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蔚,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外面很冷,快点进来。”高允秀看他站在原地不动,连忙喊他进来。
“好,来了。”蓝天蔚动身,踏进裴家门。
其实,他对冷热没有太大的感觉,他的身体很奇特,像是会自然调节体温,他不怕冷,也不怕热。
“来,喝杯热茶。”高允秀把冒着热气的茶杯,塞进他掌心。
“吃吧。”裴日南切了一块最大块的蜂蜜蛋糕送到他面前,面无表情的要他吃。
“今天晚上吃火锅好不好?我想去买干酪球和冻豆腐。”裴雨晴很自然而然的坐到他身旁,神情自若地询问爸妈。
放在桌子下的小手也很自然而然的探向蓝天蔚,他更自然,面无表情得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反握住她的小手。
“又吃火锅,会胖。”高允秀皱眉。
“天气冷嘛,有什么关系,我等等就去买。”
“不要买太多,你买一堆又吃不完。”这是妈妈心疼女儿花太多钱的唠叨叮咛。
“好啦好啦。”从裴雨晴敷衍的语调就知道,她绝对会阳奉阴违。
看着这一家人温馨自在的相处,也不吝与他分享,蓝天蔚忍不住想成为他们的一分子。
他在桌子底下牢牢的握着她的小手,深深看着她带笑的侧脸,接着泰然地将她的手牵出,放在桌面上,让两位老人家亲眼看见。
高允秀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个年轻人交握的双手。
“你们……”
“嘘。”裴日南拉拉妻子,要她不要多说,相处了大半辈子的老夫妻,你看我我看你的,很有默契的互使眼色。
“你干么这么突然。”裴雨晴双颊酡红,羞窘不已。
这是她第一次在爸妈面前这样跟异性表现如此亲密,她也从来没有带男友回家见过爸妈,感觉,这是很正式的一件事。
可是对象换成是蓝天蔚,她就觉得可以耶……
“你习惯东西买一堆,一个人提不动,晚点你要出门,叫我一声。”蓝天蔚看着她害羞模样,忍不住逸出微笑,语调简洁有力,透露了他果断的气势。
“喔,好。”裴雨晴就这样呆呆的,应了他的话。
蓝天蔚紧握手中的小手发誓,现在他所拥有的幸福,绝不容旁人来破坏。
接下来的日子,裴日南以传承的心态,把必生所学全数教给了蓝天蔚,更欣慰的发现蓝天蔚十分聪明,绝对能继承他养兰的手艺,而时问就这样一路到了过年。
蓝天蔚并未回自己家,而是在裴家过了一个热闹的年,与裴雨晴的感情也持续加温。
“爸爸有一盆嘉德丽雅兰,种了四年,还是能一口气开十五朵花,连续两年都让爸爸赢得兰展大奖,如果你可以超越爸爸,那才叫出师。”
携手走在花房里,裴雨晴细数父亲的佳作,语气中毫不掩饰对父亲的崇拜。
“这是挑衅?”蓝天蔚挑了挑眉,笑问。“你不知道你眼前这个男人,是他的关门弟子?”
“你以为要超越我爸很简单喔?他到这年纪,养兰花还会失败耶,兰花有这么好养就好了。”
“对你来说,养个仙人掌都很难——小心,不要碰到这株大安妮,那是三月兰展也要参赛的作品。”蓝天蔚小心护花,不让裴雨晴碰撞到,因为这个植物破坏狂,就算只是轻轻碰一下,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蓝天蔚,你很过分耶!”知道他是开玩笑的,她也没有生气,但是情趣嘛,就是要假装大怒槌打蓝天蔚。
蓝天蔚大笑,一点也不把她的花拳绣腿放在眼底,两三下便制伏她,这不需要技巧,只不过是男人和女人先天的差异性。
“放开我,我要揍你!”裴雨晴几乎被十字固定,不甘心的要他放手,好让她揍他一顿。
“我脸上有写笨蛋两个字吗?”蓝天蔚继续逗她、闹她,惹得她暴跳如雷,在她气得快要脑充血的时候,他才大笑俯身吻她。
所有的暴躁、火气,全数都消失了。
“唉……”
在花丛间,突然冒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老头子,你叹气做什么?”坐在家里泡茶嘘瓜子的高允秀,一看见摇头晃脑,叹息着踏进家门的丈夫,忍不住好奇地询问。
“一个傻丫头,怎么会找到一个这么聪明的男人?这样是好事,还是坏事……”
裴日南喃喃自语,暗暗向老天祈祷,希望事情会这么一直顺顺利利的。
寒冷的年节过去,时间来到了三月。
台湾的春天依旧带着寒意,可每年这个时节,裴家兰坊都会参与一个盛会——
国际兰展。
“明年你也来参展。”
辛勤一年的成果摆放在会场吸引同业的眼光,裴日南志得意满的交代,又回头给了蓝天蔚一个得意的眼神。
兰展这种东西,表现的不只是出神入花的种植技术,还包含了时尚与设计的呈现,裴家兰坊向来没有夸张的布置,仅仅是原木色的背景,衬着白瓷花器,任一株株开得硕大茂盛的蝴蝶兰绽放美丽,大气凛然,让人目不转睛。
蓝天蔚看得出来,裴日南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脸上尽是那种男人的自信、骄傲。
“我回去就开始努力。”这话说的真心诚意,蓝天蔚决定展期结束之后,就立刻回去好好加油。
养兰不是靠天分就好,还需要做很多的功课才行。
“很好,我要听的就是这句话。”裴日南对这位继承人更是满意。
长达十天的展期,大会评审选出今年的冠军兰花,自然非裴家兰坊莫属。
“裴师傅,来拍张照片。”记者在颁奖典礼结束后,要求今年的得主与大会评审也来张合照。
“这我徒弟。”他拉着蓝天蔚一起入镜,不耐与人打交道的他刻意这么做,是在为蓝天蔚往后接手裴家兰坊而铺路。
“不,我不——”蓝天蔚警觉,不愿面对镜头。
“咔嚓咔嚓!”可惜来不及了。
“谢谢!拍好了。”拍完照,记者很快便离开,完全不给人挽回的机会。
“也太快。”蓝天蔚想抓回记者逼他删掉照片,可惜会场人潮众多,记者又溜得快,根本就来不及。
“拍个照,躲什么躲?”裴日南对蓝天蔚的闪避,非常不能谅解。
“我只是不想现在的生活被打乱。”他轻叹一声。“我伸手挡了一下镜头,应该没有拍清楚我的脸,我想……应该没事吧?”
蓝天蔚真心这么祈望着。
红色的靶心正中央,有一枝箭羽。
咻一声,另一枝箭划破空气,从尾端对半剖开前一枝箭坚硬的箭身,穿透原本的靶心,正中红心。
持弓射击的男子,身材高挑颇长,一头长发束在身后,很有贵公子的气息。
“天翌少爷。”一位身穿管家服的中年男子,端着银制托盘,盘上有一份今天早上的报纸。
“有什么事情重要到让你打扰我练箭?”男子神情温和,但眼神凌厉,充满了被打扰的不悦。
“有天蔚少爷的消息。”
原本面露不悦的男人闻言,立刻将弓放在桌子上,大步向前,走向毕恭毕敬的管家。
“他在哪里?”
管家双手盛高托盘,让上头的报纸更靠近主人一点。
蓝天翌一眼就看见了上头的一张照片,开得硕大茂盛的兰花占绝大篇幅,而照片的一小角,有一个身穿浅灰色工作服,浏海盖住眼睛,伸手欲挡住镜头,结果却连自己的脸都挡不住的呆瓜。
“冠军兰花裴家兰坊,原来你躲在这混蛋!”蓝天翌温和如贵公子的面容,此刻宛如夜叉般恐怖狰狞。
“躲在那种鬼地方,想让人找不到是吧?你想都不要给我想!伍叔,除了我,还有谁知道天蔚在哪里?”
“目前只有您知晓,不过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老夫人耳中。”
“那么时间有点赶,得赶在他们行动之前,先找到天蔚才行。”
“哔哔——”远方传来变调的喇叭声,仔细一听,那是一台高尔夫球场才会有的小车,车上坐着一个女人,年轻的女人,她凶猛的开着车越过绿油油的草坪,撞飞摆在场中的箭靶。
“喔……该死……”蓝天翌皱起眉头。
“执行长,该上班了,你已经迟到了!”火力十足的女人身穿窄版套装,踩着高跟鞋猛踩油门,一个甩尾就把小车停在蓝天翌身旁,接着下了车,以完全不符美女形象的牢头姿态,押着不甘愿的蓝天翌上了车。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然后走着走着,就迷路了是吧?我识破你了,身为公司主管,就要有主管的样子早安,伍叔,这是我的早餐吗?谢谢你……蓝天翌,GO!别偷懒了!”
她温柔的表情只给老管家,一转头面对蓝天翌,就是标准牢头的表情。
女人非常豪迈的把土司咬在嘴里,开着小车,远远离开阳光充足的草坪。
被强行架上车,带去上班的蓝天翌非常不甘心的双手环胸,一副很火大的模样。
“蓝天蔚……你就不要被我找到,被我找到,你就死定了!”
远在裴家兰坊的蓝天蔚,突然觉得耳朵痒痒的。
“怎么了?”高允秀关心地问。
“耳朵有点痒。”他掏了掏耳朵,回答。
“代表有人在说你坏话。”高允秀笑着说,一边喝粥一边配着香酥可口的花生炒小鱼干。
“不是我。”回答这话的人,是刚从外头买了油条和报纸回来的裴雨晴。“我没有讲你坏话,要讲也是昨天讲。”
“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原本没有怀疑你,既然你都讲了,那不妨告诉我,我昨天犯了什么错,让你不开心说我坏话?”蓝天蔚真的觉得这个女人很神奇,不时会爆出自己的秘密,然后惊惶失措……
“我、我哪有!”就像现在。
蓝天蔚忍住笑,板起面孔。
“是吗?”他拉长语调。
“没有没有没有!”裴雨晴死都不会承认的,那是过去的事情。
情侣之间本来就会为了小事情不开心、闹脾气,裴雨晴深深觉得自己幼稚,昨天他不过是没接到她的电话,她就小心眼、乱猜疑,直到发现是个误会,自然就当作没有这一回事了。
“对了,爸爸上报纸了喔!”裴雨晴转移话题的口吻太生硬了,但没有人戳破她。“大家看!阿蔚也入镜了,哈哈哈哈,可惜,你想挡镜头没有挡到,脸很明显。”
她摊开报纸,把今天的早报给大家看。
“是喔?在哪?哈哈,老公,这个记者把你拍得好老。”
“什么话,我本来就不年轻了。”
裴家人欢喜的看着报纸上的照片聊天,可蓝天蔚却无法融入。
他上了报纸,而且把他的脸拍得清清楚楚,这下子,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