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金刀女侠,沦为苦情小婢。
如果可以,金小菊真希望狠狠倒头睡上三天三夜;说不准一觉醒来,就会发现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场太逼真的恶梦,而不是现实。
直到被带出春花院,安置在这幢城郊的宅子里,金小菊还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对于这几天来自己的遭遇,难以置信。
她竟然被人卖了,卖到远在西南的大理国,而且还是间妓院;然后她又被转卖给一个神秘的男人,偏偏那个人叫做凌蒙。
金菊和凌蒙……金橘柠檬凉茶……
她娘这下可是称心如意了。
不过她不会让她娘知道这件事的!
金小菊昂起小小的下巴,暗自发誓,一旦完成任务、摆月兑那颗讨厌的柠檬,她就要立即返回中原,这辈子,再也不要踏入大理这个鬼地方了!
「就是这儿。」凌蒙领着她走入一栋宅子,啪地推开一扇门。
「这是什么地方?」金小菊好奇地左张右望,
「玉桩别馆。」凌蒙的回答向来精简,绝不多说一个没必要的字,但这也意味着,金小菊别想从他嘴里,撬出更多她想知道的讯息。
不过金小菊不是个沉默认命的女人,她自然要继续问清楚。
「这玉桩别馆是什么地方?」这地方虽然不大,但屋舍与摆置都挺雅致的,瞧得出不是一般百姓的宅院。
「我的住处。」凌蒙走到另一头开窗,回答同样简洁利落。
「你住这么好的地方?!」金小菊见他一身棉布黑衣并不奢华,不禁感到不可思议。「你很有钱吗?」
「不算多,这宅院是得来的赏赐。」凌蒙谨慎回答。
「赏赐?是谁给你的赏赐?你的主子?」
金小菊惊讶至极,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轻易听人使唤的人,普天之下,有谁唤得动他这种高傲,又目中无人的家伙?
「是谁赏赐的,妳不必知道。」凌蒙不打算再回答。「总之,未来这段时间妳就暂居此处,好好接受训练。」
「训练?什么训练?」金小菊紧张了。「你只说要帮你做一件事,没说要接受训练呀。」她抗议。
「要进行这个任务,受训是必然的,这是连带责任,妳不能拒绝。」凌蒙冷冷说道。
「那……能不能先透露一下,是什么样的训练?」金小菊倾过耳朵,一副打算探听的贼溜溜表情。
「妳很快就会知道了。」凌蒙看看天色。「时辰不早了,我让人布膳,用过晚膳后妳早点休息,明日一早便开始进行训练。」
「喔。」
形势比人强,为了美好的自由,金小菊只得乖乖任人摆布,不再抱怨。
离开金小菊的房间,凌蒙停步,回头望着她的房门,脸上出现深思的表情。
选择她,究竟是对是错?
这是一桩只许成功、不许出半点差错的重要任务,若是失败了,那后果谁也无法承担,因此,执行这项任务的人,武功要好不在话下,除此之外,还得有敏锐的心思与冷静的头脑,方能担此重任。
而金小菊──脾气火爆不说,还粗鲁毛躁、冲动莽撞,是标准的败事型人物。
但,他还是选了她。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轻轻摇头。
懂得武功的女子或许不难找,但功夫同她一般好的却难寻;再者,金小菊人虽粗鲁莽撞,但他却有种奇异的直觉,明白她是个心热善良,且忠诚的姑娘。
心热,所以一旦专心投注,便会倾尽心力。
善良,使她心肠柔软,能体会旁人之苦。
最重要的是忠诚,忠诚便能不为敌方所惑,一心一意为主效忠,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所以犹豫又犹豫、思量又思量后,他还是走入春花院买下她,将这桩重要的任务交付给她。
如今他已无反悔的余地,只能尽力的培植她、磨练她,剔除她性子里的毛躁鲁莽,将她从一块石头琢磨成美玉,使她成为可用之才。
如今情势一触即发,随时有可能爆发危机。
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晚膳出乎金小菊意料地丰盛,除了满桌的鸡鸭鱼肉,还有珍蔬甜点与水果。
她坐在摆满山珍海味的大圆桌前,两眼发直地盯着那些冒着诱人香气的美食,不住地咽着口水。
「吃吧!」凌蒙坐在圆桌的对面,淡淡宣布开饭。
但金小菊却动也不动,筷子调羹搁在眼前,她连碰都没碰一下。
「怎么不吃?」凌蒙眼中掠过一抹怀疑。「妳不饿吗?」
从她吞口水的样子看来,她应该很饿了,但既然饿了,又为何不吃?
「我……不饿。」金小菊嘴硬。
她怎么可能不饿?她被迷昏好几天了,粒米未进、滴水未喝,大约只被喂了点米汤,而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卖到妓院,更不敢碰里头的食物,深怕又被迷昏。
况且,那黑心老鸨被她踹了几脚,怀恨在心,连个馒头都没给她,几个日夜没有进食,她早饿得前胸贴后背。
要不是还有点武功底子撑着,只怕她早已饿得瘫倒在地了。
不过,虽然很饿很饿,很想好好大吃一顿,但她不能轻举妄动。
说到底,她还是不信任凌蒙。
虽然他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那张冷冰冰的面孔下,打着什么滢邪的坏主意?说不准下药把她迷昏了,随他高兴怎么享用就怎么享用……她绝不要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我一点也不饿。」她倔强地抿起嘴,不肯承认自己饿了。
这时,像要反驳她的谎言似的,她的肚子竟响起一串咕噜声,好响、好亮,声音大到她想假装没听见都不行。
凌蒙挑起眉,显然也听见了;她顿时好窘,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对方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没恶劣地大声取笑她,只有礼貌地假装没听见她如雷的月复鸣,然后径自拿起筷子,夹起面前的菜,优雅地放入口中。
欸?金小菊瞪大眼瞧他。他竟然吃了?
他胃口似乎不错,每道菜都一一品尝,最后还喝了碗汤、吃了块甜点。
金小菊看着他好整以暇地享用每一道菜,更觉饥饿难忍;她猛吞口水,逼自己忍耐,别像饿死鬼一般,扑过去从他嘴边抢食物吃。
直到每盘菜都取用过了,凌蒙才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湿布巾擦手。「这里每道菜我都亲自尝过了,证明里头全没下药,现在妳可以安心吃了吧?」
「咦?」金小菊愣住,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为了证明没有下药,才先吃给我看的?」
「妳怀疑我不是吗?我不吃给妳看,妳怎么会吃?」凌蒙淡淡解释。
金小菊好感动。「你……你关心我不吃东西吗?」她那般怀疑他,而他竟为了让她安心,亲自试尝每一道菜,证明菜里没下药。
她误会他了吗?原来他是个大好人!金小菊的双眼,因为感动而闪闪发亮。
恩人──
「我并不是在关心妳,希望妳别误会了。」凌蒙放下拭手的湿布巾,以毫无感情的清冷语气道:「妳若不吃东西,明日必定无法进行训练──我不认为一个两腿发软、连站都站不住的人能接受训练。为了不耽搁正事,我只能想办法让妳吃。」
他可真懂得谋杀感激的少女心哪!
金小菊低下头,像泄了气的皮球,双肩垮下,重重叹气。
「菜里既没毒也没下药,妳赶快吃吧。」凌蒙再次催促。
「吃!我当然吃!我为什么不吃?」既然没毒也没下药,那她还客气什么?金小菊摩拳擦掌,双眼喷出战斗火花,打算好好大吃一顿,填饱自己空荡荡的肚皮。
她眼捷手快,瞄准面前那只鸡的肥女敕腿儿,小手用力一转,就把鸡腿折下来往嘴里送。
又肥又香的鸡腿入口后,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饿,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嚼,没两三下,就把鸡腿啃得只剩一根骨头。
扔开鸡骨,不顾两手油腻腻,她又忙不迭地去抓蟹黄烧卖。
她太饿了,饿得没时间拿筷子优雅用餐,就直接用手抓着吃,这是最快、最方便的方法。
几乎是嘴里的鸡肉才吞下,她便同时把烧卖塞进嘴里,半点也不浪费时间。
「妳一定很饿。」凌蒙淡淡讽刺道。
她粗鲁的吃相让人开了眼界。
「我起码两三天没吃了,换作你两三个日夜没进食,吃相也不会比我好看到哪里去。」金小菊才不在乎他的挖苦,继续大啃大嚼。
凌蒙不再说话,默默坐在一旁,看她秋风扫落叶,把饭菜往她的小肚子里塞。
直到将桌上饭菜扫去大半,金小菊才满足地拍拍肚皮,毫不文雅地打个饱嗝。
「还有菜呀,不吃了?」凌蒙扫了眼满桌的狼藉。
他本该为她的粗鲁不文感到恼怒的,但不知为何,嘴角却压抑不住地上扬。
瞧她吃东西很有意思,好像桌上每道菜都是人间美食,她的吃相实在豪放,但说真的,他欣赏那份率性率真。
至少她很真诚,不虚伪造作。
不过这份欣赏不能被她知道,免得她得意忘形。
「不行,太饱了,不吃了。」金小菊摆手讨饶。
其实她平常食量不大,今儿个实在是饿坏了,才会这样放肆地大吃。
凌蒙立即起身。「既然吃饱了,那就回房休息吧!明日寅时,准时开始进行训练,不许迟到。」
「喔。」金小菊敷衍地虚应,吃饱就变得沉重的眼皮逐渐下垂,脑子也慢慢停摆。
终于获得数天以来第一顿饱足的金小菊,现下爱困得紧,哪怕天塌下来也不想理会,就只想睡。
「去睡吧!」凌蒙见她困得眼眸半闭,也不再多说什么,便放她去休息了。
金小菊被安排睡到客房里,原本很累很累,以为一爬上床就会立即睡去的她,却只是安稳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或许是这几日发生太多的事,让她难以入眠,毕竟她不是天天都被人绑走卖掉的。
想起那个她必须听令服从的男人,她又禁不住一肚子气。
他把她从妓院救出,却半点也没同情她的遭遇;老是臭着一张脸,拿冷眼看她不说,还威胁她必须帮他完成一个任务,否则便把她丢回妓院。
坏心人!说不定全天下心肝最黑的人,都比他善良可亲。
金小菊嘀嘀咕咕地,愈想愈是气得难以入睡。
她静静躺在枕上,努力逼自己入睡,但愈想逼自己睡,却愈是睡不着。
「啊──好烦哪!」她掀开被子大叫,气自己睡不着。
既然睡不着,索性出去走走好了!
她起身穿上靴子,开门走出房间。
这栋屋里的所有人似乎都睡了,灯全灭,外头半个人也没有,安静得像坟地。
瞧四下无人,金小菊心里起了邪念。
现在没人正好,不如趁着夜深人寂,模黑逃了吧!
反正是他无良,趁人之危胁迫她,不顾她不是自愿卖身,而是被迷昏卖掉,那她又何必守信?况且她是受害者,理所当然可以不遵守承诺!
这么一想,金小菊立刻决定掉头走人。
然而走了几步,她原本急促的步伐,却逐渐缓慢下来。
虽然现在确实四下无人,没人会阻拦她,但她就这么走了……好吗?
她已经答应要配合他完成任务,如今自毁承诺一走了之,不是有损金刀门的声誉吗?
她几乎可以想到他得知后会有何反应。
他绝对会满脸讥讽地说:「我早知道妳毫无诚信可言,想必金刀门也不是什么信守承诺的门派。」
她自己受人唾骂就算了,但怎能连累金刀门?
定住逃离的脚步,金小菊小手缓缓紧握成拳,犹豫又犹豫。
逃?还是不逃?考虑挣扎许久,她终于决定──不走了!
虽然她有机会可逃,但她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或许凌蒙会以为她是,但事实上,她不是。
她会留下来,乖乖遵守自己的承诺!
打定主意之后,她转回身,放弃逃走的机会,准备回房去睡一顿饱觉。
然而才一转头,她就差点失控尖叫出声,因为她看见方才在她思绪里兜转的那个人,正背着手站在她后头,看起来似乎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
金小菊顿时倒怞一口气──他简直神出鬼没!
「你……你干么躲在后头不出声?」金小菊模模头发,有点心虚地大声质问,深怕他会察觉她曾有过想逃的念头。
「妳又在这里做什么?」凌蒙扬起眉问。
「我……」金小菊语窒,她怎能承认自己想落跑?
「我、我睡不着,出来透透气。」她别脚地撒谎,希望他没看见她曾经企图逃走,最后又折回来。
「嗯。」凌蒙紧闭的嘴哼了声,似乎接受了她的说法,没有太为难她。
「那妳现在应当困了吧?快回去睡,别再到处乱『跑』了。」他退开一步,示意她回房。
不知是不是她敏感,她感觉那个「跑」字,似乎说得特别重。
「我本来就要回房啦。」金小菊嘀咕着,从他身旁经过,佯装平静地走回。
一关上门,她立即抚着胸口,不安地猜测凌蒙是否知道她刚才想偷跑。
月兑掉短靴爬上床,金小菊思绪纷乱,这下更睡不着了。
门外,凌蒙仍站在原处,没有离开。
方才金小菊的意图很明显,她想偷溜,他知道。
她会逃,他不是没预料到,所以打从她离开房门,他就在暗中注意她了。
后来见她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往后门的方向走,便知道她果然打算逃跑。
他气她不守信诺,正要跳出去逮回她时,她却自个儿停下了脚步。
他在后头看她一个人自言自语,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似乎颇为挣扎。
后来,她竟放弃离开,转身走了回来。
说真的,看见她折回,他挺惊讶的。
在他的想法里,认为懂得守信、看重自己承诺的人已经不多,更何况是女人?没想到金小菊,竟然就是那奇葩。
她的信守承诺,令他刮目相看。
他再次肯定,自己没有找错人。
金小菊──确实就是他所要的!
砰!砰!砰!
金小菊好梦正甜,但不远处似乎有人正敲击什么东西,发出吵杂的声响,打扰了她的好眠。
但她并没受什么影响,翻个身继续酣睡。
砰砰砰!
那声音又响起了,而且似乎比方才更大声,她拧紧眉头,咕哝了两句。「喔,老天!别敲了!」然后拉高被子盖过头,阻隔噪音干扰。
砰砰砰!砰砰砰!
制造声响的人不但没收敛,反而敲得更急更响。
「吵死了!是谁啊?!」金小菊终于抓狂了,掀开蒙头的被子大吼。
这人有没有一点公德心啊,知不知道她正在睡觉!
「起来!」凌蒙强硬的命令自门外传来,丝毫不给任何妥协的可能。
原来是他……她的「主子」!
「再让我睡一会儿啦……」她昨晚根本没睡好。
傲慢小婢砰地躺回枕上,摆好舒适的姿势就准备入睡,但这时,门上又传来那恼人的敲击声。
「马上起来!训练将在半个时辰内开始,立刻起身准备!」
「什么训练──啊……」
金小菊突然想起来,他曾说过进行任务之前,必须先经过一段特别训练,那是从今天开始吗?
可是她好困……
她趴伏在床上,还在做垂死挣扎,多希望拿一顿早膳换取一刻钟的睡眠,但她知道……那魔头不会答应的。
砰!「不准睡了,快起来!」
「吼──别敲了!」
绝望地、认命地,金小菊爬下床,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拉开门,瞪着门外那个大魔头。「我起来了。」
「很好!立刻梳洗好,来饭厅用早膳。妳最好吃饱点,因为这里没有什么点心可吃。」凌蒙警告她。
「我非常清楚。」金小菊嘲讽地咧咧嘴。
指望大魔头准备点心喂饱待宰的小羔羊?那不是痴人说梦嘛!
早饭时,金小菊已没了昨晚的好胃口。
一方面是因为她昨晚吃得太饱,不饿;另一方面是因为她爱困,瞌睡虫阻碍了她的食欲。
见她边吃边打瞌睡,凌蒙也没说什么,默默喝完自己的粥,便起身道:「该开始进行训练了,训练之前,我先让妳见一个人。妳跟我来。」
「喔。」眼睛睁着,意识却昏沉沉的金小菊,连问是什么人都没有,就像被扯着线的皮偶一般,乖乖跟着走了。
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对她而言都像镜花水月,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她都懵懵懂懂茫茫然,直到──
扣!
忽然有人重敲她头顶一记,她惊呼一声,捂着受到攻击的头顶,转头怒瞪向一旁──
不用问,凶手当然就是凌蒙。
「你干么敲我脑袋?」金小菊火爆地质问。
「请安!我已经说了三遍了。」凌蒙依然板着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孔,两眼直盯着前方,看都没看她一眼。
连喊了三遍都没能唤醒她,除了敲她脑袋,把她从周公那里拉回来,还有其它办法吗?
「我又没听到……」金小菊愤愤地嘀咕着,转回头,望向坐在前面太师椅上的人,下巴立刻掉了下来,惊骇地瞪大眼。
这是谁呀?他……是男是女?
那人看似四十出头,皮肤白女敕,举止秀气,轻拈着莲花指,比她更像女人──可,他应该是个男人吧?!
「欸,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是谁?」金小菊将身子往后倾,压低嗓门,问站在她后头的凌蒙。
但很显然地,她刻意压低的嗓门仍是不够低,因为她听到那人发出尖锐的怞气声,接着她的脑袋瓜,便挨了一记。
「哎哟!你做什么又打人?!」金小菊转头瞪着身后的人,不用问也知道,又是凌蒙下的毒手。
「不许对福公公无礼!」凌蒙瞪她一眼,传递一抹恶狠狠的警告:管好妳那张无礼的嘴!
但金小菊只对方才得知的讯息感兴趣。「福公公?公公?」
金小菊眨眨眼,以令人不安的专注眼神,上下打量福公公,同时低声问凌蒙:「你的意思是,他是个──太监?」
她发誓,这回她说得很小声,只有凌蒙能听见。
「嗯。」凌蒙心知,若是不满足她的好奇心,她绝对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是宫里来的福公公,往后见了他都得恭敬点,懂吗?」
「为什么宫里的太监会在这里?这里又不是皇宫。」她不自觉又大起嗓门。
凌蒙给她警告地一眼,示意她降低音量后才道:「福公公在宫里服侍已有三十余年,宫中的规矩礼数没人比他清楚,所以才请他来指导妳。」
「指导?指导我什么?」
金小菊正纳闷时,福公公开口了。「妳就是金小菊?」
他细细端详,眼中露出满意之色。「生得挺标致的。年龄呢?今年几岁了?」
「十七。」福公公的声音也尖细得有如女人,金小菊听得呆了,所以回答时还在发愣。
「十七?怎么看起来像十四、五岁?」可能是她红润的小脸,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嗯,这年纪进宫刚刚好。外在条件是没问题,就不知礼仪如何了。」
「什么进宫?」她立即警觉地转头问凌蒙,但他没回答。
她不死心,又继续吐出一连串的疑问。「你要我学这些做什么?还有方才那位福公公说什么进宫,那是怎么回事?」金小菊有满月复的疑惑,实在不问不快。
「这便是妳执行任务所需的训练,至于为什么要做这训练,妳不必知道,只要照我的命令去做就行了。」凌蒙还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不肯多吐露一字半句。
「哼!命令命令命令,就算要人去送死,也该让人知道要怎么死吧?」金小菊嘀咕抗议。
「叫妳做就做,哪来那么多意见?反正,妳给我认真地学,我十日之内就要看到成果,知道吗?」凌蒙懒得与她多费唇舌,直接给了十日的期限。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金小菊不耐地摆摆手虚应。
反正有十天时间,要学规矩还不简单吗?
她金小菊没别的优点,就是聪明伶俐,学什么都很快,他大可放一百个心。
「那个谁──」福公公从太师椅中起身,轻移莲步往前,伸出白女敕女敕的手,细声指向她命令:「咱家得看看妳的礼仪如何,妳走一圈,然后行个礼让我瞧瞧。」
「走一圈然后行礼?」这有什么好瞧的?这位公公可真奇怪!
不过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听从。
金小菊挺起胸膛,将裙襬一甩,昂首阔步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在福公公面前停下,豪气地以江湖人打招呼的方式,抱拳高嚷:「金小菊拜见福公公!」
砰!福公公当场跌倒在地。
「福公公!」凌蒙飞快上前扶住对方软下的身子。「您不要紧吧?」
「她……这个丫头……」福公公瞪大眼,指着她,活像瞧见怪物。「她是女人吗?哪有女人像她这样粗鲁!」
「你敢说我粗鲁?」金小菊杏眼一瞪,一副要揍人的模样。
凌蒙立刻反手屈指,往她脑袋上一击。
扣!「哎哟!」又敲她脑袋!
「说妳粗鲁哪里不对?对福公公客气些!未来十日,他是妳的老师。」凌蒙训斥。
「老师?!我……好!是是,对不住。」金小菊忍着气,噘起小嘴,极不情愿地回应。
「那样行礼完全不对,还有妳是女人,女人家是不能那样走的。宫里的女人是怎么走路的,妳好生瞧清楚。」福公公摆动莲花指,要她好好跟着学。
金小菊怀疑地瞇着眼,福公公虽已去势,但再怎说,好歹也是个男人,她倒要看看,一个「男人」,要如何教她「女人」的走路方式。
只见福公公神色一变,端出的姿态完全地女性化。
他抬起下巴直视前方,挺胸缩婰,腰肢款摆,迈步行走时步伐小而轻柔,走起路来丰姿翩翩,模仿起宫中嫔妃、宫女的走路姿态,真是唯妙唯肖,甚至比真正的女人还要柔媚,教打小粗枝大叶惯了的金小菊叹为观止、自叹弗如。
「这样走路,我不别扭死才怪!不行不行,我学不来!」金小菊粗鲁地摆手,直喊着不干了。
「妳都还没开始学就放弃,原来金刀门都是这种虎头蛇尾的人。」一旁传来凌蒙的讽刺。
火气迅速窜升,金小菊立刻转头瞪他。「你干么有事没事就扯上金刀门?」
好汉做事一人当,他干啥尽扯她家的人下水?
「顶着金刀门的名号想闯荡江湖的,不正是妳吗?怎么,我扯上金刀门有说错吗?」
凌蒙一句话,立即让金小菊语窒。
没错,整天嚷嚷金刀女侠的人是她自己,她无话可说,但他──他也不必咬着她的话,整天找她碴嘛。哼!
「你们快别吵了!」福公公赶紧阻止。「吶,金小菊,妳学咱家方才走路的样子,再走一圈给我瞧瞧。」
「什么?学你走路的样子?我不要!」那种矫柔造作的走路方式,她怎么可能学得来?
扣地一声,脑袋瓜上又挨了一记,金小菊抱头声吟,等待那阵麻疼过去。
「你──」
「妳连走路都学不会吗?快学!」大魔头没耐性安慰她,直接施行铁腕政策。
「哼哼!」金小菊暗暗咬牙,逼自己忍住,别冲动地扑过去掐住他脖子。
学就学,没什么了不起!待有朝一日,她金小菊闯出一番名号时,非得教他匍匐在她脚下俯首称臣!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忍耐,忍这魔头对她的欺凌,还有福公公的呼来喝去。
「好,我学总行了吧?」
她金小菊聪明绝顶,领悟力高,没道理学不会。
现在,她就学给他们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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