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荷急慌慌地月兑去自己的衣衫,迫切地扑进幸项怀里,“我的姿色和福晋比起来谁比较好呢?福晋能给你的,我照样也能给你,你想要几次我都可以奉陪,只要你肯让我为你生下孩子,只要你纳我做你的侧福晋。”
“放肆!”幸项忍无可忍地用力将秋荷推开,“我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在那一夜酒醉碰了你!你以为我还会让你有得寸进尺的机会吗?你想都别想!永远都不可能有第二次!我劝你死心吧!再说,我体弱多病,享不起这齐人之福。”无情地撂下一串狠话,幸项便残酷地旋身离开书斋。
“爷!贝勒爷!”唤不回情郎,秋荷挫败地扑倒在地上痛哭失声。
是嫉妒的心在作祟,抑或是被幸项拒于千里而感到羞愤,她再也分辨不清楚,她只知道幸项本来就是她的!一直都是她的!谁也不准和她抢!
她照顾个病死人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盼有一天能跃上枝头成风凰,实实在在地成为福晋,万万也没想到贝勒爷竟然宁愿娶一个汉家女,也不愿娶她为妻!
不!她还有机会的!她做不成福晋,可以做他的侧福晋,是的,她还有机会……
不!她不可以这么没用,她不做人家小的,要做就要做大的!思及此,秋荷慢慢平复了混乱的心,敢抢她正宫之位,她绝不放过!一个汉家女凭什么跟她抢地位?她饶不了苏舒!就算赶不走她,她要折磨死她!
苏舒望了一眼天色,见午膳时刻已过,幸项尚未归门用膳,她感到焦躁不安极了。
也许秋荷把幸项带到外边去用膳了?忆起今早他们那极为亲密的一吻,苏舒心里就极不舒服,坐立难安地在厢房里来回踱步。
倏地,房门被推开了,苏舒以为是幸项回来了,开心地露齿一笑,孰料进屋的竟是秋荷。
秋荷把门给合上,脸色不怎么好看,一张脸阴森森地走到苏舒面前,小声地对苏舒说:“贝勒爷悄悄跟我说了,今晚他不回房了。”
苏舒错愕地看着秋荷,“为什么?他去哪了?”
“贝勒爷心里不是很中意你,这婚事虽然是他自己做的主,却是王爷挑中了你,买下了你,贝勒爷会答应娶你这汉女进门,纯粹是拿你来和王爷作对,心里其实千百个不愿意。”秋荷一脸悻悻然。
苏舒脸色苍白地摇着头,“不会的,爷很中意我,昨晚我和他……”
“那是作戏给王爷看的,事实上,你已经被利用了。”秋荷冷哼。
她被利用了?一阵错愕朝苏舒席卷而来,秋荷的冷冽教人战栗。
“不会的……”苏舒浑身无力地申吟,“不会的……”
“你不要光说不会,事情摆明就是如此,你血统不够高贵,贝勒爷怎么会喜欢上你?”
“我……”
“不过我可以教你一个让贝勒爷喜欢上你的秘诀。”
“秋荷,你最好心了,快告诉我,求求你!”苏舒内心的阴暗角落里,赫然出现一道希望的曙光,只要可以让爷喜欢上她,要她做牛做马她都愿意。
“你只要勤劳一点就行了。”秋荷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苏舒。
“我会的,床榻上的事,我……”苏舒脸红地急道。
“谁和你说床榻上的事?”秋荷板起晚娘似的面孔。
“不然呢?”苏舒觉得在床上的爷很快乐啊!
“跟我来。”秋荷踏出苏舒的厢房。
毫无防人之心的苏舒傻呼呼地跟了出去,走过水榭,拐了个弯,跟着秋荷步进了膳房。
“全出去!”秋荷从不给膳房里的下人们好脸色。
膳房里的丫鬟和太监全知道秋荷仗着有贝勒爷在背后给她撑腰,老爱在下人面前耀武扬威,却又不敢拿她怎么样,平常她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没人敢顶撞。
待大伙儿全出去了,秋荷便把中午吃剩的菜肴全部倒进盛剩菜的桶子里,与其他的馊食混在一起。
“你把这些馊食拿到半里外的地方去喂猪。”秋荷把臭气冲天的馊食桶重重扔在苏舒脚边。
桶子落地时一震,溅出的馊水喷在苏舒的绣花鞋上。
苏舒尖叫一声,没能来得及闪开,绣花鞋脏了一对,“我是福晋啊!我怎能做这种下人的工作?”
“福晋?呵!也不想想你的来历,你当真以为你够格当贝勒爷的福晋吗?”秋荷轻蔑地掩嘴窃笑,“算了,我是好心提醒你,贝勒爷喜欢勤劳的丫头,既然你听不进去,算我鸡婆爱管闲事,你就让贝勒爷把你一次讨厌个够本,反正贝勒爷有我这丫头伺候就行了,其他的用不着你来操心了,你好好享受你的福晋生活吧!”
苏舒忙把秋荷拉住,“你的意思是……他心里喜欢的人是你?”
“要不然呢?你以为呢?”秋荷阴狠一笑。
“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苏舒感觉胸口好闷,闷到快窒息了。
“我和贝勒爷很早就睡在一起了,要不是贝勒爷存心拿你来气王爷,他早就娶我了,哪轮得到你这贱人!”秋荷不在乎满口谎言,只要能打击苏舒,就算是捏造事实、无中生有,她照办无误,而且绝不手软。
苏舒的胸口顿时彷若有把利刃狠狠刺入,一股晕眩令她感到头重脚轻,慌乱地急欲抓住一样物品以支撑摇摇欲坠的身子。
秋荷竟然叫她贱人?可见秋荷从没把她这个福晋放在眼里。
“原来……”苏舒的心彷若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撕裂了,晕沉沉的脑袋跟着这份痛楚一块儿抽搐、绞痛起来,“原来爷真的喜欢勤劳的丫头……”
“你现下认清还不算太晚!”秋荷骄傲地用指尖拂拂发鬓,“呵呵呵……你知道的,丫鬟就是苦命,挑水、洗衣、洗粪坑、洗马厩样样都得做,不过,你要学我还早得很呢!我无法阻止你学我,不过,你得机伶一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能让王府里的人知道是我教你的,否则贝勒爷只会更加讨厌你,因为他会认为你在挑拨离间,他的乖心肝我是不可能会教你做事的。”
秋荷寒着一张阴沉沉的脸,带着怨恨离开膳房,似乎已经料准苏舒一定会傻不隆冬地顺从她。
丙然一切都在秋荷的掌握之中,失了神的苏舒,伫在原地凝视着眼前的馊水发呆,一颗心不停地澎湃,每忆起秋荷的话,心就宛如刀割,痛不欲生地直掉眼泪。
她是幸项的新娘子,怎容许一进门就被夫君讨厌?
她是贝勒的妻子,怎容许夫君迷恋一个丫鬟?
突来的变化,使苏舒原本甜如蜜的心,在短短的一瞬间因万箭穿心而粉碎四裂。
她昨儿个还幸福地微笑着,今儿个就悲伤得恨不得立刻死去,又有谁能预料得到人生变化起伏是这般的大?
苏舒揪着发疼的胸口,缓缓地摇着头,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自己——秋荷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然而很快的,苏舒就发现她不但说服不了自己,还傻兮兮地抹去脸上的泪痕,捧起装满馊食的桶子,失魂落魄地步出膳房。
一双失去灵气的美眸,毫无生气地盯着地上,悲怆的泪,无声地不断淌下。
神情恍惚地沿着溪畔旁的石板小径离开了后花园,与苏舒擦身而过的仆佣——向她福身问安,但苏舒却置若罔闻地走着……
“咦?”远远的,守门的两名侍卫就闻到馊水味,见福晋失魂落魄地抱着馊水走出了王府大门,侍卫立刻疑惑地追了上去,“福晋,你手里端着馊水是要去哪?”
苏舒的神智忽地被唤醒了,见周身不知何时竟围绕了侍卫,她勉强露出一抹笑意,“我要端去喂猪啊!”
“这粗活交给下人们去做就行了,万一弄脏福晋的手,那……不如让小的拿去倒就行了。”其中一名侍卫觉得很不妥,便抢着要帮忙。
“不不不,我喜欢做,你们就让我做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没什么,你们千万别告诉王爷啊!”苏舒抱着馊水桶快步离开。
不管多么粗重的工作,反正在扬州时就已经天天在做,倒个馊水罢了,又算得了什么呢?
夜色深沉,苍穹上的星辰隐蔽无光。
“哎呀!我的好福晋!你怎么在这儿洗茅厕啊?贝勒爷已经回府了呀!”纳拉氏的声调尖锐得打破夜的沉静。
“啊?嬷嬷,爷回来了吗?他今天都去哪了呀?快把舒儿给想死了。”苏舒一听见贝勒爷回来了,一时兴奋,便忘了一整天的不愉快,抓起纳拉氏的手,宛如孩童般雀跃地跳着。
从晌午就一直忙个不停的苏舒,待她洗完茅厕,已经快亥时了。
“贝勒爷下午去朝圣了。”纳拉氏和蔼可亲地笑着,拍拍她的小手。
“朝圣?”苏舒不明白地睁大了杏眼儿。
“是呀,王爷知道后,高兴得不得了呢!王爷说呀,再过不了多久,贝勒爷准肯随他一块早朝了。”纳拉氏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急慌慌地道:“哎呀!我差点儿就把正事给忘了!方才贝勒爷见不到福晋你,不知道有多着急,正派人四下找你呢!”
“真的吗?贝勒爷现下人在哪儿呢?”贝勒爷找她呀?苏舒听了好开心,巴不得立刻插翅飞到他身边,因为她好想他呀!
“在书斋里。”
“哦,谢谢你,嬷嬷,我即刻去找他哦!”苏舒忙不迭丢下丝瓜绒刷,赶忙往位于西边的厢房跑去,见书斋窗纸透着微弱光芒,苏舒连门也没敲便冲了进去。
“爷,你回来啦!舒儿好想你……”苏舒双颊嫣红,气喘吁吁又兴奋不已地狂奔到贝勒爷面前。
幸项英挺卓绝地坐在书桌前,手持毛笔,批改着将要呈给皇上的奏章。
“想我?”幸项刚毅的唇角缓缓勾勒出一抹笑。
他俊容上的笑意和平常一样迷人无害,温和得宛如春风,事实上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要知道平常他最讨厌做的事就是面圣和写奏章,他一心利用这段姻缘来报复阿玛,存心不圆房,不传宗接代,孰料药却让彼此拉近了距离,他以为药性过后,就再也对她兴不起一丝半毫的“性”致,怎料他纯男性的霸气怎么也忘不了她女性化的柔弱,朝思暮想着她的柔软。
他愤恨这份占有欲,急于撇掉那种让人觉得别扭的感觉。
于是他去面圣,向皇上表示他再也不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卧房,被迫灌那些苦不堪言的药汤,是的,他必须用令人感到厌烦的政事来把苏舒忘却,否则他的报复计划恐怕无法顺利完成。
他以为只要摆月兑她的身影,他的心灵就可以和过去一样逍遥自在,谁知道不管他怎么做,就是摆月兑不掉停在心上的强烈,最令人愤恨的是,他竟甩不掉对她的怜惜与渴望。
“是呀!好想你哦!”苏舒讨好地偎到幸项身边,纤手很自然地挽进他胳臂里。
她一靠近,幸项马上就蹙起了浓眉,“若心里真挂念着我,怎会四处找不到你?你去哪了?”
“我都在王府里呀!爷,舒儿今儿个做了很多事情哦!”苏舒得意洋洋地笑着。
幸项缓缓抬起俊容,如夜魅般的窄狭细眸锁住了她,“你身上怎么有股怪味儿?”
“呀!”苏舒羞红了脸儿,急忙松开手,脚步踉跄地一退就退到门口处,“对不住,爷,我尚未沐浴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