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她忍不住出声叫住他。
他停步转身。
她有些别扭的盯着他看。“谢谢你帮我治疗,也谢谢你愿意来我们这里当卫生所医生,很多方面都谢谢你,还有……”她轻咬下唇,最后还是羞赧而坦率的露出笑容。“很抱歉我的脾气不太好。”
他一愣,一颗心不禁为了她含羞带怯的笑颜而悸动,足足好几秒后,才想起自己应该开口响应。
“你确定只是『不太好』而已吗?”
她一愣,忍不住再次瞪人。“你这个人难道就不能一天不机车吗?”
“我以为我只是实话实说。”他又笑了,而且笑得非常开心。
“你!”她懊恼环胸,总算明白什么叫做“认真就输了”,面对他这种人真的不能太过认真,下次她一定要提醒自己别和他认真。
她咕哝着转过身,正打算开始整理病历表,背后又传来他的声音。
“来大埔乡是我自愿,你不用向我道谢,至于你的脾气虽然有点坏,却坏得很可爱,所以没关系。”
什么?
她错愕转身,实在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竟然说她脾气坏得很可爱……什、什么叫做坏得很可爱啊?他怎么可以脸不红气不喘说出这种话,真是……真是太奇怪了!
她别扭的红着脸,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却彷佛察觉到她的害羞,露出戏弄似的迷人微笑,羞得她心脏乱跳,竟忍不住地别开目光。
可恶,她总算明白张妈妈为什么会被他迷得团团转了,天晓得他的笑容真是迷人得没话说,根本就是犯罪嘛!
为了掩饰害羞,她只好尴尬的转移话题。“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专门帮人解决各种疑难杂症,看在你帮我两次忙的分上,我会给你优惠的。”
“不是免费吗?”
“你想得美咧,最多五折,再低没有了。”她又瞪他一眼,然后才不自在的转身,替他把乱七八糟的病历表分类,却没发现他还杵在原地盯着她看。
这小女人一定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迷人,虽然她不是他看过最美的女人,但她害羞微笑的模样确实让人心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为了女人的笑而差点忘了说话,真是诡异。
不过一次诊疗能换到美女的一抹笑,还真是不错。
连假过后,大埔乡卫生所终于正式开始运作。
可能是因为卫生所空悬了半年之久,再次开放几乎是天天爆满,乡民来看病的来看病,来打预防针的来打预防针,来体检的来体检,其中也不乏只是单纯来看帅哥的乡民。
毕竟大埔乡地处偏僻,娱乐原本就不多,突然来了个年轻迷人的帅哥医生,不但医术精湛,就连个性也彬彬有礼,婆婆妈妈自然不可能放过这养眼的机会,因此在众人口耳相传之下,自然有更多乡民挤入卫生所。
不过乡民看病的同时,也不忘乘机巴结行大运,就怕他会像之前的驻诊医生一样,几个月后就调走,因此每天行大运都有看不完的病人和聊不完的天。
忙碌间,不知不觉日子竟也过了一个礼拜。
“医生,领药室和注射室都已经整理打扫好了,室内空调也关了,您还不下班吗?”药剂师和两名护士走到门前,对着还坐在诊疗室里的行大运打招呼。
“我还想看一些病历资料,你们先走吧,路上小心。”行大运抬头微笑,对着从邻乡通勤上班的三人是由衷的感激。
虽然是靠着关系才请到这三人,但一个礼拜来他们不但表现得专业出色,对乡民也很有耐性,实在无可挑剔。
“可是您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晚归了,明天就是周末,该好好放松一下的。”李护士不认同的微蹙眉头,因为是个三个孩子的妈,所以习惯唠叨。
“我一会儿就会回家,说实话,我已经把今晚要看的影片准备好了。”
“三十三岁的大帅哥竟然独自一人窝在家中看影片,难不成大埔乡的乡民眼睛都瞎了吗?”刚新婚不久的王护士低笑打趣,才不相信行大运没有约会。
短短一个礼拜,趁着挂号说媒的乡民就不止十个,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这里的乡民对行大运有多满意,处心积虑就是想把他留下。
“嘘,我好不容易才骗过所有人,千万别把我有空的事泄漏出去。”行大运立刻把食指竖在嘴唇前方,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逗得一板一眼的中年男性药剂师也忍俊不禁。
“既然您有事要忙,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下个礼拜见。”药剂师有礼地点头,率先转身离开。
“那我们也不打扰您了,先走了,医生掰掰。”两名护士也跟着挥手离开。
“再见。”行大运微笑点头,直到三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才继续低头研读病历资料。
其实大埔乡人口不多,在这里驻诊行医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卫生所里设备落后,医材也不尽完善,为了乡民着想,看来他必须想个办法争取经费,只是利用正常管道肯定没有效率,也许还是得靠关系才行……
拿起搁在抽屉里的手机,行大运点开里头的电话簿,思考着该联络哪些医界朋友才能得到帮助,眼角余光却注意到桌沿——
喂,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很讨厌耶,我不想欠你人情。
那小女人横眉竖目的抗议表情浮现脑中,彷佛像是昨天才刚发生的事。
不知不觉一个礼拜就这么过去了,他明明提醒过她要回来复诊,好确定拆线的时间,没想到她竟然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
其实来或不来都是她的自由,身为一名医生,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诊疗时尽心尽力,只要情况恶化,病患自然就会乖乖上门报到,但是……
但是那女人真的不是乖乖牌。
她固执倔强又爱逞强,如果她懂得爱惜自己,脚上就不会留下那么多疤痕。
天晓得一个礼拜不见,她是不是把伤口照顾到发炎了?毕竟为了赚钱,那天她连片刻都舍不得休息,他真不敢奢望她会乖乖坐下来养伤。
剑眉微蹙,在来不及多想前,他已经起身走到挂号室里,把她的病历表翻出来,然后就着上头的联络电话,拿起话筒就要拨出去——
“哈……哈啰,我来……来复诊了!”门外,忽然传来一抹气喘吁吁和颇为熟悉的女声。
行大运一愣,迅速循声转头,谁知就看到那个令他牵挂的小女人,正满头大汗扶着候诊区的柱子,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对不起,我知道这个……这个时间卫生所已经关门,你也早该……下班了,但相信我,我……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赶……赶过来了。”韦招男边说边喘,额头上的汗水宛如小雨不断蜿蜒,像是刚跑完一场千米赛跑,狼狈极了。
“别急着说话。”怔愣过后,行大运第一个反应就是放下话筒,大步走出挂号室,将她扶到候诊区的椅子上。“先坐下来再说。”
“谢……谢……”韦招男依旧气喘如牛,却乖顺的任他扶到座位上坐好。
见她挥汗如雨,连坐在椅子上都还喘个不停,他只好走到饮水机边替她倒了杯水。
“喝点水,小口小口喝,别喝太快,小心呛到。”他谨慎交代,然后才将水杯送进她手里。
她点点头,依言小口小口的喝水,直到杯水一滴不剩,才放松的靠向椅背继续喘气,而他也没急着问话,只是用一双眼从头到尾、从左到右仔仔细细的打量她,确定她没有任何外伤后,才又慢条斯理的开口。
“好一点了吗?”
“好多了。”她微喘开口,虽然解了渴,却依旧挥汗如雨、全身燥热,因此忍不住拉开衣领猛搨风。
“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喘成这个样子?”非礼勿视,他只好走到电源开关边,替她打开电风扇的电源。
“我知道这礼拜我应该复诊,但实在抽不出时间,所以才决定今天赶来,谁知道我的小发财车却在市区抛锚,约定好的拖吊车又迟到,害我差点买不到客户指定的限时商品,好不容易跟修车厂借到机车后,竟然也在半路故障……”说到今天的境遇,韦招男只觉得自己衰爆了。
“总之我终于买到商品,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赶回大埔乡,但我的脚踏车竟然在半路爆胎,我只好用跑的赶过来。”
听完她的惨烈遭遇,饶是不信鬼神的行大运也不禁听得目瞪口呆,从来就没听过这么“曲折”的复诊记,不过换个角度想,就算“困难重重”,这小女人还是努力过来复诊,这代表她并没有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虽然晚了几天,但她还是记着他的话,并没有忽视自己的伤口。
薄唇微扬,他忍不住满心愉悦,接着蹲到她面前,与坐在椅子上的她平视。“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形,别再这么莽撞了,先打个电话过来,就算再晚我也会等你。”
“啊?”她错愕眨眼,竟不知该为了他的好意而感动,还是该为了他的体贴而心动,这个男人是对所有乡民都这么温柔,还是只有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