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虽然拿莫霁云的薪水,可是秦若然充当的只是名义上的妻子,而不是实质的妻子,当然没必要担心他的三餐问题,更不需要为他穿上围裙下厨……她在这里太无聊了,看到晚餐时间快到了,很自然就想到他的肚子应该饿了。
每次肚子饿,他就会变得很别扭,不爱理人,正巧他又是个“挑食”的人,想要找回他的好心情,一定要给他想吃的食物。
说起来真奇怪,虽然从小生活在美国,他却不喜欢牛排汉堡之类的西餐,老是说,中餐才会让他有吃饭的感觉,他尤其爱白饭加鲁肉配卤蛋,如果饭后可以再来一碗干贝萝卜汤,那就太完美了。
她的厨艺是结婚之前,老妈临时传授,而她勤做笔记学会的,可想而知,当然是普普通通,可是三年前那段婚姻生活,她几乎天天下厨,因为不管她煮什么食物,他总是捧场的吃光光;相对之下,当他们坐在昂贵的西餐厅用餐时,他总爱说胃口不好,吃不下,她可以肯定他是餐厅主厨最不喜欢的客人。
因为他的关系,下厨成了她的生活乐趣之一,而离婚之后,更成为她思念他的方法之一……她很怪吧,竟然用下厨来思念一个人!
“天啊!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会有这么幸福的味道呢?”莫霁云像只狗儿似的吸着食物香味来到厨房,看到瓦斯炉上面正在炖煮干贝萝卜汤,他开心的笑了,那个笑容让他变成大男孩,害秦若然看得差一点傻了。
“……我看到冰箱准备了一些食物,正好晚餐时间到了,今天搬家累坏了,你大概也懒得出去外面用餐,所以我就煮饭再炒几样菜。如果这些不合你胃口,你可以出去打野食,我不会介意。”她怎么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感觉呢?
“我最爱吃你煮的菜。”他伸手从刚刚起锅的菜肴挑了一块豆干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点头。
明知道她不应该太在意他,可就是抗拒不了那股在胸口散开来的甜蜜……清了清嗓子,她努力板起面孔。“你是小孩子吗?难道不知道吃饭之前要洗手吗?”
“我的手很干净。”
“用餐之前一定要洗手,这是餐桌礼仪。”
“我知道了。”他噘着嘴转身走出厨房,洗完手回来,晚餐已经摆上饭桌,而且他的饭也添好了。
坐了下来,他开心的拿起碗筷,却看到她转身又准备钻进厨房,碗筷又放了下来。“你不过来吃饭吗?”
“我要收拾厨房,待会再吃。”
“厨房可以晚一点再收拾,你现在就过来吃饭,我不喜欢一个人在那么大的饭桌用餐。”与其说他喜欢待在家里吃饭,还不如说他喜欢“家”的味道,试问一个人吃饭,哪来“家”的味道?
父母在他三岁左右就离异了,因此他对“家”始终存在一种特别的渴望,也正因为如此,当他确定自己一定要抓住她,便迫不及待订下她的一生,可是她一点也不懂他的心,甚至为了那么俗气的理由抛弃他……每次想起这事,他就火大,虽然他和父亲还有往来,可是他和父亲的家族算是断绝关系了,他这个“王子”根本毫无意义!
“那你干么买这么大的饭桌?”
“这么大的饭厅能够摆一张两人的小圆桌吗?”
她在脑海想像两人小圆桌摆在这里的画面,那的确很好笑。
“你不会叫罗勃和阿凯进来吃饭吗?”
“他们两个是一流的保镳,我叫他们坐下来一起吃饭,他们也不愿意。”
是啊,她还记得以前他们去奥万大游玩的时候,那两个保镳总是很尽责的守在旁边,她曾经问他们怎么不坐下来一起吃饭,他们只是笑笑的说还不饿,当时她还好奇的猜想,他们是不是无敌铁金钢,怎么都不用吃饭呢?
她终于移动脚步走过来,盛了一碗饭坐下。
“我只是让打扫的人简单准备一些吃的,明天我们最好再去一趟大卖场。”
“明天妈咪……我是说,莫姨和丽姨明天就到了,还是等她们来了再一起去大卖场吧。”真是糟糕,她怎么老是改不掉“妈咪”这两个字?
“你还是继续叫『妈咪』,免得不小心在妈咪面前喊出『莫姨』。”
这一刻,她竟然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就算她和莫霁云离婚了,妈咪对她来说还是“妈咪”,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比较像莫宁的女儿,而不是她老妈的女儿。
“妈咪她们明天几点到台北?我们要去火车站接她们吗?”
他扒了几口饭,才漫不经心的道:“她们有事担搁了,应该会晚个几天。”
“什么?”
“妈咪来了电话,她们有可能晚个几天来台北。”
“你是故意耍我吗?”
再一次放下碗筷,他冷冷的看着她。“我有必要干这么无聊的事吗?如果不是因为妈咪的关系,我也不需要急着把你拉来这里。”
“我记得一开始,你可不是这个意思哦。”
“你怎么老是搞不清楚状况?当时你没有交往的对象,所以我觉得玩玩也无所谓,可是现在不同了,虽然我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但还不至于这么低俗的去碰别的男人的女人,况且你也不是性感尤物,我干么对你饥不择食?”
她确实不是性感尤物,可是这种话还是教她浑身不舒服。“我都不知道你是这么有原则的男人!”
“如果没有原则,我每天晚上可以抱不同的女人睡觉。”
“我知道有一大票的女人恨不得跳上『王子』的床,这种事用不着强调。”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暂,可是足以教她见识到他的魅力。这也难怪,单是那张混血儿的面孔就迷死男女老少了,何况他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若非他对周遭的美色视而不见,她老早被酸醋泡到发臭发烂。
“你吃醋了。”他戏谑的扬起唇角。
“我吃醋?你少臭美了,就算你有一卡车的女人,我也不会吃醋,我最无法忍受的就是酸味!”她越说越激动,反倒让人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没关系,你爱吃多少醋就吃多少醋,我不会介意。”他越笑越开心,这让她更是咬牙切齿,忍不住发出怒吼抗议。
“我没有吃醋!”
莫霁云故作惊吓的摀着耳朵。“你小声一点。”
她恼怒的握住拳头,真想挥过去,可惜手不够长,大概也没办法击中目标。
“再不吃饭,菜都凉了。”他终于又拿起碗筷。
她很生气,气炸了,可是,她并不是气他,而是气她自己。
没错,她在吃醋,明知道这个男人不再属于她了,无论他跟哪个女人在一起,都与她无关,可是她就是会忍不住在意、猜想:分开的日子他有没有抱着其他的女人?他是否曾经想过为她“守贞”?当他抱着别的女人,他会不会觉得对不起她?
她一直无法正视其他男人,不单单是习惯将别的男人和他做比较,更要紧的是不想对不起他,也许内心深处,她还是对他抱着期待吧。
这三年来,她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不可以对他存有一丝期待,否则这辈子他都会绑住她,可是真的好难,不是不爱,而是不得不放弃,她无法教自己完全对他死心。
够了,到此为止吧,她应该放过自己,彻底死心了!
夜幕低垂,看着玻璃帷幕外面,莫霁云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手上的红酒,思绪却不自觉的飞到十几公里之外的别墅。
他真的是在自找罪受!如果他没有将台北置产的事情告诉妈咪,还一直游说妈咪来看看他们的新家,妈咪根本没有计划上来台北,而这会儿他也不会陷入这种自我折磨的处境当中。
昨晚他自动自发睡在客房,可是一旦妈咪来到台北,他就不可能用这种方式压抑自己对她的……
低声一咒,他懊恼的搔了搔头,完全忘了有三双眼睛正在打量他。
“这个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不是他把我们三个聚集在这里吗?”霍天擎一身强悍凌人的霸气,生为霍家第三代唯一的男丁,从出生就被霍家的女人们当成帝王一样的伺候,因此朋友总是戏称他是“King”。
“依我看,他肯定把我们三个都忘了吧。”邵轼齐是一个比女人还美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是他们四个当中女人缘最差的一个,反正他身份证上的配偶栏已经有个女人的名字,他也不需要其他女人凑热闹。
“我不是跟你们说了,这个小子八成被某个女人迷住了。”娄晙是他们四个当中最早结婚的人,可是结婚差不多两年后,老婆就发生意外身亡,直到不久之前,他又再婚了。
“这个意思是说,他是为了某个女人来到台湾?”霍天擎一脸抽筋的表情。
娄晙笑着点点头。“我知道很不可思议,可是八九不离十。”
邵轼齐跟着点头附和。“就我之前旁敲侧击推测的结论,确实如此。”
“他一直待在美国,怎么可能跟台湾某个女人扯上关系?”
“你忘了吗?三年前他来过台湾,还在这里待了好几个月,当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劲,这个小子在台湾待那么久,除了一开始,他都没有找我们吃饭喝酒,这不是有违常理吗?”
“没错,因为那阵子我们都太忙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关心这件事情。”
“对哦,他还跟我借了市区的公寓,我都忘了这件事情了!”
“你们到底够了没?”莫霁云终于忍无可忍的转身一瞪。这三个男人实在太聒噪了,害他更心烦……他之所以将他们三个聚集在邵轼齐的办公室,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心思一直绕着秦若然打转,结果他们三个却不断的提醒他秦若然的存在,虽然是出于无意。
他们三个很有默契的咧嘴一笑,同声道:“果然有鬼!”
“你们不要胡乱猜测。”
“你就老老实实招了吧!”
“就是啊,我们从来没有期望王子不会对女人动了真心。”
“没错,别再藏了,这个周末我们打算在这里举办校友会,带她过来吧。”
他们三个人对付他一个人,今天晚上他的耳根子还可以清静吗?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就别再跟他们斗了!
他走过来放下酒杯,当个聪明人立刻闪人。“我先回去了,如果时间允许,我会来参加校友会。”
“……”
搭上电梯,他还可以听见他们三个在里面劈哩啪啦连番炮轰的声音,可是他不在意,只想加快脚步回到别墅。
他突然想到自己把她一个人丢在别墅,她会不会害怕?记得她说过,她不喜欢风吹过空旷之处的声音,感觉很凄凉,别墅那么大,今晚的风又特别强,一个人孤零零的听着狂风吹过别墅的声音,她一定会觉得自己很悲凉。
然而当他急急忙忙回到别墅,却发现秦若然根本不在,于是用手机Call她,可是连Call了十通,她不接就是不接,原本的担忧这会儿化成一把怒火。
她去哪里?
这个问题一直在脑海盘旋不去,一开始他坐在客厅等人,接着转移到前庭的台阶,最后干脆直接守在大门边,他要看看她几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