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克,你一定要帮帮我。”要拖延前往牧场的时间靠她一人不够,宋艾隔日便趁教耶律克习字的机会向他提出要求。
“你说大家都要送礼给我叔叔?”小家伙瞠大了眼。
“嘘!小声点。”她赶紧对他眨眨眼。
“不能说?”
“绝对不能说,如果你说了,我马上离开。”她不得不出言恫吓。不过,知道这小子信赖她,喜欢她,宋艾倒也挺开心的。
“好吧!那就不说。”他皱起眉,“要拖延的话……如果说我闹肚子疼呢?”
“这倒是可行,不过他会不会要你别跟了?”耶律乔毅的心思没人懂得,就怕一个不对反而坏了大事。
“说的也是,我叔叔很可能这么说。”他重重的点点头。
“那就要让他对你的病深信不疑,要走也不放心才成。”她敲着太阳袕,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你不是会变魔术吗?不如就把我变昏倒,之后再变醒过来不就好了?”耶律克天真地说。
“拜托,我只会魔术不会法术。”她抚额大叹。
“什么魔术、法术?”还真是不巧,就在这时候耶律乔毅居然出现在门外,想必他也听见了一些不该听见的内容。
宋艾气馁地垮下双肩,再抬眼看他,发现他的眼神更为邪魅,于是又想起那晚的事,让她坐如针毡,直想逃走。
“为什么要延期去牧场?”他潇洒地坐下,半眯起眸看着他们。
“叔叔,你还是听到了?”耶律克一脸诧异。
“听到一些,说呀!”
“这是我们的小秘密。”见耶律克打算开口,宋艾赶紧阻止他,“所以不能告诉你。”
“好,不说也行,那我就不延期。”他说完起身佯装要离去,宋艾急着再次挡住他。
“别走……”她恳求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眉眼挑勾起一丝吊诡笑痕。
“这样吧!我来表演魔术,如果你猜对了就不延期,但如果猜错了,就得随我的意思,如何?”她大胆挑衅道。
“我倒是头一次听见魔术这东西,怎么玩?”
他这么说就表示同意了,宋艾赶紧从化妆镜后拿出一副扑克牌,这也是当初她消失时塞在外套里的东西。
如今想想,她当时怎么没有多放点东西呢?比如数位相机、打火机、还是消炎药之类的。
“这是什么?”
“纸牌,瞧,这一面都是不同的图案,有红心、黑桃、方块、梅花。各种图案我都挑一张,共有四张,你怞出其中一张,再猜猜是什么图案,接着我会将它变不见,你只要能看出我把那张牌变到哪去,我就算输了。”她很认真地说。
“好吧!开始。”他带笑望着,正想瞧瞧她在玩什么把戏。
“你真愿意?”宋艾很疑惑地问。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倒是你再拖延,我就要走了。”
“好。”她深吸口气,拿着四张牌洗了洗,然后放在他面前,“你怞出一张摆桌上,但不能偷看。”
耶律乔毅依她所言怞出一张摆桌上,立即说道:“方块。”
“咦?”她瞪大眼睛,不信邪地说:“算你运气好猜对了,但接下来你一定没这么好运气。”
“夫子,你就快变吧!别直说话。”耶律克都心急如焚了。
她拿起那张方块的牌,放在一个盘上再盖上丝帕,嘴里念念有词了番,跟着将红帕一掀,牌当真不见了!
宋艾小心翼翼地问:“你猜猜看,牌跑去了哪儿?”
耶律乔毅眯起眸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看了眼,须臾后才摇摇头道:“原来这就是魔术,以复杂的手法制造的错觉。”
“你快点说吧!”她瞪大眼,快紧张死了。
“好吧!我认输了,就延个几天出发。”此话一出,宋艾和耶律克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
扯笑望着他们一眼,他起身欲走,到了门边,他头也没回地说:“好好一张牌别给踩脏了。”
“嗄!”宋艾一惊!他、他怎么知道?在耶律克探问的眼神下,她抬起右脚,果然那张牌就在那儿。
“原来我叔叔早知道了。”耶律克睨着她,“还表演得跟真的一样。”
“你不相信我的魔术?你不也被骗了好几次?”她鼓着腮,跟着无力一笑,“反正他已经答应延期,我现在得回房做我该做的了。”
“那我呢?”
“你自己看着办吧!”宋艾一说完就离开了。
一路上她不禁想,那个耶律乔毅其实还满幽默的嘛!
回到房间,她立刻拿出工具和材料开始赶工。尽管她不属于南院大王府的仆人,但她还是想送上自己的心意。
三天后,丰阳节正式登场。
南院王府内所有下人趁耶律乔毅出去办事的空档齐聚大厅。
女仆们正在检查手中的长褂衫,上头的豹型图腾每一针每一线都是精心绣上的,十分生动威猛;而男仆们手拿一只木弓,这弓是用上好紫杉所制,既独特又耐用。
至于宋艾手里也拿了个红布包,这是她要送给他的,由于赶工的关系,手工并不是很细致,但她已经尽力了。
这时候卡夏目从外头奔了来,“大王回来了、回来了。”
“那我们赶紧排好队。”众人分成男女两列队伍站好。
耶律乔毅一进府中所见到的就是这一幕情景,他半眯起眸,瞧他们一脸兴奋的神情,不禁勾唇一笑,“你们怎么了?”
“我们……”大伙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由谁发言。
卡夏目于是清清喉咙道:“大王,今儿个是丰阳节,您知道吗?”
“丰阳节?这么慢慢腾腾。”
“所以……”
“过去我不是说了,不用特别为这件事费神,只要你们平时尽心尽力那就够了。”他淡淡一笑。
“可我们这次是亲手做的东西,宋夫子说……您一定会喜欢。”一名下人鼓起勇气说。
“宋夫子?”耶律乔毅看向宋艾,只见她垂着脑袋,不敢迎视他。
“对。大王,这是小的们连夜做的褂衫,请您收下。”厨娘代表送上这件褂衫。
耶律乔毅接过一瞧,顿时笑了,“绣功真精细,我不知道你们还会这种绝活,我很喜欢,那就收下了。”
见了大王的笑容,女仆们都欣喜不已,这时卡夏目则将木弓呈上,“这把弓是由紫杉制成,阿远的叔父正好在做木材买卖,我们向他买了紫杉做成这把弓。”
“为何花大把银子买这么好的木材?”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让下人们花费太多。
“大王,这一点都不花银子,因为做弓所需的木材不多,阿远的叔父就将一块木给了我们。”花匠勇达急说道。
“是呀!我叔父没收半点银子。”阿远也道。
“那就谢谢你们了。”耶律乔毅这才把玩起手上的弓,还试拉了好几下,“嗯,弦上得极为牢固,是把好弓,让你们费心了。”
“只要大王喜欢就好。”听大王这么说,男仆们各个都笑开嘴。
“谢谢大家,我定不会辜负你们的好意。那大伙回去干活吧!”公私分明一向是他的原则。
“是,大伙儿快干活去。”不一会儿众人尽作鸟兽散。
这时,宋艾才缓缓走近他,腮帮子红得像上丫大红胭脂似的,“我……我也有……”
“你怎么了?”他将她拉进怀里。
“别这样,这里可是大厅。”宋艾将他推开,伸出右手。
“这是?”耶律乔毅看着她手里的布袋。
“你自己打开看看嘛!”宋艾期待的望着他打开袋子的神情。
他从袋里拎出一对手套……只是他从不曾见过这种毛线手套,“这是给我的?”
“对,我请阿义帮我削了支勾针,然后请晶儿替我找绣线缠上貂毛织成的。”她拿过手套为他戴上,“暖不暖?”
耶律乔毅眯起眸,“这也是你们家乡的织物?”
“呃……对。”其实这是她跟妈妈学的。
“你们家乡的东西真的很特别……南方的小岛是吧?我还真想去瞧瞧。”耶律乔毅心底半起疑惑,不过瞧着手上的手套,他还真是感动在心。
“那是处很美的地方,只是……”她垂下脸,又思乡了。
“怎么了?”
“没……你还没告诉我,你喜欢吗?”宋艾正等着他的答案。
“我怎么会不喜欢呢?这是你费心做的,我当然喜欢。还有,我想仆人们送的东西也是你出的主意吧?”这小女人的心思果真不同于一般人。
“嗯,你每年都不收,他们很在意。”
“我只是不愿他们多花费。”
“但是拒绝别人的好意是很失礼的,他们会以为你嫌弃他们送的礼物呢!”宋艾告诉他仆人们的心情。
“天,我还真不知道好意竟会被误会。”他眯起眸,握住她的手,“以后我会注意。对了,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去牧场?”她微微一笑,“其实我也很向往牧场风光,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带我去?”
“因为我需要你跟在我身边。”这是他的真心话。
“做什么?”她不解地眨着眼。
“你说做什么呢?”他轻柔地掬起她的下颚,“装傻吗?”
“什么意思?”宋艾还真是单纯得没意会出他话里的意思。
“你还真是傻。”他是不希望和她分开,如今对她不再只是单纯身体上的需求,而是想要时时刻刻有她陪伴在身旁。
“不想说就算,别老是说我傻。”她不悦地噘起小嘴。
耶律乔毅突然握住她的手,要拉着她走。
“你又想做什么?”她惊愕的望着他。
“带你去看样东西。”耶律乔毅撇嘴一笑,便带着她走出大厅,前往上回他曾带她来观赏的后花园。
“你特地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宋艾直觉奇怪。
“给你一个惊喜,你瞧……”他将她拉到一方花圃前,等着看她的反应。
“兰花!玫瑰……好美……”看着这些花,她开心不已,也回想起老家的花圃,就像回到家一样。
“菟丝和满天星我打听不出来,所以没办法种下。”
“大王……”她抿唇含泪望着他。
“做啥这么激动看着我?”他扯唇一笑。
“谢谢。”一直被克制住的情感倏然像火山爆发般汹涌蔓延开来,她再也顾不得矜特地用力抱住他。
他扯唇笑了笑,低首闻着她细腻的发香,紧锁住她的腰,“知道我的好了吧?以后还会逃避吗?”
她身子又是一绷,下一刻连忙推开他,痴迷地望着他,好想告诉他她有多想接受他,可她害怕自己哪天回去了,反而会让他伤心难过,既然如此,何不一开始就什么都不要?
“你到底打算怎么样?”他蹙眉问道。
她抬头再次看向他,“我会试看看。”
“试看看?”耶律乔毅不由紧锁着眉。
“反正……现在别提这个,我得去为耶律克上课去了。”她直对着他傻笑。
“你去吧!记得跟耶律克的丫鬟说一声,早点让他休息。”他看出她仍未真心接纳他。他不懂的是,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要得到她的心竟是这么难!
“嗯,我知道。”对他甜沁一笑后,她便举步前往耶律克的寝居。
望着她的背影,耶律乔毅的眸光也渐转深邃,还带着股少有的挫败。
四更天,晶儿已来敲宋艾的房门,“小艾、小艾……该起床准备了。”
宋艾张开惺忪睡眼,才想起今天是要出发去葛亚洱牧场的日子。
她立刻跳了起来,下床开启房门,正好迎面一阵风吹来,她抖着身说:“晶儿,天这么冷,你怎起得了床呀?”
“我们做下人的早习惯这样的生活了。”晶儿笑着进屋,赶紧拿来斗蓬为她披上,“以后从被窝起来要加件衣裳,现在正是最冷的时候呢!”
“有你在真好。”宋艾接过她端来的脸盆,舒服的洗了把脸,“待会儿就要出发前往牧场,你若能跟着去该有多好。”
“我在府邸还有很多事要忙,不可能随你去,你可别太想我喔!”晶儿近来被开朗的宋艾影响,说起话也俏皮许多。
“你也是,可别因为想我而失眠呢!”宋艾也逗起她来。
“唉!说不想你还真难,我想整个府邸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会想你的。”晶儿替她梳了个可爱的发型。
“我也会想大家的。”宋艾模模头发,“晶儿,你好厉害,随便几下就把我的头发弄得美美的。”
“是你的发质好,怎么弄都美。”晶儿笑说。
“才不呢!我知道这种发型最难梳了,多亏你有一双巧手。”眼看时间不早,宋艾赶紧换上衣裳,拿了包袱便要离开。
“小艾,去了那里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回来后一定要和我分享呀!”晶儿送她一直到大门口。
“一定会的,晶儿,再见。”两个女人不舍地道别后,她便坐上等在大门外的马车。
“什么时候你和晶儿的感情这么好了?”耶律乔毅早已在马车上等着她,“她竟然喊你小艾?”
“呃!大王你别太计较,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秘密。”她噘起唇笑了笑。
突然,她发现他身上穿着的正是昨儿个下人们送的褂衫、手上戴的是她勾的毛手套,连马车上挂的弓也是男仆们亲手制的木弓,“你……你都用了?”
“这些都是好东西,我为何不用?”他撇嘴一笑。
眼看马车开始前行,宋艾突喊道:“耶律克呢?”
“他说他不想待在马车里,所以同随行的下人一块儿骑马去了。”他拉开帘子,好让她探头出去瞧瞧。
“我看到了,瞧他好开心的样子。”宋艾微笑道。
“马车里没有别人,过来吧!”他身材高大,宋艾发现他的长腿都已经伸展到她椅子下面了。以为她坐在对面,会让他不舒服,所以她挪到他身旁的空位。
“这才听话。”他长臂一层,将她给勾进怀里。
“你!”她扬眉望他一眼,而后羞赧地垂下眼睫。这样的氛围让她想起昨晚在花圃前的情景,身子和心都泛起热来,于是她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大王,牧场有牛羊对吧?”
“还有马。”他撇嘴一笑,“我可以告诉你,我想带你去一处很美、你绝对会喜欢的地方,让你暂时抛开思乡的感伤。”又淡淡补充了这句。
他不是无心无感之人,这阵子自然可以察觉她虽外表开朗、坚强,但独自一人时总是以泪洗面,多半是在想念自己的家人。
“大王!”她心悸的紧抿着双唇。
“是不是很感动,更喜欢我一些了?”他深邃的眼投射出一道淬光。
她垂下脸,一颗心又七上八下的。好怕……好怕若接受他的好、他的感情,会给他带来更多苦痛。
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继续压抑爱他的心意,宁愿放在心中留待曰后回味,也不要造成两个人的痛苦。
“到底怎么样?”见她还在犹豫,他的语调顿时变得僵冷。
“我知道大王对我好,宋艾感激在心。”说完,她便转首看向窗外,逃避他的问题。
“该死,你是故意的?”他钳紧她的腰际,俯身逼视她。
“故意……我不懂你的意思。”她震愕的问。
“故意吊我胃口,还是在玩以退为进的游戏?”耶律乔毅的耐性当真已到了极限!
想他从不曾对哪个女人如此费尽心思,可她却始终不愿接受他的情意。
他知道她也爱他的,他绝不会错看,但为何她总是和他保持距离?
“我才没心情玩游戏。”闻着耶律乔毅近距离散发出来的男人气味,再看进他沉敛的眼中,她又是一阵鼻酸。
想起她在电影里所看见的他,就如同现在一般,英姿焕发、器宇轩昂。当时,她曾想像如果她的男朋友是这样的男人,那该有多幸福!
而老天仿佛听见她的心愿,让她美梦成真了。可,她要的不是短暂的缘分,她好想好想一辈子与他相守,可却又不能离弃养育她的父母呀!
“很好,你真的很行,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织这个手套给我?寻我开心吗?”他用力拔下手套丢在她身上。
宋艾难过的拿起手套,然后又坐回他对面,淌泪望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