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她。
今天是李东海第一天到亮洁牙科上班，这个工作是在退伍之前就已经敲定的，他接受了同学佟方彦的好意，到他家新开幕的牙科执业。
他比佟方彦晚一些退役，到亮洁牙科来就职时，新诊所已经开始营运两个多月了。这里的客源还挺稳定的，再加上隔壁栋就是佟家的整型医院，牙套与齿列矫正的生意可以说是源源不绝的上门。
除了佟方彦之外，另外还有两位已有五、六年资历的医师，是佟伯伯从其他地方重金挖角过来的好手，因此诊所的生意打从一开始就非常的热络。
这些都是他来这里就职之前就已经知道的信息，可是第一天上班的现在，李东海还是被眼前的状况给吓了一跳，因为在被介绍给同事们认识的时候，他在那群女职员里面看见了一个熟面孔──
沈欣欣。
她是高中时小他两届的学妹。其实他跟沈欣欣算不上是认识，他会知道她这个人，是因为她曾经很夸张地倒追过他高中时的同班同学李学青。
写情书、不分时地去堵人，甚至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告白，这些她全都做过，甚至连跟踪狂那些把戏她也都做足了，尾随他回家、调查他假日都跟谁一起出去玩，去哪里玩她都想跟，反正只要一有时间，她就会想尽办法出现在李学青的身旁。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管她再怎么讨好李学青，李学青就是看不上她，因为李学青是个标准的外貌学会成员，而沈欣欣的长相根本连美女的边儿都构不着。
然而不管被拒绝几次，沈欣欣都不屈不挠，像是此生就认定了李学青一个人似的……悲剧。
高中毕业之后他就不太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的后续发展，不过他今天在这里见到了沈欣欣，据他所知，李学青目前似乎人在美国。
结果不言而喻，想必是没戏。
沈欣欣见到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不认得他……李东海不自觉地微扯唇角笑了一下，他在高中时期本来就是沉默少言的形象，尤其那时经常混在一起的同学之中，有李学青这个光芒万丈的白马王子，其他人当然只能模模鼻子充当绿叶陪衬的角色。
午休时间，他婉拒了某位热情的护士小姐的午餐邀约，拿着泡面走进茶水间里。他才刚退伍，手头有点紧，可没有那个闲钱出去吃好料的，一不小心要是被护士们当成冤大头敲的话，钱包空空的他根本丢不起这个脸啊！
只是弄个热水就好，所以他没有开灯就打开门走了进去，可是暗暗的茶水间里面却有人在。
他的眼神对上沈欣欣，正犹豫着该不该跟她打声招呼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与交谈的声音……
那几个护士小姐跟柜台小姐的长相及声音他还没记起来，在这里除了佟方彦之外，他唯一认识的人就是目前和他一起待在暗暗的茶水间里面的沈欣欣，而外面的人此刻正在聊的八卦话题，却是关于沈欣欣和佟方彦的。
他尴尬地僵住身躯，一动也不敢动，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然而沈欣欣却是一脸的平静，完全不因为自己成了别人的话题而产生任何的情绪。
李东海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疑惑，这似乎不是他记忆里那个为爱往前冲、热情又充满不屈不挠精神的沈欣欣。
之后的几天，他一直默默观察着她，原本是想找个机会问她是否认得他的，然而他这样躲在一旁偷瞧人的举动，被诊所里那些看到影子就开枪、爱论人长短是非的女职员们误会他跟沈欣欣之间有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谣传说她被佟医生给抛弃了，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美梦破碎，于是她立即将目标转向新来的医生，也就是他本人──李东海实在很佩服那些爱乱传八卦的女职员，因为她们甚至还乱造谣，说他们两个在茶水间里搂搂抱抱的，正在亲热的时候被人给撞见……
面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流言，沈欣欣完全不为所动，依然每天神态自若地上班、下班，午休时间有时会出去用餐，有时则会待在诊所里面，就算必须跟那些说她八卦的女职员们同处一室，她也不觉得怎么样，对那些跟自己有关的流言毫不在意似的。
她在面对上门求诊挂号的病患时，脸上总是挂着职业性的甜美微笑，但是到了休息时间，那副笑脸就会瞬间消失，变成死板板的表情。她也不和诊所里的职员们经营基本的人际关系，跟以前的他一样，是个标准的独行侠。
沈欣欣跟以前判若两人，他看到这样的她，感觉有些心疼。如果不是性格使然，谁会喜欢当独行侠？不与其他人做情感交流，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是很寂寞的一件事，他也曾经尝过那种滋味，所以他懂那种感觉，她明明不是那么阴沉的人啊！
好几次他都想找机会跟她谈谈，只是每次只要一对上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他就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后来他碰到了一个机会，即将结婚的佟方彦邀请他担任伴郎，于是他拜托佟方彦找沈欣欣当伴娘，只是沈欣欣拒绝了。
想想也对，沈欣欣跟佟方彦又没有什么交情，再加上诊所里会出现那些不实流言的罪魁祸首就是佟方彦，她会拒绝这件事也是想当然耳的结果。
李东海有些沮丧，果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他犹豫了好些天，终于鼓足了勇气，走到她旁边去跟她说话。
“嗨。”
午休时间，沈欣欣拿着随身小钱包从女性职员休息室里走出来，应该是要出去吃午餐，李东海开口招呼之后，她就停了下来，眼神转向他脸上，挑了挑眉无声地问他有什么事。
“妳……可不可以介绍一下附近有什么便宜又好吃的店？”
他到这里上班已经快一个月了，除了工作的事情之外，沈欣欣从来没有主动开口跟他说过话，就连工作上的事情，她也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经常只用肢体动作或是眼神示意，尽可能地减少跟他对话的机会。
听到他的要求，沈欣欣打开钱包，从里面拿出几张名片递给他，那些都是附近评价还不错的简餐店，很受上班族欢迎。
“这几家我都去看过了，对我来说太贵。”李东海低喃着。目前还没有发薪水，他是勒紧裤带在过生活的。
沈欣欣看了他一眼，总算有点明白佟医生为什么老是取笑他会交不到女朋友了。好歹他也是个医生，却连一客普通的商业简餐都嫌贵，女孩子听到这样的话，哪里还敢靠近他？
好吧，她是不知道他在经济方面有什么难题，或许他在外面欠了一的债，或许他有极需要他赚钱回去孝养的父母亲，不管是什么理由她都帮不上忙，但是介绍他一家便宜又好吃的午餐店家，她倒是可以做得到的。
“跟我来。”
那是一间位在他们诊所正后方巷子内的自助餐店，因为要绕过大半个街区才能走到巷子口，而且是一条不太起眼的小巷道，平常要是不注意的话，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不过就算发现了，也是有人绝对不肯走进去的，像是他们诊所里的那些女职员，她们明明觉得那家自助餐的菜色好吃又实在，她们却宁可去那些装潢高级的简餐咖啡店用餐。
可能是那些地方比较能够邂逅附近的白领阶级吧。
对某些人来说，出来上班就是为了寻找安定可靠的长期饭票，若是有机会逮着一个金龟婿的话，下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李东海跟在沈欣欣身旁往诊所外走去，有两个经常留在诊所内用餐的女职员，一看到他们出双入对的，又开始偷偷咬起耳朵来了。
相较于沈欣欣的冷静自若，李东海知道要是自己跳出去制止她们的三姑六婆态度，搞不好丢脸的人会变成他。反正别人爱怎么讲就怎么讲，只要自身的心态够坚强的话，是不会被流言给击倒的。
况且，他似乎是有想往流言所形容的那个状态前进的打算。
“就是这里，老板的手艺不错，菜色都是些家常菜，可能用餐的环境比不上大街上的那些简餐咖啡店，但是卫生方面用不着担心，我在这里还没有吃坏肚子的经验。”
“嗯。”李东海点好餐之后，端着饭菜跟着沈欣欣走到角落的位置去，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沈欣欣微皱起眉头望着他，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却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端起自己的饭菜，离开了那张小巧的两人桌，改坐到靠墙的那排长条形的单人座位区。
看到她的动作，李东海顿时脸就黑了一半。看着她的背影两秒钟之后，他厚着脸皮也端起了自己的餐盘，走到沈欣欣旁边的位置再度坐了下来。
“午休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妳要玩大风吹的游戏吗？”
沈欣欣没料到李东海竟然会跟着挪过来。通常她这种反应就是代表不想共桌的意思，他的脸皮到底是有多厚啊？
“你应该知道……我并不乐意见到你。”沈欣欣瞪着他，眼里难得出现了微恼的情绪。
看到他，会让她想起以前那个拿热脸去贴别人冷的自己，她浪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追在那个人的后头，到最后却什么结果都没有得到，她不愿意再想起那些悲惨的往事。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李东海不要一直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
她也曾想过干脆就辞职算了，但是目前这个工作没什么太大的压力，环境也很单纯，所以她就一天天地忍耐了下来，反正之前李东海也没招惹过她，或者到处去散播她以前做过的那些蠢事。
但是今天他却破例了。
不仅开口跟她搭话，还像个黏皮糖似的缠着她不放，她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这样。
“呵，我以为妳不认得我……”
“我不想聊往事，我们之间也没熟到可以叙旧的程度。”沈欣欣瞪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像咬着牙般讲出来：“你到底想怎样？”
李东海耸了耸肩，他想怎样就能怎样吗？
怕是没这么容易吧。
“别来打扰我。”见他不回话，沈欣欣沉着脸转过头，吃她的午饭去了。
她开始后悔带他来这间店了，刚刚她大可拒绝他的要求，推说不太清楚要他自己去找，或者，在塞给他那些简餐店的名片后就离开，她根本就不应该看他可怜而理会他的。
李东海看着她的侧脸，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深吸一口气低声问道，“欸，如果我说我想要追求妳，妳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明知道她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蛤？”沈欣欣再次转过头瞪着他，这一次，眼神里有着很明显的怒意。“你是在嘲笑我吗？”以前她在那个人面前做过多少蠢事，现在她一想起来还会想去撞墙，这家伙是故意要气她的吗？
“我很认真在征询妳的意见。”李东海皱起眉头望着她。
他刚刚是在对她告白耶，她哪根神经错乱了竟然把他鼓起好大的勇气才说出口的那句话当成是嘲笑？
沈欣欣跟他一样皱着眉头，一点也没有接收到告白时会有的紧张感，或者是害羞感。“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并不乐意见到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尽量别跟我说话。”
当不成陌生人，当一般关系普通的同事也行，总之，一看到他就会想起过往那个愚蠢的自己，现在的她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没必要这样折磨自己。
“妳是因为以前的事所以拒绝我，还是因为讨厌我，才拒绝我的？”这一点还满重要的。他最近很习惯跟她大眼瞪小眼了，可是好像每次先害羞地移开视线的人都是他，感觉真是有点窝囊啊！
他从小就是一个特别怕生的孩子，可能因为个性比较孤僻的关系，再加上长相看起来有点木讷、阴沉，他在国小、国中时期很难交到相处得来的朋友，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好不容易高中时期有人看穿他的害羞本性，硬是将他拉进一伙人之中一起混着，他总算摆月兑掉独行侠的称号。
那个时候他们那伙人的中心人物就是李学青，他虽然不是功课顶尖的那种人，但是他长得太帅，家里又非常有钱，性格海派、不拘小节，像他这种好相处的人，很容易就能吸引一堆人围在他的身边。
李东海不否认自己也是其中之一，甚至觉得能跟李学青成为朋友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所以他不会蠢得问沈欣欣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李学青，又为什么要对李学青穷追不舍，如果他是女生的话，搞不好他也会偷偷暗恋李学青。
“我并不讨厌你，只是看到你会让我想起以前的事……”进而产生厌恶自己的情绪。
沈欣欣有些无奈，她还真是没料到李东海竟然会对她告白。
刚刚她以为他是在消遣她，整个气恼起来没仔细去想，这家伙竟然在对她告白耶！
她对李东海是有些印象没错，记得他当时经常跟那个人混在一起，但是除此之外就没了，她跟他甚至算不上认识，连点头之交都不是，过了这么多年后在职场上碰见，他竟然莫名其妙就跑来跟她告白?!
这实在有些吓人，他到底是哪条神经搭错线了？
“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想了，我不会白目地故意惹妳伤心难过的……”
“谁跟你说我在伤心难过？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沈欣欣怒目瞪着他。
“呃，我想我……说错话了。”
李东海连忙避开与她对上的目光，他的心跳总是突然间就会不受控制，尤其是在她瞪着他的时候。
高三那一年，他待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学校里有那么多喜欢李学青的女孩子，李学青对主动倒追他的人根本不屑一顾，他喜欢的人是隔壁女校的学生，听说高中毕业之后就追着人家到美国去念书了。
在这么多喜欢李学青的女孩子之中，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沈欣欣。
为了获得李学青的注意力，她做过很多蠢事，写情书告白或是当面告白这些都是小儿科的把戏，她觉得起不了作用后，就故意在放学时的校门口大喊李学青的名字，然后在人群中不顾一切地大声告白……他甚至还记得那一天李学青逃出校门时的尴尬表情。
送早餐、送午餐，甚至连晚餐沈欣欣都愿意送，而且不假他人之手，全部都是她亲手做的料理。为了李学青，她甚至连女孩子的自尊都愿意放弃，只求李学青愿意瞥她一眼。
其他女生知道没希望后早早就放弃了，就只有她，不管被李学青拒绝多少次，隔天还是愿意再接再厉地拿热脸来贴李学青的冷。
他曾经开玩笑地对李学青说过，换作是他的话，早就被沈欣欣的诚意与毅力给感动了，而李学青只是回了他一个轻笑，自嘲道如果恋爱靠诚意与毅力就能成功的话，那他早就追到他喜欢的那个女生了。
这句话听起来也满有道理的。他那个时候还不太懂得什么是爱情──当然，现在的他也不见得就懂──但是那个时候的他，和现在的他，都会因为和沈欣欣对上目光而心跳不已。
要让那个狂热地恋着李学青的沈欣欣看向自己这里，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幸好现在他们可以撇除掉李学青这个话题，她不愿意提起，他当然更不喜欢。
他苦恼了很多天，猜测自己应该是喜欢上她了。其实这种感觉以前高中时代就已经存在了，只是那个时候看着她拚命倒追着李学青，他直觉自己不应该去蹚这淌浑水。
或者，该说是他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
要他拿什么和李学青比啊？讲出来只是自讨没趣，且让她徒增烦恼罢了。
那个时候的他，除了这个说不出口的恋爱烦恼之外，还有很多烦心的事情。即将到来的大考，以及因父亲外遇正在闹婚变的双亲，让他的高三生活过得水深火热的，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处理这份似乎正在萌芽的感情。
虽然双亲后来因缘际会地和好了，不过那段时间可没少过折腾，再加上他跟父亲对他将来的志愿选择有着很严重的分歧，闹到后来他干脆离家出走了，所以这段隐藏在心底的风花雪月根本就没有机会可以发展。
没想到多年之后竟然能够再次遇见她，他真的很高兴，因为他总算有机会弄清楚那种心跳得不能自已的感觉到底是不是恋爱了。
只是，他现在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她不会拒绝他追求的机会。
“我保证再也不提以前的事。”李东海小心翼翼地望着她，就怕她一个生气，又端起餐盘走人。
玩换位置的大风吹游戏他愿意奉陪，可要是她真的气得饭也吃不下，那么他今天的行动就宣告失败了。
“妳先不要拒绝得那么快，我会把我的诚意展现给妳看的。”
虽然诚意和毅力并不是恋爱会不会成功的必要条件，他却觉得这是在追求女孩子时应该要有的良好态度。
沈欣欣懊恼地再次转头瞪着他。“你别闹好不好？”
最近她的日子真的过得很不平静，诊所里似乎天天都有跟她有关的流言产生，她就算再怎么淡定，也是会有弹性疲乏的一天。
“我不是在闹。”李东海望着她，努力坚持着不要因为害羞而先闪避开眼神，他知道自己最后一定能克服这一关的。“我是真的想要追妳……”
“你……”
他的态度真的就像他讲的那样诚恳而认真。沈欣欣活到二十四岁了还从来没有被谁告白过，从头到尾也只在高中时期倒追过一个学长而已，后来就再也没有喜欢过别人，也没有人喜欢上一天到晚死气沉沉的她……在这历史性的一刻，她无法克制地脸红了起来。
她又羞又窘地将脸撇到另一边去。面对一个跟自己告白的人，该怎么拒绝才好？以前那个人都是怎么对她的？
直接无视对方的举动就行了吧？
她就曾经承受过这样的痛苦，被喜欢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心会慢慢变得麻木起来，到最后还是求不来喜欢的人给她一个眼神，那个时候就会死心了。
并不是她恶意要心存报复，李东海又不是那个人，对他这样做是毫无意义的，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再次陷进恋爱模式罢了。
她很傻，一旦爱起来就是要死要活的认真，高中时那场没有结果的单恋让她元气大伤。
那个人连要离开的时候都没有知会她一声，她虽然知道他喜欢的是别的女生，但没料到他竟然会追着那个女生出国去念书。
是啊，人家根本没把她当一回事，有那个必要告诉她这些吗？
当她再也找不到那个人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世界瞬间就变成黑白的了。
接下来的大学生活，枯燥、乏味，没有那个人的生活，让她不管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日子就在不得不遗忘那个人的时间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颓丧了很多年，她觉得自己再没有力气去追逐爱情了。
她的热情早已经燃烧殆尽。
所以她决定了，钉子碰多了，李东海总是会知难而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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