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丫头,你不是该下班了?”金贯易对着汤子萱哼了哼。
“是啊,下班前绕过来看看您有什么吩咐没有啊。”闻言,立即笑咪咪的说,也不管那个“不肖子”是不是在瞪她。
“还是女孩子贴心啊!你来得正好,帮我把那些垃圾都清理干净。”
“呵呵,哪里,金老爷子也很善解人意。”汤子萱呵呵一笑。第一次金老爷子让她处理“垃圾”时,她就跟他明说过自己会怎么处理这些东西了。
金曜升无语的看着两人的互动。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丫头,左边柜子上的留着就好,其他右边柜子、沙发、茶几上的全清走,看了就觉得烦。”金贯易指着一堆花束、花篮、水果篮、营养品等东西。
汤子萱一瞧。左边柜子上的,就一束已经插瓶的花和两个水果礼盒。
“老爷子,那些好歹都是人家的心意……”她意思意思的劝说。
“哼!什么心意,都是些虚情假意的,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看了堵心。”金贯易撇嘴。面子他给了,礼也收下了,至于怎么处理就是他的事了。
“呵呵,老爷子,您怎么把自己当耗子了呢。”汤子萱调侃。
“小丫头,胆子不小敢调侃我。”金贯易佯怒,心里却乐了。他就喜欢小丫头这坦然的性子,不像之前那个护士,一副谄媚的样子以及眼底难掩的企图和算计,就跟外头那些人的嘴脸一样,让他一看就觉得厌烦。
“嘻嘻。”汤子萱轻笑,抬手指了指那些待处理的物品。“那些不如让金先生带回去吧?都是好贵的东西耶……”虽然有些不舍,可人家儿子在呢。
“不用了。”一直保持沉默的金曜升终于开口。
汤子萱讶异地望向他,对上他深邃黑沉的眸,心莫名的微微一紧,她赶紧撇开视线,感觉好像多看一秒就会被吸进去一样。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她甩开那莫名的感觉,笑得甜蜜蜜的对着金贯易说。
“拿得动吗?臭小子,不会帮忙啊?”他斥责儿子。
“不用了不用了,老爷子,我外面有推车呢。”汤子萱摆摆手,动作快速的将一干物品全往外搬到推车上。
金曜升嘴角微微一抽。这妮子还事先准备推车,看来不是第一次。
“老爷子,您要乖一点,不可以再动气了喔,金先生也要乖啊,别再惹老爷子生气了。”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去前她不忘叮嘱,然后在两位金先生满头黑线的表情目送下,欢乐的离开。
“这小丫头真是。”金贯易失笑摇头。
“你很喜欢她?”金曜升问。
“是啊,行事坦荡荡的,眼神清明干净,是个好丫头。”
“你不会真的认为她把那些东西丢了吧?”金曜升狐疑的问。
“呿!人家丫头行事坦荡荡,早在第一次我要她把东西丢了的时候,丫头就直言说这样太暴殄天物,是在消福气,说她会把那些东西拿去卖,反正东西留着,最后也只是丢垃圾桶。”
金曜升点头,怎么处理他本就没什么意见,只是好奇问一下而已。
“臭小子,你可不能向她要钱啊。”
他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爸,我不缺那点钱。”也不屑。
“这还差不多。”金贯易满意了,不过看着儿子的模样,又忍不住瞪他一眼。
“臭小子,你就这副模样出门,丢不丢脸!”
“这不是急了吗?一听到你心脏病发,哪还想得到什么。”金曜升走到床边的椅子坐下。
金贯易心里也知道可能是这样,只不过看着儿子这般颓废的外表,他就不禁来气。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把自己搞成这模样,不知道老子会心疼吗?
“爸,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可以瞒着我呢?”
“反正也没事对了,谁通知你的?我不是交代别让你知道?”他这才想起来这事。
“后管家说的,我不知道是谁通知的。”
父子俩相视一眼,除了金夫人之外,还会有谁敢违抗老爷子的命令。
“好了,我没事,你忙的话不用待在这里。”
“没事,我陪你。”金曜升说。
“不是快要办个展了?”金贯易对儿子的状况还是很了解的。
他们父子俩感情其实很不错,只是老子看不惯儿子老是因为艺术工作废寝忘食不懂得照顾自己,希望儿子回来接掌家族事业,而儿子为了兴趣爱好不想接老子的班,才会偶尔引发口水战。
“唔……”金曜升不自在的撇开头,须与,还是老实的说:“最近陷入瓶颈,没什么满意的作品。”
“那就干脆放弃,回家算了。”
“不要。”
“臭小子,你老爹我都六十四了,再活也没几年,你就不能让老爹我享享清福啊。”他没好气的说。
“爸!”金曜升不悦,病房里的灯光顿时啪嚓啪嚓的一阵闪烁。
“嘿!儿子,冷静。”金贯易一顿,赶紧喊。
“爸,你会长命百岁,至少再活五十年。”金曜升控制下情绪。
“再活五十年不成老不死的了。”他无奈地说。
父子俩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的拌着嘴,病房里一片温馨,直到金夫人提着晚餐出现在病房里。
金曜升本想留在医院陪床,不过到了晚上九点,还是被催促回去休息。
“这里有特护,还有你妈,你留下来添什么乱啊,快走快走。”特护照顾他的身体健康,妻子则安慰他的心灵,儿子只会“活络”他的血压。
“我留下,让妈回去休息。”
“你妈没看见我是睡不着的。”金贯易瞪了儿子一眼。
“阿门升,听你爸的,妈送你出去。”郑仲云微笑道。特等病房的设备比起五星级饭店的套房不遑多让,而且有特护在,她留下来主要就是陪伴丈夫而已。
看见母亲眼神示意,金曜升只好顺从的离开。
“妈,爸为什么发病?”离开病房后,他低声地问。
看了儿子一眼,她转身走到这楼层的家属休息区,坐下后才淡淡的开口。“你姑姑说,你爸手中金凯集团的股份有一半是她的,要你爸还给她。”
金曜升脸一沉。当初姑姑的股份,老爹已经以高出当时市价两成的价格买下来了。
“这应该只是起因,不至于让爸气得心脏病发,妈,她还说了什么?”
郑仲云沉默,想到当时的情景,纵使事隔多日,依然让向来温柔娴静的她难掩怒气。
见状,他大概猜到了。“是不是和我有关?”
她有些心疼的看着儿子。“算了,反正你爸也没事……”
“妈!”金曜升拉住母亲的手。
“阿升……”
“我要知道,妈,别瞒着我,就算我再不争气,我还是你们的儿子。”
“谁说你不争气的?!”她先是生气,后来无奈的叹息。“好吧,我告诉你。股票的事,你爸很明白地提醒她,当初她已经把股票卖了,反正你姑姑的性子你也知道,不顺她意的人就是残忍恶毒、冷酷无情,你爸对这个妹妹也已经死心,所以不管她怎么闹,你爸也没理她,股票的事也就不了了之,谁知道……”
郑仲云停顿了一会儿,才又继续。
“她突然提起她的二儿子郭承德,说他性情好,又聪明又有才能,人见人爱,本来我和你爸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她突然夸起自己那个成天无所事事、吃喝嫖赌样样来的二儿子做什么,接着她话锋一转,说她打算把二儿子过继给你爸,以后好继承金家。”
“什么?!”金曜升错愕。这个姑姑脑子里到底装什么东西?
“你爸说他自己有儿子,没必要过继外甥。结果你姑姑说,你是个自闭儿,你有精神疾病,没有好人家的女儿会嫁给你,就算花钱买个外籍新娘,生的孩子难保不会遗传精神病。
“她说你爸爸不知好歹,他们是如何的不舍这个孩子,是为了金家忍痛成全,说她是为金家着想,不忍心让金家……”郑仲云握了握拳,咬牙道:“断子绝孙,让你爸成为金家的罪人,死了也没脸去见你祖父祖母。”
金曜升眼底闪过一抹寒芒,怒气勃发,周围的灯光再次像方才病房里一样的闪烁起来,只是这次范围大了一点,引起不远处护理站里的护士一阵骚动。
“阿升!”郑仲云立即低喊。
他闭了闭眼,压下怒气,四周才恢复正常。
母亲三言两语说完,他很明白这已经是删减版,他完全可以想象当时的状况绝对比母亲说的严重数倍。
“我很抱歉,妈,都是因为我……”父母爱他,他却让他们因他受辱!
“阿升!”郑仲云轻喝,“你胡说什么,脑袋也不正常了?这关你什么事,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把别人的错揽在自己身上了?”
“不是。”金曜升摇头。
“如果是为了你的特殊体质,那也是我们当父母的生给你的,有错的话,也是我们的错。”她哪会不了解儿子的意思。“更何况,我们不认为你的特殊体质有什么错,那可是特异功能,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妈……”金曜升看着母亲摆出一脸骄傲得意的样子,失笑之余也很感动。
“如果你真的过意不去的话,就赶紧交个女朋友,都二十八岁了,咱们家没有门户之见,只要你喜欢就好。”她趁机说。
金曜升无奈的看着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好了好了,已经恨晚了,赶紧回去吧,你爸肯定在病房里嘀咕了。”她笑了笑,催促儿子赶紧回家。
“那我回去了,有事就交代特护去做,三餐叫柳姨送来就行了,不要专程跑回去做,那样太累了,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不要再瞒着我了。”他叮咛。
“知道了。”
“也不能像这次这样事隔多日才说,要马上通知我。”他不放心的补充强调。
“行了行了,知道了,快走吧。”这孩子,平时对外人蹦不出一句话,冷漠得可以掉冰渣子,可一旦让他放心上,他就会化身管家公,啰唆极了。只可惜,有幸见识他此等本质的人,一只手就数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