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也不知道太阳有没有睡醒,就听见周文斌的房门“嗵”一的一声响,被蛇小曼用脚给端开了。
“周公子,马车已经备好。就请速速起身吧!”蛇小曼玩味地看着床上睡眼朦胧的周文斌。“公子不会忘记昨日与小女子的约定吧!”
“出去!”周文斌以被蒙头。上好的丝织绸缎里传出睡狮怒吼之声。
“你想不认账?”她提高声音,随手拿出纸张。“昨天你画押的契约就在这里,别想抵赖!”
“我是说……出去,我这就更衣!”他的声音越显无奈。有时候他还真想长睡不愿醒,那样就不需要去面对如眼前的噩梦。
“真是罗嗦!还有什么是本小姐没看过的么?”她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囔着,一边极其缓慢地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周文斌没精打采地站在一辆马车前。他已经用了最慢地速度去沐浴更衣,用膳,怎奈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而痛苦的时刻又是何其的漫长,想到要和一条天下致毒之蛇独处三个月,他就像丢了半条命一般。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成英雄,装好汉。这种事情直接交给官府去处理多好!
唉!总之就是他走错路,做错事……
“呆子!还在磨蹭什么!快把你的行李搬到马车上来!”蛇小曼一身帅气的劲装,往常天姿国色的容颜非但没有因为这一身装扮有丝毫损失,还平添一股子英气。
周文斌……呆呆地愣在那里,看傻眼了
“呵呵……真是个呆子!”她从小到大就很清楚自己容貌有多大的杀伤力。什么羞花闭月,沉鱼落雁,都不足她的十分之一。她对这种情况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然而周文斌的呆样子,却教她的心里暖洋洋的。恋爱的魔力真是无法想象。
“周呆子。再看下去的话.太阳恐怕就要落山喽!”她跳下马车一溜烟地冲到周文斌面前晃了晃手指。
“啊……啊!”他假咳几声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顺便抬起头来望一下天空。“哪有落山?根本今天太阳还没升起来呢!”
话音未落,蛇小曼的眼中迸出两道光芒……
周文斌头皮发麻一下子传到脚后跟。“你……你又想干什么?”不是他胆子小,是他真的怕了。
她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看了他一圈,转身提起他的包裹,丢下一句话。“木头原来也能讲笑话?!”
小小的马车已经将近走了三个时辰,天色由暗到明,又由明转暗。周文斌坐在车内掀开车窗上的布帘,偷偷地瞅着前面正赶着马车的背影。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在别人的传闻中,她是个十恶不赦,应千刀万剐的蛇蝎女子。第一次花园的初见,他的内心真真地为她所震撼所吸引!她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叫人不可思议……只除了她的怪异举止和……和那个受惊吓的……屁!
也许他对她的厌恶之情,源自于自己的事态吧!因为直到现在还不能接受当众放屁的事实!
与她再次见面之时,蛇小曼的天真不见,瞬间就又化身为蛇一条。那是因为,她软禁了自己的未婚妻杜小微,迫使他接受退婚之事。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何曾听说过女子主家之事?而她却又篡夺杜家的家财。种种迹象表明,这些都是他恨她入骨的原因!可每当他下定决心对她的厌恶之时,她却总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莫名其妙之事,让他哭笑不得!
周文斌深深地叹了口气!就像三个时辰之前,她非要自己亲自驾驶马车不可。更可气的是,她把自己身上所带之银两全部搜刮,让他身无分文。这不是摆明了要自己寸步难行么?一想到一个大男人要坐一个女人驾的马车,花女人的钱。他就浑身不自在!想反驳却又无从反驳,谁让她提议骑马,而他对这种动物一窍不通呢?
他——周文斌,男子汉的尊严受到史无前例的严重打击!
周文斌郁闷地放下车帘,从包裹里翻出一本《孟子》,准备修心养性一番,以免三个月期限未到,自己到给活活气死了!一旦投身到书的世界之中,周文斌便如老和尚入定一般,两耳不闻世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文斌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几声,他不自觉地以手抚模了几下,这才觉得已然饿的四肢无力了!也难怪,一整天米水未尽,自然月复中饥饿了!
不想还好,这一想更是糟糕,仿佛五脏六腑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他起身敲了敲对面的木板。
“有事么?”木板的那边传来声音。
“停一下马车!”他回答。
“驭——”一阵减缓速度所形成的颠簸过后,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蛇小曼飞身下车,打开了马车门。
“有事么?”她握着马鞭问道。
“我……我想……我想……”周文斌结结巴巴,口袋里一文钱都没有,教他怎么开口?
“噢,明白了!”她一拍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转身又跳上马车,回来后手中多了一叠纸张。“喏,拿去用吧!”
“我要这个做什么?”他接过来,又递了回去。
“你不是要去拉巴巴么?”
“拉巴巴?是什么意思?”他眉头皱的老高。他就算不是学富五车,也应该是才高八斗吧!怎么时常从蛇小曼嘴里吐出的字眼,他都从来没听过,觉得莫名其妙呢?
“拉巴巴就是去大便的意思!”她好心地解释。”
“大便……?”那又是什么东西?。
“这回要怎么解释呢?”蛇小曼不禁挠头。身边的半“现代”人太多了、自然语言也受到影响。以至于有些宋朝的词语她都有些不灵光了!她只知道小便、吁吁是小解。那拉巴巴,大便又是什么呢?大解么?又好像不大对头!
不管了。用行动表现出来吧!
她正经八百地蹲下,嘴里恩阿作响。然后象征性地用纸放在下,蹭了蹭。“看清楚了吧!这就是拉巴巴!”
周文斌只觉得“嗡”的一声,双眼一黑。天旋地转,栽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当周文斌悠悠转醒之时,已然是第二天的晌午了……
他的栖身之处似乎是家客栈。他环顾了一下屋子内的布置,是个蛮有韵味的房间,一看屋主便是别具匠心。
想来也是价格不菲吧!他又忍不住地皱起眉头。只要一想到这三个月都要靠一个女人来养活,他的心情就会跌荡谷底。气死人的是,那女人搜出了他的银两,说替他保管。而又没有随身携带,所以他可真正完完全全花的是她的钱!
“吱嘎——”房门开启。周文斌迅速栽倒在床上,紧闭双目。他实在不知道要用什么面目来见个面目可憎的女人!
“咦……?还没醒来呀?”蛇小曼一手一个桔子,一身小厮的装扮,走到周文斌的床前。“什么破烂大夫!明明说这时候就该醒了,怎么还在昏睡?”
她走慢慢地蹲了下去。“以前是你醒着,对你的尊严我可是不敢冒犯分毫。现在你昏迷中,我仔细看看总不为过吧!”她边说边俯子,像是有意折磨谁一样,动作极其缓慢。直到已经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之声,她才停下。
周文斌全身肌肉也随之僵直,心脏随着她的接近狂跳不已。他一直很清楚蛇小曼对自己的吸引力。从第一眼看到,这种力量就暗暗发酵着。他拼命抗拒,警告自己。这种克制也很有效果,但每当她接近身边之时,他都会四肢无力,头晕目眩。就像现在,她身体所发出的韵香环绕着他、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吐气如兰!现在想象,要是蛇小曼的心地善良,能恪守妇道。他一定会为她不顾一切的!
一滴水珠落在周文斌的脸颊上……
“哇!……太不小心了。竟然看到口水都掉到他脸上了!”
闻言,周文斌兀地瞪大了双眼,从床铺之上一跃而起。对上了蛇小曼一双充满玩味的眸子。
“不是还昏迷未醒么?”她扶正手中的茶壶,把它放到桌子上。“怎么一滴茶水,比灵丹妙药还有效?看来我也可以立个在世华佗的名号去悬壶济世了!”
他……又被耍了!对于这点小小的插曲,周文斌已经没有力气和心情去理会了。他只是冷冷地瞧了蛇小曼一眼,走到桌前坐下,开始默不作声地享用桌子上的餐食。
干晒在一旁的蛇小曼也不介意,反正周文斌的冷淡相待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她也拉了把椅子坐在周文斌的身边,拿起筷子体贴的为“大病初愈”的周大公子夹菜添饭。
周文斌也不拒绝,也可能是忘记了什么是拒绝。他自顾自地埋头苦吃,似乎从未曾觉得茶饭如此之香甜可口。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把这家客找买下来。就算不能得偿所愿,也要把这里的厨子拐回家!
风卷残云,酒足饭饱之后,周文斌这才注意到,身边的蛇小曼已换成一身小厮装扮。
“不男不女!”他不屑地撇撇嘴,别过脸去。
“多谢夸奖!”她郑重其事的拱了拱手。“本小姐为了避免以后行程中的麻烦,故特做此装扮!”
他不解地挑挑眉。
“你也知道了!本小姐国色天香,如以女子之身出入,必然引起混乱。轻则让全城的男女寝食难安,重则祸国殃民。这种大罪我能承受得起么?更何况你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就算是看在周府的面子上,我也得想法子保你万全呀!”
听完解释,周文斌鼻孔出气,猛翻白眼。
“好了,说正事吧!”蛇小曼摆出了一副苦瓜脸。“我们的盘缠花完了!而且马车也被我卖掉了!”
盘缠花完了?、马车卖掉了?
“女人!你不是说已经带了足够使用的银两么?”修身养性,控制火气。他拼命回想《孔子》《孟子》《道德经》,压下了杀人的冲动。
“本来是足够的!谁料到你会有这么一病呀?”她一脸委屈地眨眨眼。
“我哪里是病?根本是……是因为一天未进食而已!”
“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是你很久没有去如厕,所以身体憋出病来呢”。
“就算这样也不至于花光所有的银两吧!”他就不信,看个大夫能花多少钱。
“不光这样。大夫的诊金,拿药方抓的药、客栈的房租和今天的膳食……”
“那也不至于用光你带的一万两银票吧!”他有点气急败坏。
“这个大夫可不是普通的大夫!医圣赛华佗你也应该知道的,他是出了名的劫富济贫,所以知道咱们很有钱、就拿来开刀,要了八千两银子……”
“那你也笨到给他?任人宰割?”
“那些钱是他用来给穷人看病抓药的,怎么样我也是做了件好事呀!就算我忘记了我们的处境,那也算是舍己为人的一种体现吧!”她说得理直气壮。
周文斌再再再次地在心里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不用说,剩下的两千两你一定抓药和付了租房的费用了?”
“看来我们越来越心有灵犀了!”
“呸!”听到她这么说,周文斌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你倒说说看,这儿离你的目的地到底还有多远的路程?没有了银两,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也不是完全都花光了么!我手中还是有点钱的!……”蛇小曼头垂得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谁让她养在深闺不解世事呢?往常账本上的数字她都能运用自如,可一旦数字转化成了白花花的银票,她的脑袋可就不灵光了!不是买东西的时候拿错银票。就是付账的时候多给了一个零。
“那你到底还有多少?”他几近咆哮,良好的自制消失殆尽。
“十……十文钱。”她说得有点心虚。这些落网之鱼还是因为放在包裹内层她没有随身携带,才幸免遇难。
周文斌无奈地摇了摇头。“那距离你的目的地还有多远?”
“要是有马车。两天就可以到达。要是步行,恐怕就要十天半月了!”
不发一言,他收拾打点了一下随身物品,率先开道,走出房门。两个人身上有十文钱,只能买到十个馒头。那五天的路程要如何行进?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解决银两的问题了!蛇小曼这个蠢上加蠢的女人,他可是没空去理会了。
蛇小曼自知有错,也就不再辩驳坚持。低着头跟在周文斌之后。
老天有眼,多亏这家客栈是先结账后入住的。不然一天一千两天价的客房他们拿什么给钱?
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周文斌盘算着。
蛇小曼一直跟在他后面,在出客栈大门之时,眼一发亮,从门边揭下一张红纸,藏在衣袖之内。然后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快跑两步,跟在周文斌身后。
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主一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