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得罪了哪号人物?这个问题始终盘旋在唐欣容脑海之中,直到身躯被塞入一扇门后,她才有了大难临头的感觉。
尽管京都饭店再怎么豪华、房间再怎么舒适典雅,她已无心欣赏,现在的她冷汗直冒。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年轻就有可能因为一袋钱而死于非命!平日的念经次数她可是一次也没少过,为什么还会有那么衰的事情找上门呢?
不行!再怎么说这里是台湾,最起码她还是个台湾人,这里要说是她的地盘一点也不为过,所以她为什么要让一个外国人吃的死死的呢?她又没做错事!
「喂!」唐欣容一鼓作气的开始拍打门板喝斥:「快放我出去!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耶!可恶,你们凭什么把我关起来?快点打开门啦!」
门外,没有任何响应的声音响起。
她一怒,从门上的猫眼瞧了出去,皱眉大叫:「我看见了哦,门口有人!你们是耳聋吗?我叫你们放我出去啦!」
门外,依然没有声音。
「你们真是太可恶了!好心没好报,你们绝对会遭到天打雷劈!欺负女人的大混蛋!」
响应唐欣容的,只剩下她过度激动的气喘声,挫败感在此时渐渐的浮上心头,她不服输的敲着门板,脑中不断浮现的是神谷拢陰霾可怕的森冷寒气,恨得她牙痒痒。
「神谷拢,你肯定上辈子也是个大坏蛋!臭日本人,来台湾和我作对的吗?还不是流氓一群!我要报警把你们都捉起来!听见没有?」
不可以放弃!唐欣容告诉自己,就算声音都哑了,她还是要持续的喊着。她相信这世界存在着法律,绝不容许他们无法无天的将她囚禁在这里。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她的声音早被用尽全力的嘶吼折磨得失去了,只剩下她锲而不舍的敲打声。
她不信,这扇门明明只是木头做的,隔音效果能有多好?
若是计算时间,她已在这里经过了漫长的两个小时,可是别说人了,就连半只蚊子都没有飞进来过。
凝视着门板上的汗水,唐欣容这才惊觉自己的手掌已经又红又肿,深重的挫折感再次袭来,这一次,她终于肯面对现实了。
她真的被囚禁了!
环视这个高级典雅的套房,唐欣容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静静地,她滑坐在门边,昏暗的室内仅靠着玄关微弱的灯照明。
为什么?她不下百次的问自己,却始终没有答案,也没有半个人回答她的疑问。
那个拥有百年历史的日本帮派,她该是和他们沾不上边才是呀!
他们又来台湾做什么?
神谷拢,一个理应是继承者的家伙,据报纸上的说法,他该是不愿继承黑帮的正派份子才是呀!
为什么要把她抓来这个地方呢?
眼皮好重!分不清脸上是汗还是泪,唐欣容倒卧在地板上喘息着,眼角的余光中,她依然可以看见窗外的明月高挂,月光并不朦胧,可她的眼神却开始模糊。
不行!她不能睡着的!这帮人全是坏蛋,她要是睡着了,他们又会对她做什么肮脏的事?她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是……好累呀……她真的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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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的空间只剩下唐欣容平稳的呼息声时,门静悄悄地开了。
走廊上的灯透过门缝形成了一条宽大的直线,凝视她的人影一动也不动,目光清冷异常:可昏暗的空间里,似乎仍能看到他脸上咧开的弧线,极具诡诈的笑意。
倏地,修长的身影蹲到她身侧,拨开她因汗湿濡而胡乱散在脸上的头发,汗水透过晕黄的光线,让她的脸蛋在此时分外晶莹剔透,她的唇也异常的鲜红娇女敕。
可,她该是疲累的沉睡才是,但她的唇却好似正喃念着梦呓,专注而不间断的字句终于引起他的好奇。
他俯身一探,她的梦呓在此刻也变得更为清浙。
「四无量心即是慈、悲、喜、舍……如色界天、无色界天……而十善,佛将它归纳为三大类:身、口、意。身业有三,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滢……」
这是什么?他听得一头雾水,这是梦话抑或参佛?
「唔……」
她翻身的声吟打断了他的思考,而她原本蜷缩的身子突然一张,呈现大字形的睡姿就这么在他面前摊开来了。
审视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片刻之后,人影在门缝的光亮消失之后,离开了这个空间。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他可以马上有答案,可是,他并不急着想知道。灵光一闪,他再次折返那个空间,再次深深地注视着她熟睡的模样。
他试探性的拍了拍她的脸颊,她依然不断的喃喃自语,却没有清醒的意思。
这对他面言,倒是个利己的现象。
当下,他俯身将她扛在肩头,她的身材非常匀称,可对一个男人来说,她是瘦小了些,所以他轻而易举的将她带离地面。
这个普通的平凡女人,是他一辈子最不想接触的一份子,不过,天时地利让他非得遇见她,他就有理由要她为他做一些事情才行。
肩上为人影睡得死沉,他冷肃的嘴角却笑得正开坏。
原来……做坏事可以这么开心。
望了望窗外,此刻的夜深人静非常适合做一件事情,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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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好了!不好了!」.
京都饭店清晨在一阵惊呼声中惊醒,宁静的仿日和风屋住宿区昨天早已被火影组的成员全数抱下,他们的行事冷静低调,除非有其它吩咐,否则他们早已下达不得干扰的禁令。
可那声声急促慌张的低呼,直教服务人员的心底发毛,但碍于禁令,饭店的人员亦不知该不该前去一探究竟。
踌躇的时刻里,从和风屋住宿区涌出的大量人潮,吓着了正在享用早餐的一般客人。
本田高介柔着惺忪的双眼,睡衣歪歪斜斜,披头散发,整个人完全是被人刚从棉被里挖出来的模样。
野原管事面色凝重的瞪着人群之中的两名手下,冷酷的斥道:「看看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为什么连拢也不见了?」
「我们……我们……」两名手下支吾不出个所以然,惭愧的立在这群人之中,更有着无地自容的羞耻感。
面面相觑的疑问却都直指早晨发生的怪事,就是为什么他们会躺在房门内的地板上呢?
「我们明明是醒着的呀!」其中一人喊出了心中纳闷已久的事情。
历史悠久的火影组帮规甚严,若是任务未到换班时间,他们说什么也不敢睡,更别说是监视少主人特别吩咐的人物了。
「醒着?醒着会看到人都不见了?」野原管事显然不接受这样的解释,大手一握,硬是赏了两人一顿饱拳,无法抑制的发出愤怒的低吼:「你们这群饭桶!女人不见,连少主人也不见,如果少主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或是发生什么事,你们死光了也赔不起!」
野原管事虽是个管事,但他的辈分除了神谷家人之外,他在火影组里可与本田高介并驾齐驱,拥有空手道世界冠军金牌得主的头衔,组里的小辈们根本不敢吭声。
本田高介淡淡地瞪着即将死于拳头下的小辈们,终于恍然大悟的发出长叹制止。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野原叔,别打了!」
野原管事啐了一口才肯收手,但他的火气并未消弭,指着两名被打趴在地上的手下怒吼:「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明明要他们看好那个女人,结果他们却睡得像死猪,最重要的是连少主人都不见了!高介,他会不会……」
「不!」本田高介连忙阻止野原管事的胡思乱想。「你别担心,拢又不是小孩子,他也没有被囚禁,两只脚长在他身上,他要去哪里,谁也管不着。」
「高介!」野原管事这一次可不能苟同他的说法了。「你要知道,此次来台表面看起来单纯,其实危机重重!要不是在来台湾前接到恐吓信,我们也用不着派这么多人跟着少主人来啊!」
「那你就错了,其实拢不是个会接受威胁而害怕的人。」本田高介直指好友的能耐。「派这么大批人来,简直向敌人宣布自己的无能一样!」
「高介,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不过我可不认为利用尸体当恐吓信的敌人是个没本事的小人物!」
正视野原管事沉重的神情,本田高介连忙投降。
「好、好、好,算我说错了话。不过,你可别奢望我会知道拢去了哪里,毕竟他今天的举动全在我意料之外哦!」
野原管事却是一点也不相信他的宣誓。
「你说过别让老帮主有一个失踪的儿子。」
本田高介忙着摇手,冤枉的疾呼:「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哪会知道他来真的?」
「我认为你一定知道他的去处!」
「野原叔,你就饶了我吧!我和他一样,第一次来台湾呢!台北是位在台湾的南方还是北方,我都还搞不清楚,我怎么会知道……」
野原管事一个箭步上前拉住本田高介的衣领,盛怒的他早已失去了理智。
「说!少主人在哪里?」
「与其说他,我倒觉得不如先找出那位小姐吧!」本田高介毫无惧色地任力大无穷的野原管事拉住,由衷的提出建议。
太诡异了!两人一同失踪,而且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
本田高介百分之百肯定神谷拢鄙夷那位女子,可是冥冥之中的感觉告诉他,好友是带着她走的唯一可能。
可,为什么?
「你在说什么?少主人怎么可能带走她?他们两个根本不认识!」野原管事完全不能同意本田高介的说辞,认定本田高介绝对是在找借口。
「这就是问题所在啦!」本田高介退了一步,在顺利挣扎野原管事的箝制后,再次大声长叹,
「但我相信,只要找到那个女人,也许就会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野原管事盯着本田高介澄澈的眼眸,无法推断他话中的可信度。可比起像只无头苍蝇般乱找,就算是把整个台湾翻过来,最终只会落得将事情扩大:一旦事件扩大,不可预期的事件也会随之发生……
野原管事无法担负起事件的扩大和发生,所以现在他也只能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了。
「好吧!我们分两批人去找,你领一批人去!」野原管事慎重的下令,藉此打消本田高介想在旁边看好戏的心态。
本田高介的长叹更沉更长了!
「好、好、好,我也去找。这样行了吗?」
「找到立刻回报!」找主心切的野原管事头也不回的领了一批手下跑开,临行前不忘再撂下警告:「别让我发现你是帮凶,否则我真会劈了你。」
「是!」本田高介大声的答应之后,明目张胆地补了个呵久。他可困死了,要找人,等他醒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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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之中,唐欣容深陷梦中。
她站在寺庙的大堂中,对着来往的信徒解说佛法的好处,一片虔敬的气氛之中,突然一股冷意直冲她的背脊而来,而原本庄严的环境霎时变了模样。
神谷拢锐利的视线直盯着她,她静静地一退,本能的喃念着驱魔经文。对她而言,神谷拢犹如牛鬼蛇神般可怕。
四目交接,他的俊颜逼近,脚步更狂妄的停留在她咫尺之处,以巨蟒盯住猎物的眼神瞪着她:而所有的佛经对抗都无效,她紧张得手足无措,本能的想挡开他如欲吞噬的欺近……
「不要靠近我!」忍不住惶恐的-喊之后,她气喘吁吁的瞪着前方,却是一阵不解。
这里是哪里?
她还记得她该是被囚禁在那处高雅得不得了的皈店才是呀!
怎么这里的景色变了?
墙壁的颜色粗俗不堪,老旧的壁纸花纹在时下大概也找不到了,床垫又薄又硬,床单更有种说不出来的湿冷感,甚至有股思心的黏腻怪味令人反胃,空气中夹杂着难闻的香水味实在呛鼻难闻。
才一个晚上,高级典雅的房间是被外星人攻击了吗?为什么全变了样?
「-终于醒了?」
冰冷刺骨的声音倏地在唐欣容的耳边响起,吓得她整个人缩人墙面,惊魂未定。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残梦的记忆教她将他和巨蟒合而为一,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神谷拢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将视线移回到手中的小册子,愁眉深思的模样反而行股威严的味道。
「我不在这里,要去哪里?」
「不是啊……」她的喉咙收紧,干涩得令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正大剌剌地坐在室内唯一的一张床上,而她刚才也从那张床上清醒,下意识打量身上的衣着,虽然整齐如昔,却有股莫名难闻的味道产生。
他斜睨了她一眼,冷笑,「放心!我对一个身上全是汗臭的女人没有兴趣!」
是啊!汗臭!她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睡昏在门边的。
「可是……这里到底是……」
面对她的疑问,他老神在在的答道:「宾馆!一间非常廉价的宾馆。」
「宾……宾馆!」唐欣容大惊失色的差点跳起来。
她守身如玉了二十五年,视任何男女之间的交往为滢秽不堪的行为,她毕生效忠佛祖,又怎能容许自身来到这等可怕的地方?
「有什么不对?」他瞪着她发青的脸孔,突然对她瞬间可以变化万千的表情感兴趣。
「当、当然不对!你是居心不良吗?我们不是该在饭店里吗?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我知道了,你想杀人灭口!噢……天啊……居然选择这种地方当我的葬身之地!」她急得大叫,随后连忙忏悔的念了几句佛号来减免心中的罪:「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恳请原谅弟子……」
闻言,神谷拢的眉心又是一阵皱起,因为她开口闭口的佛经实在恼人。
昨日她一夜的梦呓全是这些听也听不懂的经文,他犹如被压制的恶灵,亟欲寻求解月兑。
「够了!-别再念了!」他受不了的低吼。
「不行!」光站在这个地板上她就浑身不自在,更别说待在触感有着异常湿冷的床被之中了。
她跳下床,无措的只能以念经来表示羞愧。
此处的灯光陰暗诡异得教人遐想,但她偏偏是个连一点遐想都不该有的女人!她绝不能待在这个空间。
「我要出去!」她不由分说地冲向门口,可身后的人却抢先一步。
「很抱歉,还不能出去!」神谷拢如风般越过她的身侧,宽大魁伟的身躯将门挡得恰到好处。
和神谷拢四目相交的时候,唐欣容突然想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
「对了,我怎么来这里的?你的那些跟屁虫手下呢?」
跟屁虫?他对这项恰当的比喻颔首。组里的那些人老是喜欢跟随左右,也许是从小养成了习惯,少了那些烦人的家伙,他的心情跟着大好,所以才让他有了闲情逸致来观察眼前这个女人。
在神谷拢眼中,女人只是适时的玩物罢了,除了沾满脂粉的通俗外貌,眼前这个一心向佛、努力朝向清心寡欲的女人倒是带来一份新鲜感。
姑且不论她恼人的祝祷经文,她的单纯倒挑起了他微乎其微的好奇心。
「喂,你说话啊!」她不自在的低叫。他怎地一直盯着她瞧?她可是很认真的想知道答案耶!
「不好意思。」他耸了耸肩膀,一派无可奈何的口吻解释道:「那些人没有跟上来。」
「那我又是怎么被移到了这里?」她不满地哇哇大叫:「以你们庞大的势力,一个晚上也该查出我是清白的路人甲了吧?快放我出去啦!」
「如果我说不呢?」他挑衅的眼眸闪烁着一道令她害怕的火炬。
唐欣容退了一大步,「你、你有什么企图?」
「我很想好好的逛逛这个地方。」神谷拢将手中的小册子自她的脑门敲了过去。「经过我一夜的思考,我决定找个当地的向导。」
莫名其妙挨了一记,她本能的打量那本小册子上的几个大字——台湾旅游胜地导览。
「那你找到了吗?」
她不解地瞪着他,可他正以一种难解的眼神回望着她,直到她恍然大悟。
「我?」她很不想下这个结论!第一,她和他不熟;第二,她被他无缘无故囚禁的这笔帐待清,她凭什么乖乖地顺从他?
神谷拢一点也不担心唐欣容是否反对,因为他根本不考虑她的意见。
「没错!-是不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我现在将这个问题摆在我玩透了这个地方后再谈。」
「喂喂喂!」唐欣容生气地说:「什么玩透了?真搞不懂你们黑道人物怎么还这么婆婆妈妈!早知道我就当没看见那袋钱,害得我现在连家也归不得,还得带着你四处跑?」
「小心驶万年船,这句话不也正是中国的俚语之一?」他反将了她一军。
唐欣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聪明的人,但未达二十四小时的相处之中,她很明确的感觉到神谷拢拥有的聪颖完全反应在他看似无厘头的行径里。
她敌不过他!
在他面前,她是个弱者!
她的沉默,得到了他妥协的提议,「-让我开开心心的过完这几天,我就让-走,如何?」
「咦?」原本心情陷入低落的唐欣容-然眼睛一亮,精神全找了回来。
「真的?不过……我该相信你吗?」
不知怎地,她老觉得他不甚可靠:再说,和一个黑帮人物打交道,她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阿弥陀佛呀!
神谷拢深邃的眼眸让人无法猜透他的心绪,在那抹眼神下的笑容也变得异常诡谲。
「不管-相不相信,只要是我要-做的事,-就必须做到让我满意为止一一」
「你、你什么意思啊?」她被那道前所未见的可怕凝视目光深深的震慑,梦中的巨蟒再次浮现脑海。
所谓黑道、帮派,在她的印象中只存着电影、新闻上的刻板印象,可真切的体会她从来都不敢想象。
当他的手指轻轻地勾起她的下巴,她犹如感觉到冰刀般的侵蚀。
「-不需要懂我说的话,只需要照着做!听懂了吗?」
神谷拢微-的眼锐利如鹰,逼得唐欣容只能颔首允诺。
在他收回手的-那,她已脚软的瘫坐在地上,脑中的疑问早被冻僵了,一个字也不敢问。
偷偷地窥视他魁伟却陰冷的背影,嗅着空气中夹杂着烟和酒的湿冷气味,她的喉咙干渴,直觉前途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