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上,坐落着一座小小的心型岛。
尽避夜色昏暗,但围绕在岛周的通明灯火,却令它犹如一颗静躺在蓝色绸缎中的璀灿宝石般令人惊艳。
岛的西北角,灯火显得异常密集,远远望去,就见岛上唯一的小小码头上此刻正进出着各式船舶,而岸上人声更是络绎不绝。
“张老大,你也来素姊这儿过年啊?”
“那可不是,像咱们这种长年在海上飘泊,大过年还回不了家的讨海人,除了素姊这儿,还能去哪儿?”
“那还不快走?再晚,我怕『素心坊』连个站的地儿都没有了!”
男子口中的“素心坊”,指的正是岛上唯一的一家客栈。
虽说是客栈,但它所提供的服务包山包海,无所不包,只要你想要的,那被众人昵称为“素姊”的老板,总有办法替你弄到。
而此刻,正如大家所预料般,素心坊中挤满了南来北往的讨海人,并且还有愈来愈多的趋势。
“爷,请进来喝杯桔茶暖暖手,保证您明年大发利市,鸿运大吉。”
“哥,您这边请,有什么想吃、想喝的,吩咐妹一声就是。”
尽避坊中早已座无虚席,可是无论何人,何时进来,依然都能得到最亲切的问候与招待。
年节的气氛,被大红的灯笼与满溢的笑容点缀得那般浓洌,而就在那充满欢声笑语的杯盏交错间,坊内一角却突然传来一声格格不入的怒斥声──
“你把端给猪吃的东西端来给爷是什么意思?想触爷的霉头不成!”
随着怒斥声而起的,是一阵杯碗破碎声,以及一串不堪入耳的下流恶语。
“抱歉,这位爷……”就见被骂的丫头一身被泼的全是饭菜,但她还是努力保持着笑容,“我马上给您换去……”
“换什么换?真当你们这儿是什么豪华大酒楼了不成?还有,你笑什么笑?要卖骚到窑子里去卖,你这丑样子跟那条瘸腿,老子看了就恶心!”
“李爷,您说笑了,就凭她那模样,我想人家窑子里的嬷嬷还看不上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搞不好正因为长得丑,又瘸了一条腿,才得天天这么陪着笑,巴望有哪天,真能扒上个男人来给她破瓜呢!”
正当那几名藉醉装疯的男子七嘴八舌的开着那些恶质玩笑时,突然,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打断了他们的哄笑声──
“哎哟!我说这几位大哥,这不大过年的嘛!小丫头有什么招待不周的,你们说一声就是,嘴巴何至于这样损哪!来人,给这几位大哥上酒。”
而随着那让人听了骨头都要发酥的甜腻话声,一名艳子轻盈地飞坐至发怒的客人桌上,然后,在裙摆翻飞之际,双腿轻轻一交叉,快速地将手中酒倾入口中,连三回后,才将空杯举至发怒的客人眼前。
“我素姊先干三杯,就当给你们几位赔罪了。”
举着空杯的女子,笑得那般媚浪,而她,名唤素丹青。
就见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挽髻斜飞在左脑上,髻下掉落的发丝随着海风,轻拂着她鹅蛋般的白皙俏脸,唇润如蜜,眸亮如星。
但让人咋舌的是,这样寒的天,她上身竟只着一件低胸,且露出雪白肩头与双臂的紧身内褂,而身下长裙更仅仅及膝,足上,还穿着一双鱼皮长靴。
“你就是素姊?”望着穿着火辣,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冶浪风情的女子,男子愣了愣后眯起了眼。
“我不是,难道你是?”缓缓倾,素丹青伸出食指轻划着男子的脸颊,笑容那般撩人。
“够骚……”望着素丹青倾后那益发明显的诱人,男子吞了口口水后,大掌突然毫无预警地一把袭向她的胸前。
“素姊!”一望见男子的动作,先前的丫头花容失色地惊叫一声。
“没事。”轻握住男子的手,素丹青侧头对丫头慵懒地笑了笑,“你去后头梳洗梳洗吧!这儿有我呢!”
“你……”而此时,被握住手的男子,脸色不知为何有些阴晴不定,并且趁素丹青不注意时,又伸出另一只手。
“这几位大哥,第一回来吧!”轻巧地架住男子的另一只手,素丹青望向他的两名同伴,笑得更娇媚了。
“没错,可第一回来,就被你家丫头弄得如此不痛快,你这骚娘们说说,该如何给哥几个赔罪?”
那名被握住双手的男子迟迟没有作声,而额头,更不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可他的同伴早在见到素丹青那狐媚的笑颜时,几乎连魂都给勾了去,心下对那名被握住双手的同伴简直羡妒之至,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屋内其余客人们的古怪目光。
“大哥们想要我如何赔罪呢?”撒娇似的轻仰起头,素丹青的嗓音是那样娇软。
“只要你今晚在床上好好招待我们哥仨,让我们痛快痛快,今天这事儿就算了了。”
“干嘛等晚上啊?现在就让我好好的来招待你们,好吗?”
轻轻放开男子的手,素丹青上一瞬还笑得那样狐媚,但下一瞬,她却眼眸狠狠一瞪,迅速接过身旁人递上的水桶,一家伙便往那三名男子身上浇去。
“你们几个也恁放肆了,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界,敢来你姑女乃女乃这里撒野,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你这个臭婆娘,看老子们怎么修理你!”
怎么也没想到素丹青竟然变脸变得这样快,那几名男子羞愤之余,立即飞身向前扑去,却扑了个空。
“我等着哪!”早在男子动手前便轻飞下桌的素丹青对着空气轻勾了勾手指,神情冶媚,“怎么还不来啊?”
“你这……”
望着素丹青那好整以暇的促狭笑容,再听着四周发出的哄堂笑声,三名男子再忍不住地抡起拳头一齐向她挥去。
可男子们的拳头还未及碰触到素丹青,她的身子突然一下子失去了踪影,而那三名男子则莫名地高高飞出屋外。
“骚婆娘,大过年的,你发什么浪?”
就见不知何时,素丹青被一名高大黝黑的俊挺男子搂在怀中,而男子一边说着话,还一边用大掌轻揉着素丹青丰盈的胸脯。
“发你娘的浪!”被黝黑男子如此孟浪对待的素丹青,双颊嫣红地娇斥一声,“还不快放开姑女乃女乃!”
“我可没这么年轻的姑女乃女乃。”尽避被素丹青斥骂着,但黝黑男子依然笑得爽朗,而手,更故意地握紧。
“乱模什么啊!”用力扳着黝黑男子的手,素丹青的脸颊愈发娇美了。
“我自己的女人我不模,让别人模去,天下有这道理吗?你们说说。”大掌依然不动如山的覆在素丹青胸前,黝黑男子望着四周笑成一片的客人们,朗声问道。
“当然没有啊!黑哥。”一屋子熟客边笑边疯狂地吹着口哨。
“那你们说,我该放手吗?”这名被称为“黑哥”的男子──黑云,笑得更狂放了。
“当然不该啊!”
这会儿,就连几位原本想回家过年却因故不得不来此暂歇的新客们,都感染到了那份浓浓的欢乐,跟着众人一起鼓躁着。
“谁是你女人了啊?”在众人的笑声之中,素丹青终于红着脸颊,挣开了黑云的手,回身便是一个飞踢。
霎时,两人身手矫健且优美地在拥挤的屋内你来我往的交着手,来回闪动的衣袂、呼呼作响的踢腿声,与四周宾客们欢叫及口哨声交织成一片,热闹至极。
“我的女人当然是你啊!”终于,趁着一个空隙,黑云一把握住素丹青飞踢的脚,将她的脚举至自己腰间,再用另一手顺势搂住她的腰往自己胸前用力一按,将她紧紧贴在自己的健壮身躯前,“要不怎么会到现在还舍不得由我身上下去?”
“谁不想下去了啊?”娇喘吁吁的素丹青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咬牙骂道。
“素姊,你就赶紧嫁了黑哥吧!也省得我们天天对你痴念妄想的。”
“听到了吧?”低下头望向素丹青那因挣扎而更显娇艳的俏脸,黑云笑得连胸口都一起一伏的,“说真格的,你这骚婆娘还是赶紧嫁了我吧!也省得你天天欲求不满的四处撒泼发浪。”
“我干嘛嫁你啊?”尽避被摆弄成如此羞人的姿势,素丹青依然不屈不挠地轻啐一声。
“你不嫁我想嫁谁?”轻抚着素丹青露在裙外的雪白腿际,黑云笑得更暧昧了,“也不瞧瞧自己全身上下,老早全被我印上了个黑字了。”
“我呸!”当腿上传来一阵热烫的酥麻感时,素丹青连颈后都浮起一片红云,“外头等着娶我的人多着是。”
“本来是这样没错的。”望着素丹青雪白颈后的那片红云,黑云突然放开了她的腿,但手依然搂着她的柳柳纤腰,“只可惜有我黑云在,我保证你的身旁除了女人跟小孩外,再没男人敢靠近了。”
“素姊,我看你就嫁了吧!再拖下去,人老珠黄了,连黑哥都看不下去时,再想嫁也没人想娶了。”
“好啊!我嫁,你开口,我便嫁你。”一个回头,素丹青娇睨着那名熟客。
“我可不敢。”就见熟客吐了吐舌头,“你们敢不敢?”
“有黑哥在,谁敢啊!”一旁的客人全大笑喊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凝望了一眼素丹青娇俏中带着欢喜与羞涩的小脸,黑云呵呵一笑,然后朗声朝众人大喊,“在场的各位兄弟,黑云我年初五迎娶素姊,有空的,别忘了来喝杯喜酒。”
“哟!郑大爷,好久不见,您不是上岸做小买卖去了吗?怎么也来了?”
“素姊出嫁这等大事,我能不来吗?”
“就是,过往我们受了素姊多大的照顾,今儿个就算刮强风、起海啸,我游也会游来。”
初五夜晚的清心岛,热闹成一片,所有常来的,偶尔来的,曾经来过的人全齐聚一堂,只为素丹青与黑云的婚典。
而此刻,素丹青的闺房里也挤满了忙得不亦乐乎的女人们,每个人脸上除了笑,还有泪。
“你们怎么了啊?”被这帮又哭又笑的女人们翻过来、转过去折腾了半天,素丹青终于忍不住叹气了,“不就成个亲吗?瞧瞧你们把我整成什么样了!”
“素姊,你就让我们做一回主吧!”将一朵清心岛上特有的小红花簪在素丹青的发梢上,一名中年女子颤抖着嗓音说道:“这日子,我们可是盼了多少年哪!”
“就是,打由我们登上清心岛后,你就没把我们当外人过,你对我们的过去什么也不曾多问,就给我们工作,又教会我们识字、女红……”另一名妇女边拭泪边将两个小巧的耳坠戴至素丹青耳上。
“你们这样,会弄得我好像多欢喜嫁给他似的!”望着镜中自己那一身标准的新嫁娘模样,素丹素轻启着水润的红唇,喃喃抱怨着。
“事实就是这样没错啊!”
这时,一个一直坐在一旁的老妪一边抽着水烟,一边凉凉开口了,“我玉婆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也没见你被哪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模了个遍,没整死他就算了,还天天那样小鸟依人的。”
“玉婆!”听到玉婆的话后,素丹青的脸彻底红透了。
“不用那么大声,我还没聋呢!”玉婆用手指抠了抠耳孔,“更何况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天天追在你后头一口一句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都不害臊,你有什么好害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