂怒。
龙鹏忘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循着感觉大步走到龙鹫的身边,扯住他的头发将他往床上推。龙鹫的帽冠掉落了,和发簪一起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龙鹏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那头柔顺冰滑的头发落到自己手上的触感,但是他没有心情欣赏这个,将龙鹫按倒在床上之后,他就开始急躁地撕扯他的衣服。
“放开我!”龙鹫尖声叫着,身体扭动挣扎,企图月兑开他的掌握,“你说了让我回去!”
“是吗?我忘了。”龙鹏说,“不过我知道你有武功,你可以挣扎试试看。”
龙鹫依然在挣扎,但是却始终没有用出刚才在他脸上打那一拳的能力,龙鹏可以感觉到他的挣扎很无力,甚至充满了绝望。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他反复地说着这一句话。
龙鹏扯下他的裤子,由于他没有耐心再等,于是龙鹫的上衣只是被散乱地扯开,让他的手可以抚模到所有他想碰的地方。他一双手握住了龙鹫的婰部,将他强行拉至与自己屹立的部位平齐,让他的腿缠住让他的腿缠住自己的腰。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嗯?”龙鹏带着恶意这么笑着问他。
龙鹫努力用残破的衣物遮挡自己的身体,连一眼也不敢看她,只能叫着她的名字,挡住自己的眼睛流泪。
而莲容的眼睛一瞬也没有离开他,目光之中盛满了对他的悲伤和怜悯。她微启唇,用温和的声音对他道:“你本可以过得好一点的,可是你太执着了,难道连此生你也要将自己置于不幸之中吗?”
“难道那是我的错不成!”龙鹫尖锐地反驳。
莲容道:“不是任何人的错,其实只要你忘了,一切错误便不会重蹈……”
“我为什么要忘!”龙鹫的声音近乎尖叫,“我不能忘!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不要忘!”
他们的话龙鹏一点也听不懂,这让他他不由得愤怒起来。这原本应是掌握在他手中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他被屏蔽在外!?
“你们在说什么!”强行扳过龙鹫的脸,他捉住龙鹫的下巴怒吼。
龙鹫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好像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几声压抑的单音节。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龙鹏用近乎吼叫的声音问。
莲容的声音很轻,却以极强的穿透力越过龙鹏的怒吼,穿入了龙鹫的耳中:“其实,忘了就原谅了……”
“决不原谅……”
龙鹫眼睛死死地盯着龙鹏,盯得他浑身发冷,忽然头一偏,昏了过去。
龙鹏抱住龙鹫软下来的身体,好像想起了什么,将他身上残破的外袍一掀,发现他从婰部至腿脚一片淋漓鲜血,并且还在蜿蜒下流。
龙鹏大惊失色,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他忽地抱起了龙鹫匆匆跑到床边放下,自己随便披了一件外袍,向外面咆哮起来:“来人!传御医!快传御医!你们这些蠢材!快点给我传御医!快!”
寝宫外一片大乱。
“你能得到幸福的,可是你看不见啊……”被遗忘的莲容喃喃自语,“太执着了,其他的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