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媃珊不否认自己还着爱章翼扬,但她也很气他—气他不肯对她坦白。她个性向来温和,但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遇到不真诚不公平的对待时,也是会生气的。
况且,他们两人家世悬殊,许多豪门的恩怨情仇,她也听怕了,让她变得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段感情。
堂堂章氏财团的继承人,会真的喜欢上她吗?她总是这么怀疑。
说到底,她还是无法相信他——不!应该说,她不信任的人是自己。
她不相信只凭自己这个幼稚园老师,能够抓得住他,麻雀变凤凰的故事早就被时代淘汰了,而她还期望着灰姑娘版的故事真实上演吗?
她的心里充满着太多犹豫与不确定,一整天心情都很低落,但她绝不会让孩子感觉出来,还是很有精神地带着小朋友上课、唱歌、画图、游戏……
中午休息时间,徐映丽来找她,她也看到了那天的新闻。
“真没想到,章冀扬居然会是章氏财团的小开!唉,要是早知道……”
她不免有点小小的感叹,早知道他家财万贯,当初就别那么快放弃,厚着脸皮穷追到底,说不定死缠烂打硬黏上了,那么现在她就是章氏财团的少女乃女乃啦!
不过这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啦,侯门一人深似海,她也知道富贵人家的大门不是那么好进去的,跨进去之后,可能也端不起章家尊贵的饭碗,有被饿死的可能。
所以还是识相点,当她的小老百姓就好了。
徐映丽提起章冀扬,挑起叶媃珊心中的痛,她难受地低下头,沉默地整理下午上课要用的物品。
见她这样,徐映丽也不忍心了,后悔提起这件事。
“哎,你放心啦,事情没那么困难!章冀扬再尊贵,也比不过王子吧?王子与平民的婚姻,世界各国比比皆是。你看,像英国的黛安娜王妃、日本的雅子妃,还有丹麦的文雅丽王妃——她还是香港人呢!可见平民嫁入豪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她不安慰还好,愈安慰叶媃珊愈想哭。
“黛安娜王妃因为老公不疼她所以离了婚,而且她已经死了。日本雅子圮因为宫廷的压力得了忧郁症,文雅丽王妃也和风流花心的丹麦王子约阿希姆离婚了。”呜,可见灰姑娘的下场都很惨!
“啊,那是……”徐映丽发现自己举错了例子,连忙补充道:“也有其他好的呀!像丹麦王储和澳洲女孩唐纳森共结连理,还有挪威的平民女侍王妃梅特,人家甚至还是未婚妈妈咧——”
“现在是没出问题,将来如何谁又知道呢?”按照比例来看,是失败的多,成功的少,她愈来愈没信心了。
“呃……好吧,不谈她们了!”她举手投降。“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如果知道,就不需要这么烦恼了。
“哎,何必想那么多呢?船到桥头自然直,难不成你真要为了他的身分地位而分手啊?那太愚蠢了!”
“很蠢吗?”
“没错!所以放宽心吧,不过—如果你真的不要,可不可以让给我啊?我不介意当只飞上枝头的麻雀。”徐映丽垂涎地恬嘴。
“映丽!”
“哈哈,对不起,开玩笑的啦!”
呵呵。
玩笑开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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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徐映丽聊过之后,叶媃珊好多了,午休过后,她重新振作精神上班,一直到傍晚忙完园所里的事,才下班离开幼稚园。
然而,她一出大门就看到章冀扬,他等候在幼稚园门口,脸上噙着微笑,不知道等了多久。
她略微一愣,随即别开头,走向停放摩托车的地方。
“你下班了?”章冀扬立刻亦步亦趋地跟过来。
叶媃珊瞥了他一眼,默默地低头开启车厢,取出安全帽,还是没有开口跟他说话。
其实她对他已经没有多少怨气,只是不晓得两人的未来该怎么办,感到万分茫然而已。
她的态度没令章冀扬丧气,她不理他没关系,他有打不死的蟑螂精神,还有鳄鱼望尘莫及的厚脸皮,想甩掉他?没那么容易的!
叶媃珊戴上安全帽,章冀扬连忙问:“你有时间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我要回家了。”她跨上摩托车,道了声歉随即走人。
“媃珊!”哪知道他不死心,居然拔腿紧追在后。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减低速度,不过想到自己耳根软,怕他会说出什么话,令自己意志动摇,于是狠心不理,油门一催,加快速度想甩掉他。
然而,不知道是他体力好还是毅力强,骑了一段路之后,她稍微降低速度悄悄回头往后看,发现他居然还以相同的等距直追过来,她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继续往前骑,不知他还要追多久才会甘心放弃,如果停下来,又得强迫自己面对他,她的心情矛盾极了……
她又往前骑了一小段路,瞥瞥照后镜,发现他还继续追着,不过体力显然已经透支,步伐缓慢,喘息急速,跑得相当痛苦的样子。
她心口一怞,脑子还没决定该怎么做,握着油门的手已不自觉放松。
她,终究是心软了。
章冀扬没命地追着,跑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觉得好像再过一秒钟,自己就要因缺乏空气倒地不起。
就在这时,他发现前方的摩托车不知为何渐渐慢了下来,他惊喜万分,就像打了针强心剂,枯竭的能量瞬间充满。
他使出仅存的几分体力,快步跑上前。
叶媃珊的摩托车已经完全停了下来,章冀扬一步也没停地跑到她身旁,气息急促但欣喜地道:“媃珊,谢谢你愿意停下来。”
“你干嘛追着我的摩托车?这样很危险的!”她心疼地斥责道,看了他坚毅的面容一眼,有些无奈地说:“你这是何必呢?我相信你并不是真心喜欢我,又何必这样穷追不舍?”
这样会让她以为他很认真、很诚恳,也会让她心软。
“谁说我不是真的喜欢你?!就因为我忘了告诉你我是章嘉乔的儿子?”听到她一口咬定他不真心,他可不服气了。
“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到不行,你没有道理怀疑我的真心!”他急吼吼地大喊。
“我们家世悬殊……”她始终对这一点耿耿于怀。
“嘿!那不是我的错吧?我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女人,但无法选择我的父母,你挑剔我的家世,那对我不公平!”他睁大眼,无辜到了极点。“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爸妈太有钱,就和他们断绝关系,难道说,有钱也是一种罪过吗?”
他哀怨的神情和语气,让叶媃珊差点笑出来,急忙掩住嘴,假装严肃。
“可是我也不知道,你喜欢我哪一点?”她怀疑地问。
这是她一直想不透的,她并不特别美丽性感,也不特别聪明能干,有时还有些羞涩胆怯,最重要的是—她从来不是一个幸运的人!
打小怞奖没她的份,长大后发票没中过,开始工作后尾牙模彩都是安慰奖,像他这种长相出色、家世优秀、别人挤破头都抢不到的超级大头奖,怎么可能落在她头上呢?
她当然不敢做这种白日梦,所以只能懦弱地逃避,在自己受到更大的伤害之前逃得远远的。
“我喜欢你哪一点?”章冀扬抓了抓头,有点为难地道:“喜欢就是喜欢啊,一时之间也很难说清楚……”
“那你最喜欢我哪一项优点?”他总不可能连她最大的优点都不知道吧?
“我最喜欢的?那当然就是你的手艺罗!我最爱吃你做的菜,你不知道自己已经深深抓住我的胃了吗?”说着,他的口水都快滴了下来。
“你因为我做的菜喜欢我?”她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
“嗯……应该算是吧!”当然她还有其他许多优点,不过当初最先吸引他的,是她煮的咖哩。
因为超对他味的咖哩,他才会不惜厚着脸皮上门讨饭吃,讨久了讨出感情,才慢慢喜欢上她。所以说,她的好厨艺是她最大的优点,而她煮的咖哩则是他们的媒人。呵呵呵!
哪晓得叶媃珊突然神色一变,抿着嘴不再说话,低头从包包里翻出随身的记事本,在纸上抄下一组电话号码,然后撕下来塞进他手里。
“这是什么?”章冀扬瞪着那组莫名其妙的电话号码。
“幼稚园负责煮菜欧巴桑的电话,她煮的菜比我好吃多了,你去追她吧!”
气嘟嘟地说完,叶媃珊再度催动油门,扬长而去,赏章冀扬一嘴烟。
“咳咳!媃珊——咳——”
她怎么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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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相亲!”
叶媃珊将电话夹在脖子上,忿忿然往嘴里塞了口咖哩饭,用力咀嚼。
“干嘛?你真要跟章冀扬‘切’喔?”
寒假已经开始了,徐映丽窝到老姊的咖啡店来,喝咖啡、吃饼干、看漫画,悠闲得不得了。
“当然要‘切’啊!你不知道他多可恶,他居然说他是因为我做的菜,才喜欢上我的。”向来温柔如小绵羊的媃珊,这回真的气炸了。
这句话多伤她的心呀,难道除了做菜,她就没有其他优点了吗?
“这也没什么不好啊,总比他是因为你的钱、你的家世或是你的美色才爱上你来得好吧!”徐映丽喝了口香浓的热可可,懒洋洋地说道。
“当然不好!这样好像他只想找个煮饭婆似的,那太不浪漫了。”叶媃珊气呼呼地扔下汤匙。
叶媃珊外表温柔、个性随和,但骨子里却也有着少女的浪漫幻想,而今那些美丽浪漫的幻想,全被章冀扬这个可恨的男人给毁了!
“所以你打算叫他滚边去,自个儿回新竹去相亲?”呵呵,章冀扬一定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
“没错!”叶媃珊小手槌上餐桌,汤匙咚地跳起来。“正好我妈一直打电话来催,我干脆答应回去相亲,反正我想……他也不会在意的!”
抓起汤匙胡乱搅着黏糊糊的咖哩饭,想到这是章冀扬最爱的茄子咖哩,叶媃珊心情更乱了。
“只要你不后悔就好。”她是没什么意见啦。
“好!那就这么说定,我去相亲嫁给别人,让他后悔一辈子。”坚决地说完,随即收线。
“呵,像孩子一样爱赌气。”徐映丽慢条斯里地收合上手机盖,收起手机。
“是媃珊打来的?她说什么?我好像听到你们说什么——相亲?”不知何时跑到她对面的男子,急切地追问。
原来章冀扬也到咖啡店来了,本来是来找徐映丽谈一谈消除心中的郁闷,但是听到她们提起相亲,他的心情更郁闷啦!
“就像你听到的,媃珊说她要回新竹去相亲,他妈妈替她介绍了不错的对象。”徐映丽有点幸灾乐祸地道,谁教他不长眼拒绝了她?
“那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去相亲!”章冀扬震惊的表情活像听到老婆要改嫁一样。
“有什么不可以,你又不是她的谁。”徐映丽拿起漫画继续看。
“我是她的男朋友耶!”他大声宣示所有权。
“现在已经不是了。”徐映丽翻过隔页,噗地笑出声来。这本漫画好好笑!
“徐映丽!”章冀扬凑过去,猛然伸手按住她的漫画。
“……干嘛?”他脸上的表情还真吓人,徐映丽倏然背脊发寒。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陰沉消失,他脸上浮现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哼哼,想背着他偷嫁人?门儿都没有!还是认命吧,要嫁—也只能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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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绝佳的餐厅里,长方形、铺着白色桌巾的餐桌前,排排坐着两方人马。
男方出席的代表有男主角本人,父亲、母亲与婶婆。而女方列席的只有女主角以及母亲两人而已。
很明显的,这是一场相亲宴。
“媃珊呀,这位就是周德语先生,你叫他德语就好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你的小学同学,你还记得吗?”
周德语的婶婆——同时也是媒人,脖子上戴着闪闪发亮的金项链,香水浓重得害人鼻子过敏,她咧开同样闪闪发亮的大金牙,开始替双方介绍。
“是的,我当然还记得,以前他一直很优秀。”
穿着粉红洋装、耳垂上夹着母亲硬替她夹上的珍珠耳环,浑身别扭的叶媃珊努力挤出温文秀气的笑容,轻轻点头。
其实——都十几年前的事了,谁还会记得?
“那是当然的。我们德语不但长得帅,头脑聪明,而且能力好,他可是银行未来的重要储备干部呢!”周德语的母亲显然很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
“呵呵,看得出来。”叶媃珊客气地附和。
在母亲的心目中,儿子永远是最好的,这点是无可厚非的,然而说周德语长得帅?那实在……
充其量,他只算长得“忠厚老实”而已。一副深度数的黑框眼镜,样式老旧的西装,发型更是古板得像一顶假发。叶媃珊心想,周德语的母亲可能没见过真正的俊男,改天她该让她瞧瞧章冀扬——
呀,她干嘛想起他?她正在相亲耶!
她生起自己的气,鼓起小嘴,端起茶喝了一大口。
“听说叶小姐是老师?”周德语的父亲用买猪肉的眼神打量她。
说到打量——叶媃珊一直觉得有人不知从哪个地方偷看她。是她神经过敏吗?
“是的,我是一名幼稚园老师。”她赶紧放下杯子,对周父微笑。
“什么!只是幼稚园老师?不是国中或高中的老师吗?幼稚园老师根本不算老师嘛!”周父一副“被骗了”的口吻。
他显然有职业歧视,认为国中或高中的老师才算“老师”。
职业被轻贱,叶媃珊心里不太高兴,但还是维持礼貌挂着微笑,但口气严肃地道:“幼稚园老师当然也是老师呀!我们也是正统师范学院毕业,只是念的是幼教系,正规的教育课程我们也都有念,谁能说我们不是老师呢?
再说,正因为教育很重要,所以才要下扎根,幼儿时期是一个人建立人格最重要的时期,幼稚园老师的良恶,关系着孩子的一生,所以幼稚园老师反而是最重要的!”
“呃……说得也是啦。”周父有点下不了台,呐呐地道。
“媃珊。”母亲在桌下踢她的脚,暗示她少说两句,陪着笑就好。
叶媃珊无奈地叹了口气,乖乖闭上嘴。没想到,一直沉默寡言的周德语却主动开口和她说话。
“叶小姐说得很好,我很赞同。”周德语咧开嘴,笑容也和他的人一样属于“憨厚老实”派,少了章冀扬那种阳光般炙热、迷人的魅力。
啊,她怎么又想起他引她连忙甩甩头。
他的笑容虽然憨傻,但给人的感觉还满舒服的,不会色眯眯的令人生厌,所以她也回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
这时,叶媃珊忽然发现,不远处好像有个服务生瞪着她。
怎么可能?她是客人耶,服务生干嘛瞪着她?这间餐厅的服务态度真叫人不敢领教!
不过……那名服务生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好像……好像章冀扬。
哈,怎么可能?这里是新竹耶!
再说这里是餐厅,又不是他的地盘,他怎么可能混得进来?
可是……真的好像……
当叶媃珊望着那名服务生怔忡出神时,双方家长也开始交谈起来。
“真不好意思,谢谢你们为了今天这场相亲宴,特地把餐厅包下来,我们真是受宠若惊呀!”
叶媃珊的母亲望着没有半个客人的餐厅,心里满是被讨好的欣喜。
“什么?不是你们包下来的吗?”谁知道周德语的父母比他们更惊讶。
双方家长互瞪几秒,然后一起看向媒人,因为餐厅是她订的。
“我不知道呀!”正在大快朵颐的媒人一脸吃惊,“我没有把餐厅包下来。”
怎么可能?她只是想赚点媒人的红包,又不是来洒钱的。
“耶?!那—这间餐厅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该不会快倒了吧?还是来到传说中的黑店,想把他们迷昏后洗劫财物,更恐怖的还会剁成肉馅做包子……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冷汗一粒粒往下滴,周遭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啊,大、大家吃吧,这……这里的东西很好吃喔,你们快尝尝看。”
媒人咧开抹成大红门颜色的嘴,装做没事人一样劝大家用菜,双方家长立即跟进,竭力装出镇定的样子,拿起餐具开始用餐。
叶媃珊毫无胃口,于是告了声罪:“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随即离开座位去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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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洗手间磨菇许久,久到会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在里头昏倒,叶媃珊才缓缓跺出来,不过一出洗手间,立刻遭人绑架。
那人拉着她,带往厨房旁的后门。
“喂!你想做什——”她瞪着眼前的男人,以为自己在作梦。“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章冀扬?她还没睡醒吧?
穿着一身服务生制服的章冀扬打开后门,把她拉出去,这才开始发飙。“你居然真的给我跑来相亲!”他气得牙痒痒的,真想扭断她的脖子。
耶,会咆哮?那是真的罗,可是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相亲——吼,她知道了!一定是映丽出卖她。
“你跑来这里做什么——还穿成这样?”她怀疑地瞅着他。“那身制服该不是偷来的吧?”
“偷来的?!”章冀扬提高音量,一脸受辱的表情。“这是我请他们提供给我的,什么偷来的?你以为我是贼吗?”
“他们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提供制服给你?又不是来店礼,还免费大赠送哩!”少骗人了!
“当然不是免费大赠送,那是因为我把这里包下来了,所以才有求必应!”
“你把这里包下来了?!”她忍不住瞪大眼看着他。不可能吧?
“没错啊!”他傲慢点头。
“你、你疯了!你以为自己有钱,就可以这样乱洒吗?”土财主!暴发户!
“是啊!我就是财大气粗,怎样?谁教你不理我,还跑来相亲!”哼哼,他气炸了。
“我……不理你了!”可恶!
“不许你走!”叶媃珊气得转身就想走,却被他拉扯回来,接着红润的小嘴立刻被占据。“唔……”
几乎次立即的,叶媃珊融化在他怀中,太久了,他们仿佛一辈子不曾接吻。好熟悉……那份熟悉的亲昵,让叶媃珊几乎都快落下泪来。
“我好想你!”
章冀扬将手插入她的发中,按住她的头颅,狠狠吻个痛快,想要把这些日子的焦虑、急躁、不安、气恼,全部藉由这个吻,一一向她讨回。
“噢,媃珊……”他吻肿了她的唇,终于甘心结束这个热吻,但他还舍不得离开她的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啜吻。
“别去相亲,好不好?别生我的气了,我好想你,快跟我和好吧!”
和好?叶媃珊的脑子像被鎚子猛力敲击一下,倏然清醒了。
她在干什么,她居然又跟他接吻了?
“别再说了,我们是不可能有未来的!”她猛力推开他,急忙从后门回到餐厅里,直奔回座位。
“媃珊,你怎么啦?头发怎么乱,嘴巴还肿成这样?”叶母看到女儿的模样,可吓一大跳。
“啊?那是……刚、刚才厕所里有只蚊子,一直在我头上乱飞,我、我打蚊子的时候,不小心把头发弄乱……嘴巴肿起来,可……可能是我对这个牌子的唇膏过敏……”她急忙整理乱发,涨红脸,支支吾吾说着蹩脚的谎言。
“喔,原来是这样。”双方家长点点头,接受她荒谬的说词。
而周德语没说话,只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好像他什么都懂,让她更加心虚,连头都不敢抬。
终于,餐点接近尾声,服务生送来最后一道菜——
是小笼包。还真的有包子咧?
而这位送小笼包的服务生脸色凶恶无比,好像他们敢再多坐一秒钟,他就要拿菜刀出来砍人。
原本就心存怀疑的几人,这下更是神色惊惶,直说不吃了,急忙结帐离开。
你跑来干什么?叶媃珊用大眼瞪着冒牌服务生—章冀扬。
等会儿不准你跟人家走!章冀扬用更大的眼珠回瞪。
我的事情你管不着!叶媃珊嘟起小嘴,迳自拉开椅子,跟着母亲一起走人。
叶媃珊不理他了,章冀扬只好换个目标,用恐怖的眼神警告周德语——
你这臭小子要是敢拐走我未来的老婆,就蛤我试试看!
奇怪的是,周德语既不惊恐也不生气,还客气地朝他点点头,然后也起身往外走。
“啊啊啊——”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章冀扬心头笼罩着极大的挫折感,懊恼得猛抓头发仰天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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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到了门外,照理说该各自解散了,但贪财——呃,热心的媒人还不忘推两位主角一把。
“呵呵,我们自己搭计程车回去就行了,德语你开车送叶小姐回去,路上好好聊聊啊!喔呵呵呵……”
媒人夸张的笑声令叶媃珊尴尬,幸好周德语还算正派,没跟着大笑,只客气地说:“叶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噢,那就谢谢你了。”
叶媃珊跟随周德语走向餐厅旁的停车场时,从眼角余光隐约看到章冀扬像壁虎一样黏在餐厅玻璃上,用两倍大的眼睛直盯着她与周德语。
她假装没看见他,面无表情地从玻璃前走过去。
原以为今天这场不轮不类的乌龙相亲,应该勉强瞒得过男方,哪晓得他们才一上车,周德语就问她:“刚才贴在玻璃上那位,是你的男朋友吧?”
叶媃珊呆了。“你……你怎么知道?”
噢不!她干嘛承认?她已经跟他分手了呀!
然而她张开嘴,就是说不出“他不是我男朋友”这句话。
“不好意思,其实你被他拉到餐厅后门去的时候,正好被我看到了,那时候我刚好去上洗手间。”周德语坦承。
叶媃珊这才明白,为何见到她那副狼狈的样子,他却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想到自己跟章冀扬的热情拥吻全落入他眼中,就羞赧尴尬不已。
“喔,天哪!”她双手掩着脸,羞窘不已。
“没关系!情人间有任何举动都是正常的,而且我很守礼的,非礼勿视,我马上就转头离开了。”周德语反而还安慰她。
“你真是个君子耶。”叶媃珊好像此时才认真地看他。“为什么我有男朋友还跑来跟你相亲,你一点都不生气呢?”
“因为我心里也有喜欢的人,而我也捱不过爸妈的疲劳轰炸,跑来相亲了。”周德语苦笑。
“喜欢的人?”
“嗯,她是我们银行的同事,有张温柔的脸孔和亲切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