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花开,万物孳长。
夏净莲将手按在依旧平坦的月复部,嘴角挂着如梦似幻的母性微笑。她怀孕了!刚才家庭医生来过,证实她已经怀有将近两个月的身孕。仔细一算,应该就是那个让他们失控的清晨所结下的果。
“少夫人,太好了,从今天起,你一定要多吃点,这样未来的小少爷或是小小姐才会长得白胖又健康。”何婶一得知这个好消息,就差广东籍的厨娘去炖补。
“嗯。”夏挣莲心里轻飘飘的,既惊喜、又忧虑。
虽然裴淆最近对她很好,可是在欢爱的时候,他永远不会忘记问她吃了避孕药没有,可见他目前还不想要孩子,如果他知道她偷偷怀了孕,会高兴吗?
“少爷回来了!”
楼下传来蚤动声和喧哗声,显然仆佣们早巳迫不及待将少夫人有喜的好消息传达给裴淆,大家都想看看向来不动如山的主子,笑得像傻瓜的惊喜表情。
“哎呀,这些下人真碎嘴!少夫人有孕的事,应该由少夫人亲自告诉少爷嘛,他们怎能越俎代庖呢?”何婶赶着出去阻止他们。
“没关系的,何婶,由他们去吧!”反正她正好不知该如何开口,由他们代劳,至少省去一桩令她为难的事。
“不行,我得去叫他们闭嘴。”何婶急忙走向门口,刚到门边,房门就被人从外猛地推开。“啊——”何婶一时没站稳,差点摔倒。
裴淆立即扶住她,语气冷硬的命令。“何婶,你先出去!”
何婶诧异地抬头看他,发现他面色铁青,眼中的冷骛令人心惊。“少爷……”
“你先出去,我有话和净莲说!”
何婶不放心的瞄瞄夏净莲,见她安抚的朝她点头微笑,这才忐忑不安的出去,并顺手带上门。
裴淆站在门前,拧眉审视她平坦的月复部片刻,才大步跨上前。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怀孕了?”
夏净莲望着他,鼓起勇气说:“是的,我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为什么?”他闭上眼,忍住极欲爆发的怒火。“你不是说你吃了避孕药吗?为什么吃了避孕药还会怀孕?
难道那些避孕药失效了?”
“不,那些避孕药没有失效,我会怀孕是因为——我没有吃!”
“你说什么?!”他双眼凸出,震怒狂暴地大吼:“是谁准许你这么做的!”
他好不容易才突破多年固守的心防,完全信任她,没想到她却利用他对她的信任,擅自怀孕。
“没有人准许我,可是我想生。”她望着他,眼神祈谅而哀求。“求求你,我喜欢孩子,我好想拥有自己的孩子,请你让我生下来吧!”
“不行!”他狂怒地来回踱步,语调中充满痛苦、烦躁、和某种不知名的恐惧。他不能有孩子!他害怕那些柔软哭闹的小东西,他们不是他的生命中该有的“东西”。
“拿掉他!”既是不该出现的“东西”,就该及时除掉它,以防后患。
“不!”夏净莲惊恐得缩到墙角,捍卫地抱着自己的肚子。“他是你的孩子,你不能残忍的夺去他的生命!”
“他现在还不算生命,只是一个没有知觉、没有思想的小胚胎,拿掉他,对你我都好!想想看,没有孩子,我们可以过得更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被烦人的小鬼打扰,你也不会为了那些不知感恩的小鬼,变成一个蓬头垢面的黄脸婆……”他上前接着她,在她耳边柔声游说,要她舍弃月复中的骨肉。
此时他诱哄的温柔表情,对她来说,就像拿着三叉戟的撒旦那般可怕,一切的甜言蜜语,都是为了要她心甘情愿点头,和他一同谋杀自己的孩子!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绝不拿掉孩子,绝不!”她捂着耳朵,不肯听他看似温柔、实则残酷冷血的言词。
“由不得你!”她的反应激怒了他,他扯下她的手,在她耳边大吼。“你最好接受这个事实,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到医院拿掉肚子里的孩子!”
“不——”她尖叫着推开他,转身冲到可以眺望花园的阳台上,紧贴着阳台的白色雕花栏杆,威胁地瞪着他。“如果你要杀死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你不让孩子活,我就陪着孩子一起死,我们母子都消失在你面前,这下你总该满意了!”
她脸色悲愤,语意哀凄哽咽,不过眸中的寒光却坚定的告诉他,她绝对不是随口说说,她是非常认真的!没有人可以分开她和孩子,如果他敢冷血地谋杀她月复中的小生命,她会毫不犹豫的去死。而且——她会恨他,至死都不原谅他!
“你——”他面罩寒霜,双手紧握成拳,严厉的唇抿成一条线,双眼冷得像结了冰。她居然为了一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小胚胎,如此激烈的与他抗争。
孩子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未出生,就引起他和妻子如此大的争执!他的视线笔直射向她的小月复,怨恨的目光像恨不得立即刨出里头的小生命,捏得粉碎……再望向那个向来温柔似水、并且发誓会永远爱他的女子,如今却为了一个未成形的胚胎和他翻脸成仇,他胸中的怒气陡地遽升。
“随便你!你想生就生,不过我先警告你,以后叫那小鬼离我远一点,否则当心我对他不客气,别指望我会接纳他或喜欢他!”他大声嘶吼完,随即扭头离去。
房门被用力的甩上,夏净莲才放松警戒的紧绷情绪,缓缓跪坐在地砖上。她抚着胸口,一直过了好久,才缓缓露出笑容。裴淆答应让她生,她保住孩子了!虽然裴淆说永远不接纳孩子,但是她并不难过,她相信他很快就会改变的!等孩子出生后,他看见孩子天真可爱的模样,就会有身为父亲的骄傲和喜悦,到时候没有人逼他,他自然会慢慢接纳那个孩子。她有信心,他会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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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时序由春转入盛夏,夏净莲怀孕堂堂迈入第七个月,原本平坦的小月复像气球似的迅速膨胀,身材也在何婶的努力进补下日渐丰腴,比起以往清瘦的模样,更添几许妩媚风情。
这天下午她到院子里散步,不料天空突然下起豆大的雷阵雨,她用双手遮在头上,快步走回屋里。快到宅子时,何婶已拿着雨伞出来接她,并递给她一条毛巾。
夏净莲边走边擦拭淋湿的头发,进入有空调的屋内,迎面而来的冷气立即让她打了一个喷嚏。
“快到楼上换件干衣服,可别感冒了,怀孕的孕妇呀,最怕感冒了!”
“好。”夏净莲一向听从何婶的叮咛,俨然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那般尊敬。她抓着楼梯的偎木扶手,小心地爬上二楼,正想转身进房,冷不防和裴淆正面相遇。
他穿着整齐的灰色西装,像要出门的样子。
今天是礼拜天,他也不愿待在家里,大概是不想看见她吧!裴淆的视线先与她对视片刻,才冷漠地将视线往下移。
他像看怪物似的瞪着那鼓得像大西瓜的肚子,立即皱起眉头,再度将视线往上移。他的视线停留在她丰满的胸前,双眼倏地一眯,黑色的瞳眸霎时变成更加陰黯黝黑。
雨水淋湿了她身上那袭米白色的绣花孕妇装,湿濡的丝质布料紧贴在身上,完全彰显她不再窈窕、却依然迷人的身体曲线。
她被他火热饥渴的眼神盯得浑身不对劲,立即从他身边掠走,快步进入房间,关上房门,隔绝他紧紧尾随的炙人目光。
她打开衣橱,刚拿出一件浅绿色的孕妇装,房门又被打开了。
裴淆走进房间,顺脚踢上门,满含着掠夺的狂野气势,一步步走向她。
“呃……请问,有什么事吗?”她会这么问并不奇怪,自从五个月前他甩门而去之后,就不曾踏入这个房间,听何婶说,他搬到客房去了。
裴淆不发一语,只用一种难以压抑的火热眼眸望着她。
即使他万般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怀孕的她愈来愈美了!圆润成熟的身躯、饱满诱人的酥胸,像一对饱熟的水蜜桃,在在挑逗他饥渴的感官。
他剧烈喘息,再也忍不住下月复的胀痛。
五个月禁欲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你……”她被他眼中的狂暴骇到,立即丢开手中的衣服,转身想逃出卧房。“啊——”她倏地发出惊叫,因为他突然从后抱住她
这时候,什么事业、客户,全被他抛在脑后。
那位和他有约的客户在洛克斐勒大厦苦等了一下午,就是“等无人”,不过,他却因祸得福。心有歉疚的裴淆把合约给了他,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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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上旬,一个天气寒冷的早晨,夏净莲开始阵痛,何婶和章叔火速将她送到医院待产。由于她骨盆小,分娩不易,一直折腾到下午四点,一个浑身红咚咚、清秀可爱的小女婴才降临人世。
虽然那天早上裴淆还是若无其事的去上班,不过据说那一天他的脾气坏到极点,公司里的高级主管全被叮得满头包,手下的职员则被骂得个个想辞职,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夏净莲平安产女的消息传来,才奇迹似的解除警报。
公司上下接获总裁喜获千金的好消息,纷纷开香槟庆祝,只有刚刚升格为父亲的裴淆一个人躲在总裁办公室里,谁也不肯理。
三天后,夏净莲高兴地抱着女儿回家,虽然裴淆这三天未曾到医院探视过她或女儿,但是她并不怪他。她相信看过女儿之后,他一定会马上爱上这个可爱的小东西!
“少夫人和小姐回来了!”佣人们争相走告,正在客厅看报的裴淆顿时身体一僵,不过又随即恢复镇定,继续翻阅手中的NewYorkTimes。
“淆!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女儿。”夏净莲不顾身体还有些微不适,欣喜的抱着女儿快步上前,献宝似的捧给丈夫看。
裴淆放下报纸起身,不过不是为了接过她手中的婴儿,而是将手插在裤袋里,神情漠然的绕过她们,转身跨上阶梯。
“淆……”夏挣莲像被当众掴了一巴掌似的,面色苍白,错愕心伤。
裴淆对于她的轻唤置若罔闻,径自拾阶上楼。
原本欢欣鼓舞,准备好好热闹一番的仆佣看见这一幕,全都呆愣住了,现场的欢乐气氛像是突然被冷冻似的,瞬间凝固成冰。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敢说话或是走开,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惟恐发出太大的声音。
一直到裴淆走进书房,用力甩上房门,何婶才突然像惊醒似的,用力拍掌喊道:“哎呀!你们大家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晚上庆祝餐会要吃的、喝的东西,你们都还没准备吧!快去快去,大家都到厨房忙去,别吵到这个爱哭的小丫头,她的脾气可拗得很哪!”
她上前诱哄夏净莲怀中开始哭闹的小女婴,直说她的脾气完全像爸爸。
佣人全走后,何婶陪着夏净莲回房去,替她张罗坐月子的大小事务,假装刚才的事从来不曾发生过。
晚上,何婶为出生才刚满三天的小女婴开了一个庆祝会,不过小女婴的父亲裴淆躲在书房里没有出来。而夏净莲则是因为坐月子的关系,需要休息,所以也没有参加。一场为女儿举办的庆祝会,父母两人都缺席了,参加的只有佣人,这场庆祝会倒像仆佣们的同乐会。
一个晚上,何婶完全吃不下一点东西,她想到裴淆对女儿的冷漠疏离,就难过得毫无食欲。她仿佛看
见当年那对冷漠的父母,和那个永远不快乐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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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夏净莲坐月子的苦牢终于结束了,她重获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书房找裴淆谈一谈。
“淆。”她轻敲书房的门,然后走进去。
“什么事?”裴澡不耐抬头的扫她一眼,像在怪她打扰他的安宁。
“我是想问你,你替女儿取好名字没有?”她望着他柔声询问。
上次她托何婶告诉他,请他替女儿取个好听又响亮的名字,他应该想好了吧!
“取名字?我为什么要替那个整天哭闹、让人神经快断裂的小鬼取名字?”他将文件扔回桌上,不悦地咕
哝。
“她是你的女儿——”
“别跟我说她是我的女儿!”裴淆倏然回头,冰冷的眸子笔直射向她。“当初我已经警告过你,要生下她可以,但是不准拿她的事来烦我!结果你们整天不是要我去看她哭得皱成一团的小脸,就是要我替她取名字,我哪来那么多闲功夫?”
“我……”夏净莲霎时语塞。她当初的确保证过,不会拿孩子的事来烦他。那时她只求能够保住自己的孩子,就算再荒谬的条件都愿意答应,可是现在孩子出生了,她又贪心的想要他多疼爱那个不受他欢迎的孩子。
她低下头,为自己的言而无信感到羞赧。
“我明白了,如果你没意见的话,那我就自己替孩子取名字了。”
“只要别拿她的事来烦我,我就没有任何意见了!”裴淆坐回书桌前,继续埋首在文件里。
“我明白了。”夏净莲惆怅的望了他紧绷的脸一眼,黯然转身离开书房。
裴淆悄悄抬头,审视她已逐渐恢复曲线的身材,眸色缓缓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