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眼一瞠,他啥时把一串糖葫芦吃得只剩一颗?
狐疑的看着她,他怀疑是她趁他不注意时偷吃的,可她的头一直都处于探出窗外的状态,这个时候,街头叫卖的小贩肯定比他手中的糖葫芦更吸引她,何况,她若真想再吃,吆喝一声便有,何须偷吃他的。
嘴里漾满甜味,他发觉门齿上似乎卡了一小块糖片,顿时心一突,方才他恍神端详她之际,竟不知不觉吃下已十年不愿尝的小儿食物。
莫怪有句话说:“近墨者黑”,和幼稚的她同乘一轿,他也莫名变幼稚了。
手上的糖葫芦串只剩一颗,反正没人看见,他索性将它一并吃了,细细咀嚼之际,觉得它其实挺好吃的。
“停停停!”
她突然大喊,害他误以为她要阻止他吃下最后一颗,一个心惊,咬进嘴里还来不及咀嚼的半颗糖葫芦,就这么卡在喉间,不上不下。
“有几个男人把一个妇人强拉进巷子里了,你们都没看到吗?”雪清灵直指着前头那条窄巷,大声嚷着,担心妇人出什么意外,马车一停,她忙不迭冲下车。
“王妃,你要去哪里?”向管家焦急挡住她。
“向管家,你快点跟我来。”她拉着向义直欲朝窄巷跑去。
“王爷……”向义一时不知所措,纳闷着同坐轿里的六王爷怎没阻止、也没出声,想请示,整个人却已被王妃攥着走。
独留在轿内的南宫曜日用力得脸都红了,好不容易才将梗在喉间的糖葫廉咳出,咳声连连,只能虚声喊道:“去、去哪儿你们……”
只听见外头的随从全喊着“王妃、王妃”,声音渐行渐远,想必是全跟了去。
这敢情好,大伙只担心那匹月兑缰野马的安危,没人管他这正主王爷的死活。
一个人做事积极是颇值得赞扬,但若积极的人全然不受控,还是自个儿的娘子,那便是惨事一椿。
南宫曜日默默地承受险些被半颗糖葫芦噎死事件后,忍着喉间不适,假装若无其事地下了马车,欲步入窄巷寻妻,孰料,她已将事情解决,气咻咻的拉着那名妇人走来,见到他,劈头就问——
“城里最有钱的是哪户人家?”
撇开皇宫不论,城里最有钱的大户就是他六王爷本人,因为他办事能力强,皇上动不动就赏赐他黄金万两,他着实困扰,但碍于皇命难违,遂乐意收下。
有鉴于她常常搞出突发状况,在她动机未明前,他不想说出实情,只随口拉个人垫背。
“王员外。”
她又问王员外家怎么走,向管家告知后,察觉离他们所在之处不远,她立即拉着那名妇人往王员外家冲去,待一行人尾随赶到时,只见王员外一脸惨绿,惊慌失措地坐在家中大厅。
因为阻她者,全被打趴在地,王员外大概以为她是来打劫的女土匪,直到看到南宫曜日才回神跪喊道:“六王爷,救命……”
后来知道她是六王妃后,王员外脸色又更黯沉了几分。
总之,这女的,不,他的妻子六王妃,是个古道热肠、行动积极快速之不寻常人物,忙和了一阵,笔墨纸砚在她面前一摆,她立即拟好一份合同,将合同递给王员外时,顺便跟他要了一百两。
六王妃讨要,王员外连合同内容看都没看,直接命人将银两奉上。
南宫曜日狐疑的将王员外手中的合同拿过一瞧,她又问向义猪肉荣开的赌场在哪儿,向义不知道猛摇头,还是王员外家的一名仆人跳出来给她带路。
于是,他正在看合同之际,她又虎急急地拉着那名妇人,赶往下一个地点。
没多久,一行人又来到猪肉荣开的赌场,跟着她东奔西跑的一干仆人,停在门外借机喘口气,被她一路拉着跑的妇人,不但喘吁吁,还一脸惨白。
只有南宫曜日仍一派悠闲,嘴边甚至挂着浅浅笑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六、六王爷,我、我们这里没……没有人在赌钱。”看着南宫曜日带一大票随从上门,猪肉荣吓得忙撇清喊冤。
“什么没有?我刚刚进来时,明明就有!”雪清灵拍着桌子,“就在这张桌上。”
“你你你谁呀,可别乱说!”猪肉荣一脸紧张,“我们这儿正、正在杀猪呢。”猪肉荣话说完后,慌张的真要去拖只猪出来,此时一名浑身酒味的赌鬼突地从聚在角落的一堆赌客中走出来,指着雪清灵身边的妇人叫道:“你这婆娘,怎会跑来这儿,我不是叫老鸨让人把你带走吗?”
妇人怯缩的躲到雪清灵身后,头垂得低低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个烂男人就是你丈夫吴出?”雪清灵回头向身后的妇人确认。
垂首的妇人微微点了个头,身子还忍不住隐隐发抖。
“你谁呀,敢说我是烂男人!”碍于六王爷在场,吴出想出手打雪清灵,最后还是隐忍住。
未料,雪清灵出手快狠准,一拳就朝他眼窝揍去,他一个重心不稳,狠狠往后跌。
见状,众赌客皆吓一跳,但见他被一个小女子揍黑了眼窝,众人幸灾乐祸的捧月复大笑。
吴出恼羞成怒,欲还她一拳,南宫曜日见状,长腿一伸绊倒了他,吴出跌了个狗吃屎,大伙笑得更大声。
知道是六王爷害他跌跤,吴出连怒都不敢,龟缩的往后爬回赌客中。
雪清灵也跟着大笑,笑眼对上为她出头的南宫曜日,心头涌上一阵莫名感激……她其实不想感激他的,他强出什么头,她自己能搞定,不过,他终究还是帮了她,感激就感激吧!
可她现在没空谢他,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拍拍桌面,指着猪肉荣。“喂,我要下注,快点摆摊。”
南宫曜日在内心嗤笑。快点摆摊?她这是当自己来向猪肉荣买猪肉?
顾忌六王爷在场,猪肉荣大声反驳,“你这娘儿们也真是的,就跟你说了,我这儿只卖猪肉,没在赌博,你听不懂是不是!”
“你……”雪清灵想,继续和他争辩百回,他还是这说词,与其浪费唇舌,不如——
她下意识地看向南宫曜日,向他……好吧,求助。反正谢他一回也是谢,谢两回,算她赚到。
她知道猪肉荣顾忌的是什么,只要他六王爷开口,猪肉荣要生要死,全凭他一句话。
接收到她投递来的求助眼神,他得意的扬高嘴角,她总算知道他这个六王爷不是虚有其名了吧。
目光转向猪肉荣身上,南宫曜日睨他一眼。“这娘儿们,可不是别人,她是我六王爷的妻子。”
“六、六王爷的妻子……那那不就是六王妃?!”得知她身分,猪肉荣和一干赌客吓得连忙跪地磕头,“六王爷、六王妃,饶命啊!”
“要我饶你们的命,行!快点摆摊。”雪清灵不耐地拍桌。
猪肉荣抬眼看向南宫曜日,怯怯的道:“千岁爷,这……”
“六王妃都下令了,你若还不快点……摆摊,我马上命人把你拖出去砍了!”南宫曜日在一旁凉凉说道。
“是、是,我马上摆、马上摆。”猪肉荣猜想,这王妃是北国来的,许是好奇南国的赌场是什么模样,想小玩一下。“王妃,你想玩什么?”
她想了下,“玩那个……赌大小的,有吗?”
“有有有,这就是。”猪肉荣手脚利落,一眨眼的工夫就弄好。“王妃,那,要开始了。”
“快点,拖拖拉拉的!”雪清灵一把将方才王员外给她的一袋一百两银子全押上。“我押小。”
“呃,王妃,小的还没开始转骰子呢。”猪肉荣陪着笑道。
“我说押小就押小,你啰唆什么,还没转就快点转呀!”
“是是是。”猪肉荣转动骰子,一开,“是小,王妃,你赢了。”为博她开心,猪肉荣只好忍痛认赔。
“什么,我赢了?”
“是,王妃,你赢了。”猪肉荣的助手捧来银子,送到雪清灵面前。
雪清灵板着一张脸,把桌上所有银子全移到另一边。“我这回改押大。”
猪肉荣错愕了下,内心忍不住嘀咕怎还玩?但表面上却仍强颜欢笑。“好的,王妃,押好请离手。”
为免王妃输了银两生气,这回猪肉荣仍旧刻意让她赢,再度忍痛认赔。
“又赢了!你这间赌场怎么回事,怎老是赢?”
“是王妃你的手气太好了。”猪肉荣顶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我就不信我老赢,继续,再来!”
雪清灵不死心,玩了近十回,她还是臝,赢到庄家垮下脸再也装不出笑脸,她也一把火都上来了。
“再来!”她卷起袖子,一副拚劲。
“还玩?!”猪肉荣两颊上的肥肉都垂垮下来了。
南宫曜日瞥了桌上那堆让一旁赌客瞠目的银两小山一眼,心想银子挖得差不多了,适可而止就好。
“这是最后一把。”
他一出声,猪肉荣明显松了一大口气,感激涕零的看向他。
可未达目的的雪清灵却急急反驳抗议,“不行,我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