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欢端着药走进房间,见公冶澜靠坐在床板上,床榻前的矮凳上坐着一名男子,年纪与公冶澜相当,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白皙斯文。
“这位想必就是欧阳姑娘吧。”端木阳觑向她,他先前调来都城担任禁军统领前,曾与呼延翼等人顺路去探望公冶澜。
由于那时停留不久,因此未曾见到欧阳欢,不过却早已从公冶澜那里听说扑克牌正是由她所创。
“是。”她轻点螓首,疑惑的看着他,“你是?”
公冶澜出声为她介绍,“这位是端木将军,他是负责都城安危的禁军统领。”
端木阳瞥见她耳垂上那抹蝴蝶形状的胎记,不禁多看了几眼,“噫,我好像在哪见过一样的胎记。”
公冶澜没怎么在意胎记这件事,他比较在意的是她的安危。
“我方才提的事,你留点心。”因为有人想杀欧阳欢,因此他让端木阳替他留意可疑之人。
端木阳颔首,“王爷放心,我会派人留意,一发现有可疑之人便立刻来禀告王爷。”瞟见欧阳欢端在手上的碗,他站起身说道:“王爷该喝药了吧,那末将不打扰,先告辞了。”
端木阳离开后,欧阳欢将手上的药递给公冶澜。
他左手刚接过药,她突然想起他右手不方便的事,再把碗端回来说:“我喂你。”
他注视着她,说道:“你无须为我的伤而内疚。”
“不全是内疚。”还有对他的心疼。她也不太清楚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感觉,不像是以前对公冶遨那种单纯的喜欢,好像还多了些其他的什么,不过她现在还没弄清楚那些复杂的情绪是什么。
公冶澜若有所思的深看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安静的喝着她一口一口吹凉喂来的药。
喂完药,迟疑了片刻,欧阳欢问出心里的疑惑。
“你先前说想娶我,可是你喜欢我吗?”除了扑克牌象棋和跳棋,还有帮他复健的事外,他喜欢她这个人吗?
她不希望他只是因为她“有用”,所以才想娶她。
公冶澜沉思片刻,启口说出自己的心情,“我情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你受伤,这样算是你说的喜欢吗?”
在得知她不愿与人共事一夫后,他使了一些手段,令她与侄儿提前决裂,并将她留在身边,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想要她陪伴在身边。
侄儿不能给她的,他给得起。
他的话就像他那张万年不变的一号表情,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可是却令欧阳欢心里不由自主的荡开一抹喜悦,但她不想在他面前表露出来,因而故作冷静的说:“算是吧。”
脸上的表情可以伪装,但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公冶澜从她的眼里看出她似乎很欣喜,“你很高兴?”
被他一语道破心情,她有些恼羞成怒的横他一眼,他不知道有些事就算知道,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吗?
“你从哪里看出我很高兴?”她故意板起脸孔问他。
他指着她的双眼,“你的眼神。”
她赶紧用力眨眼,“你看错了。”
“嗯,你现在有些生气。”
她白他一眼,发现他跟会哄人的公冶遨完全不一样,想到公冶遨,她这才发觉,自从离开莱阳城后,她好像不曾再想过他。
她居然这么快就忘了他的事,是因为她对他用情不深?还是她本来就属于情伤好得快的那一类人?又或者是因为公冶澜?
她托着腮,轻蹙眉心有些困惑的想着。
她微噘粉唇的模样十分诱人,公冶澜情不自禁的倾过身,在她粉唇上落下一吻。
她瞠大眼,粉颊霎时染成一片嫣红,方才那一吻,让她彷佛触电似的,整个人从头麻到脚。
可恶,居然敢偷吻她!
不行,她也要亲回来才可以。
她不愿吃亏的用力在他唇上回吻一口,等吻完才发觉自己冲动的做了什么事,她彷佛被雷劈了,惊愕的瞠大眼,呆立当场。
妈呀,她刚才做了什么?
回神后,她羞得没脸见人,掉头就跑。
抬手抚模着被她吻过的唇瓣,公冶澜微微眯起眼,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抱着公冶澜送给她的那只大象玩偶,欧阳欢坐在床边,时而对着大象傻笑、时而蹙眉。
“小白,你觉得我跟他在一起好吗?”她瞟了眼趴在地上的小白狗问。
来到都城这半个多月,小白顿顿饱餐,整个胖了一圈。听见她的声音,它垂在身后的尾巴意思意思的摇了两下。
昨天冲动之下吻了他,害她今天很不好意思去见他,可是又别扭的很想看看他。
她戳着大象的头埋怨,“都怪你,要不是你昨天突然偷亲我,我也不会整个大暴走。”
其实想想,不过就亲了一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不知为何,比起上次公冶遨在小舟上亲吻她时的感觉就是很不一样。
昨天只是浅浅一吻,那感觉说是天雷勾动地火似乎太夸张了,但是确实让她整个人有种被电到的感觉。
思及他说情愿自己受伤,也不愿她受伤的话,她又忍不住眉开眼笑,一波波欣喜的感觉像浪潮一样,在她心里反复拍打着。
如果那种话是公冶遨对她说的,她应该只会高兴一下下,因为他原本就很会说好听话哄人,可是出自公冶澜的嘴里,那就应该百分之百是他的真心话了。
她捏着大象的鼻子,心情莫名的很好,嘴角高高翘起。
“欧阳姑娘,吃早膳了。”服侍她的侍婢将提来的食篮摆在桌上。
“王爷他吃过早膳了吗?”欧阳欢下床,走过来问。
“青青已经替王爷送早膳,王爷这会儿应该在吃了。”那名侍婢一边说一边将食篮里的早膳取出来摆在桌上。
小白狗闻到食物香味,立刻跟到欧阳欢脚边坐下,圆滚滚的黑眼珠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身后的尾巴猛摇着。
欧阳欢笑道:“等一下就喂你,你别急。”
她拿起一颗包子,等不及的小白狗跳起来叼走,几口就把包子啃完。
拿贪吃的小白没辙,欧阳欢笑骂,“你这只臭小白,真是没规矩,以后我要好好教教你才行。”
她话才刚说完,就见小白突然发出几声哀鸣,身体痉挛的蜷缩成一团,然后口吐白沬、倒地不起。
欧阳欢吃惊的走过去,“小白、小白,你怎么了?快,去找大夫来。”她着急的吩咐那名侍婢。
侍婢却吓得面色发白,因为她看出小白是中了毒,惊骇的抖着嗓说道:“奴、奴婢不知道包子里有听见她的话,欧阳欢很吃惊,“你说什么?包子里有毒?”她再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小白狗,见它抽搐了一会儿后便动也不动的,她捂着唇,伤心得哭了出来,“小白、小白—”
她的哭叫声惊动了其他的下人,也惊动了公冶澜。
一得知小白被毒死的事,公冶澜马上赶过来,命人将端来早膳的侍婢和灶房里的所有下人全都关押起来。
在他眼皮子底下居然发生这种事,令他大为震怒。
看见公冶澜,欧阳欢难过的红着眼睛,“要不是小白,死的就是我了,它是为了我才死的。”她不敢想象,要不是小白贪吃,如今死的会不会就是她?
看着白狗的尸体,公冶澜脸色异常冷峻,“我会找出下毒的人。”
这时,一名侍卫来禀报,“王爷,有个在厨房帮忙的丫头不见了。”
“加派人手去捜。”
“是。”
公冶澜扶起蹲在小白尸体旁的欧阳欢,命人将它带出去埋了。
“等一下,小白是为了我而死的,我想亲手埋葬它。”抱起小白,她不舍的抚模着它僵硬的尸体。
公冶澜陪着她来到后院,命人为她掘了个洞。
她将小白放进洞里,哽咽的对它说:“若是当初我不收留你,今天你就不会死了。”
公冶澜心忖,若是没有这只贪吃的白狗,今日死的也许就是她了,看在这个分上,他吩咐一名下人去拿食物过来,然后将那些食物一起放进洞穴里。
“这些就给它当陪葬吧。”
她点点头,“嗯,小白一向贪吃,有这么多食物可以吃,它一定很高兴。”抹了抹泪,她抬头对他表示,“我还想在这里陪它一会儿,你不用管我。”
公冶澜颔首,留下两名侍卫保护她后,前去审问那名侍婢和灶房里的下人。
一个多时辰后,公冶澜审问完那些人,欧阳欢也埋好小白回到房里,他走进来,俊颜透着严肃。
“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查出是谁下的毒了吗?”小白的死令她心情抑郁,眉头轻蹙。
“没有,下毒的人已经逃走了。”他正色的看着她说道,“那日有人想杀你,今日又有人在你的食物里下毒,很显然有人想对你不利。”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但是谁想害我?”
“线索在你身上。”他深黝的双眼注视着她。
“在我身上?”她茫然不解。
“要追查这人,须从你的身分查起。”若不揪出这人,只怕日后这种事还会再发生,他不能容许她发生任何危险,因此虽然曾说过不追究她的来历,但此刻他必须问个清楚,才能消除祸端。
“我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没有骗你。”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欧阳欢将自己那天在茅屋里醒来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清醒过来后,我只记得这三个多月来的事,以前发生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我颈上的勒痕少爷也曾见过。”
闻言,公冶澜沉吟道:“依你这么说,当初这人就想勒死你,也许他发现你没有死,所以才又再下手。”
看他似乎是信了她的说词,欧阳欢颔首道:“嗯,似乎是这样,只是不知道那个人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是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还是她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有人想灭她的口?
“既然你醒来的地方是在那间茅屋,就先从那里查起吧。”
“好,那我回莱阳城去查。”一来到都城,就先后遭到暗杀和下毒,还害死了小白,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目前这人隐在暗处,你别出面,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
公冶澜话还未说完,一名下人突然前来禀报,“启禀王爷,圣上下旨,召王爷入宫觐见。”