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古君天所料,当他们下楼时,许多人都借故在一楼大厅逗留,就为了等着茜茜现身的那一刻。
其中,也包括了金万亿及尤美金。
那一道道的视线里有着各种情绪:好奇、审视、轻蔑……当然,也有羡慕。
大家对她有这样复杂的情绪及看法,茜茜一点都不意外,在锐达,她确实一直是个有争议性的话题人物。
先是跟金万亿传绯闻,后来又被古君威追求,接着莫名高升古君天的特助,然后闪电辞职……纵然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行政室职员,还是引起许多人的好奇及疑惑。
“老板,茜茜……”金万亿上前,眼底满是疑惑。
许多人也等着他发问,因为他的疑问正是大家的疑问。
茜茜心虚又惶然不安的微微缩起肩膀,不敢抬眼看他。
“那个……”金万亿支吾地开口,“茜茜……那个……”他很好奇,他想知道,但碍于身分,他又不好对老板的事过问太多。
“你到底在说什么?”古君天神情平静,态度从容而自若。
他知道大家都想从他口中听到一些什么,而他也并不打算隐瞒任何事情。他跟茜茜确实是在交往,那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你是不是想知道茜茜来找我做什么?”他音量不大,但是因为大厅里一片静默,因此他的声音清楚的传进每个人耳里。
不只金万亿、尤美金,在场的每个人无不屏息以待。
这时,古君天忽地牵住茜茜的手,并与她十指紧扣,这一幕,吓坏了所有人。
他转头笑看着神情惊慌的茜茜,再看着金万亿,“女朋友来等男朋友下班,应该很正常吧?”
金万亿惊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下巴也快月兑臼了。
偌大的大厅,安静得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大家都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古君天唇角一扬,转头望着茜茜,“我们走吧。”说罢,他握着她的手,气定神闲的迈出门口,将所有的惊疑抛在身后。
当晚,尤美金就打了电话给茜茜,要她说清楚讲明白。
一开始,尤美金有点气她刻意隐瞒,但听了她的故事以及解释后,便释然并给予祝福。不过对于此事,尤美金一时之间还是有点难以消化,毕竟在这之前,她及其他人都以为古君天的女朋友是陆嘉瑜,而且他们今年就会订婚。
翌日,古君天没进公司,而是陪着茜茜到处参拜祈福,拜托神明庇佑他平安无事。一天下来,他们几乎踏遍台北的古刹名寺,可即使是这样,茜茜还是心神不宁。她总觉得,还有事会发生。
她好怕,甚至动了离开他的念头,可是她真的好爱好爱他,她舍不得。
再说,她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天,要她放弃离开,那简直像是要从她身上挖下几块肉来一样的痛苦。
不是她不相信众神,但她心里明白,只有魔朵丽儿能解除她内心的疑虑。
她上网搜寻“魔朵丽儿”,可出现的不是美容SPA广告,就是不知名的化妆品网页。连着三天,她守在那天遇到魔朵丽儿的超商,可却等不到魔朵丽儿现身。
她沮丧又惶恐,每天都睡不好、吃不好,可这些她全不敢让古君天知道。
古君天不信那些没有科学根据的事情,他的世界里只有精准的数据。
这天晚上,臧女乃女乃来了电话——
“怎么了?茜茜。”听孙女的声音有点沮丧低落,臧女乃女乃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事发生。
“女乃女乃,我……我是个扫把星。”茜茜说着,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嗄?”臧女乃女乃一怔,“怎么这么说?”
“因为我……我会给我喜欢的人带来不幸及灾劫。”
臧女乃女乃一听,在意的不是不幸跟灾劫的部分,而是“喜欢的人”这几个字。
“哎呀!我们茜茜也有喜欢的人了?”臧女乃女乃兴奋地问:“是谁啊?同事吗?是个什么样的人?几时能带回家给女乃女乃看呀?”
“女乃女乃……”茜茜嘟囔着,“人家现在很烦恼耶。”
“呃,这样啊……”臧女乃女乃微顿,“你有什么烦恼啊?”
“他跟在我一起,会有破财跟生命危险啦。”她苦恼的说。
“啥?”臧女乃女乃轻啐一记,“胡说八道!我们茜茜可是福星吉星耶,算命的还说你有帮夫运呢。”
帮夫运?照魔朵丽儿所说,她别“克夫”就很偷笑了。
“你一出生,就给女乃女乃带来好运,哪是什么扫把星。”
“好运?”她半信半疑地问:“我给女乃女乃带了什么好运?”
“财运啊。”臧女乃女乃兴高采烈地表示,“你出生那天,我对中统一发票呢!”
“真的?”她一惊,“多少钱?”
“两百块啊!”
“……”茜茜一呆。两百块哪叫什么财运?
“茜茜,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什么人?对你好吗?”臧女乃女乃比较在乎的是这个,在她有生之年,她最想看见的就是心爱的孙女穿上白纱,嫁给一个爱她、疼她、懂她、惜她的男人。
那个人不必有好看的外表,不必家财万贯,更不需要了不起的学历跟工作,只要能给茜茜足够的幸福。
“女乃女乃,他是个很棒、很优秀的人,而且对我很好。”茜茜说。
“是吗?”臧女乃女乃欣慰地点头,“那真是太好了,他叫什么名字?”
“古君天。”她说:“古老的古,君子的君,天地的天。”
“古君天啊?”臧女乃女乃想了一下,“奇怪,这名字好熟悉呢……”
茜茜挑起眉。女乃女乃觉得古君天的名字熟悉?怎么可能?
“他父亲是不是叫做古文达?”臧女乃女乃问。
茜茜陡地一震,“是啊。女乃女乃怎么知道?”
臧女乃女乃笑了起来,“缘分真是天注定啊,他父亲是你爷爷的旧部属,他七八岁的时候,他父亲带着他跟他弟弟到家里来拜年,你还跟他们玩了一下午呢。”
“什么?”不会吧?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跟他们兄弟俩有过一面之缘?他爸爸还是她爷爷的旧部属?欧买尬!
“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呢。”臧女乃女乃笑着,“缘分这东西真是不可思议。”
“女乃女乃,如果是孽缘呢?”若她可能会害古君天破财,甚至是没命,那怎么还能说是缘分?
电话那头,臧女乃女乃轻声笑叹,“茜茜,老天爷已经做了祂能做的,那就是把你们重新拉在一块儿,接下来是好是坏,就要看你们努不努力了。”
女乃女乃的话总能稍稍抚慰茜茜不安、疑惧的心情。或许她不该太执着于魔朵丽儿说的那些话,或许她该更有信心及勇气,或许她……她不必这样自己吓自己。
“女乃女乃,谢谢您,我安心多了。”
臧女乃女乃一笑,“这才是我的乖孙女。对了,下次记得带他回来呀。”
“嗯。”
挂了电话,茜茜迫不及待的想把她跟古君天都忘了的事告诉他。她想,要是他知道他父亲曾是她爷爷的旧部属,他跟古君威小时候还去过她家拜年、跟她一起玩,一定会非常惊讶。
她拨号到他的手机,没人接,再拨到他家,还是没人接,料想他应该在忙或是正在洗澡,她只好耐心等待。
隔了半小时,他没有回拨,于是她又打给他,但他还是没接电话。
正当她觉得奇怪之时,窦人打了电话回来——
“脏兮兮!快打开电视,看新闻台!”电话那头,窦人惊急的嚷着。
茜茜困惑的打开电视机,转到新闻台,看见SNG车正在转播一个火灾现场。
“记者现在所在位置是锐达位在台中的厂区,透过画面,观众可以看见整个厂房已陷入火海……这间工厂去年刚兴建完成并运作,是锐达所有工厂中最大且投入最多资金的一间,想必会带来难以估计的财损。据传锐达高层已赶往台中,稍晚本台会为观众做更详细的报导……”
看着那新闻画面,茜茜脑海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没办法思考,唯一清楚的就是——她果然是扫把星。
接获刚运作半年的台中厂发生严重火灾,古君天连夜南下台中坐镇指挥,当然,古君威也随行。
火势在风势的助长下蔓延,连烧了三处厂房,尽管在天亮之前便已得到控制,但却已造成难以估计的损失。
庆幸的是,因为是下班时间,除了工厂警卫受了点轻伤,并无其他人员伤亡。他与台中厂区的各级主管彻夜开会,商讨解决因应之计。
天亮后,住在花莲的古文达得知台中厂失火的消息,立刻打电话询问。
而也因为父亲的这通电话,古君天才发现手机里有许多未接来电,全是茜茜打的。他猜想,她应该也知道这件事了。
他敢说,她必定又将这次火灾怪罪在自己头上,说是因为她,才会害他的工厂失火。
为了安抚她,并让她知道他并没有因为这次火灾而怀疑她真的是带赛扫把星,他立刻回拨电话给她。
而在拨通电话的同时,他听见熟悉的来电答铃声——
“亲爱的主人来电了!亲爱的主人来电了!亲爱的主人来电了!”
他一震,只因这是茜茜的手机铃声,而那声音……好近。
他猛地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三个人——金万亿、尤美金,还有茜茜。
“茜茜?”他惊讶的看着她,她眼睛鼻子都红通通的,看得出来她哭过,而且哭惨了。
“老板……”金万亿苦着脸,不知该说什么。
“你们怎么会下来?”
金万亿瞥了茜茜一眼,“我们不放心茜茜一个人来,所以……”
“老板,没事吧?”尤美金忧心的问。
为免茜茜莫须有的自责,古君天淡然一笑,“还在估计财损,不过不碍事。”说着,他深深看着茜茜。“没事,不用担心。”他笑望着她,刻意一派轻松的说。
一夜的忧心,一夜的惊惶,一夜的歉疚,茜茜逼近临界点的情绪在此时犹如绝堤的洪水般倾泄而出。
她哇的一哭,扑进了他怀里。她难过得说不出话,不管她心里有多抱歉。
“傻瓜……”古君天抱着她,轻拍她的背安慰着她,“哭什么?没事的。”
“学……学长……是我……呜……是我……我害的……我……呜……”茜茜啜泣哽咽着,语难成句。
没有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只有古君天知道。
这时,台中厂的厂长走过来,见老板抱着正在哭泣的茜茜,微顿了下。
古君天知道厂长有事跟他说,于是给了他一个“有什么事就说吧”的眼神。
厂长点头说道:“市府跟消防局的人来了,他们想跟……”
“我知道了。”未等厂长说完,古君天已示意道:“我马上过去。”
“是。”厂长颔首,转身离开。
古君天低下头,将嘴唇贴在不停啜泣的茜茜耳边,低声而温柔地说:“乖,别胡思乱想,我先去处理事情,晚点去找你,嗯?”
说罢,他放开了她,看着金万亿吩咐道:“带茜茜先去找间饭店休息吧。”
“是。”金万亿点头。
接着,古君天毫不顾忌金万亿及尤美金在场,低头在茜茜红通通的鼻尖上一吻,然后走向金万亿,拍拍他的肩膀。
“帮我看着她。”说完,他迈开大步离去。
茜茜无法阖眼休息,她在饭店里一整天开着电视,看着新闻台转播所有有关锐达台中厂火灾的消息。
因为工厂大火,股市一开盘,锐达的股价便一路下跌,引起股东恐慌。
新闻台很快的汇整了相关资讯,并访问不少相关人士。
也因为这样,茜茜才知道为了盖台中厂,锐达跟几家银行贷款,也就是说……工厂无法运作的同时,还得从其他地方找钱来付银行的贷款。
虽然工厂保了火险,但因为火场监定还未出炉,且经消防局初步判断,认为有人为纵火的可能,因此想从保险公司那儿拿到理赔,恐怕不是一天两天或一个月两个月的事。
虽然她真的很不愿意面对,但如今……事实已摆在眼前。
自他跟她交往后,他先是撞车,差点儿危急性命,现在则是工厂失火,危及他的事业。
魔朵丽儿早就说了,她会给他带来不幸,而现在都应验了。
因此,不管他信还是不信,她实在没勇气再待在他身边。
她不要他有任何的不幸甚至不测,如果她离开他,他就能平安顺遂,那么,她愿意远远的离开,不再跟他见面接触。
她刚打定主意,外头便有人敲门——
“藏西西,是我。”
听见古君威的声音,她起身开门。
门一开,古君威便盯着她的脸瞧,然后眉心一蹙,“哇,你哭得真惨……”
她神情黯然,没说话。
“欸,没事啦。”古君威轻拍她的肩膀,“我哥不放心你,要我先过来看看你,他那边有很多事要处理,暂时没办法到饭店来,所以……”
“我要回台北了。”她打断了他的话。
古君威微怔,“回台北?你不等我哥过来?”
茜茜摇头一笑,故作平静镇定。若她表现得太过沮丧悲伤,古君威就会发现异样,而只要古君威发现,就一定会告诉古君天。
他此时已经一个头两个大,她绝不要他因为她而蜡烛两头烧。
“我在这儿帮不上什么忙,只会让他分心。”她说:“我先回台北吧。”
古君威思索片刻,撇唇一笑,“也对,就让我哥全心去善后吧。”
“你跟他说我先回去,叫他别担心我。”
古君威点头,“没问题,那……要我送你去搭车吗?”
“不必,我请金室长跟美金姊载我回去就行了。”她努力挤出“我很好”的笑容,“你快回去帮学长吧。”
古君威咧嘴笑了,“放心,我会努力成为他的得力助手。”他话才刚说完,手机便响了,“喂?嘉瑜啊?喔,我哥可能在忙,没接到你的电话……”
知道电话那端的人是陆嘉瑜,茜茜不自觉的注意起古君威跟她的对话。
“嗯,是有点麻烦……对啊,看见今天的股价,很多人的脸都绿了……唉,那也没办法……
“欸?你说真的吗?陆伯伯愿意帮忙?那真是太好了……嗯,是啊,我哥应该会很高兴吧?嗯……好,知道知道,我会告诉他……好,掰。”
虽然茜茜听不见陆嘉瑜的声音,但还是能从古君威所说的话猜出陆嘉瑜说了些什么。显然地,嘉禾证券愿意在此时挹资以稳定市场及股东们对锐达的信心。
陆嘉瑜喜欢古君天,而陆嘉瑜的父亲也中意古君天,希望他能成为陆家女婿,在锐达有难的此时,陆家的资金就犹如一场及时雨,定能浇熄锐达的这把燎原之火。
她带煞,会拖累古君天,而且她没有一个可以助古君天解困的有钱老爸。
可陆嘉瑜不同。她美丽知性,跟古君天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更重要的是,她有帮助古君天的能力。
她相信只要陆嘉瑜在自己父亲面前说几句话,便能说服嘉禾证券挹资锐达以稳定军心。
而她,唯一能为古君天做的事,就是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这不是她的战场,就算是,她也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卒。
她用力的、努力的、全力的爱过,而且也已经得到了回应,她想,这一切值得了、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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