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妍,该回魂罗!」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只手在她眼前上下挥了挥,还不段轻拍着她略显苍白的娇颜,洪妍才缓缓的回过神。
真的是他!
洪妍的耳中还嗡嗡作响,紊乱的思绪、震惊的心情,让她久久说不出话来,直觉的只想从他眼前逃开。
予择拉住她,担心的看着她无血色的面孔。「妍妍?」天啊!她不会是吓傻了吧?
自知逃不了的洪妍,几乎用尽力气才勉强几出一丝声音。「我……我没事。」只是这瞬间已经被她强迫封起的心,似乎隐隐怞痛了起来。
「好久不见了。」他深邃的眸扫视了她全身。
多年不见,她还是美的动人、美的令人屏息,而且比以前更有韵味、更加抚媚。
「好久不见?」望着他,她默默地垂下头思忖着他刚刚的话。是的,他们已经好久没见了。
记得当年离开他之后,她虚弱的差点连娮娮都照顾不好,幸好自从嫁给他之后,他这个大方的老公部固定每个月在她的户头里,存下一笔为数可观的零用钱,而生性节俭的洪妍根本从不动用这笔钱,因此这笔钱也就在她银行户头中持续增加。
也幸好有了这笔钱,能让她在离开他之后,生活不至於困顿,反而除了能让她安心的疗养身子之外,还有多余的钱买了间三楼透天厝。
她还恳请一向不喜欢都市忙碌生活的母亲上来台北和她们一起住,直到最近,父亲因为身体欠佳,母亲才又回到台中。
刚开始的第一年,她过的真的很辛苦,除了疗养破碎的心和身体外,她还在情况好转后努力自学,於是在第二年夏天,她顺利考上大学。
她用五年的时间修完大学和硕士班的课程,这期间,在过去好友罗罗的邀约下,她们合开了间点子企画公司,并在事业上创造属於自己的骄傲。
而这一路走来,她天天都在忙碌中度过,她忙的忘了伤痛、忙的忘了生病,更忙的忘了他的存在。
不过她虽然很忙碌,生活却过的很充实,当然也幸好有这忙碌的生活来填满她的空虚,让她没有时间回首过去,否则她相信自己一定撑不下来。
再次拾起头,洪妍已经敛起之前的震惊与慌乱,但见她薄唇微微一扬,脸上展露出过去予择所不曾见到的自信和活力。
「是啊,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其实这句话根本是白问的,她都自动离开成全他们两人了,他哪会有什么不好的?摇摇头,洪妍自我解嘲。
顺长的身形,刚毅有形的五宫,深邃的黑瞳……没有看错人,也没有认错人,他是方予择,她的前夫,一个她深深爱过,也深深恨过的男人。
望着他,强撑起笑靥的洪妍,心却微微怞痛着。
暗暗微声一叹,数不清有多少日子没看见他了,显然苍天对他很关照,不仅没有让岁月的痕迹在他脸上驻足,反而让他显得更成熟稳重、更有男人味了。
只可惜,她这辈子是注定与这个男人无缘了。
只不过没了夫妻情分,她还不至於心胸狭小到连当个普通朋友都不行,虽然她曾经好恨、好恨他。
予择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她的态度就仿佛是看见了一个久未见面的好朋友,而对着他寒喧问好。
蓦然,他心口翻起一股怒意。过去是她对不起他,他可没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几年不见,你似乎改变了不少。」他嗤笑了声,俯视着她。
洪妍心痛的笑了笑。「能不改变吗?」这一路走来的辛酸又有谁能体会?只是这都已经过去了,她不是个善於记仇的人。
「过的好吗?」予择的脸上闪过一抹怨恨。
想起快满十岁的娮娮,洪妍脸上漾起了满足的笑容,遂点头。「很好,我们买了房子,过的很幸福。」遗憾的是,家中少了个男主人。
看到洪妍脸上幸福满足的表情,伤痛和被背叛的感觉顿时充塞胸口。
「娮娮还好吗?」有了亲生父亲在身旁陪伴她,想必她一定很高兴。予择的心隐隐揪痛着。
若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有缺陷,进而发觉洪妍的背叛;若不是对洪妍爱的太深,一直无法忘情,那么在她离去的这段期间,他也就不会这么痛苦的过着宛如苦行僧的生活。
其实他期盼和她能有个幸福美满的生活,无奈每当看到娮娮的时候,他就是无法克制自己内心的嫉妒,这感觉如针刺,刺得他心好痛。
一提到娮娮,洪妍脸上流露出骄傲的笑容。「她很好。」
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娮娮早就月兑离懵懂无知的年岁,现在的她不仅独立自主,平日除了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之外,还担负起照顾洪妍这个常常加班加到忘了吃饭的迷糊老妈的生活,偶尔还会为了个小小问题跟她来个长篇大论。
只是娮娮长这么大了,他们父女俩的相处记忆恐怕早巳不复存在,或许真有那么一天,他们两人在路上碰到了,只怕谁也不认得谁。
毕竟她离开方家的时候娮娮还小,而予择自从她怀孕后就很少回家,娮娮出生后这情形更是严重,因此娮娮对父亲的记忆大概很模糊吧!
「为什么要走?」
一想到他才将琍盈母女接回家,面对他的是静静躺在梳妆台上,那签了名也盖了章的离婚协议书,以及空荡荡的房间,他至今仍无法原谅她。
她苦笑。「能不走吗?」强撑起笑容的脸再次变得苍白。
另一个女人都要住进来了,难不成真要等到他跟她翻睑,开口要她走人?还是要她睁一眼闭一眼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情景?
洪妍幽叹的语气令予择心不由得微微一扯,心中的怒气无形中又减退了几分。
他微蹙着眉心。「我说过,你和琍盈……」
一听到琍盈的名字,洪妍情绪顿然失控,她语调尖锐的打断他。「求你别说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是吗?」予择从皮夹中怞出那张他已经随身携带多年的离婚协议书,摊开并放在她眼前。
「你……」看到离婚协议书,她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没有在上面签字,他不是迫不及待地想接琍盈回家吗?
「想问我为什么不签字?」他笑容诡异的问。
她点点头。
他再次问:「你和我商量过这件事吗?」对她擅自决定结束两人婚姻一事,心口的怒火又炙烈燃烧了起来。
他冷漠不带半点温度的语调,让洪妍的心瑟缩了一下。
她当初会作这样的决定,全是因为他,自己根本没有半点错。
而且,当时事情都已经走到那个田地,她还需要开口询问他的意思吗?这岂不是要她自取其辱。
予择咬牙切齿的说:「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要他成全她和另外一个男人,他做不到!
他是如此的爱着她,纵然她离开后,身旁多的是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他也不曾心动过。
他将保留了多年的离婚协议书在她眼前撕成碎片,洒向天际如雪花般的四处飞舞、飘落……
「你……」
他怎么可以这样?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欺骗她已经够恶劣了,他还想置那个已经等了他那么多年,为他无怨无悔付出的琍盈於何地?
予择像是宣告主权似的郑重申告:「你是我的,从你签下结婚证书,和我步上礼堂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方予择的太太。」
说着,他的手指在她如凝脂般的面颊上轻轻摩挲着。
「别……别碰我……」看他诡谲的表情,她全身不禁窜起一阵颤栗。
「为什么不能碰你?」他冷笑,不带一丝感情的说:「别忘了,你可是我的老婆。」
如果今天没有在这儿碰到她,或许再过个十年、二十年,他就会慢慢的将她遗忘;不过今天在这儿巧遇了她,这表示上苍不同意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就这么轻易的划下休止符。
一句老婆,再次强烈的冲击着洪妍好不容易才修复的心灵。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再次被撕裂的伤口鲜血直冒,一时间她不知该怎么驳斥他。
这几年她好不容易从哀痛中走出来,他怎么可以这么霸道的决定了一切,打乱了她好不容建立起来的平静生活。
如果他哪一天又决定回到琍盈身边,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撑下去……光娮娮这一关,她就不确定自己能否应付的过去,毕竞她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意见。
予择脸上闪过一抹诡谲的表情。「我会让你记起,我为什么可以这样。」他一个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吻太突然,像巨浪、像烈火,来不及出口的惊呼声淹没在他狂狷的唇瓣下,她的身体被紧紧的拥着,来不及做好准备的心霎时狂乱的跳跃。
他的身体好温暖,味道是如此的熟悉,曾夜夜在梦里缠绕着她,他的胸膛更曾是她误以为永远能依靠的港湾啊!
这感觉像针剌进了她的心窝,一种强烈的刺痛感袭来。
她承认,她到现在依旧不曾遗忘过他的气息,只是过去的记忆是那么不堪……
「不!」她抗议的试图推开他,头颅却被他厚实有力的手掌给牢牢困住,低沉的喘息在她耳际撩拨着。
「呜……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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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过后,洪妍全身瘫软的倚在予择的怀里喘息着,激烈的欢爱怞乾了她全身的力量。
他故作讶异,「我还以为你会多么激烈的抗拒,没想到三两下你就已经陶醉在其中了。」
一想到她的身体还被另一个男人享用着,他就不由得护火中烧,满心不是滋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带着侮辱的言辞令洪妍脸色一变。
「怎么?听不懂?」他讪笑着。「瞧你刚刚的蚤劲儿,看样子离开我之后,你并没有在他身上得到满足。」
「他?”对於他的话,洪妍一个宇也听不懂,
“不是吗?」他讥嘲。
闻言,她仿佛遭到重击,瞪大眼睛直看着他,久久说下出话来。
天啊!他竟然说她是因为外面有了男人,才会离开他!这项莫须有的罪名往她身上这么一扣,让她又惊又觉得好笑。
“我没有!」洪妍愤怒的否认。
「没有?」他笑了出来,「妍妍,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告诉你,我可是有证据的。」
「证据?」她的身旁明明就没有男人啊!
予择敛起了笑容,「娮娮,娮娮就是证据。」
「娮娮?」这又关娮娮什么事啊?她怎么越听越糊涂。
他面无表情的说:「娮娮不是我的女儿。」隐瞒了多年的秘密终於说出来,子择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啊?”她惊呼。
这是什么鬼话?娮娮不是他的女儿,难不成在他们新婚之际,有个男人趁着两人都熟睡时,偷偷模上了他们的床,侵犯了她?!
「予择,我虽然不明白,当年你为什么和琍盈都有了孩子,还要来追求我,和我结婚,不过这都已经过去了,我既然签了离婚协议书,将你还给了她,也就表明了我不想再追究这件事,但这并不表示你能污蔑我,毁坏我的名誉。」洪妍气得浑身发抖。
他籼琍盈有了孩子?这会儿换予择吃惊。「谁告诉你,我和琍盈有孩子?」
「那么请问一下,萱萱是不是叫你爸爸呀?」
「是。」予择点头。
「那你还有什么话说?」洪妍发火了,顾不得淑女形象,大声咆哮。
予择也不甘示弱的叫嚣了回去:「谁说叫爸爸就是我的亲生女儿,那么我的亲生孩子可多了。」
这几年予择在世界各地认养了无数可怜的孩子,他们每个人写信来,或是他怞空前去探望他们的时候,他们也都是叫他爸爸。
「难道不是?」他们一家人和乐融融地唱着生日歌的景象,可是她亲眼所见。
「萱萱不是我的女儿!她的爸爸是璃言,不是我。」他险些气结。
璃言?他是谁?她怎么不认识?洪妍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知道她的疑惑,予择索性说个明白:「璃言是我这辈子最要好的朋友,不过很遗憾你没有机会见列他了。因为在萱萱出生那一年,他到美国受训,却——为轮船翻覆而失踪,被列入死亡名单中。」想到就此失去璃言,予择心中仍难掩不舍之情,
「好吧,就算璃言是你最要好的朋友,那你和琍盈有什么关系?」看到予择痛苦的表情,洪妍的心也随着松软了些,她压低了音量低声的说。
她的声音虽小,予择却还是听到了。
予择皱起了眉头,没奸气地说:「她是璃言的妻子。」
「可是我明明看见你和琍盈一副很亲密的……啊……她是踽言的妻子,那你还……」
没等洪妍说完,予择随即生气地打断她的话,「朋友妻不可戏,我方予择还不至於没品到那个地步好不好!」
这该死的女人,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夫妻那么多年,她竟然质疑起他的节躁来了,她和外面的男人生下娮娮一事,他都忍气吞声不跟她计较了,她还得寸进尺。
「喔。」在他的怒目下,洪妍心虚地垂下了脸。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啊,谁叫他不跟她说清楚,害得她以为他有外遇,不要她和娮娮了,只好将泪水当开水暍,将委屈当饭吃的强忍着心痛离开他。
洪妍一脸心虚地傻笑着。「嘿嘿……我哪里知道。”幸好那张离婚协议书他已经撕了。
「是啊,你哪里知道,不过我现在却想知道娮娮的父亲是谁。」他冷笑着,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他脸上那抹轻嘲,犀利的就像是一把利箭插进洪妍的心头,愧疚之情顿时消失无踪。
「娮娮的父亲是谁?」她脸色一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竟然怀疑娮娮是我在外面和别的男人生的?」
「难道不是?」语气有说不出的讽刺。
「你……」羞辱和被怀疑的伤痛狠狠地刺伤了她的心,使她丧失思索和驳斥他的能力。
「不过,不管他是谁,这并不重要,既然我今天遇见了你,你就该回到我身边。」他态度冷硬且坚决,「至於娮娮,我不想看到她。」她只会挑起她背叛他的记忆而已,相见不如不要见的奸。
她忿忿的说:「我不会让娮娮离开我身边的。」
这该死的男人,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自从爱上了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任何男人一眼;何况自从和他结婚后,她除了偶尔出门买买菜之外,就连敦她美姿美仪的老师都是请到家里来上课的,对於像她这样一个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他怎么能怀疑她的清白?
难道她就这么不值得他信任吗?既然如此,那么当年他又为什么要娶她?
洪妍生气地拉开被子,模索着不知道被抛到哪边去的衣服。
「我不准你走。」瞧她准备离去的模样,予择一反刚刚的冷酷态度,像个孩子似的要赖地抱住她。
他太爱她了,甚至因为爱她而愿意容忍她的一切,哪怕是娮娮,他都愿意无条件的接纳,只要她回到他身边。
被他犀利言辞刺伤的洪妍,无视於他的温柔,她生气地拉开他的手,想退开,他却又顺势将她拉回身侧,
“放开我。」她蹙了下眉,冷冷的说:「予择,我已经不是当时的洪妍了。」
对他的误会或许已经厘清,可是这并不表示她容许他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她身上,只要他—天没有看清楚、没有道歉,那么她就一天不会原谅他。
「我知道。」光从她的外表和穿着,就可以看出她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现在的她比以前更具魅力、更妩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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