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冠群芳是妾
出类拔萃是君
司徒竣和龙君玮自狩猎场返回已是日暮时分,意犹未尽的两人沿途上还是天南地北,说说笑笑。
一只倦鸟归巢的乌鸦自火红的天边飞过,司徒竣和龙君玮不禁异口同声的吟道:
“枯藤、老树、昏鸦。”
意外的巧合令两人不禁相视莞尔。司徒竣爱极了这份心灵契合,心情飞扬的笑言真心话:
“咱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哪!就不知公主是否有兴趣再继续?”
龙君玮大方的接受挑战,自信满满的谦让道:
“公子先请。”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我这‘枯藤、老树、昏鸦’的下句是:‘小桥、流水、人家’,该公主接续了。”
龙君玮不费吹灰之力,朗道:“‘古道、西风、瘦马’,又该公子了。”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司徒竣立即接上。
“妙联。”龙君玮褒自己,亦是褒司徒竣。
“巧对。”司徒竣亦礼尚往来。
一时之间,两人皆对对方产生了不可言喻的好感与慕情;并肩而行的马儿愈走愈慢,马身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几乎是互贴而行。
马背上的两人更是愈靠愈近,含情脉脉间,四片唇瓣即将贴合……
“皇甫大哥、君玮,你们总算回来了。”司徒衍和司徒昭的不速之声偏在节骨眼岔入,吓离了贴近咫尺的两人,这才惊觉已双双回到了司徒王府大门前。
司徒昭存心捉弄的促狭:
“看来皇甫大哥和君玮相当投缘嘛,难怪会这么晚才迟迟归来。”
“是啊是啊,可怜赵小王爷一早便到咱们王府来造访君玮,结果却在王府里枯等到一个时辰前才离去。”司徒衍和司徒昭一搭一唱的跟着说道。
司徒竣和龙君玮很有默契的忽略它们的调侃,争相关心起赵小王爷赵臬来访一事。
“用色徒子来做什么?”回想起放榜那日赵臬痴望着龙君玮那副癞虾模想吃天鹅肉的下流样,司徒竣便没来由的心中一把火。
“赵小王爷是来邀请君玮代替我那卧病于床的大哥,后天到赵王府去赴赵王爷某庆丰收所举办的盛宴。”眼见自家兄长那紧张的模样,司徒衍暗自好笑。
“那是借口,是那色徒子想一亲芳泽的烂借口!”那只恬不知耻的癞虾蟆!居然敢动他娘子的脑筋,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下流货色?啧!
司徒竣心头那一把火愈烧愈旺。
似乎是存心和自家兄长作对,司徒昭又接续道:
“皇甫大哥快别这么说。人家赵小王爷可是专程前来咱们王府邀请,足见其之诚意。况且赵王府和咱们司徒王府同样位居洛阳,赵王府有喜事会邀咱们司徒王府的人赴宴,是很天经地义的哪!”
“你……”
司徒竣才要对自家兄弟发飚,龙君玮适时开口下了定夺:
“昭说的对,这是两家王府间的往来,不能不去,更马虎不得。我这就进去张罗贺礼!”
话落,人已翩然入府,留下司徒家三兄弟在门外大眼瞪小眼。
司徒衍和司徒昭不想被司徒竣臭骂,聪明地紧跟上龙君玮溜之大吉:
“君玮,我们来帮你。”
司徒竣气极却又无可奈何。谁教他现下的身分是皇甫逍遥,而不是东陵小王爷司徒竣?根本没有资格对司徒王府的家务事多加置喙。
不过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龙君玮单独赴赵王府之宴的!
天杀的赵臬,还真是人入其名——造孽!
若那色胚胆敢对君玮有非份之举,他非得亲手拨那色胚的皮不可!
赵王府庆丰收大宴宾客当天,龙君玮打扮得雍容华贵、艳光四射,迷煞同行的司徒衍和司徒昭,更令赵王府里云集的宾客神魂颠倒,惊艳得目不转睛。
只有一样前来作客的司徒竣老大不高兴,一双鹰眼死死盯住赵小王爷赵臬。只要那色胚胆敢越雷池一步,他铁定当下给那色胚好看!
在座的王公贵族里,有几位是特地从长安城来的,他们面对艳冠群芳的吉祥公主龙君玮,不禁大加赞叹道:
“吉祥公主的美貌真是名不虚传,依我看,这天底下也只有太皇太后大寿那天,惊艳四座的如意公主才能和你相提并论哪!”
“哪儿的话,妾身根本不及如意公主一半美貌。不是妾身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咱们龙家七仙女之中,就属如意公主龙君璃最为天生丽质、出尘月兑俗了呢!”龙君玮出自肺腑的大褒自家姐妹。
她虽争强好胜,但对比自己出色的人却能衷心的欣赏赞佩,风度、气度皆高人一筹。
司徒竣很是诧异。——这丫头居然有如此容人的雅量!能出自真心的称赞比自己出色的人,这正是一般人最难修练的气度,实属难得、难得……
霎时,他对龙君玮更是另眼看待、好感倍增。
就在他痴痴醉醉当儿,胡家父子如洪钟般的乌鸦叫声坏了大伙儿的雅兴,其声音之崩析令人作呕,让大伙儿不得不将视线转往正在向赵王爷和赵小王爷猛献殷勤的父子俩人身上。
只闻身为赵小王爷岳丈大人的胡突,敝帚自珍的对赵王爷大加力荐自己的儿子胡衣:禀王爷、夫人,小儿胡衣为了向王爷祝贺丰收,特地做了一篇祝文给王爷祝贺,若王爷觉得小儿文章做得好,还请王爷多多提拔小儿。现在,老朽就让小儿当众朗读祝文给在座宾客欣赏欣赏。”言词中,代子向赵王爷索讨一官半职的意图极其明显。
胡衣在爹亲胡突的示意下,立即洋洋得意的当众大声朗诵爹亲代笔的祝文——其实识字不多的他是死背下来的:
“今年好,晦气全无,财帛进门。
养猪个个大,老鼠只只瘟。
酿酒缸缸红,作醋滴滴酸。”
胡衣朗诵方毕,赵小王爷夫人胡梨便率先大力称赞自家兄长胡衣:
“写得好,写得真是太好了!不愧是妾身的兄长哪,真是写得太好了!在座诸位,你们说是不是?”洋洋得意之情完全展露无遗,替胡衣讨官之心更是路人皆知。
司徒竣才要出声贬损胡家父子三人的嚣张跋扈,却惊见赵小王爷赵臬不知何时已黏到龙君玮身边,更令他肝火大动的是:两人居然还公然地交头接耳、打情骂俏!
他正想冲上前教训色胚赵臬,赵臬却倏地转身,怒气冲天的指往胡突和胡衣父子俩,当众咆哮:
“大胆的胡突、胡衣!居然敢胆大妄为的做此文对我赵王府‘明贺暗咒’,还敢大言不惭的向我爹邀功?简直罪该万死!”
赵臬突如其来的厉声指控不但惊动四座,更让胡家父子莫名所以。
赵王爷不明白儿子何故好端端的突然发飙,而且开火的对象还是儿子一向偏袒护短的胡家父子,着实不寻常,逐更引起赵王爷的关切。
他本来就很不满胡家父子的嚣张、跋扈与仗势欺人,今儿个更不知分寸的在他庆丰收的盛宴上,当着众宾客前向他讨官,简直可恶!若不是顾全大局不想和儿子当众对峙给大家看笑话,他早大声喝斥胡家父子的狂妄。
难得儿子这会儿自个儿对胡家父子发起飙来,他自是乐得顺水推舟问道:
“臬儿,胡衣这篇祝文写得虽不算上乘,但尚差强人意,你为何会说胡衣是在‘明贺暗咒’咱们赵王府?”他私心希望儿子真能说出一番大道理来,他便能顺势拒绝胡突、胡衣父子的无理要求,并好生教训一顿。
赵臬义愤填膺的怒道:
“小王自然是着穿胡突、胡衣的陰谋才会当众揭穿他们,小王这厢就道破个中诡诈,让在座诸位来评评理,看看小王究竟是不是在冤枉他们!”他转而质问胡衣:“你刚刚的祝文怎么说来着?”
胡衣为洗刷冤屈,立即又大声的背诵了一遍:
“今年好,晦气全无,财帛进门。
养猪个个大,老鼠只只瘟。
酿酒缸缸红,作醋滴滴酸。”
他虽不学无术,但如此浅显的祝文还能懂其意思。爹亲这篇祝文分明从头到尾都是祝贺之意,何来‘明贺暗咒’?再说,他爹亲哪有那等本事?
“这不就是了?”赵臬怒火冲冠的咆哮:
“小王这就揭穿你们的陰谋,教你们心服口服!给小王听好了,这篇文章真正的意思是:
‘今年好晦气,全无财帛进门。
养猪个个大老鼠,只只瘟。
酿酒缸缸好作醋,滴滴酸’。
诸位听听,这不是‘明贺暗咒’是什么?!”
赵臬一番新解,立即博得在座宾客认同,且全都大加称赞赵臬的真知灼见与过人才智,捧得赵臬洋洋得意,几乎飞上天去。
“爹,你说孩儿有没有冤枉胡家父子?”赵臬难得被人如此推崇赞佩,趾高气昂极了的向爹亲邀功。
赵王爷乐得顺水推舟,拍案大怒:
“好个胡家父子!本王平日待你们不薄,你们竟然恩将仇报,如此诅咒赵王府?简直罪该万死!来人,把胡突、胡衣拖下地牢监禁,待本王稍后发落!”
“是!”赵王府总管早就着胡家父子不顺眼,立即领命照办,将吓得脸色苍白直抖、不停喊冤的胡家父子迅速押走。
胡梨眼见爹亲和兄长给押人了地牢,急着管他们求情申冤:
“王爷、夫君,请别误中贼人奸计!我兄长识字不多,根本写不出那篇祝文;那祝文是我爹亲所写,但我爹亲亦才学有限,根本不可能会什么‘明贺暗咒’;这一定是方才在夫君身边那女贼的奸计诬陷,请王爷、夫君明鉴!”这女贼自然是指先前和赵臬交头接耳的龙君玮。
“放肆!”赵臬容不得胡梨咒骂龙君玮,极其震怒的怒喝:
“吉祥公主是小王特地亲邀到赵王府赴宴的娇贵上客,小王自然要好生招呼。你这贱人非但不知羞耻的一味替自己爹亲、兄长护短,还想诬陷吉祥公主!更可恶的是还信口胡诌,编派小王和吉祥公主的清誉,简直可恶!再不闭嘴退下,就别怪小王不念夫妻情份,将你一并关入地牢,等候发落!”
胡梨闻言大惊,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吭一声,赶紧逃命似的溜回房里去躲着,愤恨至极的连番恶咒:
“可恨的吉祥公主,一定是你从中陷害咱们胡家!你给本姑娘记着,我一定会向你讨回这笔债!”
继续接待宾客的赵王爷听完胡梨方才那番话,便已了解个中巧妙。
原来是吉祥公主的提点哪!他才觉得纳闷儿,他这个才疏学浅、成天只会胡作非为的儿子,什么时候这么才气纵横,竟能巧智妙改文意、惊震四座,连他这个为父的都不能不佩服?
这吉祥公主的才学果真是名不虚传哪!又正好助他教训了长久以来一直想除之为快的胡家父子一番,真是大快人心。
司徒竣知道龙君玮先前之所以和赵臬那般相谈甚欢的原因后,心中对龙君玮的所做所为甚是激赏。
好个聪慧过人的丫头!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胡家父子好生教训痛惩,简直妙透了!
回府途中,司徒竣忍不住问龙君玮:
“公主为何要教训那胡家父子?”他不认为龙君玮会因为狩猎那天胡梨找碴而记恨报仇。
龙君玮云淡风清的道:
“妾身只是觉得,若真让胡家父子求官的陰谋得逞,只会在这世上,多出个黑心的贪官污吏,苦了小老百姓们罢了。”
“公主真是宅心仁厚哪!”司徒竣衷心的赞佩。
“公子也不差哪!公子在长安城作诗调侃教训贪官污吏的美事,妾身亦时有所闻呢!”龙君玮立即投桃报李的回赞司徒竣。
司徒竣深为龙君玮的慧黠灵巧心折,不禁月兑口道出了真心:
“这么说来,咱们真是郎才女貌的天作美对呢!”
龙君玮闻言不觉敛起了笑意,轻叹道:
“如果我那病夫君不染恶疾,想必今儿个也是像公子这般风流潇洒,甚至更胜一筹,真是天妒英才哪……”
“公主怎么突出此言?”司徒竣听在心底很不是滋味,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老大不悦。
在她眼里,他居然比不上长年卧病在床的病号?!
龙君玮淡淡浅笑:
“妾身只是看着和我哪病夫君年纪相仿的公子有感而发罢了。对了,妾身打算明个一早便出发去和出门求医的夫君会合,所以明儿起便不能再亲自招呼公子了;不过妾身会要衍和昭好生款待公子,请公子见谅。”
“你要去找竣兄?!”司徒竣给突如其来的意外讯息吓得险些咬到舌头。霎时,恐怖的药汤、闻鸡起‘武’、陶侃搬‘书’的凄惨折磨—一浮现脑海,令他沁出一身冷汗。
开……开什么玩笑!
他这厢才以皇甫逍遥的身份逍遥了些时日,就要他重入地狱?
龙君玮未察司徒竣的古怪反应,自顾自的又说:
“公子是知道的,为了妾身今后的‘长乐久安’,无论如何,妾身绝不能让我那病夫君在一年内死去;所以妾身明天定要动身去照料我那病夫君,尽早将他接回王府来继续锻炼。”
司徒竣满脑子都是该如何替自己即将重新面对的悲惨命运解围!根本听不进龙君玮究竟在说些什么。
不成!为了自家性命着想,他得连夜赶到长安城去找龙君璃探问这丫头的弱点,好善加运用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