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大一早,宁独斋留在恬儿房里过夜的事,很快传遍众人耳朵。
趁着当家主子还没出现,掌柜、王叔跟江叔,铺里、灶上跟酒窖一个领头,凑成一个圈,讨论自家主子的婚姻大事。
江叔说:“小姐喜欢四爷,这事我乐见其成,只是……”
掌柜接口:“只是小姐一个姑娘家,还没成亲就跟人家好上,即便是四爷,也不太妥当吧?”
“我是觉得我们甭管。”王叔一心向着宁独斋,“以四爷脾性,应该不至于亏待咱们小姐。”
“你这胳臂已经向外弯了,算不得准。”掌柜回嘴。
“你说这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胳臂向外弯——”王叔声音大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俩都少说一句。”江叔按捺两人。“现在最要紧的是小姐的将来。”
“没错,我说老江。”掌柜望着江叔说话。“你跟小姐相处的时间最长,感情也最好,要不要找个机会问问小姐意思?”
“好是好,只是依我看,要是小姐跟四爷真的成亲,问题才大呢!”江叔叹气。
掌柜跟王叔同时问:“怎说?”
“谁来管咱们时家酒铺?”江叔已把事情想到这个坎上了。
“俗话说‘嫁鸡随鸡’,要是小姐跟四爷成亲,四爷能容她继续待在娘家酿酒卖酒?”
这——掌柜跟王叔面面相觑。
“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断送小姐的幸福啊。”王叔开口。“瞧四爷身家人品,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一等——一”
“知啦知啦,现在四爷在你心里就是神。”掌柜没好气。“就是知道四爷好,咱们仨才凑一块商量不是?”
王叔闭上嘴巴,三人互看,良久没有声音。
时家这头,恬儿正在伺候宁独斋穿衣。
“真不知王叔他们看见你从我房里走出去,会是什么表情?”
“后悔了?”他一把拉她过来。
“该打。”她轻挝他一拳。“我说过,在我说喜欢你的那天,我就是你的人了。”
这种话不管再听几次,还是一样受用。他捏捏她的手心。
“明儿你挪个时间,我们带着小磊一块去祭拜你哥。”
她秀眉一挑,“怎么?突然心血来潮?”
他不好意思说出心里话——经过昨晚,于情于理,都该跟时大哥知会一声,毕竟她是他的人了。
“我早就想去看时大哥,只是一直挪不开时间。”
“记住了。”她帮他扣上襟上最后一颗布扣,然后拍拍他肩。
“大功告成。”
“我到灶房望望。”他亲亲她脸。
他打开门,恬儿随后走出。“我也该到窖里去了。”
正如她所料,佣仆一见两人,脸上都有股形容不出的微妙。
“小姐——四爷——早——”
宁独斋跟恬儿互看一眼,呵地笑开。
一进窖里,聚在一块的酿上赶忙散开。“小姐早。”
“大伙儿早。”她一瞧众人喜孜孜,就知他们刚在聊些什么。
她跟独斋。
她想,或许已经有人在盘算,时家要办喜事了。
不过,可能要让他们失望了。确实,她现在是独斋的人了,可她从没想过要嫁他。她早已做好打算,会一辈子守着时家,直到小磊长大。
至于独斋——她能陪他多久是多久,其他的事,包括底下人对她的观感,就随他们去吧。
一般姑娘挂心的名节,她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她想,独斋会同意她的——毕竟他从未说过喜欢她,也没说过会一辈子陪着她。
求仁得仁,她想,自己应该满足了。
只是心里——她承认,多少有一点酸涩。
因为他俩在一起的时间,是有限的。
至多再过十来天,他一定得返回宁家堡参加他师父的寿宴,之后他还会再来看她吗?
她还不敢想。将来的事,就暂且先搁着吧。
“好了好了,”江叔走出来赶人。“全聚在一起做啥,干活去!”
酿工们一哄而散。
“小姐。”江叔欠了欠身,一副有话想说的模样。
来了。恬儿一叹。“江叔想问四爷的事,对吧?”
“什么事也逃不过小姐您心眼儿。”江叔盯着她问:“是,大伙儿在想,咱们是不是该办喜事了?”
她就知道他们会这么想,可她不打算说出心里的盘算;再者也是因为,他们若知道她在想什么,肯定会吓坏的。
每个人都这么认定——姑娘家一跟男人好上了,二话不说,就是开始筹办婚礼等着嫁人了。
可她不想这么做,她偏要闯出一条没人走过的路来——她要陪着独斋,她也要守着时家。
她四两拨千斤地答:“江叔,我跟四爷的事你们就别烦了,干活干活,今天还有好多事得做。”
江叔欲言又止,可一看恬儿表情,他便晓得,她决计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离桩树胡同两条街远的观音庙前,卖供香、蜡烛、水果的摊儿摆了一落,香客们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黑臣虎领着三名手下穿过廂前竹林,一名神色不安,约莫五十开外的老穷汉子一见他们,立即迎了上来。
老穷汉子在恬儿哥哥时勉还在的时候,曾在时家当过一阵花匠,但因好赌误事,被时勉革了职。
没了工作之后,老穷汉子就在这几条胡同打些零工过过生活,前几天被黑臣虎找上,问他还记不记得时家里边长什么样子。
老穷汉子一说记得,黑臣虎立刻要他回家画张详细的图来,隔天就要。
“办妥了?”黑臣虎问。
老穷汉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抖着两手捧高。“是,请黑爷过目。”
一名手下向前,接手之后,再转交给黑臣虎。黑臣虎打开看了看,啧唢有声。
“没看图还不知道时家这么派头,瞧瞧这庭院,就比黑爷我住的屋子还大。”
另一名手下接续道:“时家再派头也撑不了多久,还是黑爷您英明神武,将来要住多大房子没有?”
“你就这张嘴上得了台面。”黑臣虎看了一眼,又问老穷汉子:
“这几天,时家有没有什么动静?”
老穷汉于摇头。“小的帮黑爷留心过,没听说什么不一样的,至多,就是前晚时家办了一个时家宴,很热闹,来了好多人。”
“这我晓得。”黑臣虎懒得听,心想那个宁四爷再威风也不过几天,等时恬儿死了,看他再帮谁撑腰去!黑臣虎笑着把纸叠起,往怀里一塞。
“把东两拿给他。”
黑臣虎下巴一点,手下掏出一小袋碎银,扔到老穷汉子脚边。
老穷汉子拾起,诚惶诚恐地哈腰道谢。
“谢谢、谢谢黑爷……”
恬儿哥哥时勉的墓,就立在红桥城外的小坡上。宁独斋、恬儿跟时磊一块乘着马车。马夫在坡下寺庙将三人放了下来。
“姑姑抱,小磊腿酸了。”才过不了多久,一下车就迫着蝴蝶乱跑的时磊就累了。
可她手上拎着香烛,哪有办法腾手抱他。
“就知道你捱不了多久。”走在一旁的宁独斋轻拍时磊脑袋,弯下腰,将时磊拎了起来。“你抱好了,我现在可没手抓着你啊。”
挟在他臂变里的,是等会儿要祭拜的鲜花四果。
时磊双腿跨在宁独斋脖子上,两手环着他头问:“跌下来会疼吗?”
“摔断你脖子都有。”恬儿笑着警告。
“想不想试试?”宁独斋作势一仰,吓得时磊哇哇大叫。
“不要不要不要——”
两个大人都笑了。
“嗳,独斋叔叔。”时磊自树上摘了一把叶子,天女散落地往他姑姑头上撒。
“你会变成小磊的姑丈吗?”
恬儿皱了皱了眉,没想到小磊会突然间问起这个。
她赶忙把话题转开。“小磊不是已经叫独斋叔叔“叔叔”了?”
“可江爷爷他们说。姑姑会跟独斋叔叔在一起,你会当独斋叔叔的新娘子,不要,小磊不喜欢。”叔叔噘起嘴。
宁独斋皱眉。这两天王叔叔老在他面前欲言又止,他知道王叔叔想问什么,只是他一向不喜欢解释,加上恬儿不曾提起,他便粗心大意地撂着,浑不把旁人的心急放在眼里,可时磊这么一吵,他才猛地想起,还有这么一个办法,可以和她理直气壮同进同出,不致惹来非议。
在遇上恬儿前——甚至在刚来的路上。他从没动过成亲的念头。纵使上头三位师兄,按二连三地遇着他们属意的媳妇儿,他也没想过自己可以跟进。
他名字里那个独特,就是他性格最好的表达;他太习惯一个人了,以致从没把其他人搁放在心上。但现在,或许是改改他孤独脾性的时候了。
“为什么不喜欢?”他轻拉时磊的胖腿。
“因为姑姑是小磊的。”小男孩声音多开心啊。“爹爹也答应我了,等小磊再大一点,就可以跟姑姑成亲了。”
小鬼。宁独斋抬手往时磊头上一拍。
“独斋叔叔打人——”时磊大叫。
“你少作梦,你姑姑是我的。”
“胡说!”时磊趴在他头上大叫。“姑姑是我的,是我小磊的!”
“吵死了你——”宁独斋觉得耳朵快被震聋了。
“好了好了,你们。”真是一对活宝。恬儿摇头。“小磊你听好了,姑姑是姑姑一个人的,你们谁也不许争。”
“姑姑是我的!”
“胡说!”
一大一小同时喊,接着时磊开始挣扎。宁独斋的宣告,激起他心头不安了。
“噯——你小心一点。”
一自宁独斋肩膀跳下,时磊立马抱住他姑姑的腿,仇恨地瞪着宁独斋。“姑姑是小磊的。”
这小子,真的跟他卯上了。宁独斋皱了皱眉,突然朝恬儿颊上一啄。“错了。你姑姑是我的。”
时磊喊着,抡起拳头扑向宁独斋。“你坏人,你偷亲我姑姑,你坏人——”
“这小子怎么回事?”宁独斋指着自己脚边。
说真的,时磊的拳头不疼,就像在帮他槌腿。
可时磊表情。却是十足十的认真。
恬儿也是叹气。“他从小黏我黏得紧,我也不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说了。”
“小磊要娶姑姑。”时磊又喊。
“好了好了,小子。”宁独斋拎高了时磊,任他不断踢扭着双腿。“我知道你喜欢你姑姑,可是你姑姑喜欢谁、要跟谁,得问过她不是?”
“姑姑喜欢小磊。”时磊挺起小小的胸膛,很是肯定。
宁独斋接口:“但她也喜欢我,很喜欢。”
时磊小嘴一噘,敢情要哭了。
“你们俩再这样,我就谁也不喜欢了。”恬儿板起脸孔。“开头不是处得挺好,干么分什么你的我的,真要说,也该是你们——”她指指两人,“是我的才对。”
恬儿一说完,时磊立刻闭上嘴巴,也不胡搅瞎缠了。全天下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唯独他姑姑的一定要听。
至于宁独斋呢,则是瞅着她挤眉乔眼。
他凑在她耳边说了句。“好大的口气,我是你的?”
“还消问。”她不可一世的表情。
宁独斋哈哈大笑。再不久。三人来到时家机坟前。方才又爬上宁独斋肩头休息的时磊这会儿又有了气力,恬儿指派他去拔草,他就蹬上坟头,“嘿咻、嘿咻”地忙了起来。
两个大人则是忙着扫地摆供品。
恬儿屈膝把带来的鲜花插上,突然想起。“一直没问你,你喜欢孩子?”
他边酒扫边看她。“怎么这么问?”
“我是看你跟小磊处得挺好的——”
他呵地一笑。“不觉得我这张脸,不适合跟孩子混在一起?”
“不觉得。”她眼神很诚恳。“你很俊啊。”
“你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可他喜欢她理直气壮的表情。
“在宁家堡。我可是一等一的面凶心恶。”
“胡说。”她马上驳斥。“你只是习惯皱眉头,而且,你心肠好得很,堪称数一数二的大好人。”
那是因为你。他看了她一眼,没把话说出口。
他自己很清楚。他因为她改变了多少。人前喜欢板着脸不说话的他。在她面前,不知早咧嘴大笑了几回。向来烦躁不定的心绪也日趋平稳安宁,尤其这几天,当婢女在他面前叽叽喳喳,他也没再像之前一样,沉着声音轰人离开。
他想过为什么,一样是人,一样是女人,一样碎嘴多话。为什么之前觉得难以忍受。现在却多了一点宽容?
他想出来的答案是,因为他心底多了一点可能。
世上女人不单一个样——眼前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好了,”恬儿招呼着。“小磊,过来擦擦头脸,拿香祭拜你爹了”
宁独斋燃起了香烛,分给恬儿跟小磊,他自己也拿了三支。
“我该跟爹爹说什么?”时磊问。
“什么都可以说。”她笑着回答。“看你最近乖不乖,有没有挨教习师傅板子,该念的功课有没有念完——”
时磊点点头,感觉上是懂了。“爹爹,我是小磊,我最近有乖,也有挨教习师傅板子。我该念的课文有念完,然后——爹爹,您什么时候才要回来陪我?小磊想你。”
听见最后几句,恬儿眼眶红了。她柔了柔侄子垂落的额发,望着墓碑说:“哥,瞧瞧谁来看你了。”
宁独斋没漏看她眼眶红起的瞬间。几天下来他早弄明白了,真正的她,不过是个爱哭又莽撞的十八岁姑娘,她或许是真的聪明。但却不是天生的刚毅坚强,她只是强自忍耐,不想教别人担心。
他轻按了按她肩膀。
她吸了吸鼻子,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接着他才把香齐眉高举,有些话他只好意思在心里边说——“时大哥,我来看你了,我想你在天上一定也看见了,恬儿是我的人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恬儿。等时家的事情处理完,我会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绝对教你满意。”
把三炷香插上的时候,他心里已做好决定,回头立刻捎信,跟师父禀告这个好消息。
他遇着喜欢的对象了。
他要娶恬儿为妻。
这么一来,他心里算盘拨得响,说不定赶得及跟三位师兄一块举行婚礼,来个喜上加喜。
所有料想里边,他独忘了问身旁人儿的意见——他没想过她会拒绝,毕竟她那么喜欢他。而且都是他的人了,不是吗?
一回到时家,恬儿嘱咐佣仆把睡着的小磊抱回房去之后,立即又钻进窖里。宁独斋则是返回他暂住的厢房写信,过没一会儿,男仆过来敲门。
“四爷,柜上来了两位客人,指名找您。”
谁知道他在这儿?宁独斋抬头。“来人什么模样?”
“其中一位比您还年轻,一副侠士打扮。另一位爷就比较气派,约莫四十开外,蓄着一把胡须,这么长。”男仆朝自己脖子上比划。
他心里闪过一人名。“那位蓄胡的大爷,是不是浓眉细眼,肤白脸长?”
“是是,身材还挺瘦的。”
宁独斋知道是淮了,只是没想到钦差大人会自己微服出巡。
“快请,还有,帮忙开一下敞厅,请王叔开几道拿手菜,贵客上门。不得怠慢。”
这钦差刘大人,正是宁独斋时来的救兵。
一被掌柜请进敞厅,微服出巡的刘大人抱拳躬身。“四爷——”
“刘大人,您这是想折煞小的!”宁独斋一副担当不起的模样。
“嘘。”刘大人要他噤声。“别张扬出去,在击鼓开堂之前,我只是性喜云游的刘二爷,连名字都免了。”
“是是,刘二爷。”宁独斋立刻改口。“您身旁这位,我现在该如何称呼?”
“我唤他阿景。”刘大人答。
刘大人麾下的金牌巡捕杨景琦抱拳。“阿景见过四爷。”
“阿景,”宁独斋点头。“我记下了。”
刘大人四顾。“这时家宅子,挺雅致。”
“是啊,传过五代的宅子,气派就是不同。”宁独斋开始劝食。
“来来,刘二爷,这是时家掌杓精心烹作的酱蹄膀、烧五花排、黄鱼豆腐还有碧玉匏瓜,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阿景一块坐。”刘大人招招手,一等贴身护卫入座,才准备动筷。不过当他筷子来到美丽的碧玉匏瓜上头时。忽然不知怎么下箸。“这——四爷?”
“碧玉匏瓜要这么吃。”宁独斋拿了枝干净筷子往匏瓜上一划,煮得绵软熟透的匏瓜就像豆腑裂成了两半。接着再用大杓舀到刘大人面前。“刘二爷,请。”
刘大人挟了一块入口,直到吞下,才舍得停嘴赞叹。“这菜好啊,柔润爽口,看起来晶莹似玉,吃起来却软似豆腐,还有那滋味——朴质中带着深隽,这掌杓手艺好,单单这道菜,就值得我多来几回!”
宁独斋但笑不语,心想等会儿见了恬儿,一定要转答刘大人的赞美。
没错,当初巧手烹出碧玉匏瓜的,正是她。她总说她只会做点家常小菜,难登大雅之堂——这么说也是没错,碧玉匏瓜确实不是道费尽刀工火候的功夫菜。
瞧这碧玉匏瓜只有两个颜色。一是带点黄的蘸酱。一是翠玉般碧柔的匏瓜,说单调也真是单调,可一把它放在案上。衬着红艳浓鲜的红烧酱卤,碧玉匏瓜那盈盈的黄跟柔柔的绿,就摇身成了宴上的主角。
前个夜里的时家宴上,他们事先烹熟了百多个匏瓜,那时她还担心这菜太寒酸,会不受青睐。没想到,时家宴开始不到一个时辰,百多个匏瓜全吃光了。
算算,百多个匏瓜可以盛上两百多盘哩。
“这些菜,只是时家手艺的一部分。要是刘二爷尝着他们酒窖酿出来的酒,才真叫——”宁独斋不把话说完,故意要刘大人空想。
“瞧你说的——”刘大人垂涎了起来。“真的连一小瓶也没有?”
“官府说的,不能卖酒。”宁独斋故意不给通融。“我之所以还能喝到,还是托他们前当家的福气,他们前当家在酒牌被封之前帮我留了一小瓶——”
“在哪儿?”刘大人双眼绽亮。
宁独斋拍拍肚皮。“刘二爷,对不起了,全被我喝光了。”
“嗳呦你。”刘大人连连叹息。
“其实刘二爷您也别懊恼,只要您把这案子厘清,把酒牌还给时家,您要喝多少没有?”
“嗳。”刘大人打停。“我先说,我办事可是禀公处理,不会因为我们俩有交情,还有一些美酒佳肴,就往你们这儿偏颇啊。”
“当然。”宁独斋十分确定,只要刘大人愿意重新审理,时家跟金家谁家理亏谁做错,一看即明。
“就这么说定。对了。我现在住在东街的长白客栈,给阿景、两三天时间打探打探。”
宁独斋抱拳道谢。“就有劳刘二爷跟阿景了。”
“不用客气。”刘大人哈哈一笑,继续举箸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