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或跃才来到门前,便听到房里十分热闹,还来不及推开门扇,啪的一声,两片雕花木门与一抹娇软身躯同时撞了上来。
突如其来的撞击让他吃痛的发出一声闷哼,低下头,紧接着看到霁雨仰起头,用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凝望着他。
司徒或跃整个人仿佛掉进一泓清澈的水里,还来不及拉回思绪,便看见她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回来了!”
她仿佛与他十分相熟的热情回应反而让司徒或跃感到不自在。“对不住,让公主您久等了。”
公主下嫁予他,免了不少繁文缛节,得知消息的大臣们虽对突然蹦出来的公主感到错愕,仍一一上门致贺。
文武百官看中司徒或跃深得皇上宠信,再娶了金枝玉叶,日后前程不可限量的远景,纷纷借机与他交好。
当中驻守边关、难得回京的激图将军让他最为困扰,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看中的是他可窥三界的先知能力。
他乏于应对,勉为其难的与众臣饮过酒后,将人一一送出家门,总算图了一丝清静。
霁雨摇了摇头,摇高自己咬了一口的苹果,讨好的问:“你要吃吗?”
面对她的热情,他有些无力承受,拒绝的话语才到嘴边,便发现她因为迟迟等不到他的回答,绝美的容颜被淡淡的失落笼罩。
不忍见到她脸上失落的表情,司徒或跃像是被蛊惑了,张嘴咬了她手中的苹果一口。
“好吃吗?”
“好吃。”
她听了,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这时,巧鹃匆匆由房里赶了出来,看见主子在司徒或跃的怀里,先是一愕,随即恢复平常神态,朝他福了福身。
“先去帮你家主子把这一身衣物换下吧!”
“是。”巧鹃柔顺的回应,继而哄着主子,“公主,走吧!奴婢帮您把这身喜服换下。”
霁雨却不依,仰起头,望着司徒或跃,“那你要去哪里?”一双手同时拉着他的手,那模样仿佛是怕被他丢下,十足的依赖。
“我和公主一样,要去换下这身衣衫,换好便会回房。”
今夜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夜,不过依霁雨现在这状况,他是不可能与她圆房,落实夫妻名分,加上一身酒气,换衣衫前,他想先简单净身,再回房里。
“那你帮我,像上回一样换。”
好不容易再见到他,她得好好的看着他,他就像她最疼爱的福朵儿一样,总是跑得让她寻不着踪影。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开他。
霁雨这话说得理所当然,毫不扭捏,司徒或跃却想起上一次帮她更衣后的反应,一张传脸微赧。
眼见司徒或跃一脸不自在,巧鹃哄道:“公主,让奴婢帮您好吗?等驸马换好衣衫,公主就可以与驸马一同就寝了。”
仿佛是要作多么天大的决定,霁雨咬了咬女敕唇,犹豫了许久才问:“你真的会回来吗?”
不懂她的不安源自何处,司徒或跃只得无奈的安抚道:“往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寝房,我不回房睡,要上哪儿睡?”
偏着头,思索了好久,她睁大双眼,眼底闪烁着对他全心全意信任的光芒。“骗人的是小狗。”
他看着她天真无瑕又信赖的眼眸,神情变得柔软。“好,骗人的是小狗。”
她漾开笑容,乖乖的跟着巧鹃进入房里。
目送着霁雨的背影,司徒或跃有些期待,如果帮她找回遗失的那一抹魂,恢复正常的她会是什么样的性情?
月上柳梢头,清亮的月光洒落,是个适合赏月的夜晚。
看着月亮,司徒或跃有种想要出门在月下散步的冲动,但此时他动弹不得,因为新婚小娘子的两条细臂占有性的圈着他的腰,脸枕在他的胸口,却迟迟没合上眼睡觉。
不知道他的小娘子在打着什么主意,他垂眸,瞧着她那张粉女敕的脸蛋,“不困吗?”
自从第一次见面后,司徒或跃便可以感觉霁雨异常粘他,没想到与她成了亲,将她接回府中后,她粘着他的程度更令他难以理解。
但这会儿他没办法定下心思去找答案,软玉温香在抱,他全身紧绷,不敢随便乱动,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挑起不该有的反应,玷污了心智年龄像个娃儿的娇人儿。
霁雨扁着嘴,嗓音娇软的说:“困了。”
靠在他的怀里,听到他沉稳而规律的心跳声,闻着他身上清淡的檀香味,她感到安心、温暖,有种不想离开他的怀抱的眷恋。
“既然困了,为什么不睡?”
“你也没睡……”她秀气的打了个呵欠,像是爱撒娇的小猫,小脸拼命的往他身上磨蹭。
看见霁雨又是那副对他十足依赖的模样,他不免感到忧心,蹙起眉头,想了一会儿才说:“公主不应该这么逞强,日后我有些十分重要的事得处理,不一定能时时陪着你,所以别等我,知道吗?”
她有些慌了。“你要办什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能时时陪着雨儿呢?”
他一愣,思索着该用什么方式才能让她懂他的意思,半晌,开口说道:
“食君之禄,我得为皇上分优,而明日开始,我得为你的病找方子。”
他的话让她充满疑惑。“雨儿生病了吗?”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何不适之处,不懂他为何说她生病了。
“嗯,公主的病是无形的,自身感觉不出来的……”
“是吗?”她还是不懂,想要继续问下去,眼皮却愈来愈沉重,“雨儿不想喝药,药好苦……雨儿不喜欢……”
“傻瓜,你的病不需要喝药。”
虽然还是想不明白他的话,但知道自己不用喝药,她安心许多。
看着她一对有如墨扇的长睫覆住如水般透彻的双眼,他轻抚着她披散在身后的如瀑长发,若有所思。
看来他得吩咐伺候霁雨的奴才,在他明日开天眼魂游天界与冥界寻找她失去的那一抹魂时,要特别小心的看顾着她。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为天魂、地魂和人魂,七魄则在人身去世,随着肉身消失;而后,天魂归天路,地魂归地府,所以司徒或跃在开天眼后,便是要让神魂离体,循着天路去寻找霁雨失去的那一抹天魂。
临行前,他交代随着霁雨嫁进家中的奴才看好她后,严禁所有的人在平日打坐练气的禅房外走动。
一坐上无垫褥的冰冷石台,他定气凝神,眼观鼻、鼻观心的盘腿打坐,缓缓的调息,直到遁入虚空元神离体出窍。
当飘飘荡荡、恍然不真实的感觉袭来时,他的背部像是长了对翅膀,单凭着意志,便可以随心所欲,到想去的地方。
在师尊仙逝后,没有人从旁护持,再加上也没有开天眼的机会,他几乎要忘了这种感觉;如今久违的感觉让他感到新鲜,却没让他忘记自己有任务在身。
他不断的驱使着意识往上直抵天境,直到身处在渺渺茫茫、四周仿佛弥漫着氤湮云霁之地,才定住身子。
放眼望着四周有如人间仙境的云霁之景,他开始苦思如何在这虚幻之境找到霁雨的魂。
突然,在白茫茫的云霁当中,一抹身影在他亳无察觉的状况下出现。
“司徒,好久不见。”
司徒或跃循声望去,眼底立即映人月老仙君白发赤颜的笑脸。
他抱拳一揖,向次违的仙友问候,“月老仙君,久违了。”
还未学会控制自己的能力时,在师尊的护持下,他学习开天眼纵横三界的术法,继而结识了眼前这个为天下男女牵红线的仙人。
月老仙君虽秉持天机不可泄漏的原则,却会在不违反天条的范围内为他指点迷津,让他可以顺利完成任务。
今日在如此茫惶之际,月老仙君的出现让他稍稍安了心。
“仙君,我想找一抹徘徊在天界的天魂,你见过吗?”
月老仙君脸上一愕,随即自言自语的低喃,“怎么转眼间时机已到了吗?”
时机已到?!
听他话里的意思,司徒或跃不由得猜想,月老仙君是不是知道他要找的那一抹魂的归处?
他那看来出尘的清俊面容起了波澜,直截了当的间:“仙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月老仙君一脸抱歉,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司徒,你该明白这里的规矩,所谓天机不可泄漏也。”
“我明白,只是想确定我想寻找的那抹天魂是否还在天界徘徊。”
微微扯动嘴角,月老仙君直接转移话题,“若真的找到那一抹魂,你窥探三界的能力便会消失,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
讶异月老仙君还会记得他的事,司徒或跃坚定的说:“这是我自懂事以来便想得到的,至今仍是如此,不曾改变”
天眼一开,他即可看透万物生死,得知生死缘由,他所承载的是千千万万世人的业果循环,那太沉重,沉重到让他无法置身事外。
因为如此,他宁愿当个平凡人,当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平凡的过完这一世啊!
“天生异能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而你却想抛掉。”月老仙君颇颇摇头,笑叹一声,“司徒,你不止双瞳异于常人,连想法也与人不同啊!”
听过太多诸如此类的话,司徒或跃转回话题,“你还没告诉我,我想寻找的那抹天魂是否还在天界徘徊?”
月老仙君微微一笑,撂下充满玄机的话,“别担心,天注定你会在这时找到,那你就会找到的。”
他这话有说等于没说!
司徒或跃想再多打探一些蛛丝马迹,但月老仙君轻轻的扬了扬衣袖,身形瞬间由虚转无,最后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他面前。
看着眼前的情景,司徒或跃无奈的叹了口气。
如果连神仙也帮不了他,他就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