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好走,小心点。”
雾气浓,湿滑了路面,布满青苔的石间长年鲜有日光照射,水气滚落石头与石间缝隙,滋生不知名的野兰。
一株株,一朵朵,不带杂色,晶莹剔透,薄得透光的粉色花瓣上滚动着水珠,约拇指大小的花瓣似白蝶,轻轻一碰,仿佛成群蝴蝶欲飞起般。
高耸入云的树木,千年老树盘根错节,郁郁葱葱,深绿浅绿,交错着孕育出一片山清水明的仙气。
风是凉爽的。
雾,带着一丝寒意。
因为云雾缭绕的缘故,无法看远,一睹峰峰相连的壮阔景色,仅能就近喟(kui)叹山林的美。
但也够流连忘返的,飘渺的雾中,如梦似幻,似真还假,美如仙境。
所谓的朦胧之美就是这般吧!
阿寿有种异样的感受,雾越浓,她越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她看过相似的景致。
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每每一想,脑子便抽疼,瞬间闪过的熟悉也消失无踪。
所以,她不去想,随遇而安,既然老天让她忘了过去,重来一遍又何妨,犯不着自寻烦恼,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那是流泉?”她望着前方,只见流水如驹奔流而下。
“该说是流泉瀑布,夏季雨水少,水势不丰,若是初春雪融之后,磅礴大水相当壮观,整片山壁流水滔滔,好像万马奔腾的水帘。”湍流激石,似玉的撞击声甚为好听。
“是吗?”她眼露向往之色,想看磅礴大水下冲的壮阔景致。
“过些时日龙神发威下起大雨,我再带你来瞧瞧流虹万千的美景,整个山谷笼罩在七彩眩光下,美得教人不舍眨眼。”
阿寿看着清撤泉水,面容欣然,他看着她,亦是旖旎无限的好风光。
肤似凝脂,眼若点漆,瑶鼻玉立,不点而朱的小嘴映衬着香腮如雪,好一幅图画。
“光是这沁凉水气就够让人神往了,仿佛能尽涤尘埃。”美得仿佛只存于仙山灵地,教人化身绿波仙子。
“要不要除去鞋袜泡泡脚?”陌千臾笑着提议,手掬一把清泉由指缝滑落。
“这里?”她眼波一动,似有些跃跃欲试。
见她踌躇又难掩心动的模样,他呵呵低笑。
“有何不可,此处山川秀丽,水质纯净见底,何需多做考虑,大不了我委屈一点为你把风。”
其实他早知此地隐密,除了鸟兽渴饮甘泉外,平常根本无人走动。
所以他口中的“把风”也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不受拘束的悠游青山绿水间。
不可否认的,他贪看她恬谧笑颜,虽然浅浅淡淡的,却别有一番风韵,让原本世间少见的绝色容颜更显明媚。
她一听,巴掌大的小脸霎时一亮。
“不可以偷看,我玩一下水就好。”
笑逐颜开的阿寿水眸亮灿灿地月兑下鞋袜,她先以玉足沾水,透心的凉意由足尖窜上,她有种被冻醒的感觉。
很冰很京,却不是让人不舒服的冰冷,缓缓流动的泉水滑过双足,身心仿佛被洗涤过,既舒坦又心旷神怡。
如此一方天地,长居于此,也是种享受……
仰着头,她迎向溅起的水花,喉间发出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唱叹,悦耳的银铃笑声咯咯响起。
蓦地,一股异样由雪足间传来,她惊慌地大叫一声。
“啊!有蛇……”
“怎么了,哪里有蛇?它咬了你哪里?我瞧瞧……”陌千臾身形极快,一闪,人已立于身前。
“那里……是蛇吧!碰了我脚底……”咦,没有蛇踪,是她的错觉吗?
“我没瞧见有被咬的痕迹,是鱼吧。”他蹙(cu)起眉,细查她缩于裙摆下的莹白纤足。
“不是鱼,滑溜溜的,在我这咬了一口。”她指着圆女敕脚趾,面上犹带惊惧。
手捧白哲女敕足,他略微失神。
“水里有少许银花白鱼,鱼身光滑少鳞,油脂丰厚,肉质鲜甜,我捉一条烤给你吃。”
看他似在抚模玉足,阿寿小腿微颤,不由自主的红了面颊。
“它们生在寒泉里已是不易,何必为了口月复之欲而夺取它们的生命。”
他有些可惜地见她腿儿一收,从容不迫的穿袜套鞋。
“也许它们想葬身你的月复中才故意引你注意,否则我好几次在此泡脚也不见它们靠近。”
陌千臾的话虽不中亦不远矣,长年生长在泉中的银鱼吸收日月精华,早已具有灵性,它们受阿寿身上的仙气所吸引,才会纷纷朝她靠近。
不是想被食,而是一种类似向往、崇拜的表现。
“说什么浑话,鱼哪会自个儿找死,好好修行才有机会得道成仙……”人无心情便无苦忧,少了大欲,欢喜自来。
“修行?得道成仙?”陌千臾目光一闪,微现深意。
阿寿没发觉自己说了什么,此时正盯看水底移动的“石头”.
“陌大哥,那是什么,为何会动?”
顺看纤指所指的方向看去,陌千臾双瞳倏地一亮。
“血龟!”
“血龟?”乌龟吗?
“你别动,我泅下去捉它。”竟然在这里发现它,可遇而不可求。
扑通一声,入水的身影伸展开采,看似不深的水池实则有十来尺深。
水性甚佳的陌千臾一个翻身,踢水,长臂探向悠闲游动的暗红色物体。指尖几乎要碰触到龟壳,将它手到擒采。
不料血龟机灵,一见头顶上的光线骤暗,一个庞然大物朝它游来,立即飞快地划水,迅速逃开。
一击未中的陌千臾也不恼,再探手一捉,逼近惊慌逃月兑的血龟,一人一龟在水里翻搅,使得泉水变浊,不再清撤。
不过龟再灵活也敌不过人的狡诈,陌千臾以掌化气,将水流搅成一道漩涡,闪避不及的血龟被卷入其中。
转得七荤八素的血龟昏了过去,全无动静地往上漂浮,一只大掌轻易便将它擒获。
“咦,红色的乌龟?”挺稀奇的,龟背、龟月复都鲜红如血。阿寿打量着。
“是赤红色。”他用水洗净龟身,还原本色。
“你要用它入药?”不大,约女子两个巴掌大小。
一身湿漉漉的陌千臾一甩发,朗笑道:“血龟的血能做药引,解赤练蛇剧毒,龟壳磨成粉加入血蛤和天山雪莲,可治愈长年哮喘及心疾,功效奇佳。”是不可多得的灵药。
“可它看起采还很小,应该不足两岁吧?”能有多大疗效。
“那你就错了,此龟起码活了七十年。”是老龟了。
“七十岁?”她讶异,
“别看它个头小,其实血龟成长甚慢,年长不到半寸,成龟约陆龟的一半大,喜清澈水质,以鱼虾、蛇为主良,刚才碰你的大概是它。”动了,八成吓醒了。
“它在发抖吗?”阿寿为之一怔。她仿佛看见龟壳在颤抖。
陌千臾以一块黑布包住血龟。
“你看错了,龟无人性,哪知慌俱。”
你才没有人性,欺负龟族,我们乌龟比你们还具灵性,你捉了我会有报应。
“它、它在说话?……”阿寿满脸惊讶,欲抚被盖住的血龟又停住。
咦?你听得见我说话?血龟激烈窜动。
“起风了,似乎要变天了。”看了看天色,他将包实的血龟丢进了萝筐里,两手使劲拧干长衫。
“它……”她听错了吧?乌龟怎会说人话。
未让她把未竟之语说完,陌千臾拉起她疾行。
“快走,要下雨了,云层一厚雾更浓,路面会更加泥泞难行,若是雨再下大一点今夭恐怕下不了山。”
“要不要先避一避雨,你的长衫湿透了,怕会着凉。”一滴、两滴的雨落下,山的另一边乌云密布,眼看即将遮住天日。
天暗下来了,阴暗得难以看见前方路况。
思付一下,他快步转入一条草长过腰的羊肠小径。
“附近有座山洞,不远,你挨紧我,留神脚下……”
他话音刚落,阿寿便吃痛的一呼,上身前倾,几欲扑倒,若非手中大掌紧紧地拉住,这一失足便是万丈深渊,草长处竟是悬崖边缘,几果突出山壁往上攀长的雀榕遮档视线,教人误以为那边有路。
只有熟知山路的人才晓得此处有多么凶险,云雾将危险重重掩蔽,诱人陷入其中,一个不察便万劫不复。
“怎么了,是割伤脚还是被咬了?”见她额头冷汗频冒,陌千臾心中焦灼。
奇花异草生长处必有毒蛇怪虫出没,药草能治病亦会引来虫蚁鸟兽,越是人烟罕至越是种类众多,有时还是连他也分辫不出的毒物。
这也是他不带人入山的缘由,妨得了天险防不了暗处的小物,再机警的高手也逃不过无所不在的凶恶。
“我……踢到石头……”她没说被尖石割出一道血流不止的伤口。就在大腿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