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思儿眼睁睁的看着他将腌梅丢进嘴里,压下火气,巧笑倩兮,“朱少爷说笑了,怎么朱少爷也爱吃腌梅吗?”
朱曦不置可否的耸了下肩。
钱思儿在心中扮了个鬼脸,把整罐腌梅送到他面前,“送给朱少爷,请回府慢慢享用。”
反正不过是一罐腌梅罢了,她巴不得他最好拿了快走,让她早点月兑身。
朱曦好笑的看着她,“用罐腌梅子就想打发我,你也帮帮忙,我若真的要,买整车都成。”
买整车?这话听来还真是刺耳,她知道他财大气粗,但也没必要这么不可一世吧。
“既然如此。”钱思儿假意赧颜一笑,头一低将腌梅收回来,“那思儿就不打扰朱少爷了。”
“不打扰。”朱曦吐出果核,“再给我一个。”
她几乎要皱眉了。整罐给他,他不要,现在又跟她讨,这人是吃错了什么药?
“是。”她懒得辩,恭敬的将腌梅奉上。
看着她,他眼底闪着趣味,接着侧身靠着墙,率性的问:“为什么你看到我就躲?”
少爷出招了,向来忠心耿耿跟在一旁的唐傲南很识趣的走远了几步。
钱思儿挺直了腰杆,不着痕迹的微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朱少爷误会了,思儿没躲你。”
“你明明就缩进了这条巷子里头!”
“朱少爷真是误会了,思儿走进巷子,只是突然想随处逛逛。”
“逛逛?”她睁眼说瞎话的样子,还真令人发笑。
“真是好兴致。”
“是啊。”她娇柔一笑,“今天天气好。”
朱曦抬起头,目光懒懒的瞄了天空一眼,不知怎地,原本清明的天空,竟然一黑,缓缓的降下了白雪。
雪花落在身上,令钱思儿有些哑口无言。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家伙还是天神转世不成,连天都怕他?
“下雪了。”朱曦低下头,多此一举的提醒她。
“我……”她的笑添了些尴尬,“思儿见着了。”
他一脸的得意,“看来连天都帮我,所以你就老实说,为何远远看到我,就飞快的闪进巷子里?”
“思儿没有。”她露出惊恐的神情,“朱少爷这么说,真是冤死人了,思儿真的没有。”
看她一副急得快要哭的样子,他意兴阑珊的摇着头,“元宝,明人不做暗事,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明明就是躲我。”
“朱少爷,思儿真的不是躲你,只是正好累了,歇歇腿。”她死都不会承认她确实是不想与他打照面。
朱曦扫了她一眼,“欲擒故纵的把戏见多了,只是没料到你也跟着做,还做得颇为拙劣。”
“欲擒故纵”四个字一出,差点令钱思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对他莫名其妙的自信,她真的无言以对了。
“怎么。”看着她,他一脸得意扬扬,“被我说中心事了?”
“思儿没有。”她拿起手绢擦着眼角,似乎正委屈的流着泪。
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钱思儿一惊,抬眸与他四目相接。
“没有眼泪。”朱曦扬起嘴角,“别的男人或许会因为你的娇柔而不察,但我不会,元宝,你戏演得太差。”
“思儿没有演戏。”实在没料到他会突然捉住她,这使她有些慌了手脚,连忙定了下心神,柔声道:“思儿只是觉得‘欲擒故纵’这四个字未免太言过其实,朱少爷高高在上,在思儿心中如同神只,思儿明白自个儿的身分,自然不会在朱少爷身上花些徒劳无功的心思,惹朱少爷厌烦。”
她的话说得漂亮,夸了他人,眨了自己,但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她钱思儿言下之意就是摆明说自己对朱曦没有兴趣。
一旁的唐傲南听得清楚,明白自己的主子向来精明,不会听不出来,他不由得无声的吹了个口哨。少爷向来心高气傲,听到这话心中肯定不舒服。
果然,朱曦浓眉轻轻一挑,伸出一只手,压在她身后的墙上,钱思儿惊得退了一步,背紧黏着墙,睁大眼睛看他。
“我不值得你花心思,什么才值得花心思?”他语气轻柔的问,“别告诉我是那钱庄生意。”
她的眼睛一转,有些心慌他的突然逼近,虽然在她身上的流言再难听的都有,但是实际上她可没有与任何男子有过肌肤接触。
她强迫自己将温柔的笑留在脸上,得体的回答,“钱庄是思儿的责任,靠着钱庄养活娘亲和两个妹妹,钱庄自然需要用尽思儿一切的心思。”
“所以纵使那些跟你打交道的商贾,到外头拿你清誉说三道四,你也不放在心里?”朱曦眼一眯,身子向前倾。
钱思儿心一惊,他与她靠得太近,几乎要碰在一起,所以她动都不敢动。其实她不是不在乎那些流言,只是事情是两面刃,越多人说她是非,就有越多人跟钱庄做生意,所以她纵使有所损失,但为了钱庄的生意,她只能忍下。
她垂下眼,掩去思绪,“思儿并没听过什么毁我清誉之事。”
“是真没听到,还是假装——”他坚持勾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这一切的一切——都如你脸上的笑,全是假的。”
她的手悄悄放在腰际的匕首上,他的气息抚过她的脸颊时,她真的感到生气。
她想如何,到底跟他有什么关系?在巷口巧遇他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就好比陌生人,他是凭藉着哪条理来管她这么多?
“外人说你狐媚,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手段来让男人开心。”
这话实在过分了,为了钱庄,她忍受一切,尽管流言传到最后,中伤她很深,却总要笑脸迎人,偏偏这个大少爷吃饱没事干,硬要来凑上一脚,找她麻烦,真是可恶!
钱思儿的手一抬,手上多了把匕首。
看她手中锐利的刀器,朱曦没有任何惊慌,反而懒懒的勾了下唇角,道:“生气了?真好,这才是我所喜欢的真性情,只是这匕首你是拿来自我了断,还是想杀了我?”
她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她向来倔强,为了钱庄可以事事隐忍,但是积忍的怒气一旦爆发,可也不容小觑,“朱少爷,我不想伤人更不知哪里得罪你,惹你现在处处针对我?若思儿真有不察,得罪了你,我可以跟你道声歉,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但你若只是闲来无事想找乐子,请找别人去,我很忙,没空招呼你。”
看着她的怒气冲冲,朱曦的眼中有一抹难懂的怜惜,他推开了她的匕首,轻声说道:“收起来吧,你纵使再气愤,也无法狠心伤害任何人,一切就如你伪装的笑脸迎人,全是自欺欺人。”
钱思儿红了眼,将手中的匕首丢在地上,撇开了眼,“请让让,我妹妹们还在等着我的梅子。”
她表面虽然依然平静,但眼底有悲哀的神色。
朱曦慢条斯理的收回手,站直身躯,让了路。
“下次看到我,别躲了。”他弯下腰捡起她不要的匕首,侧着头目光懒懒的扫了她一眼,“天冷,早点回去吧。钱庄的生意重要,但也记得顾着身子。”
她在他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的关心,她打心底冒出一丝毛骨悚然的感觉,真是乱了——
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假装没听见,钱思儿绕过他就想走,但他却突然伸出手,挡住她的去路。
她心一惊,与他对视。
“朱少爷,你到底——”
朱曦的目光转为严厉的瞪她一眼,钱思儿倒抽一口冷气,立刻噤声。
才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站在不远处的唐傲南,身躯突然一跃,跳上屋檐消失在眼前。
纵使朱曦的眼神再吓人,钱思儿还是忍不住一脸惊叹,走上前一步想要看得更仔细,盯着唐傲南消失的方向,她不由发愣,“他是怎么办到的?!”
“你这女人——”朱曦斥了一声,连忙将她拉开,整个人一闪,扑到了她的身上。
钱思儿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就重心不稳的被他扑倒在地。
他厚实的身子压在她身上,她闷吭了一声,“痛!”差点断气。
朱曦没有理会她的哀鸣,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四周,牢牢的将她整个人护在自己的身躯之下。
她伸出手,推着压在她身上的身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没有理会她的挣扎,直到确定躲在暗处的人走远了,他才微敛下眼,低头看着她涨红了一张脸,“还有精神喳呼,看来你没事。”
“我当然没事。”要不是腿被压制住,她可能会忍不住狠狠的踢他几脚,“朱少爷,你逾矩了!”
“逾矩?”他啐了声,翻过身起来,还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