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轻扬,俊逸无匹,但也可恶至极。“你听好了,那把柄是我的心。她取走我的心,握着这项把柄,等于操纵了我的生死,我怎能拿我的生死开玩笑,又怎么容得下旁人伤害她?这样,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他面容变得极为冷酷,眸中冷箭直直射向她。
“你!”他竟承认他爱上舜兰?!漆华气到浑身发抖,“你到底置我于何地?”
“置你于何地?刚不是说了,你做世人眼中的女神,兼任西邺的王子妃,身份尊贵,而舜兰则是我的女人,名副其实,就只是我歌泽的女人而已。”
她愕然,不敢相信耳里听到的。他摆明了只要舜兰不要她,摆明要她守活寡,她千里迢迢找来的,竟是一份羞辱!
“你记住了,别再想动『我的女人』一根寒毛,否则就算你是未来女帝,我一样『弑君』。”
见到歌泽满脸厉色,漆华登时吓得脸色发青,简直后悔来到西邺。
拌泽自漆华住的王子妃殿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朵开得美丽的凤冠花。
“该来的还是来了。”舜兰在内心深处深深的喟叹一声,任他为自己别上这朵花。
她抚着发上的凤冠花,从她来到西邺王宫后,天天能收到它,歌泽从没一天忘了为她别上,可是未来能吗……
“也许我该满足了,至少我与你度过这么一段自在快乐的日子,这是我以前根本不敢想象奢求的。”她心中戚然,却努力想挤出一抹潇洒的笑容。
拌泽见她这强颜欢笑的模样,心痛如绞。“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谁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再强调一次。
“嗯……”她没多说什么,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不信我?!”他声音紧绷。
“信……”
“那就看着我说!”他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靶受到他的怒气,舜兰眼泪掉下来了。“信,我信你,可是不信天,老天总见不得我快乐,总逼我做决定。我信你,可是你敌得过天吗?”她也激动起来了。
拌泽一愕,“天?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渐渐沉下脸来。“舜兰,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事?”
她霎时心虚的赶紧低下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的表情越来越阴沉。“我一直不愿逼你,但不表示我不好奇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就说当初,你早知道漆华要毒害你,却没有向我求救,竟还甘愿喝下那些毒药,为什么?”
疗伤的那段期间,他细想最后留在大宓的那一个月,她所说过的每句话,确定她早知自己会死,可他百思不解,她为何不求救?
“告诉我实话,是什么教你如此惊惶失措,你究竟隐瞒了我什么?”他步步逼近的追问。
舜兰脸色惨白。“你别逼我!”
“我不是逼你,而是要解开你的心结,别以为我瞧不出来,你在我身边看似快活,但其实并不是打从心底的轻松。告诉我,什么事教你害怕,又是什么人让你不安?除非你当真不信任我,否则你怎能不说?!”
“我……”她全身颤栗起来。时候到了吗?
她能承受的,只要她说得出口真相,但是,不能再给她多些时间吗?她真的不想这么快面对啊!
“歌泽,我答应你会说的,不过,能否过些时候我再告诉你?”终究,还是难以启口,她只能采取拖延战术的恳求道。
“过些时候?”他整张脸变了样。“妳又要我给你时间,这次你又想做什么?一段时间后,你就又会消失了是吗?!”一想到有此可能,他变得仓皇起来。
她教他惊恐的神情吓住,一时竟答不上话来。
拌泽激动的质问:“你又想欺骗我什么?这次你若敢偷偷的消失或寻死,我发誓,我不会原谅你的!”
看着他神色狂乱的模样,舜兰这才明白上回那一个月的约定,在他心里埋下多么恐怖的阴霾。这都是她造成的!她的心为他好痛,一股心酸心疼涌起,她一头抱着他发颤的身躯,自己的眼眶也红得不象话。
“这次不会了,除非你要我死,否则我不会再消失。”
“我要妳死?”她在说什么鬼话!
“是的,我一切都只为你,我需要的只是多一些依恋的时间……相信我,这一次一切都取决于你,你才会是那个最痛苦于做决定的人。”
“你说歌泽为龄擒人开凿了一条水道,将西邺的水送到龄擒去?”漆华大为讶异,这么劳民伤财又无利可图的事,那男人为什么要做?
“王子的做法咱们这些做臣子的也都不了解,但王子妃既然来了,可要想办法别让王子再这『善心大发』下去了!”西郡的大臣怀果这回是特意入宫来拜见漆华公主的,不可讳言是想藉她的影响力,让歌泽别再那么任性妄为。
“你希望我干涉西邺的国政?”一面问,一面满足的喝着他专程送来孝敬她的大宓茶品。
此次她匆忙离开大惑,东西准备得不齐全,到了西邺后,才发现根本不习惯西都的饮食。这个叫怀果的,仿佛知道她水土不服,不知由哪弄来的大宓春茶,让她得以解解渴,因此她对他的求见也多了份应对的耐心。
“这哪是干涉?!泵且不论您是未来女帝,就说您现在是王子妃,这西邺的国家大事,您也是有权参与的。”
她打量着眼前的男子,长相不俗,可惜眼神飘浮不定,绝对不是个忠臣。但是无妨,她初来西邺,正需要用人,这样的人正好为她所用。“话是没错。你希望我怎么做?”
“阻止王子继续掘渠送水,不要再耗损国库金银。”他马上建言。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她直接问到重点,不想与他浪费时间绕圈子。
怀果一楞,第一次遇到这么直接犀利的女人。她既然如此直白,他也不再装腔作势。“这好处就是白宋人会送上大批金币给我。”
“好大的胆子!你这是私通外敌吧?”漆华不疾不徐的喝着茶,完全不震惊。
西邺与白宋之间隔了个龄擒,如果龄擒与西邺交恶,那将来白宋想由背后攻打西邺就轻而易举了,所以白宋人也才会不希望西邺送水给龄擒。
“是又如何?这是我的本事。”他竟毫无愧色。
“那之于我又有什么好处?我可不缺银两的。”她冷笑道。
“您是未来女帝,可是王子所做的一切似乎都不是为了您,他想自立为帝,根本没将您放在眼里……”
说到这他顿了顿,很高兴终于见到漆华骤然变色的模样。
“您该也听说他是如何宽大的对待战败的南寮,以及主动向天下施恩示好,让远近国家都对他心怀感恩。反观身为未来女帝的您,到目前为止毫无作为,如今他歌泽王子的声势早已凌驾在您之上了,照这么下去,没人会信天,只会信人,那天是您,人是王子,王子才是他们心目中的帝王。”
“住口!”她勃然大怒了。
“所以我才会说,您必须阻止他继续建立自己的威望,而我会帮你的。”怀果不仅没住口还继续说。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狐疑的诧问。
“因为歌泽王子不是我想侍奉的对象,漆华公主您才是。”
她冷眯起眸来,“哼,你的主子也不可能是我,因为小人是不会有主子的。”
他面色难堪起来,随即像豁出去般,胆大妄为道:“没错,我是小人,小人最为势利,谁对我有利,我自然跟谁。那歌泽王子不屑于我,几次坏了我的好事,挡我的财路,将来他若得到天下,我更无出路可言,所以我要他倒下!”
“你可有想到过,我可是歌泽的妻子,我不见得希望他倒下。”
“那就要考验您的智慧了。现下王子的心都只在那叫兰珠的女子身上,对您的冷淡全宫里都知道。这样的男人,尊贵如您能忍吗?”
这家伙够厉害,句句打中她的要害,也好,这样的人才好好利用一番也无妨。
“好,我答应你,与你合作,可是你从今以后,必须只忠于我。”
“这是理所当然的。”目的达到,怀果笑得阴险无比。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歌泽淡漠的问,面前坐着一脸憋怒的漆华。
“这是劳民伤财的事,你何必去做?!”
“这是我西邺的事,你不该过问的。”他蹙眉示意她闭嘴。
“我是你的王子妃,凭这身份就有资格过问。”
他挑眉,神色不豫。“那你打算如何个过问法?”
“立刻停止掘渠工程。”
“如果我说不呢?”
“不?”漆华撇笑道:“我会有办法让你做不下去的。”
拌泽表情绷凝。“你什么意思?”
“我是大宓公主,有钱、有人,什么事我做不到的?”
“你想找人破坏工程?!”
她嗤笑不语,那意图不言而喻。
“妳——”
“歌泽,我发现另一条捷径,可以缩短渠道到龄擒的距离,你要不要瞧一瞧这地势图——”舜兰这时兴匆匆闯入,却在愕然见到漆华也在场后,倏地住了口。
可是来不及了,那漆华已然露出一脸的风暴。“原来掘渠送水的馊主意是你也有份,你这愚蠢的女人!”她怒不可抑,上前来就想抢那地势圈。
舜兰白着脸,赶紧将地势图藏到身后去,但还是教她粗鲁的抢走了,她愤怒的撕烂后转过头,怒视歌泽。
“我原考虑要不要用这么激烈的方法让你改变挖渠的事,但现在你似乎逼得我非这么做不可了。”
他脸色铁青,“我不许你这么做!”
“不许?虽然我还不是女帝,但这天下还没几个人命令得了我。”
“妳非要如此?”
“不是我要,是你逼我的!”
“那就随你了。”他拉着惊惶不定的舜兰就要拂袖而去。
“歌泽!”漆华忿忿地将人唤住。“要我不破坏工程也成。”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
“我有一个条件。”她忽然朝舜兰露出一抹笑。
舜兰心下一凉,好像已经知道她要什么了。
拌泽则是哼笑出声,当然也明白了。“你还真无所不用其极,你就这么想要男人吗?可是怎么办?我只碰我想碰的女人,对于不想碰的,就算是自己送上门,也只会让我厌恶得瞧都不想瞧上一眼。”
漆华一听极度恶怒,气急败坏地抓起桌上的瓷杯就住他身上扔去,他没闪,杯子打到他的头竟碎了,那碎片还在他脸颊上留下一道伤口。
舜兰捂着嘴,惊愕住了。
她完全可以理解漆华的愤怒,她才是他的妻,却得不到他的爱,骄傲如漆华,怎能不怒?
她与漆华之间的恩怨已然纠缠难解,理也理不清了……
“这糕饼您不可以吃!”宫女在舜兰正准备咬下一口美昧的玫瑰糕时,冲上前硬是夺走美食。
她吃惊的瞪眼问:“怎么回事?”
“王子交代,以后你的吃食若是未能确认出处的,绝不可食用。这糕饼不知是谁放在桌上的,所以你不能吃。”宫女道。
舜兰马上明白了,歌泽是怕她再度被漆华下毒,这是防范未然。
她无奈的瞧着宫女将那一碟瞧起来可口极了的糕饼收走,这时小紫过来,用头顶了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